宋代城市的演艺场所与文人之参与——从瓦市勾栏、酒楼茶肆谈起,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勾栏论文,宋代论文,文人论文,酒楼论文,演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关于宋代城市、宋代公共娱乐休闲空间,在以往的研究中已为不少研究者所讨论,取得了很多进展。在相关研究中,瓦市勾栏受到更多关注①,已论及宋代瓦市勾栏的渊源、发展状况、演出内容,分析了其间各种伎艺的融合、交流,对宋元戏剧、小说成长的作用②。关于酒楼,或注意酒楼传唱所带来的词的俗化③;或从剧场史的角度,指出北宋的酒楼仅是歌妓清唱,到南宋时演出人员和演出内容有所扩大④。关于茶肆,有的谈到茶园唱曲在宋元的兴盛⑤;有的则把茶肆与酒楼并提⑥,对茶肆本身的演艺状况、发展变化关注不多。
在相关研究中,无论是针对瓦市勾栏,还是针对酒楼茶肆,学者们注意的是演艺场所的市民化、平民化,强调商品经济的繁荣使演艺由宫廷走向民间,由上层社会的消遣娱乐转向大众性文化娱乐,关注勾栏演艺引起演员、观众、编剧的价值取向、审美趣味、思想观念的变化,迎来戏剧的成熟,动摇了诗文的地位⑦。认为说唱伎艺依附于酒楼茶肆而生存,演出趣味与市民的爱好紧密相连⑧。同时,在研究中也往往把瓦市勾栏、酒楼、茶肆等视为类似的城市娱乐场所,对其间的差异不甚注意⑨。
然而,瓦市勾栏、酒楼茶肆,或宋代新兴,或延续前代又有所发展,在营业环境、观众、经营内容等方面各有异同。作为宋代城市演艺场所的代表,他们以不同的样貌,互为补充,共同构成宋代城市生活的丰富繁华。而在这些演艺场所里,文人缙绅以不同的姿态参与其中,他们的影响力不可低估,对娱乐的风尚有着引导的作用。
一、瓦市勾栏中文人的接受和影响
在宋代城市的演艺场所中,瓦市勾栏广受欢迎。瓦市勾栏是北宋时兴起的城市娱乐场所⑩,在宋人的城市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北宋的汴京城,东南西北均有瓦市分布。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了京城汴梁众多的瓦市的名称,比如新门瓦子(卷二“朱雀门外街巷”)、朱家桥瓦子(卷二“潘楼东街巷”)、桑家瓦子、中瓦、里瓦(卷二“东角楼街巷”)、州西瓦子(卷三“大内西右掖门外街巷”)、保康门瓦子(卷三“大内前州桥东街巷”)、州北瓦子(卷三“马行街铺席”)等。周密在他的《武林旧事》里也对临安的瓦市津津乐道,其卷六“瓦子勾栏”一口气列出了二十三个瓦市的名字:
南瓦(清冷桥熙春楼)、中瓦(三元楼)、大瓦(三桥街。亦名“上瓦”)、北瓦(众安桥。亦名“下瓦”)、蒲桥瓦(亦名“东瓦”)、便门瓦(便门外)、候潮门瓦(候潮门外)、小堰门瓦(小堰门前)、新门瓦(亦名“四通馆瓦”)、荐桥门瓦(荐桥门前)、菜市门瓦(菜市门外)、钱湖门瓦(省马院前)、赤山瓦(后军寨前)、行春桥瓦、北郭瓦(又名大通店)、米市桥瓦、旧瓦(石板头)、嘉会门瓦(嘉会门外)、北关门瓦(又名新瓦)、艮山门瓦(艮山门外)、羊坊桥瓦、王家桥瓦、龙山瓦。(11)
勾栏作为瓦市中的演出场所,其中的表演内容颇为丰富。《东京梦华录》“京瓦伎艺”条列出的瓦肆伎艺有小唱、嘌唱、杂剧、杖头傀儡、悬丝傀儡、药发傀儡、讲史、小说、散乐、舞旋、影戏、诸宫调、弄虫蚁、商谜、合生、说诨话、叫果子等。《都城纪胜》“瓦舍众伎”条也记录了杂剧、诸宫调、小唱、嘌唱、唱赚、杂扮、相扑争交、踢弄、杂手艺、悬丝傀儡、杖头傀儡、水傀儡、肉傀儡、影戏、说话等众多项目。《繁胜录》谈到勾栏的演出种类有说史书、杂剧、说经、小说、合生、踢瓶弄瓦、杖头傀儡、悬丝傀儡、装神鬼、舞番乐、水傀儡、影戏、嘌唱、唱赚、说唱诸宫调、踢弄、谈诨话、散耍、学乡谈,等等。
而在瓦市中,除了诸般伎艺的表演,还有很多其他的服务项目:
瓦中多有货药、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12)
瓦市中娱乐项目繁多,服务内容丰富,民众对瓦市勾栏甚是喜爱,“终日居此,不觉抵暮”(13)。城市中的某些地名,也从侧面反映出瓦市勾栏的热闹和民众的陶醉其间:
其北为结缚桥。相传宋时,下瓦勾栏,观者云集,时马光祖尹京,令行禁止,得遗物者,结缚于此,以待失者,故名。(14)
下瓦巷,亦曰北瓦,内有勾栏十三座。北有瓦子桥,旧名众乐桥。(15)
正因为“勾栏观者云集”,人流涌动中,遗落之物实在不少。所以才有了“结缚桥”这样的地名。至于“瓦子桥”、“众乐桥”这样的名称,大约也源于勾栏带给观众的欢乐、北瓦的著名。此外,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还谈到“大抵诸酒肆瓦市,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骈阗如此”(16)。即使在战争中,瓦市勾栏对民众的吸引力仍是不减。据《三朝北盟会编》记载:
上初欲幸明州,用吕颐浩计,复还杭州,乃下诏亲征。百司有到曹娥江者,有到钱清堰者。御史中丞赵鼎力谏,以为众寡不敌,不可以战,不若为避敌之计。会有边报至,遂复召百司回越州。市井间不时虚惊,有云番人已到者,腰棚瓦市至有夺路而出被践踏而死者。(17)
