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亚太外交中的朝鲜半岛政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朝鲜半岛论文,欧盟论文,亚太论文,外交论文,政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815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3-7411.2010.04.001 ［文章编号］1003-7411(2010)04-0003-(11)
1991年12月9日，在荷兰东南边界小城马斯特里赫特，欧洲理事会成员国召开第46届年会，签署了《欧洲联盟条约》，又称《马斯特里赫特条约》，1993年5月，欧洲共同体最后一个成员国丹麦公民投票批准了修改后的《欧洲联盟条约》，至此欧洲联盟以国家联盟共同体的形式正式出现在世界舞台上。根据《欧洲联盟条约》的规定，欧盟各成员国在外交和安全领域要实行统一政策。条约指出，“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应包括与联盟安全有关的一切问题，包括最终制定一项可适时走向共同防务的共同防务政策”。条约的规定和要求说明，欧洲联盟不仅追求经济一体化，其最高目标是政治一体化，即欧洲联盟国家最终应以国家联盟共同体的方式，用一种声音说话。在最终目标实现之前，为照顾欧盟成员国之间发展的不平衡以及在对外关系中的各自特点和差异，《欧洲联盟条约》同时规定：“根据本条约而采取的联盟政策，应不妨碍某些成员国的安全与防务政策的特殊性，并应尊重某些成员国在《北大西洋公约》下承担的义务，而且应是与该条约结构下建立的共同的安全与防务政策不相抵触的”。[1]为了突显欧洲联盟国家对外政策的一致性，《欧洲联盟条约》要求政治领域方面的大多数决策，必须应由联盟部长理事会全体成员一致通过方能生效，它表明，尽管欧洲联盟成员国在签署联盟条约时，曾部分出让国家政治领域的主权，但要完全用一个声音说话，这期间欧盟各成员国之间还需要一个较为漫长的讨价还价过程，也会受到成员国各种因素的制约。我们从欧洲联盟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政策制定和声音表达上，多少能看出欧洲联盟在对外政策方面的相对模糊与迟缓，不像欧盟成员国中的大国如英、法、德等国家那样能够迅速地表达自己的声音。同世界其他大国相比，欧盟的朝鲜半岛政策也经历了一个由消极被动到较为积极主动这样一个发展过程。欧洲联盟的政策更多时候最初是由成员国各自的声音汇聚而成的。
一、从奉行接触到积极介入
早在欧盟成立以前，欧朝之间就有民间贸易往来，其历史可以追遡至1955年。冷战时期，在东西方两大阵营相互对峙的背景下，西欧同韩国一起同朝鲜处于敌对状态。冷战结束后，欧洲国家与朝鲜的关系也开始走向正常化，20世纪90年代中期，在朝鲜遭受严重自然灾害、人民生活处在十分困苦的情形下，欧盟各成员国以欧盟的名义向朝鲜提供粮食和人道主义援助。2001年5月欧盟与朝鲜正式建立了外交关系。目前，在欧盟27个成员国中，只有法国因人权问题尚未同朝鲜建交，但这并没有妨碍法国对朝鲜的关注。
欧盟与朝鲜发展关系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有一个渐进的发展过程。早在建交之前的1998年，双方就建立起了政治对话机制，商定双方力争每年举行一次政治对话，就实现关系正常化、朝鲜半岛和平稳定、朝核问题、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以及欧盟对朝援助等问题进行磋商。从1998年7月至2000年11月间，双方共举行了三次对话，促进了双方间的相互信任，对实现关系正常化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20世纪末，朝鲜为了摆脱孤立局面，增加同美、日、韩谈判的筹码和扩大在六方会谈中的话语权，开始积极谋求同欧盟发展关系，在世纪交替前后，除积极同欧盟成员国建立外交关系外，其重点就是同欧盟建交。欧盟与朝鲜建立外交关系是双方互有所需、共同努力的结果。建交后的双边关系也呈现出较为良好的发展势头，其发展趋势也引起世界的普遍关注。欧盟为什么在新世纪起始之际一改对朝鲜半岛事务漠不关心转而积极介入呢？首先这与欧盟日益强大和要在国际舞台上发挥一极作用的愿望是分不开的。进入21世纪后，随着欧元的成功发行和欧洲一体化进程的不断深入，欧盟无论从人口、经济规模和经济产品的产量、产值等各个方面，已达到可与美国相匹敌的程度。它要同美国一样，在国际事务中不断扩大话语权。过去，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欧盟对朝鲜半岛并不关心，但随着欧盟与亚洲国家经济联系的加强，朝鲜半岛问题的紧张和缓和会对欧盟开展与亚太地区国家的经贸合作产生冲击，因此缓和朝鲜半岛形势、积极抢占朝鲜半岛新兴市场对欧盟来说变得日益迫切和重要，欧盟更不想在此问题上被美日等国远远抛下。为此，欧盟首先加大了对韩国的投资。据统计，仅1999年1月至8月，欧盟对韩国的投资额即达到43.15亿美元，与上年同期（16.04亿美元）相比激增了169%。截至1999年8月底，欧盟对韩国投资额占外国对韩投资总额的55.5%，与上年同期(32.6%)相比呈迅速上升的趋势。欧盟首次超过美国和日本，成为对韩最大的投资者。