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照MOOCs的开放教育正能量,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能量论文,MOOCs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179(2013)06-0018-10
一、引言
延续着2012年MOOCs元年发展的热度,2013年MOOCs在众多关注的目光中继续高歌猛进,除了麻省理工学院、英国开放大学等先驱院校的持续行动外,许多公司和高等院校也投身到MOOCs的实践中:皮尔森(Pearson)宣布与Udacity合作,需要获得Udacity课程证书的学生可以在皮尔森的考试中心完成课程结业考试(蔡文璇等,2013);Google联合edX推MOOC.org在线课程制作平台(mooc.org,2013);英国开放大学联合20多所大学推出了Futurelearn,向全球学习者推出来自英国开放大学及英国20多所高校大量免费、开放的在线课程(OU,2013);中国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等分别加盟edX和Coursera阵营;2013年7月初在上海交大举办的在线教育发展国际论坛上,12所国内高校宣布打造“在线开放课程”共享平台。
在学术界,对MOOCs的内涵与发展、教学原理与运营机制、对高等教育的影响和挑战等问题的探讨风头日盛,以MOOC作为关键词通过谷歌学术搜索,可以得到近6680个结果(搜索时间2013年11月19日)。尽管人们对MOOCs的发展前景和影响力声音不同,甚至有人认为又是一次互联网产业的自我炒作与泡沫(桑新民等,2013),但有一点可以肯定,“MOOCs本身所传递的优质、开放、创新、自主的精神内核与人们对理想教育的追求高度契合”(任友群,2013),实践浪潮和学术繁荣的背后,实质是公众和教育工作者们对教育从封闭走向开放的极大兴趣追求。
从多媒体技术到Web1.0,从Web2.0到云计算,从翻转课堂到公开课,信息技术带来的教育变革都让人们激动不已,继而陷入怪圈轮回——现在,MOOCs来了,面对喧嚣,我们要冷静思考,正确认识MOOCs,让MOOCs启发我们改革教育的思路。
二、MOOCs与开放教育的不解之缘
MOOC是“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的简称。该术语最早由戴维·科米尔(Dave Cormier)用来描述加拿大马尼托巴大学的乔治·西门氏(George Siemens)和斯蒂芬·唐斯(Stephen Downes)2008年开设的“联通主义和关联知识”课程,当年超过2300人参与该课程学习。2011年,斯坦福大学两位名师塞巴斯蒂安·斯朗(Sebastian Thrun)和彼德·诺米格(Peter Norvig)通过网络开放他们所授的课程“人工智能导论”,吸引了来自195个国家和地区的16万名学习者(LiYuan et al.,2013)。此后,MOOCs成为媒体、企业、教育研究者乃至众多技术素养较高公众的新宠。多家运营机构的成立和大额风险投资基金的注入以及众多国际知名高校的高调加入,使MOOCs2012年出现了爆发性增长,纽约时报甚至称2012年为MOOC元年。
在高等院校及企业资金的支持下,Coursera、Udacity、edX、OpenupEd.eu、Futurelearn等运营机构相继成立并运行。其中,带斯坦福大学血统的Coursera和Udacity,是风险基金投资的盈利性教育机构;带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血统的edX,属非赢利性的教育机构。其共同做法是允许任何人免费注册在线课程,拿学分时才需要交费。
无论是追踪MOOCs的发展轨迹还是分析其本质属性,我们都可以感受到MOOCs散发的开放教育理念。开放教育主张教育的民主和平等,向世界任何地区任何人提供能够充分满足学习需求的学习机会,而不论学习者的经济、种族、性别及年龄状况。从开放教育资源到开放学习,再至当下的MOOCs,高等教育机构“开放”运动不断升级、加码,显示了开放教育蜿蜒向前的发展历程。就像数据开放运动沿袭了软件开源运动的很多诉求一样,MOOCs承继了开放教育促进“教育平等和大众化高等教育”的使命,将“平等”和“共享”的教育愿景向前推进了一步。
诚然,我们无法企求MOOCs会使传统高等院校变成开放大学,而是欣赏其背后蕴藏着的与时俱进的开放教育精神。因此,本文写英文标题时刻意用了“Opening Education”这一关键词而不是“Open Education”。
(一)从开放教育运动到MOOCs
MOOCs为高等教育带来了一场风暴,但并非空降之物,从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联合投资打造edX我们从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开放教育资源运动、开放学习项目等二十一世纪早期的开放教育运动为MOOCs的强势来袭所做的奠基性工作。
