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以后英国终身学习的政策及实践，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英国论文,政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729.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667(2008)01-0036-05
197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关于成人教育发展报告》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了与终身教育并列的概念——终身学习。自此，许多国家出台了专门的终身学习政策，把终身学习作为一项重要的国家政策来推行。作为成人教育的发源地之一，英国也于1997年迎来了终身学习的大发展时期。1997年6月，工党接受了继续教育投资委员会(FEFC)的肯尼迪报告《学习工程：扩大继续教育机会》，提出创造一个自我延续(self-perpetuating society)的学习化社会，把发展终身学习的能力作为学习政策的中心问题。同月，教育和就业部成立国家继续教育和终身学习顾问小组(NAGCELL)，为政府出台终身学习绿皮书做准备。1997年7月工党接受了全国高等教育调查委员会的迪尔林报告《学习化社会中的高等教育》，强调每个人都应该致力于终身学习，英国社会应该成为学习化社会。1997年11月该小组发表了弗莱尔报告《21世纪的学习》。1998年2月，教育和就业部发布绿皮书《学习的时代：新英国的复兴》，终身学习成为英国政府重要的教育议程。
一、英国“终身学习”的特殊内涵
一般来讲，终身学习是“从摇篮到坟墓的学习”，但这只是其内涵的一部分，终身学习除了“终生的”，还是“全纳的”和“学习的”。[1]“全纳的”指学习应面向所有人，而不仅仅是精英、在学者和出于职业考虑而学习的人；“学习的”意味着关注学习者的需求，以学习者为中心。英国政府对终身学习概念的一般表述并无异议，也提倡贯穿一生的学习，主张让所有人都参与到学习中来，但从政策和实践的角度来讲，英国的“终身学习”有其特殊内涵。
1.聚焦16岁后的学习(post-16 learning)
英国的终身学习政策以16岁后学生的学习为主，对于这一点的强调是从终身学习绿皮书《学习的时代》开始的。该报告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份包括了从学校后到退休后发展教育和技能的综合报告。它很明确地表示，该绿皮书本身关注的是16岁以后的学习。在此绿皮书的基础上，英国政府又于1999年6月公布了白皮书《学会成功：16岁后学习新框架》更明确地强调了这一点。
从政策和实践的角度来说，英国的终身学习政策是对学校政策的支持和补充，以保证年轻人能够很好地开始成人生活和帮助失业的人找到工作，[2]因为终身学习指的是人们离开学校后参加的培训和学习。[3]
2.发展技能，提高就业力和经济竞争力
不管是肯尼迪报告、迪尔林报告还是终身学习绿皮书，“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这一词语频频出现在报告中，这表明英国政府将提高就业力和经济竞争力看作是很重要的目标。1999年教育白皮书《学会成功》指出要建立一个新的学习文化，该文化是提高国家竞争力和个人成功的基础。《学会成功》还建议设立学习和技能委员会(LSC)，这种把技能和学习并列起来的做法事实上突出了技能的重要性。新的学习文化是以技能学习为基础的。
《2000年教育和技能法案》确定了学习和技能委员会的法定地位，并对其职责和权力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学习和技能委员会投资除大学以外的、所有16岁后的学习机构，终身学习也属于其投资和负责的范畴。学习和技能委员会既投资职业学习也投资非职业学习；既投资正规教育机构，也投资非正规学习机构。英国虽然没有建立专门的终身学习管理委员会，但却将其置于以技能为先的学习和技能委员会管理之下，这意味着发展技能将成为终身学习政策的重心。
