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德对sthetik的定位论“sthetisch”的内涵与翻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康德论文,内涵论文,sthetik论文,sthetisch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89-09 对于《判断力批判》而言,sthetisch是一个关键的术语,它构成了与情感能力之可能相关的先天综合判断的核心。但是,对于这一术语的翻译,研究者们颇多纠结,尚没有满意的结果。通行的译法有两种:“审美的”与“感性的”。这两种译法各有依据,“感性的”译法与sthetisch的词源学含义相关联,在古希腊哲学中,这一词的最初含义就与感性相关,而康德在使用这一术语时也确实内涵感性这一层面;“审美的”译法指向了《判断力批判》的总体要求,即第三批判关注的是美的领域,sthetisch所提供的方式也是审美的方式。然而,选择这两个术语中的任何一个作为译名,似乎都不能够涵盖sthetisch的全部内涵;将这两个术语同时作为译名,又会带来理解上的不契合之处。 在将《判断力批判》与《纯粹理性批判》相结合时,笔者发现,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对术语sthetik有一个特殊的定位,这一定位一直延伸到《判断力批判》,并对术语sthetisch的使用产生了重要影响。因而,本文尝试结合着康德对sthetik的定位,分析康德使用sthetisch时的深层内涵,并以此为依据对不同的译法作一探讨。 一 sthetik与《纯粹理性批判》 之所以强调对sthetisch这一术语的理解需要与sthetik相关联,是因为对sthetik的解说为我们理解术语sthetisch提供了一个思路与方向。在《判断力批判》“反思性的审美(sthetisch)判断力之说明的总附释”一节,康德有一个相关说明:“人们在这里一般而言必须注意上面已经提醒过的东西,即在判断力的先验美学中(in der transzendentalen sthetik der Urteilskraft)必须只谈论纯粹的审美判断(von reinen sthetischen Urteilen),因而不可以从这样一些以关于一个目的的概念为前提条件的美的或者崇高的自然对象中提取例子;因为那样的话,它就会要么是目的论的合目的性,要么是基于对一个对象的纯然感觉(快乐或者痛苦)的合目的性,因而在前一种场合不是审美的合目的性,在后一种场合不是纯然形式的合目的性。”①引文中,sthetisch是形容词的形式,主要与判断过程关联,展示这一判断在“行”判断时与“感”的因素有关的具体特点;sthetik则是名词形式,强调对与感性相关的因素进行系统研究的总体指向。这就是说,对sthetisch这一术语的说明,是在sthetik的统辖之下来进行的。如果我们能够分析出康德使用sthetik的目的与要求,就能够由此获得sthetisch一词的内涵。 那么,如何理解sthetik一词的内涵呢?在《判断力批判》中,康德对此没有做专门说明。这当然不是说这一概念不重要,恰恰因为它的基础性与重要性,所以康德的整个论述过程都与其相关。但这也同时提示我们,如果仅仅停留于第三批判,很难对这一概念作出整体的把握。其实早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就使用了这一术语。这是一个有益的线索,不过尚须排除一个干扰,即在关于先验sthetik的一个注,康德以强调的方式否定了sthetik与鉴赏判断之间的关联。这分明切断了这两个批判之间的关联线索。②然而,细究之后就会发现,康德不只是否定了这两者之间的关联,还否认了关注鉴赏判断的必要性。这就是说,康德之所以否定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并不是因为鉴赏判断涉及情感能力,而sthetik(感性论)涉及的是感性认识能力,而是因为,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写作时期,康德认为鉴赏判断属于经验的感受,没有普遍性的东西在其中。而他后来之所以关注鉴赏判断,是因为随着思想的进展,康德又于其中发现了普遍性的东西,于是,他便将鉴赏判断与sthetisch相关联,以对这一判断力进行先验的解说。由此可以推论,在关注sthetik时,康德的立脚点在“感”的“先验性”。