瓦市勾栏作为宋代城市生活的重要所在,成为士庶各阶层经常出入的娱乐场所,游乐其中的人员组成十分复杂,包括军人(18)、贵家子弟(19)、无赖少年(20)、庄家(21)等。而文人也是瓦市勾栏的重要参与者,宋郭彖《睽车志》卷五云:
朱藻字元章,徽人。某年南宫奏名,方待廷试,有士人同寓旅邸。士人便服日至瓦市观优。有邻坐者,士人与语颇狎,因问其姓字乡里,皆与元章同。士人讶之。又云:“某幸已过省,而不得及第,今且欲部中注授差遣。”士人益怪之,未及详诘,适优者散场,观者閧然而出。士人与邻坐者亦起出门,将邀就茶肆与语,而稠人中遂相失。士人归邸,与朱言及,共拊掌笑其妄人,以朱登科故冒其名字也。顷之庭对,而朱以犯讳降学究出身,且就部阙。因追忆曩者士人所遇,盖鬼也,益知科名无非前定。(22)
宋张端义《贵耳集》卷下也谈到“临安中瓦,在御街中,士大夫必游之地”(23)。可见,读书之余暇、参加科举考试等待期间,去瓦市勾栏消遣,是士子们的重要生活内容。而“观优”、“观倡优”则是消遣的重要方式。
面向社会各阶层的瓦市,演出与饮食、买卖共存,是一个人员流动性很大、各色人等杂处的热闹所在。勾栏中的演出直接面对不同阶层的民众,不同的审美要求在这里碰撞、调和。演出者不断调整自己的表演以适应观众的要求;观赏者也在观看中改变着自己的知识结构、欣赏趣味。于瓦市勾栏中消遣的士大夫们与不同阶层的民众一同娱乐,参与宋代城市的平民生活。瓦市勾栏的演出内容、观优的时光,在宋代文人的笔下留下不少痕迹。《东京梦华录》卷五“京瓦伎艺”称“孔三传、耍秀才,诸宫调”。这种在瓦市勾栏中流行的诸宫调,深得文人的喜爱:
泽州孔三传者,首创诸宫调古传,士大夫皆能诵之。(24)
傀儡戏历史悠久,唐明皇的《傀儡吟》、唐韦绚《刘宾客嘉话录》所记杜佑入市看盘铃傀儡的故事,均说明唐代傀儡戏的广泛流传。而宋代的演出更盛,文人的记载甚多,民间傀儡棚的表演一再被写入诗作。王安石说:
傀儡只一机,种种没根栽。被我入棚中,昨日亲看来。方知棚外人,扰扰一场敳。终日受伊谩,更被索钱财。(25)
黄庭坚说:
万般尽被鬼神戏,看取人间傀儡棚。烦恼自无安脚处,从他鼓笛弄浮生。(26)
勾栏中的表演丰富了文人看待世界的角度,某些表演方式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人笔下的记载,字里行间传达着文人对这些伎艺的熟悉,并且将他们对这些伎艺的理解、思考和印象写到了作品中。文人与城市中勾栏瓦市的联系,也为日后机缘巧合下文学的发展埋下伏笔。
与此同时,大众化色彩明显的瓦市勾栏,又是民间与社会上层沟通、追逐上层社会时尚的所在。以杂剧为例。在瓦市勾栏之外,宫廷、官府的燕集、贵官家的宴会等也是杂剧的重要搬演场所。《武林旧事》中的“官本杂剧段数”即是承应宫廷贵邸时所演出的杂剧。此外,《东京梦华录》卷九“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谈到宫廷中的杂剧演出,朱弁《曲洧旧闻》提到贵邸演出(27),岳珂《桯史》记载了秦桧家宴上的演出(28)。呈演于上层社会的杂剧,在民间很受欢迎。《繁胜录》记录勾栏演出,称“背做蓬花棚,常是御前杂剧”(29)。强调“御前杂剧”,正显示社会对宫廷演出的推崇与追捧。勾栏中的“御前杂剧”体现了宫廷与民间在勾栏中的交流,以及宫廷演出的示范意义。而演员的既献艺于宫廷,也献艺于勾栏(30),在宫廷与勾栏、上层与平民之间起到媒介的作用,为宫廷与勾栏的交流提供又一渠道。
这种搬演于宫廷、官府、贵官家的杂剧,根据目前所见的材料,常常带有文人生活的印记。李廌的《师友谈记》谈到御前的杂剧表演:
东坡先生近令门人辈作《人不易物赋》(物为一人重轻也),或戏作一联曰:“伏其几而袭其裳,岂为孔子;学其书而戴其帽,未是苏公。”(士大夫近年效东坡桶高檐短,名帽曰子瞻样)廌因言之。公笑曰:近扈从燕醴泉观,优人以相与自夸文章为戏者。一优(丁仙现者)曰:“吾之文章,汝辈不可及也。”众优曰:何也?”曰:“汝不见吾头上子瞻乎?”上为解颜,顾公久之。(31)
岳珂的《桯史》云:
蜀伶多能文,俳语率杂以经史,凡制帅幕府之燕集,多用之。嘉定初,吴畏斋帅成都,从行者多选人,类以经削系念,伶知其然。一日,为古冠服数人游于庭,自称孔门弟子。(32)这些场合的杂剧演出,有时与士大夫的时尚、文人的生活呼应,有时与现实政治相联系,有的会成为流传的段子:
熙宁初,王丞相介甫既当轴处中,而神庙方赫然,一切委听,号令骤出,但于人情适有所离合。于是故臣名士往往力陈其不可,且多被黜降,后来者乃寖结其舌矣。当是时,以君相之威权而不能有所帖服者,独一教坊使丁仙现尔。丁仙现,时俗但呼之曰“丁使”。丁使遇介甫法制适一行,必因燕设,于戏场中乃便作为嘲诨,肆其诮难,辄有为人笑传。介甫不堪,然无如之何也,因遂发怒,必欲斩之。神庙乃密诏二王,取丁仙现匿诸王邸。二王者,神庙之两爱弟也。故一时谚语,有“台官不如伶官。(33)
在大臣名士谏诤失败的情况下,丁仙现以他的杂剧表达士大夫的意见。丁仙现杂剧的“为人笑传”,说明了这种燕集上的杂剧演出在社会上的影响力。文人的意见、文人的趣味,借助杂剧的演出从上层渗透到下层。应该说,在瓦市勾栏这种大众化的娱乐场所,文人并非只是被动的存在。他们是接受者,也是影响者。
二、酒楼中的歌舞表演与文人的主导