2001年,麻省理工学院前副校长查尔斯·威斯特(Charles Vest)通过《纽约时报》宣布启动实施开放课件项目。自此,教育资源“开放”和“共享”的理念在世界范围内传播,许多国家的高校和教育机构纷纷加入开放共享的行列,并逐渐形成了国际开放教育资源运动。尽管这场运动是麻省理工学院“应用在线学习来改进和变革校园教学”计划的一部分,但对于全球开放教育理念的传播以及开放教育资源运动的推动产生了旗帜效应。截至2012年,麻省理工学院的课程访问人数已超过12.5亿,除了这一庞大的数字外,十余年来,这一运动带来了一系列显著影响:超过250所大学或机构,运行100余个项目网站,共享超过6200门课程资源及素材类教育资源(王龙,2009);美、日、韩、法、中等国的开放资源联盟应运而生,并逐步形成国际开放教育资源联盟组织;课程资源的版权问题,开放共享协议开始较大规模地应用到开放教育资源项目的资源发布中(王龙,2009);我国也在2003年成立了中国开放教育资源共享协会。
麻省理工学院在开放课件项目的发展过程中,根据用户需求,改变了“资源展示与交流”这一定位,从2008年起,在提供教学大纲、课时安排、阅读清单、作业题、考试卷基础上,定期在YouTube和iTunes上增加教学视频,同时在Flicks上添加教学照片。2011年,麻省理工学院公布了MITx计划。该计划拓展了对网络学习者的关注和服务,增加了在线作业、测试和网络交互学习论坛,以增加全日制学生的教育经验和实验经验,同时对麻省理工学院校外学习者,通过提供高质量教学以使全球学习者有机会获得优质教育资源,并可获得学校出示的课程学习证明。2012年初,哈佛大学加盟后,该项目更名为edX,双方合作出资成立一个非盈利的机构负责项目的运营管理,并将“利用网络实现教育,将为全球数百万希望获得学习机会的人们提供崭新的教育途径(Wikipedia,2013)”作为edX的发展目标。除学习课堂,edX还通过创建在线学习软件让学习者有更好的学习体验,同时也为学习者提供课程结业证书。
麻省理工学院系列行动的背后,一方面反映了人们对“资源”和“教育”两个概念的区分深化,同时也体现了人们对于单纯的“资源”供给的不满足,以及对“开放教育”所寄予的更高期望,而这一点在200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用“开放教育”一词代替2002年提出的“开放课程资源”的决定中得到了回应。
从麻省理工学院在开放教育中的发展轨迹,不难看到,MOOCs和开放教育资源虽然都是开放教育运动的分支,但内涵大不相同。开放教育资源开放的仅仅是学习资源,也就是说,它停留在内容开放的层面;MOOCs涉及面却广得多,不仅与资源相关,还与资源背后的教师、学习支持、课程评价、证书、学分以及未来的就业紧密相连。然而,尽管两者目标定位截然不同,但谁也不能否认开放教育资源运动为MOOCs所做的奠基性工作。没有开放课程十多年来所积累的课程建设经验、教学经验以及它对人们的课程、版权、教学、学习方面固有认知的冲击和洗礼,MOOCs的出现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坦荡。
(二)联通主义学习理论与MOOCs
按教学模式之不同,MOOCs分为xMOOC、cMOOC及tMOOC三类。xMOOC以行为主义教学理论为基础,属于知识复制型,学生主要通过观看教学视频学习,辅以在线测评、同伴互助及编程练习;cMOOC是以建构主义、联通主义理论为指导,让学生运用社交软件,围绕专题开展研讨,每1-2周探究一个专题,师生共同贡献思想,属于知识建构型,乔治·西门氏和斯蒂芬·党斯所开设的“联通主义和关联知识”课程为典型代表;tMOOCs采取基于任务的学习方式,如在新媒体传播课程中,要求学生利用工具独立编写数字故事,然后在网上提交作品,教师仅起指点作用。三种模式中,真正有所突破的是cMOOC。
指导cMOOC的设计与实施是联通主义学习理论。该理论是乔治·西门氏教授2005年针对信息时代的网络化学习现象提出的学习理论新观点。联通主义认为,网络时代的学习发生在人、内容以及数字接口相遇的节点中。正是基于这样一种认识和理解,这门课程设计的初衷是将联通主义的理论应用于实践,探索大范围开放网络中人们如何学习。因而,在课程中提供了广泛的多样性、连通性以及分享知识的机会,让学习者建构自己的知识,并在数字化学习环境中从节点和联结中发展个人学习网络。因此,课程创造了各种机会锻炼学习者的学习自主性,包括选择和安排地点、时间、方式以及学习内容、学习伙伴等。为促进学习者自主能力的发展,教师常常选择与传统课程不一样的技术,并通过不同的平台传授学习内容(Mackness et al,2010),包括通过RSS订阅。学习者可以选择不同的主题讨论参与工具,如Moodle平台的讨论版、博客评论、Second Life网络社区以及同步的在线会议系统等。在这些策略和技术综合运用的学习环境中,知识分布式存储、整理以及获取的新方式为促进学习者共享知识,形成分布式认知带来了新的潜力(顾小清等,2013)。联通主义强调学习的自主性,而这种自主性由于技术的发展成为了可能,因此网络作为教育公平的载体,成为了开放教育蓬勃发展的大平台。