[2]针对美国小布什上台伊始就把朝鲜定为“邪恶轴心国”，对朝鲜采取强硬立场，使朝鲜半岛形势阴霾密布，欧盟没有像过去那样紧紧跟随美国，而是采取了与小布什政府截然不同的立场。2001年3月25日，欧盟15国元首斯德哥尔摩峰会刚结束，瑞典首相佩尔松即宣布将在近期内率领一个三人代表团前往汉城与平壤，并要求届时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日会面，“商谈人权、核武器及经济合作”事宜。代表团另两位成员是欧盟外交事务专员彭定康和外交事务高级代表索拉纳。佩尔松指出“此行目的是要表达我们支持（韩国总统）金大中所开启的进程，此进程目的在于终结最后一个源自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冲突”。对于欧盟的决定，朝鲜方面持积极的支持立场，朝鲜副外相崔守宪专程飞抵斯德哥尔摩，邀请佩尔松首相访问平壤。欧盟元首峰会作出决议称，将“强化欧盟在朝鲜半岛扮演的角色，推动该地区的和平、安全与自由”，瑞典外长林德女士说得更直白：“美国新政府对朝鲜的立场很明显转为强硬，因此欧洲必须介入，以协助降低韩国的紧张情势，尤其世界各国仍非常忧心朝鲜的导弹问题。”[3]欧盟对朝鲜半岛事务的积极介入，是欧盟与朝鲜半岛南北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从韩国方面来说，早在2000年金大中总统赴瑞典领取诺贝尔和平奖时，就开始呼吁欧盟积极介入朝鲜半岛事务。他对美国小布什政府的对朝政策颇感失望，因此更希望欧盟能够从中扮演积极角色。而朝鲜近几年在欧洲大力拓展外交空间的做法，也取得了丰硕成果，当时欧盟15个成员国中已有13个同朝鲜建立了外交关系，英国、德国驻平壤大使馆已开始运作。朝鲜欧洲外交所取得的成绩，对于处于孤立状态下的国家争取外援大有裨益，会大大增加同美国谈判的筹码。2000年11月，朝鲜《劳动新闻》发表评论指出，与欧盟建立关系将有助于确保“东北亚及世界其他地区的和平与安全”。“欧盟成员国表示愿与平壤建交反映出缓和、和平与合作的国际趋势。”2001年5月2～4日欧盟轮值主席国瑞典首相佩尔松率领的高级访问团首次出访朝鲜和韩国。在3日同朝鲜领导人金正日举行的会谈中，双方就朝鲜半岛问题、人权问题、导弹问题等交换了意见。佩尔松在当天下午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指出，代表团与金正日在“坦率”和“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了3个小时的会谈。他称这是一次成功的会谈。在中午举行的宴会上，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在致辞中称会谈“富有成果”。他说：“我们相信欧盟与朝鲜实现关系正常化是一个很好的判断和决定，符合双方共同的利益。”作为对欧盟高访团的回报，朝鲜宣布在2003年以前将暂停导弹试验。朝鲜愿意与美国就导弹问题进行对话和协商。金正日表示他愿意去汉城同金大中总统举行第二次朝韩首脑会晤，但访问时间要视美国政府如何调整对朝政策方能确定。在记者招待会上彭定康指出，欧盟与朝鲜将在人道主义领域进一步加强合作。朝鲜决定在2003年夏天派代表团访问欧盟，就人权问题与欧盟对话。欧盟同意接受朝鲜派高级官员前往欧洲国家考察经济和政治情况。2001年5月3日朝鲜《劳动新闻》发表评论，高度评价了欧盟高级代表团对朝鲜的访问，称访问使朝鲜与欧盟关系有了值得肯定的新发展，将有助于推动新世纪国际关系的发展和世界多极化趋势。佩尔松也指出，欧盟与朝鲜进行对话和磋商是双方接触的良好开端。欧盟高访团对朝访问所传递出的信息，也得到了韩国方面的肯定，金大中总统表示韩国将毫不动摇地继续推进对朝鲜的和解合作政策，以巩固半岛和平，进行和平交流，并为今后的和平统一创造条件。他认为南北关系和朝美关系应该并行地取得进展。欧盟代表团的半岛之行，会晤了南北双方的最高领导人，在南北和解进程放缓之时，成功地扮演了一回“和事老”的角色，起到了及时沟通有关各方、促进信任与理解的“管道”作用，同时也显示了欧盟支持朝鲜半岛和解政策的态度以及意欲在国际舞台提升欧盟地位的决心和勇气。应当说，此次欧盟高级代表团的朝鲜半岛之行为最终确立朝鲜同欧盟建立外交关系打下了坚实基础。2001年5月14日，即欧盟高级代表团半岛之行10天之后，欧盟委员会宣布，欧盟决定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7月26日朝鲜与欧盟宣布双方正式建立外交关系。朝鲜中央通讯社在当天公布的双方建交联合新闻公报中指出，正在河内出席东盟地区论坛会议的朝鲜外务省代表和欧盟委员会代表7月25日举行了会谈。双方在会谈中商定，鉴于朝鲜外务相白南舜和欧盟委员会负责对外关系的委员彭定康最近交换了有关信件，朝鲜与欧盟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公报把5月14日欧盟宣布同朝鲜建交这一天确定为双方的建交日。欧盟与朝鲜建交这一重大举措，不仅得到朝鲜的赞赏和欢迎，也赢得国际社会的普遍赞誉。朝鲜与欧盟关系的深入发展，符合和平发展的时代潮流，双方建交是朝鲜推行自立、和平、友好外交政策与欧盟推行亚太战略共同努力的结果。欧盟倡导世界多极化，努力发展同亚太地区国家的政治经济关系。在朝鲜半岛问题上，欧盟欢迎和支持南北首脑会晤所取得的成果，支持半岛无核化，愿为朝鲜半岛和平、稳定作出贡献。在经济领域，虽然朝欧双边贸易额比较低，但合作潜力巨大，前景广阔。朝鲜已将发展同欧盟的关系作为一项长期政策，并表示将全面发展与欧盟的关系。