这一点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没有变,在《判断力批判》中也没有变。在这一意义上,《纯粹理性批判》的sthetik与《判断力批判》之间就又关联起来了,它们都涉及这一先验的过程。 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虽然没有对这一概念展开分析,但却在与逻辑(Logik)相对照的意义上对sthetik做了一个重要的定位。康德认为,要想探究认识之可能,单纯分析知性是不完整的,还需要分析感性这一因素。解说知性能力的是逻辑(Logik)部分,阐明感性能力的则是sthetik部分。在体系的设置上,他将这两个部分并列。 当然,如果认为康德只是将近代哲学所争执的这两个不同因素置于一体,那么还不能够看出这一定位的特别之处。问题的关键在于,在何种意义上并列这两个部分。这涉及康德先验哲学对逻辑所作的新解释。在西方哲学中,传统的逻辑是一种形式逻辑,即对思维形式的单纯分析,至于这一思维形式从何而来并没有受到关注。但是康德的逻辑却不同于传统的逻辑,它要关注的是这一思维形式是如何可能的。因此,他将自己的逻辑称之为Die transzendentale Logik(先验逻辑),以强调通过这一先验的过程来展示“思”之如何可能的样态。由此,当Die transzendentale Logik(先验逻辑论)与Die transzendentale sthetik(先验感性论)相并列时,这一内涵也对后者产生了影响。它意味着,sthetik作为Die transzendentale sthetik,不再是传统意义上对感性内涵的解说,而是通过先验的过程将感性能力之可能展示出来。于是,定位的真正意义就显示出来了:我们可以在先验的层面来阐明sthetik中或隐或显的内涵。问题的重心就在于此,而鉴于这一点对于理解sthetik非常重要,笔者将对照着与知性相关的先验层面作展开解说。 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先验逻辑关注的是先天的知性能力之可能。因而,通过范畴表剥离出纯粹的知性概念后,康德进一步将这一可能的方式与统觉相关联,并落实为统觉的先验统一的解说过程。如果作为对应的话,Die transzendentale sthetik(先验感性论)也应该展开论述先天的感性能力的可能,即不只是剥离出纯粹的先天概念,还须阐明这些概念的先验可能。不过,从Die transzendentale sthetik这一章看,康德只是剥离出了纯粹的感性形式——时空表象,并没有与具体能力关联来进行先验的解说。然而,和先验逻辑论联系起来就会发现,康德并非没有涉及这一解说,只是这一解说没有出现在Die transzendentale sthetik中,而是在先验逻辑那一部分来进行的。对此,本文后面的论述还会回到这一话题。在此首先要关注的是这一先验的解说是如何进行的。从康德的论述可以看出,这一先验过程的展开与另一个重要的能力——想象力相关,并落实为想象力的先验综合。③ 至此而言,一切都还明朗。如康德所言,对于知识之可能,既需要知性的因素,也需要感性的因素,因此,就需要分别将这两个要素之可能的先验过程展示出来。然而,问题并没有结束。既然成为两个要素,就必然会涉及这两个要素的结合,这是康德哲学所面对的新问题。传统逻辑处理的是单纯与“思”相关的内容,只需要对“思”作一分析即可。康德的逻辑则是综合判断,这意味着仅仅分析出“感”与“思”的内涵是不完整的,还需要以综合的方式将两者结合起来。当然,不是后天的综合,而是先天的综合,即具有普遍有效性的综合。这也是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论证的重点。他认为,要获得与感性能力之可能相关的纯粹时间,仅仅通过想象力的先验的综合是不够的,还需要统觉的先验的统一。这也就是说,在先验的解说中,感性与知性这两个要素并不是各自独立的,它们在显示自身的综合统一中,还包含着相互之间的作用,综合就通过这一相互作用体现出来。 这表明,康德的先天综合判断实际包涵两个层面的综合,一方面是感性与知性两个要素各自的综合,另一方面是这两个要素之间的综合。此前对想象力与统觉的论述只涉及第一层综合,还需要完成第二层综合,才能够真正回答先天综合判断如何可能的问题。 问题是,如何来完成感性与知性之综合?这就涉及逻辑方式的意义。就《纯粹理性批判》而言,当通过综合来获得知识之可能时,综合并不单纯是两个要素之间的相互结合。如此方式的结合还只是处于判断过程中,还与经验的东西结合在一起,并不具有必然性。