尽管以行为主义理论为基础的xMOOCs是当前MOOCs的主流,并且与以联通主义理论为基础的cMOOCs分属两个分支,但谁也无法预测未来的MOOC将采用何种技术形成何种概念。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联通主义反映了Web2.0时代人类的学习规律,它所倡导的自主性与开放教育的公平精神一致。“联通主义和关联知识”这门课程的名称以及课程实施的方式已经表明了该课程的目的,是探索将网络作为教育公平的载体,研究向所有人、所有地点、所有模式开放的适应于学习者个性和学习需求的方式,而这种探索和研究也是追随伊凡·伊里奇(Ivan Illich)的训导:教育系统应该“为所有渴望学习的人提供在生命的任何时刻都能获取的资源;使所有愿意分享自己所知的人找到乐意向他们学习的人;最后还要为所有愿意向社会公众提问的人提供机会,让整个世界都知晓他们的挑战”(约翰·丹尼尔爵士,2013)。
(三)MOOCs的开放属性
随着信息的交流和共享变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要简单、方便和快捷,开放已经成为了互联网时代一股不折不扣的浩荡风潮。MOOCs所引发的高等教育变革海啸,将教育“开放”的理念作了更立体、全面的诠释。
1.开放的主体:在这场声势浩大的MOOCs浪潮中,加盟三大阵营的院校已经达到约136所(Udaci-ty采用直接与教授合作的方式),其中Coursera107所,edX29所。此外,一些高校加入其他MOOCs阵营。尽管这些MOOCs阵营并非是无条件接受任何院校,但有一点是明确的,MOOCs已经成为高校向世界开放课程教学的平台以及展示竞争实力和开放精神的象征。
2.开放的内容:相对于开放教育资源的定位,MOOCs更提倡教育的全方位提供,包括通过学习平台提供持续的学习支持和过程服务;通过与大学的合作提供课程结业证书及学分认可;通过建设社区构建网络学习社群,甚至为学习者就业提供更为广阔的平台和机会等。MOOCs为学习者获得良好的教育体验与学习成效,接触世界信息并享受网络学习的乐趣提供了环境。
3.开放的对象:免费学习吸引了世界范围的学习者蜂拥而至,包括三大机构在内的几乎所有的MOOCs运营平台,都允许学习者自由注册。对课程的使用对象,除高校学生、希望获得知识和技能的在职人员外,还为高中生提供学习大学课程的机会(Udacity,2013),甚至还延伸到在职人员培训,如教育部在最新启动的“全国中小学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提升工程”中,明确将采用MOOCs模式向中小学教师输送优质培训资源(教育部,2013)。
4.开放的形式:MOOCs是分布式、参与式的,有利于学习者终身学习,能够克服传统学习形式的一些弊端,使学习者连接、合作并积极参与学习过程中,能够将兴趣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以一种结构化的方式讨论、探究和学习(Little et al.,2013)。
5.开放的目的:无论是大量风险基金的注入还是多个公司的加盟,MOOCs身上都散发出商业“铜臭”。但除商业动机外,我们不能忽视很多机构和高校将MOOCs作为创新传统教学模式、研究学生学习行为、促进教育公平的载体,而这些行为将是促进高等教育变革的强大力量。
三、MOOCs的正能量:对网络教育从斜视到正视
MOOCs是远程教育的最新发展,但并非是全新事物。如果我们解读MOOC隐含的关键词M(Massive,大众)、O(Open,公开)、OC(Online Course,在线课程),可以立即发现:MOOC并非新事物。从我国网络远程教育形态中也可以找到MOOC的影子:首先,大多数学习是通过在线课程完成的,符合OC;其次,入学门槛较低,招生数量很大,也算是准大众化,符合M;第三,面向各种背景的在职学习者,采取弹性学制,在招生对象、时间维度方面也比较开放,符合O。然而与广受精英院校和媒介热捧的MOOCs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网络教育发展历程和定位艰难而卑微,甚至参与首批试点的清华大学担心网络教育有损学校名声而在2004年戛然停止了网络教育招生,多所国内名校也在考虑淡出网络学历教育。国际上,即使最负盛名的网络教育机构——美国凤凰城大学,也曾遭到名校的“斜视”,特别不愿意与其共享学分。
强化对网络学习规律的研究、创新在线教学模式、提升网络教育服务等命题是网络教育一直以来改进教育成效的举措,但一直并未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这个长期被“斜视”的命运在MOOCs的不经意来临之际得到了极大逆转,世界上众多顶尖大学以不同的形式纷纷宣布加入MOOCs阵营,无疑是对网络教育最为有力的肯定。同样是通过网络实施的远程教育,为什么MOOCs能够成功扭转精英院校对它的偏见呢?