可以说，朝鲜与欧盟双边外交关系的确立和发展，不仅反映了朝欧进一步发展双边关系的愿望，同时对推动和维护朝鲜半岛和平进程、东北亚地区和平和稳定都会产生积极影响。2002年3月4日，欧盟委员会宣布，欧盟委员会今天正式批准了2001至2004年对朝鲜的合作战略文件，该文件为欧盟向朝鲜提供各种技术援助制定了一个战略框架。根据文件精神，在今后3年内，欧盟将继续向朝鲜提供技术援助，以帮助朝鲜应对在经济、社会、环境、机构建设和提高朝鲜人民生活水平等方面面临的挑战。文件建议，欧盟向朝鲜提供技术援助重点集中在三个方面：1.帮助朝鲜各有关机构提高制定未来发展计划的能力；2.帮助朝鲜实现可持续发展和更有效地使用自然资源；3.帮助朝鲜改善交通管理。根据欧盟与朝鲜发展双边关系的精神，欧盟委员会已批准了价值为200万欧元的两个小型的试验性技术援助计划，今后还将视情况决定是否进一步向朝鲜提供价值为1 500万欧元的技术援助。[4]欧盟委员会制定该文件的主要目的是希望通过向朝鲜实行逐步开放的政策，促进朝鲜半岛的和解进程，鼓励朝鲜在经济改革和实行不扩散核武器等欧盟关注的问题上进一步取得进展。正如欧盟负责对外关系的发言人古纳·德刚所说，欧盟对朝鲜的合作战略文件表明，欧盟对朝鲜将继续奉行接触政策。欧盟对朝鲜半岛问题由奉行接触到积极介入的政策反映出欧盟大多数国家执政的社会党人对美国布什政府对外实施“单边主义”的反感和厌恶。欧盟认为，如朝政权崩溃将引发灾难性后果，缓和外部紧张局势，引导朝鲜实行渐进改革是唯一出路。欧盟是朝鲜能源合作组织的参加者，为向朝方提供轻水反应堆承担了义务。[5]1999年在欧盟国家执政的社会党人，在社会党国际巴黎年会通过的《巴黎宣言》中对当前国际形势得出这样的结论：造成冷战后国际局势比两极格局下更为复杂和危险的主要原因一是经济全球化得不到调控，使世界更不平等；二是美国对外政策我行我素的“单边主义”使世界更不安宁，产生不少盘根错节，难以解决的后遗症。因此，要在谋求建立对全球化的市场进行调控的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同时，通过加强联合国和多边机制建立国际政治新秩序制衡对美的“单边主义”。[5]因此，可以说欧盟由奉行接触到积极介入朝鲜半岛事务的政策，应是对美国小布什政府奉行“单边主义”外交政策在更深层次的强烈反应，是欧盟走向亚太、向美国在该地区的主导权发起的公开挑战，更表明欧盟今后在国际外交舞台上不再唯美国马首是瞻，会更多地以独立的姿态、一个口径发出自己的声音。
二、朝鲜半岛政策的起伏变化
在欧盟与朝鲜建交和欧洲国家与朝鲜关系迅速发展之际，朝鲜却不顾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于2002年10月向国际社会宣称其正在进行核武器研究，朝鲜的举动使本已缓和的半岛局势变得骤然紧张，国际社会开始为朝鲜放弃核武器开发而积极行动起来。2003年1月10日，朝鲜政府对外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针对朝鲜的举动，欧盟也迅速作出反应，负责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的高级代表索拉纳当天即在布鲁塞尔发表声明对朝鲜的决定表示遗憾，“敦促朝鲜政府三思而行，继续遵守对朝鲜半岛无核化所作的承诺”。并表示“欧盟将继续关注事态的发展，与国际社会密切合作，努力寻求和平解决这一问题”。希腊外交部官员1月30日对外界指出，欧盟计划在2月中旬派遣由希腊外长帕潘德里欧率领的代表团出访朝鲜和韩国，讨论朝鲜核问题和半岛局势。欧洲议会当天还通过了一项不具约束力的决议，敦促朝鲜改变退出核不扩散条约的决定，并在宁边反应堆上重新贴上封条，安装监控设备。可以说，自从2002年10月朝核危机再次爆发起，欧朝关系出现了“急刹车”。[6]在朝核危机爆发一个月后，欧盟成员国外长专门就朝鲜半岛局势和欧盟对朝政策展开讨论，强烈要求朝鲜立即彻底放弃核计划，遵守自己所有的国际承诺。对欧盟的对朝政策，外长们也进行了反思，要求欧盟成员国和欧盟委员会重新审议过去的对朝政策，包括对朝鲜的贸易关系和技术援助项目。欧盟外长会议对朝鲜问题的冷处理，使欧朝关系骤然降温，双边关系迅速划向谷底。但欧盟对朝关系的大门并没有彻底关上，欧盟仍积极支持有关各方通过外交方式和平解决朝核问题，仍继续坚持向朝鲜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如2003年5月欧盟委员会即批准了一项价值达750万欧元、专门用于改善朝鲜医疗方面项目的人道主义援助。欧朝关系开始在较低的层次上进行，欧盟原计划于2003年12月派高级代表团访问朝鲜，但因朝鲜半岛时局不宜，决定放弃，仅在12月9日派出由欧盟轮值主席国意大利外交部亚洲司司长率领的9名欧盟国家外交官出访平壤和汉城。代表团在平壤与相应级别的朝鲜官员就解决朝核问题和双边关系交换了意见，12日代表团经停战村板门店前往韩国访问，继续在较低的层次上在朝鲜半岛问题上发挥欧盟的影响力。
