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军事幕府与晚清政治体制_李鸿章论文

湖南军事幕府与晚清政治体制_李鸿章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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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幕府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为湘军治军书、参机要、领兵出征、理粮台、筹军饷等充当鹰犬,效尽犬马之劳,助成了曾国藩等在短期内挽救清王朝。但湘军幕府在充当湘军的参谋部和后勤机关,帮助战争机器正常运转的同时,又促使晚清的政治体制发生了重要变化。

湘军幕府在办理军务、赢得战争的旗号下,使湘军大帅等地方督抚在镇压太平天国过程中,逐渐取得了军事大权、经济大权和人事大权。

咸丰以前,由于清王朝高度的中央集权,地方督抚表面上拥有综治军事、统辖文武、考核官吏、督理关税、监临乡试、管理漕政等大权,但实际权力并不大。而且,总督主军政、巡抚掌民事,互不统属又多牵制,又以提镇武职牵制总督,以布、按两司分割巡抚权力。因此督抚的权力不但分散,而且被极大弱化。但是,咸丰以后,中央集权体制发生了逆转,督抚权力不但得到集中和强化,而且逐渐形成督抚专政的地方分权体制,这一重要转变是以湘军幕府为其枢纽的。

第一,湘军幕府造就了晚清的兵为将有的局面,为督抚专政提供了军事基础。太平天国战争爆发后,湘军异军突起。曾国藩等“以招募易行伍,尽废官兵,使儒生领农民,各自成营”,采取先设官,后募兵,形成了以将领为中心,“勇视营销,营哨视统领,统领视大帅”〔1 〕的作战指挥系统。作为这种作战系统基础的新的兵勇招募制度,必须有一个前提,即招兵之前,督抚(大帅)必须有一批以私人关系为纽带只从属于他个人的将领(如统领等),他们之间关系的确立,必然要以了解、熟悉、相知为基础的,而湘军幕府的幕僚关系正适应了湘军这一募兵制度的需要。于是建立了以统帅为中心,以幕府人物为主体的将领统一协调、战斗力强大的军事组织就应运而生。在这一方面最典型者当数左宗棠和李鸿章。左宗棠加入曾国藩幕府后,统率八千乡兵,转战浙、闽、赣三省,后又用以征战西疆,形成了一支只属于左宗棠个人的三湘子弟兵。李鸿章的“淮军始于同治元年,其营制为曾文正手定,而李伯相遵守之。”〔2〕其后,李鸿章率淮军赴上海,转战苏浙, 先后参加镇压太平军,和剿平捻军,成为一支只服从于李鸿章的皖籍军队。总之,湘军幕府以个人为中心“选士人,领山农”,上马击“长毛”,下马草军书,入则宾师,出则将相、疆吏。这样,不但有以曾国藩为中心的这支湘军私人军队,而且许多幕僚将领也各有以个人为中心的私人武装,待幕僚们出任督抚后,这种“兵为将有”就普遍存在于各督抚。在晚清史上湘军幕僚先后出任总督巡抚者达二、三十人之多。督抚的私人武装导致督抚军权膨胀,为督抚专政的形成提供了重要条件。