(一)MOOCs成功的因素
如前所述,众多精英院校和高校教育者的行为表明了MOOCs让人们对网络教育有了全新的认识。有人说,MOOCs成功归功于运营机制,但我们客观分析后发现,除了灵活的运营机制外,开放课程资源运动的积累、学习者逐名心理、科学技术的运用都是MOOCs获得成功的关键要素。
一是根植于开放课程资源运动的积累。如前文所述,MOOCs是开放教育的新阶段,犹如量变引起质变一样,十余年的开放教育资源运动为这个新生事物的诞生和风靡奠定了非常扎实的土壤。致力于向全球提供优质资源,许多高校将开放教育资源视作实现教育公平的途径。新西兰人办了一所“开放教育资源大学”,简称OERu(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university),旨在为全球学生提供免费学习机会(Wikieducator,2013)。这所大学也为二十一世纪以来的开放教育运动作了更为直接、明了的注解。
二是得益于逐名效应。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等这些国际名校,一直是学习者挑灯夜战、悬梁刺股的动力,然而真正能有机会在这些名校学习的人毕竟凤毛麟角。出于对国际名校名师的仰慕,当梦寐以求的国际名校名师和教学资源唾手可及时,学习者当然蜂拥而至。然而,名校名师未必就有高明的教学手段,开放教育专家约翰·丹尼尔爵士(Sir John Daniel,2013)揭穿了这一“谎言”。他说:xMOOCs的谎言和悖论都与质量和教学法相关:学校的品牌是教学质量的象征。事实并非如此。那些开发xMOOCs的知名高校,他们的声誉是因其研究而获得的,并没有资料表明他们在教学尤其是网上教学方面特别优秀。
三是归功于运作机制。仔细对比MOOCs与网络教育后可发现,这两种模式的最根本区别不是教学模式,而是运营机制。尽管在部分机构学习,若需要获取额外作业、教师指导、考评以及学分另需支付一定的费用,但几乎所有的运营机构都允许学习者免费注册参与课程学习,这一点成为MOOC用户数量急剧飙升最为主要的原因。
四是归因于科学技术的运用。无论是Coursera创始人达夫尼·考勒(Daphne Koller)与吴恩达(Andrew Ng),还是Udacity的塞巴斯蒂安·斯朗,他们都是国际一流的计算机专家或人工智能专家。他们率领的运营团队利用娴熟的计算机技术可以收集网上的“每次视频点击、每项作业提交行为或每位学生发表的帖子,可以将人类学习的模式,从理论假设的形式变为以数据为基础的形式,可以通过这些数据了解最基本的问题,如哪些是有效的学习策略,哪些是无效的,哪些是常见的学生错误,并可以针对这些错误给出个性化指导,这是大数据的优势(Koller,2012)。”大数据技术以及学习分析技术的崛起,为学习的改善与个性化学习的支持无疑提供了极大的支持,继而实现了远程教育的改进和优化。
(二)MOOCs在教学模式上的创新
基于对人类学习规律的深刻认识以及计算机技术的充分运用,MOOCs的教学模式也有大胆的革新。远程教学强调“以学生为中心”,微型知识单元的设计、形成性评价、发挥学生的主体作用以及尽量借用技术支持教学与评价等手段都有益于该教学理念的贯彻和运用。以Coursera为例,除对教学模式进行大胆和锐意的创新外,评价方式的运用也颇有特色。
达夫尼·考勒2012年6月的TED公开讲演,详细解释了他们的教学方法、评价策略及其支持的教学原理:
1.吻合人类学习规律的视频单元设计:在Coursera课程中,传统的授课内容按知识点被划分为若干关联的小单元,每个单元8分钟-12分钟,学习者可根据自身背景、兴趣以及现有技能选择不用的教学内容或按不同的顺序进行学习,满足学习者重复学习、探索其它内容等个性化需求,避免教育模式的“一刀切”。
2.促进长时记忆的互动反馈设计:认知科学研究发现:“提取练习实际上是一种有效的强记方法,相对于重复学习会产生更有效的长时记忆效果。即便没有反馈(如给出正确答案),常常也是有效的,但反馈能增强测试的成效”(Roediger,2010)。Coursera的课程视频播放中,每隔几分钟,视频就会停止并穿插一项交互式练习,这些练习要求学习者作出正确回答,并给予答案讲解,通过这种方式确保学习者能够与学习内容之间进行有效互动,促进长时记忆。