2003年12月，欧盟历史上第一个共同安全战略报告在欧盟首脑会议上得到批准。报告指出“一个拥有4.5亿人口、占世界国民生产总值1/4、由25个成员国组成的欧盟，注定是一个全球‘玩家’”，“欧洲应做好分担全球安全的责任和准备”。报告反映了欧盟的国际战略雄心和要在全球舞台上发挥欧盟政治、经济影响力的强烈愿望。在欧盟全球新战略精神指导下，欧盟对亚太地区事务的关注又开始重新活跃起来，朝鲜半岛问题又再次进入了欧盟的视线。2004年6月，欧盟主要成员国德国的《法兰克福汇报》指出：德国的歌德学院在朝鲜平壤开设了第一家西方文化中心。在这个具有德国官方背景的文化中心里，陈列了4500种德语报纸、杂志、书籍和录像片。这条信息说明，欧盟成员国正与朝鲜积极接触。它预示着，欧盟正在积极介入准备中的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德国已成为欧盟对朝发展关系的主力军。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欧洲室主任张祖谦说，“德国十分看重朝鲜这块未开发的处女地。在亚洲，只有朝鲜和缅甸是劳动力成本最低的地方，如果德国能抢先进入，经济利益是非常可观的”。[7]德国积极发展对朝关系，是欧盟当时对朝态度的一个缩影。随着欧盟的扩大和政治、经济一体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欧盟希望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彻底摆脱对美国的依赖，成为国际舞台上名副其实的独立一极，而参与朝鲜半岛事务、扩大在朝核问题上的发言权和影响力则会有力地树立欧盟在世界舞台上独立一极的形象。欧盟在朝核问题、导弹试射以及朝核技术、核材料向外扩散等问题上虽然同美国立场一致，但在具体对朝政策方面欧盟同美国是有分歧和不一致的，如欧盟不认为朝鲜是“无赖国家”，也不认为朝鲜对美国构成“巨大威胁”。与美国对朝强硬态度不同，欧盟对朝鲜政策更强调交流与合作，通过对话与谈判的方式和平解决朝核问题。早在1999年下半年，欧盟“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策划分析工作小组”提出的一份文件中就指出：朝鲜半岛和东北亚地区的任何军事冲突都将立即对国际体系、尤其是金融体系造成严重的后果，因此在维护东北亚安全和稳定方面，欧盟至少有一种间接的利益。因此，可以说仅从经济角度考虑，欧盟也不会希望朝鲜半岛引发的冲突影响到其经济利益。抛开欧盟不说，在政治上处于“二流国家”地位的德国，通过和朝鲜发展关系，即能扩大其政治影响力，截至2004年6月，德国已是朝鲜第四大贸易伙伴。如果转到欧盟25国，其作用和影响更是可想而知。
2004年10月19日，根据日本《世界日报》报道，奥地利总统海因茨·菲舍尔已经受到韩国和朝鲜邀请，将要对朝鲜半岛进行访问，以调停南北关系。菲舍尔总统在欧洲政界素有亲朝政治家之称，曾当过十多年“奥地利·朝鲜友好协会”副会长。欧洲外交界人士称：如果“菲舍尔总统能够乘车从汉城出发直到平壤的话，那他将成为第一个不乘飞机而是坐车穿行于南北的国家元首。总统本人也应该有访问南北朝鲜的愿望。”[8]菲舍尔总统发言人在接受（世界日报）采访时表示：总统收到访问汉城的邀请，但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目前还不清楚。在朝鲜半岛六方会谈中，中国政府一直扮演着调解朝美、朝日、朝韩等诸多双边关系角色的作用。除中国政府之外，朝鲜方面认可的半岛关系调停人还包括美国前总统卡特和瑞典前首相佩尔松。而菲舍尔总统如果再能成为半岛问题的调停人，则会进一步证明欧盟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活动空间和回旋余地有多大，也反映出欧盟在半岛问题上说话的分量和渐趋提升的影响力。在2004年至2006年间朝核问题和六方会谈出现僵持和胶着的状态下，欧盟对亚太地区开展了积极的外交攻势，在朝核问题上更希望把六方会谈变成有欧盟参加的七方会谈。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欧洲议会开始着手制定相关决议、草拟相关提案以便提交欧盟委员会讨论。2005年3月10日，欧洲议会宣布，欧盟有心将朝核六方会谈变成七方会谈。这是欧盟第一次明确宣布希望参加朝核问题六方会谈，虽然过去欧盟中有影响力的大国如德、法、英、意等国多次希望能在朝核问题上尽力，但“七方会谈”提案却是欧洲议会首次就朝核问题正式表态。欧洲议会的提案称，自朝鲜宣布拥有核武器后，欧盟对朝鲜半岛局势深表担忧。提案认为，美国与朝鲜应该撇开成见，把双方所有事情都摆在谈判桌上。美国应该放弃对朝敌对政策，为重新开启六方会谈制造条件，而朝鲜也应重新加入“核不扩散条约”，收回“退出六方会谈”的言论。鉴于朝鲜目前已经出现能源危机，欧盟应该向朝鲜提供一些财政援助。对于欧盟希望参加朝核问题六方会谈的想法，国际社会存在多种不同声音，就是在欧盟内部，看法也不是一致的。一些欧洲国家的专家认为，欧盟的加入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半岛的紧张局势。一位欧洲议会知情人士指出：“近年来，欧盟和朝鲜的关系一直不错，我们深信，欧盟的介入一定会有利于朝鲜核问题解决。”他还说：“我们虽然不敢保证马上可以恢复谈判，但是绝对可以缓和当前的紧张局势”。[9]目前，欧盟成员国内部对欧盟介入六方会谈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认为应慎重，避免被朝鲜利用打“欧盟牌”。一种认为应该介入，可以增强欧盟在解决国际热点问题上的影响力。参与六方会谈的国家对于欧盟介入也有不同意见，美国、日本和俄罗斯态度不积极，而中国、朝鲜和韩国不反对。美国怕欧盟介入会影响其对朝强硬政策，削弱美国在朝鲜问题上的传统影响，但同时美国也希望欧盟在缓和朝鲜半岛紧张局势方面能发挥一定作用。日本和俄罗斯对欧盟的热心并不欢迎，早在欧盟与朝鲜建交时，日本媒体就曾经表示，朝鲜与欧盟关系密切，会使日本产生“孤立感”，而俄罗斯则担心欧盟介入会使早就开始贬值的“朝鲜牌”或者说对朝存在不多的影响力更加贬值。