酒楼是宋代城市重要的演艺场所。酒楼并非宋代独有。关于酒楼,在唐代有著名的“旗亭画壁”故事。酒楼中伎人的歌诗让我们看到唐代酒楼的娱乐。《广异记》里写到西州采访使韦行式侄子威与步卒丁约“携手上旗亭,话阔别之恨”。丁约逃脱死刑后,“又登酒肆”,“脱衣换觞,与威对饮,云:‘某自此游适矣。勉于奉道,犹隔两尘,当奉候于昆仑石室矣。’言讫,下旗亭,冉冉西去,数步而灭。”(34)李贺的《开愁歌(华下作)》说:“秋风吹地百草干,华容碧影生晓寒。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衣如飞鹑马如狗,临歧击剑生铜吼。旗亭下马解秋衣,请贳宜阳一壶酒。壶中唤天云不开,白昼万里闲凄迷。主人劝我养心骨,莫受俗物相填豗。”(35)显然酒楼已是当时重要的饮酒遣闷、娱乐散心之处。到宋代,作为城市的重要娱乐场所,酒楼更加繁盛,无论是相聚,是送别,是休闲,酒楼的娱乐已贯穿在宋人,尤其是文人的日常生活中。
宋代的文人燕集成风,真宗“时天下无事,许臣僚择胜燕饮,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各为燕集,以至市楼酒肆,往往皆供帐为游息之地”(36)。文人的燕集促进了酒楼的发达。宋代城市酒楼林立,生意兴隆。《东京梦华录》有专门的篇幅记载汴京的“酒楼”,称“大抵诸酒肆瓦市,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骈阗如此。州东宋门外仁和店……景灵宫东墙长庆楼。在京正店七十二户,此外不能遍数,其余皆谓之‘脚店’。”(37)周密的《武林旧事》记载了临安酒楼的情况。临安的酒楼,有的属于官府:
和乐楼(升旸宫南库)、和丰楼(武林园南上库)、中和楼(银瓮子中库)、春风楼(北库)、太和楼(东库)、西楼(金文西库)、太平楼、丰乐楼、南外库、北外库、西溪库。已上并官库,属户部点检所。(38)
有的属于民间:
熙春楼、三元楼、五间楼、赏心楼、严厨、花月楼、银马杓、康沈店、翁厨、任厨、陈厨、周厨、巧张、日新楼、沈厨、郑厨(只卖好食,虽海鲜头羹皆有之)、虼眼(只卖好酒)、张花。已上皆市楼之表表者。(39)
临安的酒楼依然是彻夜欢笑:
其夜市除大内前外,诸处亦然,惟中瓦前最胜,扑卖奇巧器皿百色物件,与日间无异。其余坊巷市井,买卖关扑,酒楼歌馆,直至四鼓后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卖早市者,复起开张。无论四时皆然。(40)
所谓“歌管欢笑之声,每夕达旦,往往与朝天车马相接。虽风雨暑雪,不少减也”。(41)
作为一种重要的演艺场所,宋代酒楼中的表演样式比前代增加了。在酒楼中,不但有妓女的歌舞侑酒,还有吹箫、弹阮、散耍等的表演。
又有下等妓女,不呼自来筵前歌唱,临时以些小钱物赠之而去,谓之“札客”,亦谓之“打酒坐”。(42)
街市有乐人三五为队,擎一二女童舞旋,唱小词,专沿街赶趁。元夕放灯、三春园馆赏玩、及游湖看潮之时,或于酒楼,或花衢柳巷妓馆家祗应,但犒钱亦不多,谓之“荒鼓板”。(43)
又有小鬟,不呼自至,歌吟强聒,以求支分,谓之“擦坐”。又有吹箫、弹阮、息气、锣板、歌唱、散耍等人,谓之“赶趁”。(44)
宋代城市的酒楼无论官营、私办,热闹非常。酒香歌美,“笑筵歌席连宵”,为当时的民间艺人提供了表演的场所,为诸般演艺的发展提供了土壤。
但是,必须指出,宋代城市中的酒楼,是有着不同的档次的(45)。作为演艺场所,那些华侈相竞的酒楼具有更重要的位置。
宋代比较高级的酒楼布置奢华,歌妓争妍,服务周到。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云:
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唯任店入其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閤子,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白矾楼后改为丰乐楼,宣和间更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九桥门街市酒店,彩楼相对,绣斾相招,掩翳天日。(46)
诸酒店必有厅院,廊庑掩映,排列小閤子,吊窗花竹,各垂帘幙,命妓歌笑,各得穏便。(47)
如州东仁和店、新门里会仙楼正店,常有百十分厅馆动使,各各足备,不尚少阙一件。大抵都人风俗奢侈,度量稍宽,凡酒店中,不问何人,止两人对坐饮酒,亦须用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楪各五片,水菜椀三五只,即银近百两矣。虽一人独饮,盌遂亦用银盂之类。其菓子菜蔬,无非精洁。(48)
临安的酒楼无论官办、民间,也有很多是奢华、舒适的:
每库设官妓数十人,各有金银酒器千两,以供饮客之用。每库有祇直者数人,名曰“下番”。饮客登楼,则以名牌点唤侑樽,谓之“点花牌”。元夕诸妓皆并番互移他库。夜卖各戴杏花冠儿,危坐花架。然名娼皆深藏邃阁,未易招呼。凡肴核杯盘,亦各随意携至库中,初无庖人。官中趂课,初不藉此,聊以粉饰太平耳。(49)
其诸库皆有官名角妓,就库设法卖酒,此郡风流才子,欲买一笑,则径往库内点花牌,惟意所择,但恐酒家人隐庇推托,须是视识妓面,及以微利啖之可也。(50)
每楼各分小阁十余,酒器悉用银,以竞华侈。每处各有私名妓数十辈,皆时妆袨服,巧笑争妍。夏月茉莉盈头,香满绮陌。凭槛招邀,谓之“卖客”。(51)
诸店肆俱有厅院廊庑,排列小小稳便閤儿,吊窗之外,花竹掩映,垂帘下幕,随意命妓歌唱,虽饮宴至达旦,亦无厌怠也。(52)