3.加深知识理解的掌握学习策略的运用:Coursera认识到,仅仅观看视频对学习者益处不大,学习者需要更多有意义的练习。为此,利用计算机技术针对某些数学、科学或工程模型构建或计算机编程类内容,让学习者参与建立或修正模型的实践练习,同时给予及时反馈。掌握学习的核心问题之一,是要为学习者提供详细的反馈,使学习过程及时反馈出现的差错,并提供所需要的具体补充材料以矫正差错。
4.自评和互评策略的运用:菲利普·萨德勒(Philip M.Sadler,2006)的实验研究显示,适当的激励和评价能促进学习者学习;在保护学习者隐私的情况下,学习者的互评也能有所收获。Coursera广泛采用了自评和互评策略,同时为学习者评价提供参考量规:一方面解决面对大规模学生时,教师评价反馈的速度和压力,另一方面这种学习策略调动了学习者学习的积极性,提高了学习成效,还培养了他们的批判思维和叙述技巧。
5.学习社区的构建:创建学习者问答区,为他们解决问题提供互助平台;鼓励学习者线下组建学习小组;通过多种方式建立合作,将学习和交流延伸到网络之外。
事实上,上述一些举措在我国网络教育实践中不在少数。以华东师范大学开放教育学院为例,在建设精品课程“生存技巧”时,根据主题设计了互动式动画。动画根据内容的要点设计了互动练习,要求学习者作出正确回答;在教师培训项目中,对绩效作业要求学习者依据标准参与互评,且互评达到一定量才能获得互评分数;学历教育实践中,建立了线上的公共讨论区和线下的学生社团,促进学生之间的交流……只是上述的部分举措仅限于小范围的试验,未成为普遍的在线学习模式。
(三)为网络教育正名
我国在线教育机构与美国MOOCs教育机构相比,共性是名校办在线教育;差别有两点:第一,我们投入的名师资源有限。在很多网络教育试点高校,网络授课都是年轻教师,鲜能看到知名教授的身影。美国MOOCs是名师出动,企业给力,媒体造势,出生就先声夺人。第二,在管理机制上,我们是采用先付费后学习的模式,沿袭传统学衙的孤傲;美国是先学习后收费,一招制胜。这种创新机制蕴藏着巨大的冲击力:在教育上体现为“学生中心,服务至上”,尊重学生的自由体验;在商业上体现为高度自信,海纳百川,求得“长尾效应”。当然,这也是美国人的商业高明之处,因为数字化教育资源可以无限复制而几乎不增加成本。试想,如果是开餐馆,让人自由品尝,满意后付费,不满意走人,谁办得到呢?从这个意义上讲,MOOCs的成功,首先是市场机制的“破坏性创新”带来的冲击力,而不是教育学意义上的根本性革新。
诚然,我国网络远程教育存在诸多弊端,甚至问题迭出,但这些问题大多与商利驱使、自律不严、管理不良等非学术因素有关,而不是“网络教育”的在线学习形式所蕴含的教育本质问题。
此外,由于技术的运用以及对人类学习规律研究的肤浅,使得先前的网络教育过于简单化和理想化:第一,课程形式上是教材的电子化,或传统课堂的网络搬家;第二,课程设计、教学过程、学习支持等,抹杀了学习者的个性需求;第三,缺乏有效的过程监控机制,使得对学习者的过程管理失控,继而导致学习质量和成果的变形、失真。MOOCs在教学中广泛运用促进学习者知识吸收和掌握的策略、方法、技术,使得人们相信,在线学习可以获得与面对面教学几乎一样的教学效果。
跳出高等教育的视线,我们发现近年来在基础教育界网络教育实践蓬勃兴起,为网络教育的正名增加了更重的砝码。据iNACOL(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K-12 Online Learning,国际K12在线学习协会)2013年2月发布的《在线学习快速扫描》报告中对美国K12学校开展在线教育情况的统计表明:27个州有州虚拟学校;31个州以及华盛顿有覆盖全州范围的全日制在线学校;2009-2010学年,美国181万学生注册远程课程;2006年密歇根州率先要求学生高中毕业必须有在线学习经历,其后阿拉巴马、佛罗里达、爱达荷以及弗吉尼亚等州也增加了这样的要求(iNACOL,2013)。此外,针对K12在线学习的迅速发展,2010年9月,美国教育部发布《基于实践证据的在线学习评价:一种元数据分析和在线学习研究的回顾》报告。该报告对50个已经发布的关于在线和面对面学习进行比较的研究成果进行元数据分析。结果表明,从平均结果上看,学生网络学习比面对面学习表现还要好。同时,使用两种方法的混合教育,比单独采用在线或面对面教育都要有效(美国教育部,2010)。