只有将纯粹时间对象化为时空表象,将“思”对象化为概念,才能够获得知识的客观有效性。而要获得对象化,就意味着“感”与“思”在获得综合的同时,还要离开这一判断过程。于是,康德将这一过程与逻辑的(logisch)方式相关联,强调这一过程是通过逻辑的方式来完成的。作为一种方式,“逻辑”的特殊性在于,它不仅能够将感性与知性两个因素结合起来,还能使这一综合以对象化的方式走出判断过程之外。 对于sthetik内涵的阐发而言,真正的重要性在于先验综合的后一层内涵。如前所述,Die transzendentale sthetik是与先验逻辑论相对应的两个部分。这也就意味着,当我们分析出先验逻辑的两个层面的内涵时,也可以做一个大胆推断,即先验层面上的sthetik也应当包括两个层面的内涵。一个层面与感性因素相关联,通过先验的过程提供出可感方式之可能;一个层面则与综合感性与知性的方式相关联。与先验逻辑论中的逻辑的方式相对应,这一综合是以与sthetik相关,即以sthetisch方式来获得的。第一个层面我们此前已经做过分析,而问题在于第二个层面。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逻辑的方式,并没有sthetisch方式。 然而,还是有蛛丝马迹让我们倾向于去猜想sthetik中第二层内涵的存在。这需要先回顾此前被搁置的一个问题,即何以原本属于Die transzendentale sthetik的内容——对想象力的先验的解说,被置于先验逻辑论之中。 当然,大可以认定这根本就是一个无意义的问题。因为,想象力本身就不是纯粹感性的东西,它与知性是有关联的,被置于先验逻辑之中应该顺理成章。然而,不只是想象力与知性相关联,感性也需要通过与知性的相互作用而获得自身的可能。如果以此认为想象力可以置人先验逻辑之中,那么,感性论的部分也可以并入先验逻辑之中,无需另立一章。无论如何,这样的安排是会让人产生疑惑的。当然,也可以去质疑康德的这一安排不够缜密,因为就行文而言,《纯粹理性批判》确实是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写成的。然而,鉴于康德的整体思路已经过长期的系统思考,笔者倾向认为,康德做如此之安排是有其背后的用意的。 仔细比较康德对这两章的处理就会发现,在本文所分析的先验综合的两层内涵之中,如果只是涉及第一个层面,即分别获得感性与知性之先验可能,那么想象力的先验综合不必一定置于先验逻辑之中,而置于先验感性论中也同样能够进行。问题在于,康德不只是涉及到这一层面,它还要使这一综合以逻辑的方式来显现与完成,目的是保证知识的有效性。这也就是说,将对感性的先验可能的解说置入先验逻辑之中,实际上表明了康德处理感性与知性的“综合”时一种纯粹化的态度。 同样有必要思考的是,在以先验逻辑为主导的解说中,康德只是将想象力置于先验逻辑,而没有将对时间与空间的剥离也置于先验逻辑之中。如果没有其他的用意,便看不出康德做如此安排的必要性。而与先验逻辑论的庞大内容比较,Die transzendentale sthetik明显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因此,是否可以再做一个大胆的猜测:当康德坚持这一表面上明显不合比例的安排时,其实是为shetisch的方式留下了伏笔。即:一方面,康德认为,《纯粹理性批判》所接纳的是逻辑的方式,因而想象力被置于先验逻辑之中;另一方面,康德并没有否定与sthetik相关联的方式,没有否定由sthetisch方式体现出来的可能性。在写作《纯粹理性批判》时,康德是否明确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无从知晓。但将Die transzendentale stherik另立一章,至少客观表明康德保留了这一sthetisch方式。 然而,如果没有后来《判断力批判》提供出来的足够证据,这样的推论过程仍然过于冒险,也有些牵强。值得庆幸的是,康德最终完成了第三批判的写作,并将此隐藏的线索展示了出来。 二 《判断力批判》中sthetisch一词的内涵 康德批判哲学的主要目的是对“心”的各种能力之可能作先验的解说,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是如此,在《判断力批判》中也是如此。而要做先验的解说,就须涉及先天综合判断,康德将其归结为先天综合判断如何可能。 不同的是,在《判断力批判》中,康德的先天综合判断与术语shetisch相关联,先天的综合判断之可能也被表述为sthetische Urteile a prior(先天审美判断)之可能。