第二,湘军幕府筹措军饷,为督抚提供了军需分配大权,造成督抚专擅财政大权的局面。咸丰前,国家有大兵役,一般由户部拨饷、兵部调兵,兵饷权相分离。平时地方收支,督抚须照例题奏,户部通过审核,或准或驳,太平天国与清政府的斗争年复一年,清政府无法维持浩大的军费开支,财政上捉襟见肘。军前饷需,户部无法筹措,只以空文指拨。湘军乃各自为计,他们认为“此时天下大乱,吾辈行军,必须亲自筹饷,不可仰食于他人”〔3〕,湘军的筹饷重任基本上是由幕府承担的,以湘军饷源的大宗厘金为例,厘金制由周腾虎“创其议”〔4〕,江北大营雷以诫“励其行”后,湘军将帅纷纷仿效,幕府则为湘军筹饷费尽心机,如胡林翼以幕府佐办厘捐,“咸丰六年(1856年),武汉既克。……又请变通部章,试行牙帖捐输,益务推广厘金于各县府市镇,仿刘晏引用士流之意,招致朴于之士绅,佐官董理,综檄精密,杜绝中饱,一除税关衙署锢习”〔5〕,曾国藩赞许胡林翼的作法并要各地仿照实行,此后,广布于湘、鄂、赣、徽、苏、奥六省的厘金局,如湖南东征局、汉口厘金局、江西牙厘总局、赣州牙厘局、安徽牙厘总局、皖南厘金局、泰州厘金局、广东厘金总局等各项重要事务大都由幕府充任,其中比较突出的有黄冕、郭昆焘、恽世临、胡大任、李桓、李瀚章、范泰亨、李宗羲、丁日昌等。正是幕僚们的努力,保证了湘军的军饷供应,湘军的军饷既由幕府筹措,大帅们便有支配其饷项的全权。由于厘金等军饷由幕府筹集,并非正供常赋,虽然形式上奏请清廷核准,但军饷捐课的项目、额数、税率、报解以及协解的程度,报请的规定、局卡人事等,均无具体的规定。又由于厘金等项抽取方便,税源可靠,而项类又十分庞杂、数目巨大,朝廷无可查考,因而地方督抚享有了财政权。从此,以往督抚请求朝廷拨款的情况,转变为中央遇事要求各省协济。诸如此类,除个别省份偶有象征性的解缴外,更多的则以新政、省防、荒歉等各种借口百般推托。厘金等饷项开始由各省推行并自由支配,后则成为各省变相的常规税收。厘金局卡等机构原系一时权宜之计,只是幕府人员工作的临时性机关。然而,虽然随着战争旷日持久,局卡逐渐成为常设机构。所以,幕府的筹饷使咸丰前分割督抚财权的布政司形同虚设,成为督抚的属官。而厘金局卡的存撤及人事任免掌握于督抚,故督抚取用饷项,十分方便。这样,各省督抚从此除取得军事大权外,又取得了独立的财政大权,在经济上为督抚专政奠定了基础。

第三,湘军大帅等督抚用人不拘常例,奏保幕僚出任地方官吏,使督抚获得人事大权。咸丰前,清廷用人大权操于中央,三品以上文武官员由军机处开列名单,呈请皇帝选定,三品以下则由皇帝、吏部和督抚分掌,缺额各有定数。即使地方衙门自行延请的幕府,也还有属员不准为幕以及停止幕宾议叙的例禁。督抚人事权十分狭小。所谓清代用人“明荐密保,更进迭用,未尝失之宽滥。嘉道间,禀承家法,荐举之路,犹极谨严”〔6〕。但咸同后,督抚用人权急骤膨胀, 其转变始于大批湘军幕僚被奏保出任地方官吏。湘军幕府聚集了大量各种人才,这些人在充当搏击臣民鹰犬的同时,他们又历经了政务,进一步锻炼了才干。为了更大限度地发挥幕府人物的反革命能量,笼络人心,同时也出于地方实际工作的需要,清政府不得不让幕府人物出任地方官吏。咸丰十一年十月(1861年),潘祖荫上疏说:“多事之秋,用人尤亟。方今理饷,动有令人之忧,唯楚南一隅,得人为盛,要由曾国藩、骆秉璋、胡林翼提倡。以此而论,天下大矣,何才蔑有。臣愚谓令在廷大小诸臣,各抒所见,各举所知,广开言路,毋拘常例,果有学识超群,名实兼副者,破格录用”〔7〕。曾国藩、胡林翼等湘军大帅趁机大力举荐。 如“杭州再陷,公举左宗棠,付以浙江。苏州之陷,贼逼上海,官绅来乞师,公举幕僚李公鸿章,付以江苏事”〔8〕。皆如所请,左、 李两人均由幕僚超擢而为封疆大吏,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先例。在曾国藩等人的举荐下,湘军幕府人物纷纷出任督抚,如左宗棠为闽浙总督,郭嵩焘为广东巡抚、李鸿章为江苏巡抚、唐训方为安徽巡抚,刘蓉为陕西巡抚,阎敬铭为山东巡抚,恽世临为湖南巡抚,等等。郭嵩焘说:“近日朝廷举措,真是从大处着笔,为从来所未有”〔9〕。这些人出任督抚, 几乎都是靠曾国藩的奏保,或借曾国藩的声势取得的。此后,李鸿章继曾国藩主政,这种现象更为明显。所谓“中兴将相以出生而致彻侯,以走卒而膺专阃”〔10〕。史称“军事繁兴,各路将帅战功卓著,保举大开。于是幕府中人,多膺荐剡,而依附草木者,不可胜数。”〔11〕太平天国灭亡后,布衣幕僚以积功、积劳、授有职衔。而奏调之员,也久留不归其位。随着对外交涉增多,洋务运动的兴起和地方政务增多,各省督抚往往借口制造、收厘、警察、学堂、交涉等新政,调属员入幕府。从此属员入幕府成为正常现象。且带有官衔的幕僚,以幕府为跳板,成为升官发财的终南捷径。总之,湘军大帅(督抚)出于形势的要求,破格用人,人才又大多出于幕府,幕府又多带职,官幕交相轮转,黜陟日渐操于督抚之手。至此,督抚除拥有军事、财政大权外,又外加人事大权,使督抚专政形成最终成为现实。