从K12到高校,从实践到研究,在线学习已经渗透到传统全日制教育中,网络教育逐渐摆脱了成人教育、学历补偿的标签,无论是学生、教师还是研究者、政府都逐步认可这种新的教育形式及其对学习和能力发展的促进作用,并将之作为现代教育的发展。
四、MOOCs的冷思考
象牙塔一直是高等院校的隐喻。这种隐喻一方面指高校不受社会世俗干扰,校园风气纯洁,另一方面实际上也反映了高校的故步自封。而这种不受世俗干扰、泰然自若的风度在MOOCs来临后方寸大乱,“传统大学消亡论”甚嚣尘上。在众多媒体摇旗呐喊、高校蠢蠢欲动之余,我们有必要冷静思考,MOOCs是一种完美的高等教育模式吗?MOOCs引发的这场教育革命真的会造成传统大学的灭亡么?
事实上,对MOOCs的教育影响,国际上有不同的声音。美国亿万富翁、技术先锋、月球快车公司创始人纳文·简(Naveen Jain)认为“MOOC并非教育系统的突破,而更像以前电视教育的翻版。这些在线课程没有做到以学生为中心,传统教学的弊端依然存在。”亲自主持过两轮“数学思维引论”MOOC的斯坦福大学数学家基思·德夫林(Keith Devlin,2013)断言:“MOOC不久将亡,而MOOR将永生”(MOOR意为“大众公开在线资源”)。据美国《高校纪事》杂志报道,在2013年6月微软研究院峰会上,比尔·盖茨对MOOC持慎重态度。他说在线教育无疑会发生,但不应该是讲授课的简单翻版,不能指望让学生光看视频拿学分。他特别提醒人们“别忘了在班学习(in-class learning)的价值,尤其是实验室工作和小组协作研习”。
无论是“人工智能导论”导师之一的彼德·诺米格,还是可汗学院的创始人萨尔曼·可汗(Salman Khan),都深信科技能够变革教育,但MOOCs是否可以成为破坏传统教育教学顽固堡垒的“钻地弹”呢?挑战总与机遇并存,MOOCs在未来发展中必须要回应并解决以下几个问题:
(一)定位及盈利模式。毫无疑问,MOOCs最重要的成功点是其盈利模式。但采用先学习后付费的模式并非适用于所有高等院校,或许这只是知名院校的专利。试想,当排名世界第一的院校和排名世界第500名外的院校同时将课程放到网上,学习者将选谁?此外,面对不同的需求,应采用不同的运营机制及课程设置,例如师范类院校在推进MOOCs时,是否可以考虑为在职教师继续教育提供获得学分的渠道?藉此,在职教师可以同时得到教育行政机构的学分认可,而MOOCs也能通过授予证书或许才能获得合理的经济回报以实现持续发展。
(二)网络课程的精品化。在学习支持服务日趋得到重视时,MOOCs使人们开始重新审视在线教育的核心竞争力——教学内容,内容为王。但是,研究网络教育或有过网络课程建设经历的教师都知道,在线课程绝非是传统教材的电子化,打造适合成人学习的网络课程需要适合网络教育的在线教学设计支持,从课程呈现形式到课程框架设计,从视频长度到问题出现时机,每一个细节均饱含着对在线学习规律的认识和运用。据悉,edX与Google合作打造的mooc.org整合了Course Biulder工具帮助机构和教师制作和运维在线课程的开放式平台。如何为参与MOOCs的教师提供核心的课程设计和课程制作服务,值得所有推进MOOCs的管理团队重视,并为此付出努力。
(三)课程完成率。梅耶(Meyer,2012)认为,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提供的MOOCs,学生退出率高达80%~95%。假定人们参与学习不是为了获得课程结业证书,那么理论上课程完成率不等于课程学习率,似乎95%的辍学率也不足为奇。然而,当MOOCs承担起高等教育课程教学任务,当作为传统院校学历教育的替代品时,课程完成率这个难题就无法回避了。
(四)学习者流动管理。当学习者摆脱学校围墙、地域限制,实现课程与学校的自主选择时,学习者的流动也成为常态。在此情形下,教育服务与管理中的学习者虚拟流动管理成为MOOCs实践过程中亟须解决的问题,而这也是高等教育全球化发展的必然。欧洲在近年出台了学习者流动管理条例,这一努力可以为MOOCs实践提供参考(Arcellaet al.,2009)。