朝鲜、中国、韩国的态度则不同，朝鲜愿意欧盟介入，除了考虑在经济方面能获得更多援助外，还希望欧盟能减轻一些来自美国的压力。中国和韩国希望欧盟参与斡旋，是因为三方都主张通过外交谈判的方式和平解决朝核问题，中国前外交部副部长王毅曾明确指出，中国欢迎欧盟在世界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包括亚太地区。[10]欧盟介入六方会谈的提案不仅会因为美国和日本会为其设障，而难于推进，更重要的是欧盟的外交政策还需经欧盟所有成员国一致通过方能实施，而在关系错综复杂的欧盟内部，所有成员国要达成一致又谈何容易，所以欧盟在朝鲜半岛事务中所能发挥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
欧盟希望六方会谈变为七方会谈的愿望虽然没有实现，但欧盟对六方会谈能够早日恢复始终抱有积极的态度，并为此作出不懈努力。2005年6月27日欧盟委员会宣布向朝鲜提供1071.5万欧元的人道主义援助，用于朝鲜卫生事业的发展。欧盟委员会当天发表的新闻公报说，这项援助将向朝鲜提供急需的医疗设备和药品，帮助改善当地的医疗设施，使生活在乎安南道、平安北道、咸镜南道、慈江道、开城等地区的800多万人口受益。2005年7月26日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在北京恢复举行，欧盟负责外交与安全政策的高级代表索拉纳当天即在布鲁塞尔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欧盟支持六方会谈，愿意为推动朝核问题的解决做出贡献。如果会谈能够达成协议，欧盟愿意对协议的落实提供支持。此外，欧盟委员会发言人当天也对腾讯网国际在线的记者表示，欧盟欢迎六方会谈恢复举行，并强烈期望会谈取得实质性进展。2006年6月，针对朝鲜可能进行了大浦洞2型导弹发射试验问题，欧盟现任轮值主席国奥地利代表欧盟发表声明，要求朝鲜放弃导弹发射计划，声明指出，朝鲜的“刺激性行动”将导致本已复杂化的地区形势进一步紧张。2006年10月4日针对朝鲜向国际社会宣称将进行核武器试验的宣言，欧盟把它形容为是“不负责任和升级的举措”，并要求朝鲜重返谈判桌。欧盟轮值主席国芬兰代表欧盟发表声明指出：“深度关切”朝鲜的核试验声明，强烈敦促朝鲜重返六方会谈，“问题解决之道在于对话，而不是威胁和对抗”，核试爆宣言“加剧了紧张情势并威胁地区稳定”。10月5日欧盟负责外交与安全政策的高级代表索拉纳在罗马同意大利外交部长举行会谈后表示，欧盟对朝鲜宣布将进行核试验感到十分遗憾，他说“如果朝鲜真要进行核试验，毫无疑问联合国安理会将就此展开一些讨论，那么当然，欧盟会支持安理会的行动”。10月6日，联合国安理会发表主席声明，要求朝鲜取消计划中的核试验，立即无条件重返六方会谈，警告朝鲜如果无视国际社会劝阻坚持核试验，安理会将采取进一步行动。面对国际社会的强大压力，朝鲜政府一意孤行，于10月9日当天11时进行了核试验。朝鲜核试验后，中国、美国、俄罗斯、欧盟等纷纷发表声明予以谴责，欧盟现任轮值主席国芬兰当天发表声明，指出朝鲜进行核试验是不能接受的，“朝鲜无视联合国安理会本月6日发表的声明和国际社会的呼吁进行核试验，危及地区稳定，并对国际和平与安全带来严重威胁”。声明要求朝鲜立即宣布不再进行核试验，并放弃所有核武器和现有核计划，在没有任何前提条件的情况下立即重返六方会谈。欧盟敦促朝鲜重新执行《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并承担国际原子能机构规定的有关义务，签署和批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文件最后指出，欧盟坚决支持朝核问题六方会谈继续举行，将继续紧密跟踪朝鲜半岛的局势发展，并不断审视对朝政策是否适当。10月14日联合国安理会就朝鲜核试爆召开紧急会议，一致通过了针对此问题的第1718号决议，谴责朝鲜核试验，要求朝鲜放弃核武器和核计划，立即无条件重返六方会谈，并决定针对朝方核武器、导弹等大规模杀伤武器相关领域采取制裁措施。
10月17日欧盟25国外长在卢森堡开会并发表声明，再次强烈呼吁朝鲜履行联合国有关决议，立即重返六方会谈。欧盟外长在会中就朝鲜半岛核问题进行了严肃、认真的讨论，在发表的书面声明中对朝鲜9日进行的核试验给予强烈谴责。声明说，欧盟各成员国将充分落实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的有关决议，特别是10月14日通过的第1718号决议。欧盟负责外交与安全事务的高级代表索拉纳在会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欧盟25国在对待朝鲜半岛核问题上将保持一致，坚决贯彻执行联合国安理会有关决议规定的贸易制裁、武器禁运等措施。