中瓦子前武林园,向是三元楼康、沈家在此开沽,店门首彩画欢门,设红绿杈子,绯绿帘幙,贴金红纱栀子灯,装饰厅院廊庑,花木森茂,酒座潇洒。但此店入其门,一直主廊,约一二十步,分南北两廊,皆济楚阁儿,稳便坐席,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十,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如神仙。(53)
这些酒楼除布置华丽、花木掩映、妓女宛若神仙,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常常提供相对独立的饮宴环境,也就是所谓的“小閤子”,以便“命妓歌笑,各得稳便”。文人缙绅作为酒楼的常客,他们燕集的酒楼多是这种比较高档的处所。北宋张舜民的《画墁录》曾记载元丰年间刘伯寿、种谔集于樊楼(54),《武林旧事》谈到户部点检所的酒楼时直言“往往皆学舍士夫所据,外人未易登也”(55)。《咸淳临安志》在谈到丰乐楼时亦云“缙绅多聚拜于此”(56)。酒楼中的燕饮,作为宋代文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他们的文字中也留下诸多记录。他们反复歌咏酒楼中的歌舞,比如无名氏的《题太和楼壁》:
太和酒楼三百间,大槽昼夜声潺潺。千夫承糟万夫瓮,有酒如海糟如山。铜锅镕尽龙山雪,金波涌出西湖月。星宫琼浆天下无,九酝仙方谁漏泄。皇都春色满钱塘,苏小当垆酒倍香。席分珠履三千客,后列金钗十二行。一座行觞歌一曲,楼东声断楼西续。就中茜袖拥红牙,春葱不露人如玉。今年和气光华夷,游人不醉终不归。金貂玉麈宁论价,对月逢花能几时。有个酒仙人不识,幅巾大袖豪无敌。醉后题诗自不知,但见龙蛇满东壁。(57)
在这首诗中,诗人写到太和楼的宏丽、繁华与热闹,写到太和楼房间之众、酒之多、酒之美,写到太和楼的妓女和此起彼伏的歌声以及席上的以歌侑酒。
又如柳永的《看花回》:
玉墄金阶舞舜干。朝野多欢。九衢三市风光丽,正万家、急管繁弦。凤楼临绮陌,嘉气非烟。雅俗熙熙物态妍。忍负芳年。笑筵歌席连昏昼,任旗亭、斗酒十千。赏心何处好,惟有尊前。(58)
再如宋刘子翚诗云: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59)
酒楼燕集上的娱乐,更多的是官妓或私妓的歌舞表演。相比于瓦市勾栏,酒楼显然是一种更单纯的演艺环境,特别是那些相对独立的“小閤子”,而参与宴会者的身份也较为单一,这使酒楼中的演出带有更强的针对性。作为酒客点唤的演出,艺妓们的歌唱自然以客人的好尚为核心,迎合、传达着宴会者的心情与喜好。身为酒楼歌舞主要的欣赏者,文人缙绅在酒楼这一演艺场所居于主导的地位。文人筵席上的词作,体现着文人的趣味,并在传诵中影响着歌词写作的风格、内容,影响着歌唱、娱乐的风气,成为流行的时尚。歌妓们演唱的曲调也会因酒楼筵席上文人的认可、欣赏而更加风行。
三、茶肆中的按管调弦与文人的选择
饮茶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茶肆的初步发展在唐代。唐封演《封氏闻见记》卷六“饮茶”云:“开元中,泰山灵岩寺有降魔师大兴禅敎,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自邹、齐、沧、棣,渐至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60)但宋之前的茶肆似乎只是饮茶小憩之处(61),至宋代,茶肆得到很大的发展,并成为一种成长中的演艺场所。
宋代的茶肆生意兴旺,分散于城市各处,“以南东西两教坊,馀皆居民或茶坊。”(62)“新封丘门大街,两边民户铺席,外馀诸班直军营相对,至门约十里馀,其馀坊巷院落,纵横万数,莫知纪极。处处拥门,各有茶坊酒店,勾肆饮食”(63)。
宋代的茶肆,无论在北宋还是南宋,都是买卖之地:
又东十字大街,曰从行裹角茶坊,每五更点灯博易,买卖衣物、图画、花环、领抹之类,至晓即散,谓之“鬼市子”。(64)
余绍圣间春官不第,道归灵壁县,世以为出奇石。余时卧病舟中,行萧然,闻茶肆多有求售……亟得其一,长尺许,价当八百,取之以归。探其所有,仅七百金,假之同舍而足。不觉病顿愈,夜抱之以眠。知人之好石,不特其言也。(65)
而天街茶肆,渐已罗列灯球等求售,谓之“灯市”。(66)
也是议事、聚会之处:
京师樊楼畔,有一小茶肆,甚潇洒清洁,皆一品,器皿椅桌皆济楚,故卖茶极盛。熙丰间,有一士人,乃邵武李氏,在肆前遇一旧知,相引就茶肆,相叙阔别之怀。(67)
偶一日接奉使,两府侍从皆出,以官驲狭,侍郎幙次在茶坊中,而隔幙次说及此,某遂辨说一番,诸公皆顺听。(68)
又有茶肆专是五奴打聚处,亦有诸行借工卖伎人会聚行老,谓之“市头”。(69)
更有张卖面店隔壁黄尖嘴蹴球茶坊,又中瓦内王妈妈家茶肆名一窟鬼茶坊,大街车儿茶肆,蒋检阅茶肆,皆士大夫期朋约友会聚之处。(70)
同时也是人员庞杂之处。王明清《摭青杂说》中记述的一个故事,就体现了茶肆顾客的多样。李姓士人在樊楼旁边的茶肆丢失金子,茶肆主人带其到楼上取时,李姓士人看到了各个阶层人士落下的东西:
……茶肆上有一小棚楼,主人捧小梯登楼,李随至楼上,见其中收得人所遗失之物,如伞、屐、衣服、器皿之类甚多,各有标题曰:某年某月某日某色人所遗下者。僧道妇人。某杂色人则曰某人似商贾,似官员,似秀才,似公吏。不知者,则曰不知其人。就楼角寻得一小袱,封记如故,上标曰:某年月日一官人所遗下。遂相引下楼。(71)
茶肆保管的各色茶客的遗失物品,说明出入茶肆的人包括了僧道、妇人、商贾、官吏、秀才等。此外,如《东京梦华录》提到仕女的出入茶肆:“又投东则旧曹门街,北山子茶坊,内有仙洞、仙桥,仕女往往夜游,吃茶于彼。”(72)前面引述的材料中曾提到五奴、行老、士大夫等各类人。宋代的茶肆已不仅仅是饮茶休息之处,而且是当时城市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的交际场所,很多茶肆士庶杂沓。也正因此,秦桧孙女的爱猫丢失后,才会把图形贴到茶肆:
其孙女封崇国夫人者,谓之童夫人,盖小名也。爱一狮猫,忽亡之,立限令临安府访求。及期,猫不获,府为捕系邻居民家,且欲劾兵官。兵官惶恐,步行求猫。凡狮猫悉捕致,而皆非也。乃赂入宅老卒,询其状,图百本,于茶肆张之。府尹因嬖人祈恳,乃已。(73)
南北宋的茶肆又是有所不同的,呈现出成长的痕迹。首先是装饰上的日益讲究。宋代的茶肆注意在装璜上吸引顾客,在服务上也颇为顾客着想。北宋时,茶肆是有挂画的,但可能尚非普遍的装饰:
太祖阅蜀宫画图,问其所用,曰:“以奉人主尔。”太祖曰:“独览孰若使众观邪?”于是以赐东华门外茶肆。(74)
南宋时张挂图画成为茶肆一种普遍的选择。成书于宋端平二年(1235)的《都城纪胜》云:
大茶坊张挂名人书画,在京师只熟食店挂画,所以消遣久待也。今茶坊皆然。(75)
成于宋度宗后的《梦粱录》谈到以花木装饰店面:
汴京熟食店,张挂名画,所以勾引观者,留连食客。今杭城茶肆亦如之,插四时花,挂名人画,装点店面。四时卖奇茶异汤,冬月添卖七宝擂茶、馓子、葱茶,或卖盐豉汤,暑天添卖雪泡梅花酒,或缩脾饮暑药之属。向绍兴年间,卖梅花酒之肆,以鼓乐吹《梅花引》曲破卖之,用银盂杓盏子,亦如酒肆论一角二角。今之茶肆,列花架,安顿奇松异桧等物于其上,装饰店面,敲打响盏歌卖,止用瓷盏漆托供卖,则无银盂物也。(76)
其次,南宋时茶肆中的娱乐样式呈现出多样性,可以下棋:
燕京茶肆设双陆局,或五或六,多至十,博者蹴局,如南人茶肆中置棋具也。(77)
可以学习乐器、曲赚等:
大凡茶楼多有富室子弟、诸司下直等人会聚,习学乐器、上教曲赚之类,谓之“挂牌儿”。(78)
而前面提到的蹴球茶坊,很可能是含有蹴球这一娱乐项目,或是与蹴球相关的茶坊。
茶肆也是表演说唱的地方,洪迈的《夷坚志》说:
乾道六年冬,吕德卿偕其友王季夷嵎、魏子正羔如、上官公禄仁往临安,观南郊,舍于黄氏客邸。王、魏俱梦一人,着汉衣冠,通名曰班固。既相见,质问西汉史疑难。临去云:“明日暂过家间少款可乎?”觉而莫能晓。各道梦中事,大抵略同。适是日案阅五辂,四人同出嘉会门外茶肆中坐,见幅纸用绯帖,尾云:“今晚讲说汉书。”相与笑曰:“班孟坚岂非在此邪!”旋还到省门,皆觉微馁。入一食店,视其牌,则班家四色包子也。且笑且叹,因信一憩息一饮馔之微,亦显于梦寐,万事岂不前定乎!(79)
茶肆中讲说《汉书》的安排,突出体现了茶肆作为演艺场所的性质。
从演艺场所着眼,茶肆的演出环境似乎介于瓦市勾栏和酒楼之间,它和瓦市勾栏有相近之处,比如上引茶肆中的讲说《汉书》,就是表演给所有茶客的,是一种服务各阶层的娱乐。而从现有的材料来看,茶肆似乎没有酒楼那样的小閤子。《摭清杂说》所述樊楼旁的茶肆,潇洒清洁、器皿椅桌济楚,但茶肆主人听到李姓书生的言语,揖问原由,则显示这是一个开放的空间。然而,歌女的演唱则与酒楼有相近处。《东京梦华录序》云:“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80)茶坊与酒肆并提,显然北宋时茶坊已是城市中按管调弦的代表性演出场所。而在南宋人的笔下,也谈到茶肆中妓女的争妍,茶楼的朝歌暮弦:
大街有三五家开茶肆,楼上专安着妓女,名曰“花茶坊”,如市西坊南潘节幹、俞七郎茶坊,保佑坊北朱骷髅茶坊,太平坊郭四郎茶坊,太平坊北首张七相幹茶坊,盖此五处多有炒闹,非君子驻足之地也。(81)
外此诸处茶肆,清乐茶坊、八仙茶坊、珠子茶坊、潘家茶坊、连三茶坊、连二茶坊,及金波桥等两河以至瓦市,各有等差,莫不靓妆迎门,争妍卖笑,朝歌暮弦,摇荡心目。(82)
且宋代的茶坊也是有不同等级的,《武林旧事》所谈清乐茶坊等,即是奢华之地(83)。《梦粱录》中提到的士大夫聚会的蒋检阅茶肆,在元宵节时装饰华丽:
如清河坊蒋检阅家,奇茶异汤,随索随应,点月色大泡灯,光辉满屋,过者莫不驻足而观。(84)
而“非君子驻足之地”、“士大夫期朋约友会聚之处”等说法,也说明了茶肆间的区别。
茶肆中的歌唱表演,如清乐茶坊等的命妓歌笑,其观众构成相对单一,当和酒楼一样,更多地传达着听歌者的趣味与心情,演唱的歌曲与听歌者的喜好紧密相连。游乐其间的文人的爱好与选择,对歌曲的传播当有着倡导的作用。作为歌曲的重要演出场所,茶肆和酒楼中的歌唱共同引领着当时歌词的创作风气。
宋代城市的发展,带来演艺场所的空前发达。宋王朝对文人的重视、优待,为文化的发展提供了条件。文人不仅社会使命感增强,在社会文化活动中也更加活跃。文人缙绅作为瓦市勾栏、酒楼茶肆休闲娱乐生活的重要参与者,他们的参与方式、参与内容、参与程度,他们在宋代城市娱乐中的作用,以及演艺场所的环境特点等,都是值得深入讨论的问题;宋代演艺场所的发展变化对宋代文学的影响,市民层在文艺活动中所起的作用,也有待进一步的探讨和重新认识。本文在此只是抛砖引玉,希望得到方家的指正。