(五)实践场景缺失问题。edX通过网络模拟实验经验在尝试游戏化实验。“在仿真实验环境下,学生可以转动部件,建立电路……最终,edX学生可以通过在线学习组装电脑、手机甚至桥梁。(Parry,2012)”技术尽管能够解决一些问题,但教育复杂的过程,不能单纯通过网络教学替代育人方式。特别是对理工科课程而言,除学习理论知识外,更多的知识依靠实际应用与实验完成。文科学生也更应该多参与社会实践活动,而不是天天挂在网上,变成百分百的“虚拟公民”。如何整合线上线下教学,为学习者提供更全面、合理的学习机会,是MOOCs在设计未来发展道路时需重点考虑的,而这一问题有待于管理、技术、模式的进一步发展。
综上所述,轻言“传统大学消亡论”,未免有危言耸听之嫌。面对大洋彼岸出现的MOOCs风潮,我们静下心来总结我国十多年来开展在线教育和开发共享资源的经验与教训,思考如何排除教育急功近利邪念、确立创新与开放教育理念、善用网络支持本校日常教学和校际资源共享,为学生提供高质量、个性化的学习服务才是硬道理。
五、让MOOCs的开放精神照进高等教育
MOOCs有其独特的魅力和发展潜力,但同时也存在诸多困境和挑战,更何况教育是很复杂的过程,不能单纯通过网络教学替代。但是,MOOCs通过优质资源共享、信息技术的运用确实为传统教育敲响了警钟。面对快速变化的教育市场,高等教育机构需要对如何体现自身的特殊使命、如何响应不同学习者的需求作出明智抉择(Li Yuan et al.,2013)。MOOCs传达的开放与变革精神启迪和激发了高等教育变革的智慧。
(一)加强学习规律研究,改革传统教育模式
MOOCs带来了教学方式的变革。各大平台通过研究网络学习者的学习过程数据探讨最符合学习规律的学习方式,使线上线下学习、传统课堂和在线课堂逐渐融合(王颖等,2013)。Coursera、Udacity、Futurelearn等大型MOOC运营机构都注重学习数据的收集和学习轨迹的跟踪,以满足个性化学习的需求,继而能够提供更好的学习服务。非盈利性edX沿袭了麻省理工学院开放教育资源运动的目的:“致力于提高我们对校园和网络学习的理解以及传递更好的教育经验,edX平台同时也将作为一个实验室,收集能够更好理解学生如何学习的数据(edx,2013)。”edX正准备一项更宏大的实验,在社区大学实验翻转课堂模式(flipped-classroommodel),将MOOCs学习与校园教学结合起来(Parry,2012)。
在信息技术渗透到我们生活、工作以及学习之中时,学习方式以及人类学习的规律已经悄然发生变化,高校已经进入BYOD(自带电脑设备上学)时代,固守几百年来沿袭的面对面集中授课方式,难以适应社会发展对教育提出的新要求,也很难符合人类逐渐改变的学习习惯。大学教学模式应该进行变革,或者引入网络支持教学互动与适应性评估,满足个性化学习需求,抑或推广网上网下学习活动相结合的“混合学习”,甚至实验并采用“翻转课堂”模式。但无论变革如何,它都要充分建立在对学习规律的理解和认识上,都要充分利用科技才能实现真正的人性化教学。大数据技术、学习分析技术等将是理解学习规律变革教学模式的有效手段。
(二)迎接开放教育挑战,重构课程体系
MOOCs运动初衷,是为了让人们接受世上最好的大学教育。截至目前,Futurelearn首期推出20门课程,Udacity发布33门课程,edX公开93门课程,而Coursera上的课程已多达542门课程。这些课程涵盖计算机科学、数学、商务、人文、社会科学、医学、工程学和教育等众多领域。当越来越多的高校加入MOOCs行列时,全球学习者都可以获得各领域最为优质的教学资源,高等教育全球化成为不可撼动的趋势,并越来越深刻地影响学习者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
全球化背景下的课程强调分析、综合、批判性思维、创新性解决问题,强调跨越各主要学习领域较高的课程融合标准,强调培养学生面对快速变革的外部世界和多元的价值取向所应具备的包容力和理解力等(潘涌,2012)。站在高等教育全球化的背景下来构建课程目标和课程体系,才能肩负起为国家培养全球竞争力的创新人才。