朝鲜的核试爆、导弹试射问题，是朝鲜同国际社会、美、日、欧等西方国家讨价还价的一张牌，每次打出这张牌，都能从中获取利益。朝鲜之所以敢于无视国际社会的警告，特别是美、日、欧等西方大国的压力，是因为它充分地利用好了世界各大国之间的博弈关系，尽管每步棋走得很险，但每次都能险中求利，在达到目的后，再做出象征性的让步姿态，重新博取国际社会的谅解。朝鲜2006年10月核试爆后，面对国际社会的制裁，能够从容应对就是很好的例证。2007年3月6日朝鲜对外宣布，同意关闭宁边核设施并准许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人员重返朝鲜。朝鲜的决定是国际社会、特别是六方会谈国对朝开展单边、双边、多边外交的结果，当然也包括欧盟的努力。3月6日当天，欧盟轮值主席国德国宣布，欧盟代表团于今天至8日出访朝鲜，并与朝鲜当局举行高层政治会议。代表团由德国、欧盟执委会、欧盟理事会以及下任轮值主席国葡萄牙负责外交工作的人士组成。这是欧盟在时隔3年后首次向朝鲜派出访问团。德国外交部宣称，此次欧盟代表团访问朝鲜，旨在敦促朝鲜切实履行2月13日结束的第五轮六方会谈第三阶段会谈达成的共同文件，此次访朝的结果将被作为欧盟内部今后讨论与朝关系的重要参考。欧盟3月7日在维也纳发表声明，欢迎朝鲜愿意重新接受国际社会核查，即是对朝鲜态度转变的赞赏，也包含配合支持此次欧盟访朝团在朝开展工作。欧盟声明强调，尽快和全面履行《落实共同声明起步行动》共同文件有利于全面、可核查和不可逆地推动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在政策上鼓励、赞赏的同时，欧盟对朝鲜矿产资源开发上的投资也开始加大力度。据韩国现代研究院2008年2月30日通过的《欧盟新亚洲战略的分析及启示》中表示，从2000年以来欧盟对朝投资类型来看，欧盟的企业认为朝鲜是矿物资源的宝库，可积极进行开采。该报告说，英国Anglo Sino Capital成立5千万美元的朝鲜开发投资基金，积极开发朝鲜的矿产及矿物，而英国奥利安公司也在同朝鲜联合开发菱镁矿。英国阿米内科斯石油公司则与朝鲜签署了有关开发朝鲜油田的20年钻探权协议，法国Lafarse SA也收购了拥有平壤祥原水泥公司一半股份的埃及Oricom公司。此外，欧盟地区的企业还对朝鲜发电设备、通信网现代化、铁路运输体系现代化、建立投资信息和咨询、委托加工及观光等项目，也在不断进行投资。[11]2008年12月初，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团长会议在北京召开。由于朝美双方分歧严重，会谈未能就备受关注的朝核设施验证问题达成协议。对此欧盟轮值主席国法国在22日代表欧盟发表声明，指出“朝鲜今年6月26日提交了核申报清单，这是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迈出的重要一步。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团长会议仍未能就朝核设施验证问题达成协议，欧盟对此表示遗憾”。声明还说，“欧盟将继续支持六方会谈机制。欧盟的最终目标是实现‘完全、可信、永久’的朝鲜半岛无核化，维护朝鲜半岛和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2009年1月美国的奥巴马取代小布什成为美国新一任总统。奥巴马上任后即对小布什的单边主义外交进行了修正，在国际舞台上更多地强调合作、对话和倾听。奥巴马的国际外交政策一方面部分扭转了小布什时期的美国国际政治形象，另一方面也使国际形势更多地朝向缓和。在国际社会整体倾向合作、对话解决纷争的背景下，朝鲜却再一次逆潮流而动。2009年5月25日，朝鲜宣布当天成功地进行了核试验。朝鲜的举动再一次震惊了国际社会，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听到消息后迅速做出反应，他说“我深深地担忧有关朝鲜核试验的报导。我会密切关注该地区局势，将于今日稍晚召开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欧盟轮值主席国捷克外长说，欧盟对此感到“非常不安”，“如果消息被证实，欧盟将会对此进行谴责”。欧盟外交政策常委索拉纳当天也对朝鲜核试验进行了谴责，称这进一步威胁东北亚地区和平和安全。索拉那在声明中称，“朝鲜这些不负责的举动，令国际社会有了坚定回应的理由，欧盟将同其合作伙伴一起讨论合适的措施”。声明还表示，朝鲜的核试验是对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的“公然违反”。2009年7月27日欧盟成员国外交部长在布鲁塞尔召开的月度例会上发表声明，宣布欧盟决定依照联合国安理会有关决议，对朝鲜实施新的制裁措施，包括：冻结相关朝鲜官员在欧盟的资产并禁止其进入欧盟国家；冻结相关朝鲜实体在欧盟的资产；禁止向朝鲜出口军事相关原材料；加强对朝鲜的金融限制和货物检查。当天欧盟轮值主席国瑞典欧盟事务大臣马尔姆斯特伦、欧盟轮值主席国瑞典外交大臣卡尔·比尔特、欧盟委员会对外关系委员妮塔·费雷罗一瓦尔德纳在记者招待会上，回答了记者提出的有关朝核问题和欧盟外长会议的有关情况。欧盟的新制裁措施是依据联合国安理会6月12日通过的第1874号决议的精神，并在此基础上增加了对朝鲜的制裁。7月17日，联合国安理会朝鲜制裁委员会公布了针对朝鲜的具体措施。包括“冻结5家朝鲜实体的资产；冻结5位朝鲜官员的资产并禁止其出国旅行；禁止世界各国为朝鲜提供可能会被用于制造弹道导弹的两种关键原材料”。针对联合国和欧盟对朝制裁的新措施，朝鲜外务省发言人7月27日发表谈话，重申朝鲜不参加朝核问题六方会谈的立场，该发言人说，“不了解问题的本质而主张重开六方会谈，不仅无助于缓和紧张局势，反而会造成人为障碍。参加六方会谈的国家必须坚持尊重主权和平等的原则。但是，在朝鲜4月5日发射卫星后，这一原则遭到了破坏。六方会谈变成了阻碍我国和平的科技发展和正常的经济发展的场所”。