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P分析中存在的问题及对策_语义分析论文

DeP分析所带来的问题及其可能的解决方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解决方案论文,DeP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DeP分析

传统的分析认为“的”是修饰语的语法后缀,属于助词,连接修饰语和中心语(如朱德熙1961,吕叔湘1962,陆俭明1963等)。但是面对“的”后成分省略、语义上的“自指”、“转指”等复杂现象,仅仅用助词是不能解释的,更不用说是“春天的到来”、“这本书的出版”这种中心语是动词的“的”字结构了。

依照生成语法学的中心语投射规则,Huang(1982),Ning(1993,1996),司富珍(2002)等主张汉语的“的”字名词短语也以“的”为核心进行投射,形成一个CP短语(相当于关系小句),其中“的”是功能性成分,即标句词Complementizer。

这种短语具备[+N]的特征。“的”后成分与“的”前小句中的一个位置相关,所以“的”后成分与“的”前成分在语义上属于同一个小句。

将“的”分析为名词短语结构核心的思路得到了一些学者的呼应。参考Abney(1987)等人针对名词短语所提出的“限定词短语假说(DP hypothesis)”,Simpson(2002)认为,汉语的“的”就起到了类似英语的限定词(determiner)的作用,因而,它生成在DP结构的D位置,是整个短语的中心。司富珍(2004、2006)、陆俭明(2003)、熊仲儒(2005)更进一步肯定了“的”为短语功能性核心的地位,考虑到汉语“的”字结构的特殊属性,他们放弃了关系小句的假设,而是让“的”拥有自己专门的最大投射,形成一个DeP。司富珍(2004)将以“的”为中心语的分析方法扩展至所有“的”字结构,认为在各种类型的DeP里,“的”都可以看作是一个句法中心语,其语类特征决定了所在的整个最大投射的语类特征。所有的“的”字结构都能按照如下的树形图分析:

这种分析的好处是,可以统一分析所有的“的”字结构,特别是把较为特殊的“NP+的+VP”结构(如“这本书的出版”)也包括了进来。由于“的”是整个短语的核心,并且具有[+N]的特征,所以,整个短语是名词性的。另外这种分析还能避免前人所提出的方法的一些问题,如:“这本书的出版”中“出版”是名词还是动词,整个名词短语是向心结构还是离心结构等等。

二、DeP分析存在的问题

DeP分析遭到了一些学者的反对。主要是观察到,在韵律、语义、结构上,“的”总是与前面的成分构成一个单位。Aoun & Li(2003),认为“的”应该是和前边的XP构成一个成分,因为“XP的”可以出现在并列结构中。周国光(2005)认为根据层次地位确定以“的”为中心语具有强烈的反语感性。李艳惠(2008)认为,“的”虽然在句法上像中心词,但是在短语结构上不具备中心词的特征,不能衍生出“的”短语,使所有包含“的”的短语都归于DeP。所以“的”本身没有类别特征,只是连接前后成分的连词。邓思颍(2006)指出以本身意思非常虚的“的”为中心语缺乏语义的印证和支持。石定栩(2008)认为,DeP的分析导致在“张三的书”中,“的”与“书”的关系应该更为紧密,“的书”形成一个句法单位,可以在句子中独立起作用。邓思颖(2006)、石定栩(2008)都认为,“的”与之前的成分构成附加语(adjunct),相当于修饰语,修饰“的”后成分。

实际上,除了以上已经观察到的一些问题之外,司富珍(2004)的DeP分析还面临如下的一些不可回避的难题。

首先,没法区分“的”字前后成分的语义关系,比如“这本书”是“出版”的宾语。图(1)c就不能说明这一关系。再比如“张三的书”,其中“张三”可以是所有者、施事(张三写的书)或对象(关于张三的书)。而“张三的李四的书”中,“张三”只可以是所有者或施事,“李四”只可以是施事(李四写的书)或对象(关于李四的书);换句话说,“张三”不可能是对象,“李四”不可能是拥有者。司富珍(2004)的分析既不能显示其中的语义关系,也不能解释这种语义解读的限制。由于DeP分析对“的”前后的成分不加任何语义的限制,还会生成像“桌子的孩子”这样不合语义的短语。