2001年，教育和就业部更名为教育和技能部，技能的位置更加凸显出来。2003年7月9日英国政府发布了技能策略白皮书《21世纪的技能——实现我们的潜能》指出，“受过良好教育，有终身学习文化的劳动力更能适应经济变化”。[4]2005年教育白皮书被命名为《14～19岁教育和技能》，再次凸现技能的重要地位。这也是英国政府第一次陈述了一个连贯的终身学习策略，即用技能策略来解决国家技能需求。[5]
3.公平、平等和全纳
对公平、平等和全纳等社会目标的反复强调是1997年以后英国终身学习政策的特征之一。肯尼迪报告指出，公平和平等必须在教育增长的争论中占有一席之地，不能忽视社会团结(social cohesion)的重要性。义务教育后学习政策必须有力地、系统地和一致地指向“扩大”而非简单地增加参与人数和提高成绩，需要更多的群体参与进来。迪尔林报告指出，应通过扩大某些少数民族群体和学习障碍者的参与来促进参与机会的平等。福莱尔报告特别强调终身学习政策的中心是平等和全纳(Equity and inclusion)。《学习的时代》强调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学习中来，包括失业的人、残疾人和学习有困难的人。
2000年以后，特别是在学习和技能委员会成立后，英国虽然突出技能对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但各项相关政策仍旧关注弱势群体，主张“公平”、“平等”和“全纳”。“公平”、“平等”和“全纳”既是目标，也是准则。英国政府认为，在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社会中，人力资本是实现经济繁荣，提高国家竞争力的关键因素，只靠一小部分精英是不可能的，必须全民（16岁后的全体）都参与到（技能）学习中来。
教育和技能部大臣鲁斯·凯利(Ruth Kelly)在《14～19岁教育和技能》前言中强调，“我在这里提出的改革方案……对于我们的经济至关重要，应该让青少年具备雇主所需的技能和终身学习的能力，他们对社会公平(social justice)至关重要。这使我们有机会永远打破社会背景、教育成就和生活机会之间根深蒂固的历史联系……”。[6]在其他几份报告中也都有类似的阐述，这表明英国政府在突出经济目标的同时，也试图通过实现经济目标来实现社会目标。至此，我们可以明了英国“终身学习”的特殊内涵——终身学习是以“公平”、“平等”和“全纳”为行动准则和目标，以16岁后群体为主体，通过发展技能来提高个人就业力和国家经济竞争力的学习。可以说，技能策略是英国终身学习政策的核心。
二、1997年以后英国政府开展的终身学习实践
1.技能策略
(1)生活技能策略(skills for life)——打造成人就业和生活的技能基础
2001年，教育和技能部启动了“生活技能”国家策略，以提高成人的读写、计算和语言能力。它旨在使成人具备找到并保持工作以及充分参与到社会中的基本技能，从而促进英国的经济发展。生活技能策略秉承平等和全纳的原则，优先考虑失业者、犯人、难民等弱势群体。教育和技能部下设的生活技能策略部门(the Skills for Life Strategy Unit)负责实施该策略。
生活技能策略重视合作，尤其是跨部门的合作，以期有效开展各项活动。其全国性合作伙伴包括基本技能署、全国成人继续教育协会(NIACE)、学习指导(learndirect)、工作基本技能网络(The Workplace Basic Skills Network)和工会学习基金(The Union Learning Fund)等。次一级的组织包括学习合作伙伴关系(Learning Partnerships)（由各类地方学习机构构成），它旨在促进学习机构在支持终身学习方面的合作。
到2006年，政府已经投入30多亿英镑用于生活技能策略。根据英国国家经济和社会研究协会(The National Institute of Economic and Social Research)的研究，生活技能策略确实带来了很大的收益。如，三年前参加了基本数学课程的成人要比那些同等条件但没有参加该课程的成人其收入要多13%。研究表明，高水平的读写和计算水平会带来更好的工作前景。而且，生活技能学习者自信心增强，长期生病的可能性降低，对工作的责任感增强。[7]