①瓦市是宋元时期城市里大型的、商业性的、综合娱乐休闲场所,也称“瓦舍”、“瓦肆”、“瓦子”。瓦市里的演出场所称为“勾栏”。
②廖奔:《中国古代剧场史》,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吴晟:《瓦舍文化与宋元戏剧》,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
③⑨陈未鹏:《宋代都市公共文化空间与宋词的俗化》,《山东科技大学学报》2007年第4期。
④廖奔:《中国古代剧场史》,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75页。
⑤廖奔:《中国古代剧场史》,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86页。
⑥⑧于天池、李书:《宋代说唱伎艺的演出场所》,《文艺研究》2006年第2期。
⑦吴晟:《宋代瓦舍的创设及其文化意义》,《广州大学学报》2003年第2期。
⑩廖奔《中国古代剧场史》认为:“汴京的瓦舍勾栏兴起于北宋仁宗(1023-1063)中期到神宗(1068-1085)前期的几十年间。”(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42页)
(11)周宻:《武林旧事》卷六“瓦子勾栏”,《东京梦华录》(外四种),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0—441页(下引《武林旧事》、《梦粱录》、《西湖老人繁胜录》、《都城纪胜》均据此本,不另注)。
(12)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东角楼街巷”,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145页(下引《东京梦华录》均据此本)。
(13)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东角楼街巷”,第145页。
(14)(15)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卷十三“衢巷河桥”,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58页。
(16)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酒楼”,第176页。
(17)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三十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962页。
(18)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九:“殿岩杨和王因军士多西北人,是以城内外创立瓦舎,招集妓乐,以为军卒暇日娱戏之地。”第298页。
(19)佚名:《西湖老人繁胜录》:“遇雪,公子王孙赏雪,多乘马披毡笠,人从油绢衣,毡笠红边。……深冬冷月无社火看,却于瓦市消遣。”第123页: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九:“今贵家子弟郎君,因此荡游,破坏尤甚于汴都也。”第298页。
(20)王明清:《挥麈录》后录卷六:“熙宁中,王和父尹开封,忽内降付下文字一纸云:‘武德卒获之于宫墙上,陈首有欲谋乱者姓名凡数十人。’和父令密究其徒,皆无踪迹,独有一薛六郎者,居甜水巷,以典库为业。和父令以礼呼来,至廷下,问之云:‘汝平日与何人为寃?’薛云:‘老矣,未尝妄出门,初无仇怨。’再三询之,云:‘有族妹之子,沦落在外。旬日前忽来见投,贷貣不从,怒骂而去。初亦无他。’和父云:‘即此是也。’令释薛而追其甥,方在瓦市观傀儡戏,才十八九矣。捕吏以手从后拽其衣带,回头失声曰:‘岂非那事疎脱邪?’既至,不讯而服。和父曰:‘小鬼头,没三思至此!何必穷治。’杖而遣之。一府叹伏。(刘季高云)。”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151—152页。
(21)洪迈:《容斋随笔》三笔卷二“平天冠”:“范纯礼知开封府,中旨鞠淳泽村民谋逆事。审其故,乃尝入戏场观优,归途见匠者作桶,取而戴于首,曰:‘与刘先主如何?’遂为匠擒。明日入对,徽宗问何以处。对曰:‘愚人村野无所知,若以叛逆蔽罪,恐辜好生之德,以不应为杖之,足矣。’”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435页。
(22)佚名:《分门古今类事(外八种)》,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258页。
(23)张端义:《贵耳集》,《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第59页。
(24)王灼撰、岳珍著:《碧鸡漫志校正》卷二“各家词短长”,成都:巴蜀书社2000年版,第35页。