第二,对于有几个“的”的复杂结构,如“张三的李四的书”,以往的DeP分析没有给出合适的处理办法。多个DeP层将会面临无法确定整个结构中哪一个“的”是中心的问题。比如“张三的李四的书”,如果投射成(2)a这样的结构,就无从辨认语义上哪个DeP更重要,也就出现语义模糊的问题。若第二个DeP是主要的,就会出现不允许的短语“张三的李四”,该成分占据第二个“的”的Spec位置,如(2)b所示。

第三,没有说明DeP和DP的关系。如果认为指称性的名词短语投射为一个DP的话,“这本红色的书”就应该是一个DP,那么其内部是否还存在一个DeP?DeP又是如何再投射为DP的?这些问题在以往的DeP分析中都没有提及。更关键的问题是,对于“红色的这本书”这样的结构,又应当最大投射为DP还是DeP?也就是说,中心语应当是D(这),还是“的”?不管是让DeP投射为DP还是DP投射为DeP,都无法解释投射带来了何种句法和语义性质的改变。也就是说,无论哪一个是中心,都会带来句法投射合理性问题以及语义解释合理性的问题。

第四,司富珍(2004)的分析不能解释“的”后成分的省略现象。“的”后NP有时候可以省略,如“书,我只买张三写的”;但是有时候不能省略,如“*消息,我听说了张三打李四的”。“这本书的出版”中,“出版”也不能省略。统一的DeP分析结构一视同仁地处理这些“的”字名词短语,也就无从体现对省略现象的解释。也就无法解释“自指”、“转指”的语义差别。

综上所述,以往的DeP分析,除了在形式上解决了“向心结构难题”和具备解释统一性的优点之外,并没有在实质上对“的”字名词短语的各种句法、语义现象给出更为有效的解释和预测,并且还会给语言分析系统带来新的难题。下一节我们将提出一个新的DeP方案,以解决上述DeP分析面临的问题,并更好地解释“的”字名词短语的种种表现。

三、DeP问题的可能解决方案

我们认为,“的”后成分仍然应该是整个短语的中心语。李艳惠(2008)也有类似的主张,不过她认为“的”类似一个连词,本身没有类别特征,与其结合的成分决定所生成成分的性质,所以,“XP的YP”中“XP的”投射为XP,然后再与中心语YP结合投射为YP。我们同意“的”后成分是结构中心语的处理办法。不过,将“XP的”等同于XP会遇到诸多问题。比如将导致“的”在使用中可有可无,但是在“黑黑*(的)脸”、“很高*(的)树”中,“的”是必需的。带了“的”以后的“XP(的)”将无一例外地充当YP的修饰语,“春天的到来”将成为一个动词性结构,这显然与常识不符。

石定栩(2008)也认为“的”字定中结构的核心是“的”后成分;“的”与“的”后成分没有直接的结构关系,而是与“的”前成分结合为以“的”为核心的DeP,DeP作为附加语(定语)修饰中心,如下图所示:

“的”前成分XP可以是各种不同的短语,包括名词短语、限定词短语、动词短语、形容词短语、介词短语甚至小句IP。但是由于De是投射核心,所以它们与“的”结合后都形成作定语的DeP。

我们同意让“的”与之前成分结合成DeP的处理办法,这样更符合汉语“的”字结构的基本性质。但是(3)把“XP的”与YP笼统处理成修饰关系,这显然并不足以描写“的”字名词短语的结构和语义关系,也不能解决上一节提到的DeP分析所面临的问题(比如中心语省略、多重“的”字结构等等)。为此我们提出更具解释力和概况度的名词短语结构模型,其中DeP可以生成在DP结构的各个不同的位置上,从而造成不同的句法表现和语义解读①。

首先,我们依然坚持,完整的名词短语最终会投射为一个DP结构,并且采用如(4)所示的名词短语DP结构(参考Abney 1987,Chomsky 1995等)。“的”会跟“的”前成分先结合,生成一个以“的”为核心的短语DeP,如图(5):