该发言人还表示，事实说明一些国家企图通过六方会谈解除朝鲜的武装，使朝鲜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最终让朝鲜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由于敌对势力扼杀朝鲜的阴谋活动，六方会谈已经无可挽回地脱离了当初的目标和性质。他最后强调，朝鲜视自主权和尊严为生命，绝不会按照别人的意愿来决定是否会参加六方会谈。朝鲜“作为当事者，最清楚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方法”，“解决当前事态另有其他对话方式”。[12]朝鲜外务省发言人的讲话，尽管封上了六方会谈的大门，但他却在暗示朝核问题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解决，这其中与美国进行直接、一对一的会谈，是朝鲜最迫切的愿望，他认为朝核问题的症结在美国。我们从朝鲜在核问题、导弹发射问题等诸多方面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到，朝鲜行为的目的就是在逼迫美国同朝鲜开展直接对话。直到今天，朝鲜在核爆和国际社会制裁的较量中可以说已部分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三、插手朝鲜半岛意欲何为？
欧盟不是东亚国家，在距离上相差十万八千里，对朝鲜半岛事务的介入更是一个“迟到者”。它为什么会对这样看似一个远在天边、对自身安全又不构成威胁的十足的“小问题”产生如此巨大的兴趣呢？这同欧盟与朝鲜发展关系的历史和欧盟的外交理念有较密切的关联。从1995年朝鲜呼吁国际社会向其提供救助起，欧盟就开始同朝鲜积极接触，是朝鲜最大的外援方之一。据欧盟委员会统计，截至2002年底，欧盟向朝鲜提供的援助共值3亿欧元，是朝鲜“最大和始终如一的外援来源地之一”。其中人道主义援助为3 800万欧元（1995～2000年），粮食援助约为1.68亿欧元（1997～2001年）。1997年欧盟主动加入由美国、韩国、日本组成的朝鲜半岛能源开发组织。此后至2000年，每年向该组织提供价值1 500万欧元的燃油。2001年，欧盟决定继续保持同该组织的合作，承诺在2001～2005年期间将每年向其贡献2000万欧元。[6]虽然朝鲜核武器问题爆发后，欧盟在KEDO框架内自2002年12月起停止向朝供应重油，暂停向KEDO组织供应2003年度资金，但欧盟同朝鲜联系的通道并没有完全关上，人道主义援助也始终没有停止，即使是在欧盟对朝鲜制裁的情况下，欧盟同朝鲜在经贸合作中的影响仍在发挥作用。随着欧盟的扩大和其整体实力的提高，欧盟插手朝鲜半岛事务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它要借此机会彰显欧盟的国际影响力，践行其外交理念，从而成为国际舞台上“特殊的超级大国”。概括起来，1.插手朝鲜半岛事务可以在国际舞台上突出欧盟的国际地位和形象，扩大其影响力。2009年10月1日，法国总统府宣布，法国总统萨科齐任命雅克·兰为朝鲜特使，负责对朝鲜问题进行研究，并向总统和外长提出对策建议。从10月6日起雅克·兰特使开始对日本、韩国、俄罗斯、美国和中国进行访问。在访问完上述5国后，雅克·兰特使于11月9日至10日又对朝鲜进行了访问。朝鲜外相朴义春与他在平壤举行了会谈，双方“就共同关心的一系列问题和法朝关系交换了意见”。雅克·兰称他此次访问六方会谈当事国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就朝核问题倾听各方意见，以便向总统汇报，他说法国应该在朝核问题的解决机制中发挥更大作用，并认为现在是考虑法国与朝鲜建交的合适时机。作为欧盟的“三驾马车”之一，法国是目前唯一仍未同朝鲜建交的欧盟中大国。法国的举措也为欧盟今后全面介入朝鲜问题投石问路，如果欧盟今后在朝核问题上能够有所作为，与朝鲜展开全面沟通，法朝之间打破外交坚冰则显得尤为重要，否则法国的落后，会拖欧盟的后腿。欧盟多年以来一直谋求加入亚太经济合作圈，以谋取更大的发展空间，但苦于找不到融入亚太地区的切入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如果朝核问题六方会谈机制能被欧盟很好利用，欧盟就会利用充当调停者的身份开展对东北亚地区的经济合作。欧盟强调它对朝鲜的重要性，欧盟委员会近期发表报告称，多年以来欧盟通过其成员国在朝鲜的非政府组织及世界粮食组织等机构，向朝鲜提供了大量援助，既有人道主义的物质援助，也有资金援助。欧盟认为，对朝鲜而言，除国家安全之外，发展自身经济、参与全球经济合作对朝鲜最为迫切。欧盟可利用自身此方面优势，扩大对朝鲜经济合作。如果欧盟实现了这一目标，它就能以朝鲜为跳板，顺理成章地参与东北亚地区事务，并最终融入亚太经济合作的洪流中。随着2009年12月1日欧盟《里斯本条约》的生效，欧盟参与国际事务的底气也变得越来越充足。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完成也被看做是欧盟启动“主宰世界”计划的标志，《里斯本条约》的生效，预示着欧洲超级国家共同体的形成，预示着欧盟27国在国际政治、经济舞台上能够用“一种声音说话”，使欧盟成为国际舞台上具有独特政治、经济地位的“特殊超级大国”。英国《金融时报》称，在国际经济领域，欧盟基本具备了与美中两国平起平坐的实力。在备受关注的G20集团中，中、美、俄、印等大国都占有一个座位，而欧盟则占据着8席，即英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荷兰以及欧盟委员会主席和欧洲理事会主席。