凡此种种,湘军幕府助成了湘军大帅等督抚挽清王朝大厦将倾的同时,由于幕府的存在,使大帅等督抚包揽、把持、独断专行,集用人、财政、兵权于一身,将过去与之比肩而立的布政使、按察使当作自己的属员。就曾国藩幕府而言,聚集有大量的文武百官,他们取厘金以为军政开支,练湘军以壮军事实力。曾民和他的幕僚拥有了独立的军事权、财政权、用人权,而又据有富甲全国、人文荟萃的东南地区。幕府无异于一个小朝廷,“当时七八省政权,皆在掌握。凡设官任职,国课军需,悉听调度,几若全国听命于一人”〔12〕。这种外重内轻之势一旦形成,推而广之,督抚专政的局面就成为不可避免。湘军幕府人物纷纷出任督抚,使封疆大吏之职几乎归诸汉人,清廷被迫放弃传统的“强满抑汉”政策,从而改变了满汉实力的对比。督抚专政,满汉实力的改变,使晚清政治出现新格局。

湘军幕府在历史上存在了近二十年,随着曾国藩等人的去老,它也就不复存在,但作为一种制度,却为晚清许多重要人物所继承和发展,对当时的政治产生了影响。

李鸿章出身于湘军幕府,其淮军幕府规制亦大致仿效湘军幕府。淮军幕府以后勤机关最为庞大,机构最多、人员最众,淮军幕府中的营务处、参谋部、办理文案的文书处等都与湘军幕府办事职能如出一辙。淮军幕府的招致方式,亦大致因袭湘军成法。重要人物多由奏调,或辗转推荐。其工作受统帅分配督导。地位和报酬上,淮军幕府人员不尽为私人宾席,可随时因功奏保升陟,授以实缺,其薪水亦不尽为修金,大半由所属局或军营供给,虽非官俸,亦非出自统帅李鸿章私囊,这也与湘军幕府类同〔13〕。

淮军幕府虽不如湘军幕府“各类人才荟萃”,但规模上也十分可观。比较突出的有如主管后勤供应的薛书常、王大经、郭柏荫、陈庆长、王凯泰、蒯德模、蒯德标、何慎修、陈其元、陈鼐、陈浚、吴世熊、钱鼎铭、徐文达、万年清、郭道直、李元华、丁日昌、冯浚光、刘瑞芬、刘含芳、沈保靖、刘汝翼、王德均等;佐李鸿章擘划军中大计的郭嵩焘、刘郁膏、赵继元、倪文蔚等;办理文案的金福曾、朱其昂、秦缃业、周馥、李金镛、凌焕、邵曾、王学懋、魏承樾、杨宗瀚、钱勖、钱恩棨、薛福辰等,这些大多是“经纪庶务之才”、“精明练达之士”。淮军幕府人物不但维持淮军军系稳定,加强、发展淮军力量,而且经李鸿章等人的奏保,出任地方大吏如刘郇膏、张树声、郭伯荫、刘秉璋、丁日昌、王凯泰、钱鼎铭、李元华、倪文蔚、刘瑞芬、徐文达。他们在政治上与李鸿章志同道合、声气相求、遥相呼应,成为李鸿章政治上的奥援。在晚清史上,李鸿章集团与湘系势力双峰并恃,左右着晚清政局。这一点,淮军幕府与湘军幕府也是大体上一致的。

继李鸿章幕府之后,淮军各军也自辟幕府,人才亦很可观,如武毅军有于国桢、严作霖、达桂保、李凤章、桂林香、旷际、王朝弼、罗秉桢、陶子绶、李谷生等;铭军有吕耀斗、林之塑、方策勋、朱景昭、徐宗亮等;盛军有秦际唐、郭春煦、江云龙、吴鼎云、陈澹然、石有深、朱绍颐、何延庆;庆军的刘海楼、王锡鬯、彭汝云、邱履平、林葵、袁鸿、杨安震、杨昌祐、纪堪沛、茅延年、陈长庆、张祭、张謇、袁世凯、周家禄、束纶、范铸、王少卿等,在许多方面也都因袭湘军成例。