④对此,康德做了一个说明:“为了区分某种东西是不是美的,我们不是通过知性把表象与客体相联系以达成知识,而是通过想象力(也许与知性相结合)把表象与主体及其愉快或者不快的情感相联系。因此,鉴赏判断(das Geschmacksurteil)不是知识判断(Erkenntnisurteil),因而不是逻辑的(logisch),而是审美的(stherisch)。人们把它理解为这样的东西,它的规定根据只能是主观的。”⑤ 在《判断力批判》中,康德反复强调了这一不同,可见这一区分的重要性。那么,如何来理解这一区分?人们常常倾向于将其与美的领域相关联。因为这一判断面对的是美的事物,sthetisches Urteil也因此被称之为“审美判断”。然而,仔细体会就会发现,这一说法并不能够将其全部用意体现出来,而且还会与鉴赏判断中的“鉴赏”产生某种重复。 因而,要理解这一区分的重要性,首先需要分析“鉴赏”与sthetisch之间的关系。引文中的核心语句是:“鉴赏判断不是知识判断,因而不是逻辑的,而是审美的。”这里,出现了两个相对照的术语,即“鉴赏判断”对应“知识判断”,而“逻辑”与sthetisch相对应。我们不妨参考一下第一批判中对“知识判断”与“逻辑的”方式之间关系的解说。在第一批判中,先天综合判断被称为知识判断,是要表明这一批判最后形成的对象是“知识”,强调的是其与认识对象的关联,而“逻辑的”一词则指向的是这一判断过程得以可能的方式,它与先验的解说相关联,形成的是知识之可能的条件。这也就是说,“知识”指向的是这一判断所面对的对象、所处的领域,而“逻辑”则表明了判断进行综合时的特点。 以此来反观《判断力批判》,可以清楚地做出推断:在第三批判中,鉴赏判断之所以称之为“鉴赏”,是因为它与审美领域相关联,面对的是美的事物。而sthetisch作为方式则与先验过程之可能相关联,表明的是与审美相关的判断进行综合的方式。stherisch方式自然也与美的事物有关系,但它更为基础,涉及的是这一判断之可能。由此,sthetisch的独特性就显示出来了。而且,从前述对《纯粹理性批判》的分析也可以看出,sthetik与逻辑的并列也给asthetisch方式的出现留下了解说的可能性。 既然将stherisch认定为一种综合方式,就需要进一步分析这一方式有怎样的内涵。于是,在第一批判中曾经被搁置的问题就呈现在我们面前。其实,上述引文已经给出一个简单的界定,即sthetisch的综合方式是主观的。问题的关键是,如何理解“主观的”这一说法? 我们有必要探究一下康德所做的进一步界定:“由于一个判断中的诸概念构成了该判断的内容(属于对客体的知识的东西),而鉴赏判断却不是能够通过概念来规定的,所以它只是建立在一个判断的一般主观形式条件之上的。一切判断的主观条件就是判断能力本身,或者就是判断力。就一个对象借以被给予的一个表象而言来运用这种判断力,要求两种表象能力的协调一致:亦即想象力(为了直观及其杂多的复合)和知性(为了这种复合的统一性之表象的概念)。由于判断在这里不以任何关于客体的概念为基础,所以它只能在于把想象力本身(在一个借以被给予的表象那里)归摄到知性一般地从直观达到概念的条件之下。也就是说,由于想象力的自由正是在于它无须概念而图型化这一点上,所以鉴赏判断就必须建立在想象力以其自由而知性以其合法则性相互激活的一种纯然感觉之上,因而建立在一种情感之上,这种情感让对象按照表象(一个对象通过它而被给予)在对认识能力就其自由游戏而言的促进上的合目的性来评判;而鉴赏作为主观的判断力,就包含着一种主观归摄原则,但不是把直观归摄在概念之下,而是把直观或者展示的能力(亦即想象力)归摄在概念的能力(亦即知性)之下,只要前者在它的自由中与后者在它的合法则性中协调一致。”⑥这段引文有两个需要关注的地方。 第一个需要关注的是对主观条件的解说。这涉及两个层面:什么是主观的“条件”?何以需要“主观”的条件?就第一个层面而言,需要结合康德的综合判断过程。如前所述,既然是综合判断,就意味着仅仅分析出感性与知性的先验可能是不充分的,还需要将两者结合起来,使判断作为一个综合的整体而显示出来。那么,以何种方式将两者结合起来?于是就有了综合的条件或者原则。也就是说,康德通过主观的“条件”,来关注综合的特点。就第二个层面而言,之所以是主观的,表明这一条件不与概念相关联,不以概念化的方式出现。那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条件?康德认为,这一主观的条件就是判断力。似乎有些费解,何以主观的条件就是判断力?这涉及康德对第三批判中判断力的特殊规定。 在将第三批判的关注重心界定为判断力时,康德指出,这一判断力是一种反思性的判断力,而不是规定性的判断力。