(25)王安石:《拟寒山拾得二十首》其十一,《王荆文公诗笺注》卷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92页。
(26)黄庭坚:《题前定录赠李伯牖》其二,《黄庭坚诗集注》第四册《山谷外集诗注》卷十三,北京: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1244页。
(27)朱弁:《曲洧旧闻》卷六:“宋子京修《唐书》,尝一日,逢大雪……其间一人来自宗子家,子京曰:‘汝太尉遇此天气,亦复何如?’对曰:‘只是拥炉命歌舞,间以杂剧,引满大醉而已,如何比得内翰?’”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170页。
(28)岳珂:《桯史》卷七“优伶诙语”:“秦桧以绍兴十五年四月丙子朔,赐第望仙桥。丁丑,赐银绢万疋两,钱千万,彩千缣,有诏就第赐燕,假以敎坊优伶,宰执咸与。中席,优长诵致语,退,有参军者前,褒桧功德。一伶以荷叶交倚从之,诙语杂至,宾欢既洽,参军方拱揖谢,将就倚,忽坠其幞头,乃总髮为髻,如行伍之巾,后有大巾镮,为双叠胜。伶指而问曰:‘此何镮?’曰:‘二胜镮。’遽以朴击其首曰:‘尔但坐太师交倚,请取银绢例物,此镮掉脑后可也。’一坐失色,桧怒,明日下伶于狱,有死者。”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81页。
(29)佚名:《西湖老人繁胜录》,第123页。
(30)比如王颜喜、薛子大、薛子小,参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五“京瓦伎艺”、卷七“驾登宝津楼诸军呈百戏”、卷九“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
(31)李廌:《师友谈记》“东坡帽”,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11—12页。
(32)岳珂:《桯史》卷第十三“选人戏语”,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156页。
(33)蔡絛:《铁围山丛谈》卷三,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58—59页。
(34)李昉等:《太平广记》卷四十五“丁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228、229页。
(35)彭定求等:《全唐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979页。
(36)沈括著、胡道静校正:《梦溪笔谈校证》卷九,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99页。
(37)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酒楼”,第176页。
(38)周密:《武林旧事》卷六“酒楼”,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1页。
(39)周密:《武林旧事》卷六“酒楼”,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1—442页。
(40)灌园耐得翁:《都城纪胜》“市井”,第91页。
(41)周密:《武林旧事》卷六“酒楼”,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2页。
(42)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饮食果子”,第188页。
(43)吴自牧:《梦粱录》卷二十“妓乐”,第309页。
(44)(51)周密:《武林旧事》卷六“酒楼”,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2页。
(45)《都城纪胜》的“酒肆”条,介绍了官库子库脚店之外的各种酒店:茶饭店、包子酒店、宅子酒店、花园酒店、直卖店、散酒店、庵酒店等。其中散酒店“门首亦不设油漆杈子,多是竹栅布幕,谓之打椀,遂言只一杯也。却不甚尊贵,非高人所往。”(灌圃耐得翁:《都城纪胜》“酒肆”,第92页)《梦粱录》在介绍诸类酒店时,说“又有挂草葫芦、银马杓、银大碗,亦有挂银裹直卖牌,多是竹棚布幕,谓之‘打碗头’,只三二碗便行。更有酒店兼卖血臟、豆腐羹、爊螺(虫师)、煎豆腐、蛤蜊肉之属,乃小辈去处。”(吴自牧:《梦粱录》卷十六“酒肆”,第263页)
(46)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酒楼”,第174—176页。
(47)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饮食果子”,第190页。
(48)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四“会仙酒楼”,第420—421页。
(49)周密:《武林旧事》卷六“酒楼”,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1页。