晚清重臣张之洞的政治渊源与湘军关系不甚密切,但其幕府也明显受湘军幕府影响。表面上张之洞幕府与湘军幕府差别较大,但细加考察,张之洞幕府在本质上与湘军幕府相类似。首先,规模上人数众多,云集各类人才,可与湘军幕府前后相辉映。如张之洞幕府拥有学贯中西的辜鸿铭、文史大师罗振玉等一流人才,而曾国藩幕府内云集了宿学名儒钱泰吉、刘毓崧、罗汝怀、俞樾、吴敏树、戴望等及所谓的“三圣七贤之目”,前后相较,不难发现共异曲同工之处。其次,张之洞先在广东设广雅书院,后在湖广设西湖书院;同治八年,又建文昌书院。这与湘军幕府中的书局也没有实质性的差别,湘军幕府在安庆、金陵并设书局;此外,又在苏州、杭州、武昌并设书局合称“五局”,一时“名儒硕学,众流所归,文士汇集”〔14〕。其三,张之洞幕府,设洋务委员、文案委员、矿务局委员、无烟药厂委员等;湘军幕府里“委员”称呼虽不广泛,但也已出现,如委派容闳为出洋委员,“采用委员丁日昌条议”等。郑天挺先生说:“(张之洞幕府)委员用作官职名称,由幕僚的朋友地位,变成了上下级关系;幕僚之间的平等关系,现在加上领导,有了等级;幕僚原为礼聘,现在成了札委,幕僚原来是私人助手,现在成了正式官吏;幕僚原来只是一种名义,现在要负实际责任了。”〔15〕其实,这些在湘军幕府中就已露端倪,湘军幕府的重要人物多由奏调,或由属吏中委派,次要者或函招,或札委等;湘军幕僚经常因功奏保升陟,又由于有的参加了治军作战、筹饷等实际工作,也就出现了职称。正因为这,也就产生了等级差别和一系列奖惩制度,故湘军幕府是一个半官方半正式的机构。在湘军幕府里,参加实际行政工作的幕僚也负重要负任,如李元度入湘军幕府办理营务,失守徽州,曾国藩把他弹劾,革职拿问。在湘军幕府内,加强了幕主的力量和地位,降低了幕僚传统的地位,改变了主宾关系的性质,使幕僚与僚属相差无已。张之洞幕府继承了这一点,并使之制度化。由于湘军大帅的军政事务加多,湘军幕僚与幕府外间的联系是频繁的,湘军集团的人际关系,联络协商、内部关系调整都靠幕僚进行。张之洞幕府也继承了这一点,如张之洞派幕僚辜鸿铭接待俄国皇储〔16〕,与日本侯爵伊藤博文相会于武昌〔17〕。以上这些说明,张之洞幕府与湘军幕府相比,只是形式上的改换,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其中可窥,幕府制度前后的继承关系和深刻的历史渊源。曾国藩利用幕府开督抚专政之先例,无独有偶,张之洞也是依靠幕府这个班底,翻云覆雨,操纵政局。

袁世凯的崛起也与幕府制度密切相关。袁世凯早年投身于淮军统将吴长庆幕府,深谙湘淮军幕府制度,试图借此渠道谋求仕进之机,在幕府内受到吴长庆的赏识。在朝鲜“壬午政变”中,他协助吴长庆镇压了“开化党”,被赞许为“应变良材”〔18〕,后又受到李鸿章的赏识,派他驻朝办理中朝交涉事宜。光绪二十年,日本在朝鲜加紧挑衅,战争一触即发。袁世凯利用机会回到国内,一方面争献练兵良策,迫切要求整顿武备,编练新军,制造强大的社会舆论。另一方面抢先“招致幕友,僦居嵩云草堂,日夕译撰兵书十二卷,以效法西洋为主”〔19〕,广开幕府,骗取虚名,获编练新军大权。此后,他又网罗了一大批幕僚为其赞画帷幄、推波助澜。据不完全统计,先后集结于袁世凯幕府的有徐世昌、王英楷、梁华殿、张勋、冯国璋、阮忠枢、沈祖宪、陈燕昌、萧凤文、田文烈、言敦源、吴篯荪、梁士诒等,袁世凯正是依靠这帮人为其充当左右手,如阮忠枢入袁世凯幕未久,就被袁世凯“大倚任之,新军军制饷章、文牍机务、咸出其手”〔20〕,一直为袁办理“切身政务机密”,充当袁的文武部属间的联络人员。徐世昌为袁世凯起草文告、制定策略、密谋措施,无不用心,成为袁世凯崛起至覆亡全过程的轴心人物。袁世凯的幕僚亲信,织成一幅“瓜牙布于肘腋”,“腹心置于朝列”,“党援置于枢要”的政治罗网,抛向全国。这种局面正是袁世凯势力迅速膨胀的重要因素之一。作为淮军余裔的袁世凯,正是依靠幕府这一工具,迅速地涉足晚清政坛,并继而纵横捭阖、专擅权热,全面控制政局。湘军幕府、淮军幕府、北洋军阀幕府一脉相承关系也于兹可见。