对后者而言,普遍性的东西是先在的,只需要将特殊依附于普遍即可,而在前者,则需要通过特殊来获得这一普遍性。这当然不是说,在规定性的判断力中有普遍性的东西,而在反思性的判断力中没有普遍性的东西。这一表述透露的其实是普遍性与特殊性之间的关系。在规定性的判断力中,普遍性的东西之所以能够先在,源于普遍性与特殊性并没有真正处于判断过程之中,所以普遍性才能以独立的方式先在。而在反思性的判断力中,普遍性之所以要通过特殊来获得,是因为两者同处于判断过程之中,因而普遍性不能够以独立的方式先在。由此,在反思性判断力的意义上来理解主观条件就是判断力这一说法,所表明的其实就是:这一条件和依据是要落实于判断之中的。 然而,仅仅分析至此,还不足以作出区分。在与认识能力之可能相关的先天综合判断中,想象力与知性的综合所依据的条件也是在这一判断过程之中,之所以不被称之为主观的条件,是因为它最终还是要以概念的方式离开这一判断过程。而这也就是说,落实于判断过程之中,并不一定就能够将自身与这一判断过程结合为一个整体。如果还保持一种外在的关系,那就仍然会离开这一判断过程。而只有形成为内在的关系,才能够将判断过程作为一个整体来呈现,也才能够真正将判断力落实于判断过程之中。 这就涉及上述引文第二个需要关注的地方,即鉴赏判断“必须建立在想象力以其自由而知性以其合法则性相互激活的一种纯然感觉之上,因而建立在情感之上”。这里将判断过程与情感相关联,是一个很特别的说法,也会让我们产生疑虑。因为情感总是和经验性的东西纠缠不清,使普遍性难以彰显。但这一情感却不是经验意义上的情感。在进入先验的过程之前,康德通过判断先于情感的说明,已经将经验性的情感剥离了出去。因而,这一情感是先验的情感。先验意义上的情感是与普遍性相关联的情感,也因为这一关联而使这一普遍性显示出不同的特点。那么,情感究竟显示出什么样的特点呢? 还须与前两个批判作一对照。第一,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也涉及到“可感”状态,但这一“感”作为纯粹时间只是一种单纯的在场,没有进一步的规定,因而它缺少现实性。而第三批判中的情感作为一种在场则通过自身对法则之感而首先获得了现实规定。第二,《实践理性批判》中的道德情感所显示的是一种纯粹规定,还没有走出意愿而落实自身,而《判断力批判》中的情感不仅是一种纯粹的情感,还是一个愉快与不愉快的情感,这也就是说,这一情感不只是获得了规定,而且被现实地感受到了,它也在场。但是,愉快与不愉快的情感绝不单纯是将与“感”相关的这两个要素置于一体,而是使其成为一个可被感受的整体。单纯的一体还可以是一种外在的关系,还可以被分开,现实的情感仍不能够获得;而可被感受的整体,则意味着一种内在的关系,由此,情感才能够以“愉悦”的方式感受到自身的存在。这也就是说,情感通过自身显示的是一个内在的关联。 将反思性的判断力和愉快与不愉快的情感相关联,实际上是对判断过程提出了内在关联的要求。即在判断过程中,“感”与“思”两个因素要以内在关联的方式获得综合,情感通过“愉快与不愉快”而来的现实的、可感的存在以此综合为必要基础。在这一意义上,sthetisch这一术语的意义就显示出来了。sthetisch方式之所以是主观的,是因为它要以这一特有的方式呈现依据与判断过程的关系,使得这一过程作为一个内在的整体呈现出来,从而依据便不能再离开这一判断过程。而逻辑的方式固然也会使依据显现在判断过程中,在这一点上,它似乎与sthetisch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由于逻辑的方式自身的外在性特点,依据在获得自身之先验可能之后,仍然会离开这一过程,成为客观的。 进一步,为了获得感性与知性先天概念的对象化、客观化,逻辑的方式借助的是以“思”来统摄这一思与感的综合过程的方式。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与判断之综合相关的因素之所以都被置于先验逻辑这一章,显示的就是以“思”来统摄综合过程、统摄“感”的特点,由此,各因素之间才能够以外在的关联状态存在,才能够随时离开这一判断过程而概念化。而在《判断力批判》中,之所以采用sthetisch方式,并非是说与这一方式所判断的判断过程没有知性的、理性的因素,而是说,在同样面对由感性与知性所组成的综合判断时,不能再借助以“思”来统摄判断过程的方式,而是让“感”来统摄这个过程和这个过程中的感性与知性两个因素,由此,整体才能够以内在化的关联状态存在,才能够真正落实于判断过程中。 至此,我们分析出了sthetisch这一术语的深层内涵。