《21世纪的技能——实现我们的潜能》把信息交流技术(ICT)与技能确定为和读写、计算技能并行的第三个基本生活技能。隶属于工业大学的学习指导服务和英国在线中心是开设ICT课程并通过ICT促进学习者学习新技能的典范。
《21世纪的技能——实现我们的潜能》指出，全球经济已经使“终生工作”(job for life)的概念消失，现在需要的是“终身就业力”(employability for life)，而要获得终身就业力最基本的是具备可持续就业所需的、广泛的技能基础。生活技能策略正是要构建这种“终身就业力”和“持续可就业力”，之所以是“生活”而非“工作”或“就业”技能，是因为政府把这些基本技能看作是获得其他技能的基础，是生活中其他方面不可或缺的技能。
(2)现代学徒制度(Modern Apprenticeships)——提高青少年的专门技能
现代学徒制是英国终身学习技能策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代学徒制旨在向企业管理、制造、建筑和工程等近100个企业部门输送更多的技能人才。现代学徒制度通过将学习和工作结合起来，为年轻人提供开始职业生涯的机会。对于那些义务教育中没有取得成功的学生，现代学徒制对于他们建立学习信心有很大影响，是义务教育后的一个有价值的选择。现代学徒制为16岁以后的学习者开辟了学术学习之外的学习途径，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青少年的学习参与性。雇主提供在职培训，学习机构提供非在职培训，学习和技能委员会提供培训和评估费用。2001年现代学徒制分为基础现代学徒制和高级现代学徒制。
《21世纪的技能——实现我们的潜能》提议新建商业技能网络(the Skills for Business Network)。终身学习也拥有自己的部门技能委员会——英国终身学习(Lifelong Learning UK)。其任务是保证终身学习机构能够招募、保留和发展高技能和高效的职员（师资）。
2.信息、建议和指导体系
英国终身学习的项目繁多，资格体系也很复杂。如果想让学习者有效地参与到学习中来，给学习者提供及时的信息服务是非常必要的。在英国的政策文件中对这一服务的表述是“信息、建议和指导”(information,advice and guidance)。英国的信息、建议和指导体系很复杂，有很多不同的机构提供服务，内容也不尽相同。其中，最有影响的是学习指导和联系服务。
(1)工业大学和学习指导(UfI & Learndirect)服务
工业大学有限公司(Ufi Limited)是由政府通过公、私部门的合作而创建的。1998年，英国政府启动了“学习指导”，作为创建工业大学的第一步，其目的是帮助人们克服学习的主要障碍——获得信息。学习指导最初是一个全国学习建议电话线路，面向英国所有18岁后的成人，提供关于学习机会的信息和建议。2001年工业大学创建了学习指导在线学习服务，成为全国在线学习网络，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电子学习网络。学习指导网络现在有200多家学习指导中心。自2000年以来，已经有200多万学习者通过学习指导服务获得新的技能、信心和机会，大约20万家企业使用学习指导来提高雇员的技能。[8]
(2)联系服务(Connexions)
2001年4月，教育和技能部引入了新的服务——“联系”。这是政府针对英格兰13～19岁的年轻人的支持服务，同时也面向19～25岁有学习障碍者和残疾人。这一服务旨在为青少年提供综合建议和指导，帮助他们去除学习障碍，从而使他们平稳地向成年期和工作过渡。
联系服务通过提升青少年的学习热情，帮助青少年有效地参与学习。该服务通过个人顾问网络来实现。个人顾问将与青少年工作者、就业指导员、社会工作者、社区工作者、教师等进行合作。所有的年轻人都有一名个人顾问，对于那些不合群、有学习困难的人，该服务会加强支持。获得个人顾问的途径既可以是传统的也可以是现代的，包括学校和学院、联系指导、电话和网络服务等。 “联系服务”在地方层面上由47个地方“联系”合作伙伴提供，与所有重要的青少年支持服务联合开展。
3.经济支持
(1)个人学习账户(Individual Learning Accounts)