总之,湘军幕府在助成曾国藩等湘军将帅建立“中兴伟业”的同时,它又使曾国藩等湘军大帅督抚,逐渐掌握了军事大权、财政大权、用人大权。曾国藩坐镇两江,遥控东南七省。经湘军大帅的奏保,幕府人物纷纷出任地方大吏,一时“名门大吏,半出其门”,使督抚专政局面遍及各地。幕府人物出任地方大吏,使幕府成为“既无风险又可名利双收”的官吏升迁之终南捷径。晚清许多重要人物如左宗棠、李鸿章、张謇、袁世凯、杨士骧、徐世昌、张鸣岐等等都托迹于幕府。如徐世昌在重文轻武的社会风气下,另辟蹊径,应袁世凯之聘,赞襄戎幕,此后凭借袁世凯幕府领袖的条件,飞黄腾达。又如张鸣岐,“清季大府幕宾,多纳馈,高者亦希荐擢,为进取阶,张制府。鸣岐,即以岑幕起”〔21〕。湘军幕府作为一种制度,又为晚清重臣如李鸿章、张之洞、袁世凯等所继承、所仿效、所发展。他们不但在幕府组织形式上,而且在实质上继承了湘军幕府制度。他们利用幕府作为扩张个人权势的工具和手段,依仗幕府奔走权门、投靠依附、结成核心集团,纵横捭阖,在辖区内自成一统,形成满族亲贵既心存猜忌又不得不加以倚重的地方实力派,从而左右政局。如在清末废帝与反废帝的激烈政争中,刘坤一的幕僚施炳燮、张之洞幕僚赵凤昌、铁路电报大臣盛宣怀的幕僚何嗣焜伙同张謇、陈之立、汤寿潜等人召开秘座会议,商定了“迎銮南下”的方案。故康有为说,清末“一兵、一卒、一饷、一糈,朝廷皆拱手而得之督抚”〔22〕。这确实是晚清政治的真实写照。从这意义说,湘军幕府虽是晚清政权的支柱,却又首开削夺晚清中央专权之先河,导致地方势力恶性膨胀,为清王朝制造了更深刻的危机。

(本文的写作得到了业师祁龙威、周新国两先生的悉心指导,同时还从台湾学者缪全吉、王尔敏两先生的著作中得到教益,谨此致谢!)

注释:

〔1〕王闿运:《湘军志》卷十五。

〔2〕陈庚祺:《郎潜纪闻》,卷一二“湘淮军志”, 上海进步书局在印本。

〔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六,复左季商语。

〔4〕许多人认为厘金制度始于钱江,其实,在钱江之前, 就有“厘金之议,创于上元周腾虎,即汉代算缗法也。”见朱克敬:《瞑庵杂识》卷之二,岳麓书社版。

〔5〕梅英杰:《胡文忠公年谱》二, 第二十八至二十九页(已巳三月梅氏抢文堂刊)。

〔6〕《清稗类钞》第十一册,荐类,捭二九,第2页。

〔7〕《清史列传》,潘祖荫传,中华书局版,第4522页。

〔8〕朱孔彰:《中兴将帅别传》,岳麓书社版,第8页。

〔9〕《郭嵩焘日记》第一册,第8至9页。

〔10〕《清朝续文献通考》,九○,考8500。

〔11〕《清稗类钞》,第十六册“称谓类”,稗四一,第十四页。

〔12〕容闳:《属学东渐记》,走向世界丛书,岳麓书社版,第107页。

〔13〕参见王尔敏:《淮军志》,中华书局版,第311页至第336页。

〔14〕冯煦:《蒿庵随笔》,卷二。

〔15〕郑天挺:《清代的幕府》,见《中国社会科学》1980 年第6期。

〔16〕许同萃:《张文襄公年谱》,第73页。

〔17〕辜鸿铭:《张文襄公幕府纪闻》,见《辜鸿铭文集》,岳麓书社版,第9页。

〔18〕沈祖宪、吴闿生:《容庵弟子记》卷一,第七页,一九一三年铅印本。

〔19〕刘成禺:《世载堂杂忆》,第134页。

〔20〕吴闿生:《北江先生集》卷九,第32页。

〔21〕黄濬:《花随人圣庵摭忆》,上海古籍出版社版,第450页。

〔22〕康有为:《裁行省议》,见《康南海文集》第四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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