DeP进一步与名词短语的其它成分结合,实现在DP中,根据语义关系,它有可能位于不同的位置。以有三种歧义的“张三的书”为例,“张三的”形成一个DeP,当张三是书的拥有者的时候,这个DeP位于DP的Spec位置。如下页图(6)所示,当“张三的书”作“张三写的书”解读时,“张三”相当于是施事(虽然此处动词“写”并不出现,但是语义上“张三”和“书”确实是施事和受事的关系)。所以在NP下的Spec位置生成,如下页图(7)所示。当“张三的书”解读为“有关张三的书”的时候,也就是书的内容是关于张三的,这时候“张三”是“书”的补足语②,因而DeP“张三的”位于NP的complement位置,如下页图(8)所示。

对于多重“的”字短语,它的结构和语义问题在这个框架下也迎刃而解了。比如“张三的李四的书”,其中“张三的”生成一个DeP,“李四的”也生成一个DeP。在DP结构中可能容纳DeP的位置包括DP-Spec、NP-Spec、NP-Adjunct、NP-Comp,由于“张三的”在“李四的”之前,所以“张三的”不可能位于位置最低的NP-Comp处,“李四的”不可能位于位置最高的DP-Spec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张三的李四的书”中“张三”不可能是对象,“李四”不可能是拥有者。下面是“张三的李四的书”的三种可能解读:

(9)a意为“张三拥有的关于李四的书”

b意为“张三写的关于李四的书”

c意为“张三拥有的李四写的书”

所以,DeP的性质取决于它的位置。除了如石定栩(2008)所说的位于Adjunct位置作修饰外,它还可以位于Complement位置,充当补足语(宾语);如果DeP在领属结构的Spec位置,它就是领有者;如果在NPSpec的位置,就是施事。

值得注意的是,句法位置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决定语义解读。原则上,在Adjunct位置可以利用关系小句、具体词汇等手段实现各种语义。比如“张三拥有的书”,张三虽然是书的领有者,但是其本身位于小句“张三拥有”中,然后才生成DeP“张三拥有的”,这个DeP只能生成在Adjunct位置上,作“书”的修饰语,如(10)所示(此处省略DP投射)。类似的,“张三写的书”中的DeP“张三写的”也是位于Adjunct位置。

DeP在DP中的实现机制也使得多重“的”字结构的问题迎刃而解:多个DeP依据其句法语义性质生成在不同的DP结构节点上。我们的分析还能解释一部分多重定语语序问题。比如(11)a中,“英语”说明老师的本质属性(老师的教授内容),故而是“老师”的补足语,位于最低的NP-Comp位置,领属DeP“我们的”位于最高的DP-Spec位置。“漂亮的”是中心语“老师”的修饰语,所以位于Adjunct位置,“那个”是限定词Determiner,位于D位置。所以(11)c是一个合理的树形结构,揭示了这些定语的合理的语序排列方式,(11)b这样的语序则不能成立。

(11)a我们的那个漂亮的英语老师。

b*那个漂亮的我们的英语老师。

那么,如何解释中心语省略差异的问题?为什么“张三买的书”可以省略为“张三买的”,但是“*消息,我听说了张三打李四的”就不可以?

石定栩(2011)认为能够不带“的”后成分而独立成立的“的”字结构实际上后边带了一个没有语音形式的无定代词,有点像英语的“one”,其本身没有意义,而是依赖前指获得语义。但是我们认为,省略掉的“的”后成分不仅仅是语义上与英语的“one”相似,实际上“的”后省略和英语的one-replacement涉及完全平行的句法过程,所以也受到相同的规律约束,即:只能替换N’,而不能只替换N,而非如石定栩(2011)所说跟结构、语义、语用、认知等多种因素有关。

英语的one-replacement指的是名词组的一部分可以用one替代,但是仅限于N’位置的成分,不能是N位置的成分(参考Radford(1981)、Hornstein & Lightfoot(1981)、Carnie(2007)等)。例如下边两句的对比:

(12)a* I like the student of chemistry better than the one of physics.

b I like the student with long hair better than the one with short arms.