英国外交大臣米利班德毫不掩饰地指出：“不应该由美国和中国组成G2集团，而应加上欧盟组成G3集团”。欧盟参与朝鲜半岛事务的解决，能更好地提升其国际地位和形象，从而增加其在国际舞台上的分量。2.朝鲜拥有核武器，不符合欧盟一贯主张和坚持的防扩散理念，朝鲜的意识形态更被欧盟视为异端。欧盟积极参与朝核问题的解决，展开对话和斡旋，既想从中使朝放弃核武器，也想使朝改变其意识形态。早在2001年3月欧盟斯德哥尔摩峰会上，欧盟成员国即指出：同意加强欧盟在维护朝鲜半岛和平、安全和自由方面的作用。同年4月，时任欧盟驻韩大使的黑斯基(Hesske)坦言，希望朝鲜“稳中求变”。欧盟帮助朝鲜摆脱外交孤立的背后，“改造”朝鲜的考虑不言而喻。[13]欧盟认为朝鲜发展核武，会导致世界其他地区、特别是亚太地区的国家加入到发展核武的行列，会引起新的军备竞赛，重挫国际核裁军进程，因此阻止朝鲜发展核武，对欧盟来说关乎其防扩散理念能否实现的问题，是不可掉以轻心的原则性问题，必须予以关注。3.在朝鲜半岛问题上与美日相互协调，相互借重，既有利于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主导地位，也有利于欧盟在该地区地位的巩固和影响。在小布什时期美国对朝政策充满浓重火药味的背景下，欧盟主张以“对话”而非“对抗”的方式解决朝核问题，自然而然地会赢得半岛南北双方的好感，再加上欧盟远离亚太地区的“超然”地缘政治地位，更容易使它扮演调停者的角色。欧盟作为美国的盟友和双方在思想、文化及意识形态方面的一致性，欧盟与朝鲜对话、谈判的立场，绝大部分都与美国的立场相一致。因此欧盟的声音也部分地反映了美国的立场，如2009年10月26日至30日，由瑞典牵头的欧盟“三驾马车”代表团在访问朝鲜的过程中，与朝鲜就双边关系、防止核扩散、地区合作、社会经济发展以及人权等议题广泛交换了意见。双方还讨论了由欧盟以及其他国际组织对朝鲜提供援助的问题。在欧盟发表的声明中，更强调了重启朝核问题六方会谈的重要意义，认为六方会谈是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和地区和平与稳定的最可行的途径。欧盟还重申，朝鲜应遵守联合国安理会的有关决议，同时对朝鲜的铀浓缩活动，特别是朝鲜宣布正在进行钚武器化的言论表示严重关切。从谈判的内容、关注的问题可以看到，许多问题也正是美国的关切。“朝鲜核问题牵动着半岛及周边各国的利益，其危险不仅是地区性的，也是全球性的。”[14]欧盟在美朝之间的穿针引线，可以起到和美国共同分享半岛事务主导权的作用。
自2009年5月朝鲜不顾国际社会的反对，再次进行核试爆并宣布退出六方会谈后，国际社会为敦促朝鲜重回六方会谈进行多次不懈努力，但朝鲜依旧一意孤行，我行我素，朝鲜国家也再次陷入孤立之中。为了摆脱孤立处境，朝鲜一方面对国际社会采取强硬立场的同时，党和政府把主要精力都投放到国内问题的解决上，强调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为了消除国内日益突出的分配、收入差距，平息人民群众的不满情绪，朝鲜政府对本国货币实施改革。改革的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它至少可以说明，朝鲜政府敢作敢为的力度。2010年3月29日朝鲜中央通讯社发表文章指出“朝鲜当前正集中力量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为此朝鲜正努力扩大对外经济关系，积极引进外国投资”。针对近期美国、韩国对朝鲜问题的宣传报道，文章说“这些‘黑色宣传’，目的在于阻挠外国向朝鲜投资，从而在民生问题上‘窒息朝鲜’”。[15]2010年4月8日，美国总统奥巴马和俄罗斯总统梅德维杰夫在捷克首都布拉格签署了削减进攻性战略核武器条约，奥巴马在阐述美国的核安全战略时指出，美国不会对无核国家使用核武器。对此，朝鲜方面认为，美方的表态违反了在六方会谈中美国对朝鲜的承诺，是对重启六方会谈设置新的障碍。4月12日世界核安全峰会在华盛顿召开，47个国家的领导人或代表，以及联合国、国际原子能机构和欧盟等国际组织和地区组织负责人出席了为期两天的核安全峰会。被国际社会特别是美国和西方国家怀疑正在研制和制造核武器的朝鲜、伊朗不在邀请之列。出不出席不是问题，不被邀请排除在外就是一个大的尊严问题了，这对朝鲜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民族伤害”。“在已经掌握了核技术尝到了核武器试爆带来的政治力量后，朝鲜会以怎样的标准来衡量‘彻底’弃核，国际社会是有疑虑的。”[16]朝鲜的想法也是国际社会难以琢磨的。因此，在此背景下朝鲜能否尽快重回六方会谈不容乐观，还有较为漫长的路要走。现在，朝鲜既然把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放在国家内外政策的首位，从近十几年朝鲜赢得国际社会帮助的发展脉络来看，朝鲜会把其关注的重点更多地转向欧洲，而欧盟由于其不是六方会谈当事国这种超然地位，使之更容易充当调停者和中间人。因此。欧盟今后在朝鲜以及朝鲜半岛问题上的任何举动都必须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欧盟的作用会越来越突出。
［收稿日期］2010-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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