(50)吴自牧:《梦粱录》卷十“点检所酒库”,第214页。
(52)吴自牧:《梦粱录》卷十六“分茶酒店”,第266—267页。
(53)吴自牧:《梦粱录》卷十六“酒肆”,第263页。
(54)张舜民:《画墁录》第17页,《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版。
(55)周密:《武林旧事》卷六“酒楼”,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1页。
(56)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卷三十二,《四库全书珍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69年版,第9页。
(57)厉鹗撰、钱锺书补订:《宋诗纪事补订》第五册《宋诗纪事》卷九十六,北京:三联书店2005年版,第2358页。
(58)柳永撰、薛瑞生校注:《乐章集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12年版,第352页。
(59)刘子翚:《汴京纪事》其十五,《屏山集》卷十八,《四库全书珍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69年版,第3页。
(60)封演撰、赵贞信校注:《封氏闻见记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51页。
(61)宋之前关于茶肆的记载很少,除前引《封氏闻见记》所云,《太平广记》卷三百四十一“韦浦”云:“浦极谓得人,俄而憇于茶肆(出《河东记》)”。则茶肆的功能似主要是休憩和卖茶水(“煎茶卖之”、“投钱取饮”)。
(62)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朱雀门外街巷”,第100页。
(63)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三“马行街铺席”,第312页。
(64)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潘楼东街巷”,第163—164页。
(65)叶梦得:《岩下放言》卷中,《四库全书珍本》本,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69年版,第14页。
(66)周密:《武林旧事》卷二“元夕”,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369页。
(67)王明清:《摭青杂说》,《丛书集成初编》(补印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6页。
(68)黎靖德:《朱子语类》卷一百七“宁宗朝”,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2663页。
(69)(70)吴自牧:《梦粱录》卷十六“茶肆”,第262页。
(71)王明清:《摭青杂说》,《丛书集成初编》补印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6—7页。
(72)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卷二“潘楼东街巷”,第164页。
(73)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三,《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第23页。
(74)陈师道:《后山谈丛》卷三,《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第28页。
(75)灌圃耐得翁:《都城纪胜》“茶坊”,第94页。
(76)(78)吴自牧:《梦粱录》巻十六“茶肆”,第262页。
(77)洪皓:《松漠纪闻续》,李澍田主编《长白丛书》初集本,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年版,第39页。
(79)洪迈:《夷坚志》支志丁卷三“班固入梦”,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991页。
(80)孟元老:《梦华录序》,孟元老撰、伊永文笺注:《东京梦华录笺注》,第1页。
(81)吴自牧:《梦粱录》巻十六“茶肆”,第262页。
(82)周密:《武林旧事》卷六“歌馆”,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3页。
(83)详见周密:《武林旧事》卷六“歌馆”,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第443页。
(84)吴自牧:《梦粱录》卷一“元宵”,第14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