(12)a句中,of chemistry说明student的核心内容,是student的补足语,所以student作为N和其补足语PP(of-NP)结合形成一个N’(见下图12’)。(12)b句中,with long hair修饰student,所以只能和投射为N’的结点结合。(12)a句替换了N而非N’,所以不能进行one-replacement。

(12’)名词组的X-标杠投射(X-bar projection)

汉语“的”字省略也是一样的句法过程。“张三打李四的消息”中,“张三打李四的”作为消息的内容,是中心语N的补足语,其结构如(13)a(省略DP层投射):

(13)张三打李四的消息

(13)a中“消息”位于N的位置,有一个补足语,所以不能省略。而“张三买的书”中DeP“张三买的”位于Adjunct位置(见图(13)b),“书”作为N’(其Complement位置为空)和DeP结合,所以“书”可以省略。其他类似的表达如“修车的技术”、“唱歌的水平”也是同样的道理,其DeP是中心语的补足语,所以中心语是N,因而不能被省略③。石定栩(2011)提到一些特殊的语境可以允许N位置中心语省略,如例(14):

(14)a研究生答辩的时间已经确定了,但本科生上课的还没有最后落实。

b这次控制塔断电的原因找到了,机场雷达失灵的原因也已查清,但飞机失事的还有待调查。

首先,这种句子的接受程度有限,更关键的是其省略以后的“本科生上课的”根本不是可以独立存在的“的”字结构,和“张三打的”有着根本的不同。前者只能看作是特定语境下的承前语音删略,只是在最后语音操作阶段PF(Phonetic form)才进行的操作,并不影响我们的主张,“的”后成分的省略与英文的one-replacement是平行的。

其次,Pan & Hu(2003)对这种现象有专门的讨论,指出,少数N位置中心语省略(或者移位)实际上都是在特定焦点环境下实现的。

最后,我们认为,句子中的焦点可以触发一个焦点投射FP(Focus phrase),被强调的焦点部分,也即(14)a中“本科生上课的”,会移位至Spec-FP位置来核查焦点特征(参考Kiss 1998,Yip 2009等有关FP的讨论)。原来的Complement位置就只留下一个语迹ti。那么句法运算完成拼读(spell-out)进入语音阶段PF的操作时,N“时间”就可以和没有语音形式ti一起被删略,也就是N’被省略。而这样把语迹省略掉,不会带来语义解释上的问题,因为这个省略只发生PF阶段,语义的解释则是在spell-out之后的逻辑式LF(Logic Form)中进行的。所以省略以后的结构依然能够得到解释。这就是为什么(14)这样的表达可以实现的原因。也即,这种“的”后名词短语省略依然遵从one-replacement的规则,省去了由中心语和补足语语迹组成的N’,如下图(15)所示(不重要的部分未画出)。当然,这里的省略与其它的正常的“的”后N’的省略不同,是在PF上进行的,而后者的省略是在spell-out或之前进行的。因此,删除带有语迹的成分也只能在PF上进行。

以“的”作为“的”字名词短语中心语的DeP分析面临诸多的问题。本文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解决方案:汉语“的”字名词组也具备正常的以“的”后成分为中心的NP投射,以及进一步的DP投射。“的”与“的”前成分先生成一个以“的”为核心的DeP词组,然后DeP依照其性质,实现在DP结构的不同位置,并且获得不同的语义解读。

本文的分析能够解决以前DeP分析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并更好地达到句法过程和语义实现相一致的效果,对汉语多重定语的结构和语序排列问题提供参考。除此之外,这一方案还能够解释“的”后中心语省略的问题,本文的研究证明,汉语“的”后中心语省略遵循类似英语one-replacement的操作规则,即只能省略N’,而不能省略N位置的成分。

①本文的讨论关注“XP的NP”结构中的DeP结构和地位的问题,所以并未给出完整的名词短语DP分析结构。至于包含数量结构的名词短语的分析方法,可以参看潘海华、安丰存(2012)。另外,“春天的到来”、“这本书的出版”这种“NP+的+VP”结构,我们认为其是由相应的谓词结构加以名物化产生的。相关的分析将另文阐述。

②常规X标杠理论(X-bartheory)对修饰语和补足语有严格的区分。两者有不同的句法功能:修饰语规则(adjunct rule)不改变与其结合成分的性质,运用在X’层面,并产生一个X’,可以循环重复,如N’→(AP)N’。补足语规则(complement rule)用来引入X核心成分,并结合补足语生成一个X’,如N’→N(PP)。从语义上讲,修饰语对其中心语起到外在的修饰作用,说明中心语的一些非本质性的特点;补足语对其中心语起到补充完整作用,说明中心语的本质内容。

③“这本书的出版”中“出版”也不能省略,但是由于其有独特的名物化生成机制,其不能省略的原因也与(13)不同,我们将另文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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