作为康德《判断力批判》的一个重要术语,sthetisch不仅仅与美的领域相关联,指向美的事物,它还进入到先验的层面,成为与这一领域相关的先天综合判断行综合时的方式。而作为一种综合的方式,sthetisch方式在将感性与知性结合在一起时,要通过以“感”来统摄综合过程、统摄思的方式将感性与知性之综合显示为一种内在的关联,由此,这一综合得以落实于判断过程之中,得以“可感”化为情感。 三 对sthetisch译名的探讨 通过与sthetik相关联,并对sthetisch这一术语的深层内涵作了梳理后,本文再次回到前述由翻译带来的问题,并对此作一尝试性探讨。 先来看“审美的”这一说法。在《判断力批判》中,sthetisch一词通常被译为“审美的”,这是因为与这一术语相关的判断力关注的是美的事物。在与美的领域相关的意义上,我们不难作出这样的理解。然而在《判断力批判》中,术语sthetisch强调的不在于这一判断与何种对象关联,而在于这一判断过程需要什么样的方式。而且,为了获得这一先验的过程,首先需要的恰恰是剥离这一经验的对象。在这一意义上,将sthetisches Urteil译为“审美”判断,不能将康德的主要意图体现出来。 更重要的是,这一说法会产生一些纠缠。如康德在《判断力批判》第一章第一节的标题中断言:“鉴赏判断是审美的(Das Geschmacksurteil ist sthetisch)”。⑦然而,就在同一页下面的注中,康德又对鉴赏做了一个界定:“这里当做基础的鉴赏的定义是:鉴赏是评判美者的能力。(Die Definition des Geschmacks,Welche hier zum Grunde gelegt wird,ist:daβ er das Vermgen der Beurteilung des Schnen sei)”。⑧通过比较可以看出,如果将sthetisch译为审美,那么这两句似乎就是同语反复,这势必会产生一个问题:既然鉴赏与sthetisch是同一个意思,康德为什么使用了两个不同的术语?况且在《判断力批判》中,这还是两个重要的概念。 研究者们也感受到了由“审美的”这一译法所带来的一些问题,因此尝试根据不同的语境将其译为“感性的”。虽然也并非是一个理想的解决方式,却至少表明,“审美的”这一译法有其局限性。 接下来看“感性的”这一说法。无疑,《判断力批判》中的sthetisch具有两层内涵,一层涉及通过想象力之综合来获得感性形式,这一层在第一批判中也有论及;另一层涉及综合想象力与知性的先验过程,这是在第三批判中新出现的内涵。第一层内涵,如《纯粹理性批判》所言,属于感性的范围,当然在康德那里,这层内涵也有扩展,不只是指向感性的范围,还涉及感性能力得以可能的先验过程。就第二层内涵而言,仅仅局限于感性的范围就更不合适了。作为一种主观的原则,它所指向的是先天综合判断过程,这一判断过程不只是包含感性的与知性的内容,还要将这两个因素的综合方式显示出来。而康德的重心无疑是在第二层面。 前面的分析表明,对于纯粹的sthetisches判断而言,仅仅阐明情感作为一种感性的状态也需要知性的参与是不充分的。只有在先验的过程中将其之综合以感性的方式体现出来,才是康德先验sthetik的真正贡献。那么,在强调第二层面的意义上,“感性的”这一说法的局限性就显示了出来:它可以体现出sthetisch的第一层内涵,即提供出感性得以可能的条件;却不能够体现出第二层内涵,即将感性与知性结合起来的sthetisch方式。 而且,这个译法还会带来另外一个麻烦。在《纯粹理性批判》的transzendentale sthetik(先验感性论)中,康德还使用了另外一个术语:sinnlichkeit(感性),其形容词形式为sinnlich,也被译为感性的。然而,sinnlich强调的是单纯感性的因素这一层面,而sthetisch则无论从哪一个层面都与这一感性的因素不同,就第一个层面而言,sthetisch表达的是这一感性因素之可能;就第二个层面而言,sthetisch强调感性条件与知性条件相综合的方式。虽说我们可以通过关联术语的变化而感受到这一不同,如sinnlich与认识相关联,而sthetisch与情感相关联。但仍然会因为相同的译名带来许多纠缠。⑨ 针对上述两个译法所面临的问题,笔者提出两个尝试性的建议。 第一,在sthetisch的两层内涵中,第二层内涵无疑是康德想要强调的重点,第一层内涵也只有通过第二层才能够可能。为了强调这一方面的内涵,笔者尝试提出“感悟的”这一译法:一方面表示其与感性相关的方式,另一方面也表示这一感性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感性,而是通过感性获得对判断过程作为整体的领悟,即由感而悟,并由此将知性、理性的内容也涵括进来。 