《学习的时代：新英国的复兴》提出设立个人学习账户，鼓励人们进行学习。个人学习账户建立在两个重要原则之上：第一，学习者被赋予选择学习的权利；第二，对学习的投资由个人、雇主和政府共同分担。2000年9月教育和科学部在全国范围内启动个人学习账户，到2001年10月有250万人使用个人学习账户参加学习，9，000多家机构注册为个人学习账户学习机构。但13个月后，由于财政管理问题，一些学习机构滥用资金，这一项目停止。个人学习账户虽然失败了，但它是为数不多的、真正用来推动终身学习的创新项目，影响深远。
(2)工会学习基金
1998年，为了实现政府创建学习化社会的目标，政府设立了“工会学习基金”，用来促进在职学习。从2003到2006年，工会学习基金投入3,960万英镑开展工作，项目内容覆盖了从基本技能到专业发展的各个方面。基金用来开设工作场所的学习中心、培训工会学习代表(Union Learning Representatives)和开设课程，帮助人们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机会。到2004年，工会学习基金已经支持了60多个工会的400多个项目计划——包括零售业、铁路、建筑和护理等部门，涉及3.6万学习者，开设了180个学习中心，培训了6,500名工会学习代表。[9]
三、英国终身学习政策和实践中存在的问题
1.终身学习不等于技能学习
英国政府采取技能策略来实现终身学习的做法受到了众多学者的质疑。所谓“终身”学习，应当是全民参与的、涉及生活方方面面的并贯穿个体一生的学习。这种学习应当以学习者为中心，赋予学习者学习的权利。但英国政府过度注重终身学习的经济层面，而忽视了生活中对个人非常重要的其他层面。伊文·埃伯比(Yvon Appleby)和安·玛丽·贝思梅克(Ann Marie Bathmaker)对此提出这样的质疑：到底是终身学习还是提高技能？[10]英国1997年以后的终身学习注重基本生活技能的提高，这较之前保守党重视职业学习的做法有了很大的进步，但这种技能策略同样是以学习选择权利的丧失为代价的。很明确，终身学习是“为生产而学习技能”。
英国的自由成人教育传统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不仅仅是英国政府注重发展技能，提高经济竞争力，就连自由成人教育的发源地——志愿团体也有了这种发展倾向。这可能与政府加强与志愿团体的合作来推动终身学习发展的政策有关系。以工人教育协会(WEA)为例，这个把促进终身学习作为己任的机构以前最重视的是人们的学习兴趣及有特殊需要群体的学习，现在却把基本技能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2.教育平等问题
2005年，英国政府专门出台了针对14～19岁青少年的《14～19岁教育和技能》白皮书。这种强调青少年技能学习的做法是以牺牲“成人”的学习机会为代价的。这里的“成人”与学习和技能委员会投资的“成人”是有差别的。学习和技能委员会所投资的“成人”指的是16岁后的学习者，包括16～19岁的学习者。2004年生活技能达标者中，超过50%是16～19岁的学习者以GCSE②的形式取得的，这与14～19岁的技能政策是一致的。这种以16～19岁学习者为投资主要对象的做法直接削减了其他成人的学习项目经费。而这种削减又是以成人读写基本技能为对象的，特别是入门前和入门1水平③的学习，而参与这类学习的人主要是一些学习有困难的人，诸如第二语言学习者、难民和领取救济金的人等。这些本来最应该参与到学习中的人现在似乎最难获得学习机会。
即使在青少年的学习中，教育不平等也是存在的。现代学徒制度并没有达成其初始目标之一，即在男人或女人占主导的部门中实现性别均衡，它也导致了性别的不平等。如在健康护理、儿童早教等“女性”领域，女性的比例超过了80%，而高级学徒制招募的学生中3/5是男性，这意味着他们拥有更多的收入和更多的学习机会。[11]
注释：
①这里的英国主要指英格兰。
②GCSE，即General Certificate Secondary Education，译为普通中学教育文凭，通常在15岁至16岁取得。GCSE分布在一系列学术课程和越来越多的职业领域中。等级从A*到G（A*是最高级）。
③基本技能分为入门水平、水平1、水平2三个水平，其中入门水平又分为入门1、入门2、入门3。这种细致的划分旨在使那些有学习困难的人能够循序渐进，增强他们学习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