(三)适应网络学习发展,转变教师角色
传统教育方式多为知识遗传型,即教师用从其老师身上沿袭下来的教学方法给学生灌输知识。今天,这种教学方法对学生越来越不受用。MOOCs给大学教师们敲响了警钟——失去知识垄断力的教师们如何度过职业生涯?我们认为,广大教师必须要做好准备迎接信息化教育的挑战:首先要转变观念,认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权威的知识源;二是转换角色,从单纯的知识传授者变为导学者、助学者、促学者、评学者,将传统的指令性教学变成建设性的学习服务;三是发展信息化教学能力,具备在网络环境中开展有效教学与协同知识创新的能力。
(四)借力信息技术,促进教育系统性变革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指出信息技术对教育发展具有革命性影响,这一论断的正确性在MOOCs席卷全球时彰显无遗。教学模式的变革、学习者学习的认证、教师在线教学能力的培养、学习资源的优化、各部门的协同工作,都是MOOCs和其它开放教育形式带来的机遇和挑战。诺贝尔2013化学奖颁给“把化学实验室搬上网络”的三位科学家,应该对我们具有启发。我国高校数字化科学实验平台的研发与应用,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不是缩小而是拉大了,这是特别值得重视的。我们应该做到e-Learning(数字化学习)与e-Research(数字化科研)两手抓,并创建两者互相融合的平台。此外,更重要的是,要建立适应信息时代创新教育文化和灵活开放的管理体系。唯有胸怀信息化教育变革的大格局,才能平心静气地去追赶国际先进教育,而不是被一些表面现象搞得集体焦虑,以致变形失态。
大学教育改革是系统工程,我们不能只盯着MOOCs。如上所述,教学模式优化、课程体系重构、教师角色转变以及教育管理模式的变革等,都是大学可为的创新空间。如果大学在教育系统整体上能取得突破,那么对培养创新人才将更有价值。
值得注意的是,MOOCs所依赖的在线开放学习不应成为名校的专利。对普通学校来说,更应该抓住信息化促进教育变革的机遇,勇敢迎接开放教育的挑战,积极运用信息技术改变传统教育体制,创新教学模式。普通学校不必在名校阴影下,觉得自惭形秽。实际上,名校课程未必适合所有学生。如果名校课程果真能人人好用,那么它就变成“下里巴人”,而不是人们孜孜以求的“阳春白雪”。所以除“内容为王”这句大家熟知的互联网名言外,近年来又冒出一句“情境为神”(Content is the god)的互联网箴言,也就是说,再好的菜也要对胃口才行。
总而言之,我们要以平和的心态,准确评估MOOCs的教育影响:低估MOOCs的作用属于麻木不仁,高估MOOCs的作用属于神经过敏。除欣赏MOOCs的开放精神外,我们也可从MOOCs的惊涛拍岸声中听到教育变革的“弦外之音”:教学变革不单发生在课堂,教育变革不应只局限于校内和教育体系,特别不要忽视外部的力量,包括技术、市场和媒体的力量。从MOOCs现象中,我们已经看到这样的态势:技术铺路,市场发力,媒体造势,从名校撕开一个口子,步步紧逼高校变革。
在教育系统全面变革的新时代中,国内一批精英院校敢于“以身试法”,值得赞赏;但切莫被市场利益和媒体舆论冲昏了头脑,以为到了可以恣意攻城略地、包打天下的时候。虽然我们认识到外力对教育变革的重要性,但是内功修炼终归是第一位。以edX的始作俑者麻省理工学院为例,从2001年开启开放课件行动,经过十年的网上“晒课”,培育了一大批具有信息化教学素养的教师,才能发展到网上“爆课”,成为MOOCs的弄潮儿。所以,所有院校和教师们都应积极参与网络教育实践和研究,主动成为这场变革的主角。我们应当确信,在互联网时代,无论是学习资源还是教育形式,唯有坚持开放,才能集聚群体智慧,激发创新的动力,释放出更大的社会价值,真正推动教育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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