以此来反观sthetik这一词,似也可以获得同样的启发。在《纯粹理性批判》中,sthetik涉及的还只是感性能力自身,是对感性能力的先验展示。而想象力的先验的综合也还只是涉及感性的样态自身,虽然也伴随着知性本身,但却没有实际地与知性发生相互作用。在这一意义上,sthetik被译为“感性论”尚无大碍,但仍需要与同样重要的感性(sinnlichkeit)这一术语区分开来。在《判断力批判》中,对此则需要做进一步的分析。虽然在这部著作中,sthetik一词出现的并不多,但其意义明显发生了变化。为了与《纯粹理性批判》相区分,一些翻译者将其译为美学,以表明对这一不同之处的关注。但正如我们前面所指出的,将sthetik译为美学,是在学科的意义上而言,而康德的sthetik显然不是学科意义上的美学,而是在探讨情感能力之先验的可能,所以译为美学并不能够将这一先验综合方式的特点显示出来。因而,在将sthetisch译为“感悟的”之时,本文也尝试将sthetik译为“感悟论”,以表明其所关注的不是逻辑的方式,而是感悟的方式。⑩ 第二,可以尝试通过音译的方式来解决这一难题。在对这一术语的翻译中,之所以出现反复的纠结,其实也表明,在汉语的语汇中,很难用一个相关性较高的中文术语将康德所强调的内涵显示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可以通过音译的方式来化解这一难题。在这方面,对Logik这一术语的翻译就提供出一个参照。虽然Logik最初关注的重心在思,但却并不完全等同于思,这从后来的发展就可以看出。如在康德那里,Logik也包含了感性的内容,并要将感性与知性结合在一起。在这一意义上,将Logik、logisch分别音译为“逻辑”、“逻辑的”,就为后来Logik加入感性因素提供了方便,而不至于引起麻烦。从这一理由推导,sthetisch也许可译为“埃斯泰惕的”,而sthetik则可以相应地译为“埃斯泰惕论”。当然,这些建议只是初步的想法,如何获得合适的译法,是诸多因素结合在一起的结果,尚需要进行不断地探讨。 注释: ①④⑤⑥⑦⑧Kritik der Urtheilskraft,Immanuel Kants Werke,Band V,Herausgegeben von Ernst Cassirer,1922,S.342,S.287,SS.271~272,SS.360~361,SS.271,S.271.中译本见李秋零译:《判断力批判》,《康德著作全集》第5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第280页;第226页;第210页;第298~299页;第210页;第210页注①。 ②③Kritik der reinenVernunft,Immanuel Kants Werke,Band Ⅲ,Herausgegeben von Ernst Cassirer,1922,SS.56~57,SS.126~127. ⑨在《情感与时间——康德共通感问题研究》一书中,笔者采纳了谢遐龄先生的意见,将thetisch译为“直感的”,一方面是为了强调其与Logisch相对照的感性的层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与sinnlichkeit意义上的感性区分开来。(参见卢春红:《情感与时间——康德共通感问题研究》,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但笔者也不是没有疑虑:如同“感性的”这一译法一样,“直感的”这一译法也不能够确切地体现出sthetisch内涵的“综合”指向。 ⑩对于术语sthetik译名的翻译,谢地坤研究员曾提出一个新的译法。他在和王玖兴先生探讨《纯粹理性批判》中sthetik这一术语的译法时,认为将其译为“感知论”比较妥当。由于谢先生所译的《纯粹理性批判》尚未出版,还无法引证这一说法的出处。但这表明在汉语学界对sthetik这一术语的理解中,“感性与知性需要结合在一起”受到了关注。当然,《纯粹理性批判》所涉及的是认识能力,故sthetik所显示的是一种感知论,而《判断力批判》强调的是情感能力,由此而论,“感悟论”的这一译法在第三批判中也许更合适一些。从康德的诗学取向看“圣人”的内涵与翻译_康德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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