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研究法——促进图书情报专业实践与研究的融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情报论文,图书论文,专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称一线工作者从事的实践活动和实际工作为“行动”，而专业研究者、专家学者对事物规律的科学探索则称为“研究”。它反映了不同工作性质的人所从事不同性质活动的特点与差异。行动与研究的长期分离，造成了理论与实践的脱离，这一弊端在社会科学领域中随处可见，在图书情报界也同样存在。长久以来图书情报工作研究与图书情报工作实践之间似乎存在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理论研究者乐于从事规范的理论研究，实际工作者则沉浸于“摸着石头过河”的经验探讨，图书情报理论工作者和实际工作者因此归属于不同的阵营，即不同的“科学共同体”，图书情报工作研究也因此形成了两种不同的基本范式[1]。为了在理论和经验研究之间达到平衡，应用一种定性研究方法——行动研究(Action Research,AR)，可实现抽象概念和具体实践产生的事实间的畅通对话。
1 行动研究的概念及实施步骤
1.1 行动研究的概念
行动研究最初由“行动研究之父”——Lewin于20世纪40年代提出，他认为行动研究是“将科学研究者与实际工作者之智慧与能力结合起来以解决某一事实的一种方法”[2]。Rapoport认为行动研究法即在实践中进行研究，致力于对实践做出重要贡献并给研究团体提供有价值的洞察和见解[3]。行动研究现已广泛地应用于通过对实践过程进行积极改善以获得新知识的情景中[4]。行动研究有多种不同的形式，Holwell指出，这些形式所拥有的共同特性使它们能够归纳到行动研究的领域，这些共同的特点体现为：(1)研究者沉浸于研究目标中；(2)研究工作不是由研究者的需求所驱动；(3)问题产生于当地的情景中；(4)建立了有关的描述和理论，经过试验验证，在情景中反复迭代螺旋上升[5]。不同学者对于行动研究有不同的定义，总的来说，行动研究可定义为：一种通过群组或机构的成员协作努力的研究方法；一种融理论与实践研究和行为于一体、通过实践者自身的实践进行的研究形式；一种通过从多种数据源中搜集数据、成员们寻求对问题所处情景的理解、识别实践中需要改善的地方并判断需要做出什么样的改变的研究方法。
1.2 行动研究的实施步骤
学科不同，行动研究的步骤也将有所不同。Susman认为，行动研究的过程由不断重复的研究循环构成，该循环包括识别问题（诊断）、设定目标／计划、执行行动、评估[6]。Coghlan提出行动研究的3个步骤：定义情景和目的、计划行动、采取行动[7]。Coghlan、Stringer将传统的行动研究的程序调整成了“前言、方法、结果和讨论”的格式[7-8]。Murray在GPL图书馆馆员与青少年读者相互之间存在消极态度的行动研究中采取了5个步骤：确立问题、回顾专业文献、识别成功案例、评估案例、提供意见和建议[9]。Wang在其开发图书情报学硕士网络课程的行动研究中采取了5个步骤：描述问题及问题的关键、探索行动方案、寻求合作伙伴及讨论、采取行动、评估和反馈[10]。目前国内外教育界学者们大多采用Kemmis定义的研究步骤，认为行动研究是一个螺旋式加深的发展过程，每一个螺旋发展圈都包括计划、行动、观察、反思四个相互联系、相互依赖的基本环节[11]。
对行动研究的各环节进行分析，可以看出，行动研究符合科学方法的基本原理：从问题出发，开始研究和反思，致力于试验性的行动，对试验结果分析再回到理论，重构原始问题，发展新理论，新理论反过来促进执行与现实情境相关的新行动。行动研究使理论知识得到升华并与现实的行动紧密相连。此外，行动研究重视与研究对象或服务对象密切联系，如此避免了研究者的片面观点和过分关注理论和抽象概念等现象。与此同时，行动研究允许研究者从错误中吸取教训并重新设计未来的研究步伐。简而言之，行动研究通过在具体的情景和社区中进行的不同试验和研究，经过螺旋式不断发展的过程得出研究结论。
2 行动研究在图书情报界的应用现状及意义
2.1 行动研究在图书情报界的应用现状
行动研究起源于教育领域，并在教育领域得到了充分发展，逐渐扩展到其他学科领域（如卫生健康领域）。遗憾的是，其在图书情报领域的应用目前仅在国外及台湾地区有少量文献报道，国内大陆地区局限于极少量的介绍性文献[1]。尽管如此，目前行动研究已在国家级图书馆、地方公共图书馆得到应用，尤其受到高校图书馆的青睐，通过行动研究的开展解决图书馆实践中出现的具体问题，这些问题小到如何改善馆员与读者之间的态度、如何安排图书馆的开馆时间，大到国家信息基础设施与数字图书馆成功因素之间的关系研究。通过行动研究成功地架起了跨越图书馆理论与实践之间的桥梁，推动图书馆在资源建设、信息服务等方面的理论与实践层面的螺旋式上升。
Lee参与建设和管理的由韩国政府启动的国家数字图书馆项目“研究信息服务系统(RISS)”期间，运用行动研究法，了解国家信息基础设施与数字图书馆成功因素之间的关系、新成立的RISS运行及管理状态[12]。在行动研究的计划环节，研究者通过网上问卷调查评估读者对数字图书馆服务的满意度。在行动环节，对数字图书馆的工作状况进行评估，由此识别出许多问题，这些问题将成为未来韩国建立和管理国家级非营利数字图书馆的宝贵经验教训。通过行动研究，研究者识别了国家级数字图书馆成功的关键要素。
针对科学出版物经费日益上涨、科研基金铺张浪费导致科学数据和科学文献索取日益困难的问题，瑞典伦德(Lund)大学启动了一项行动研究，探索开放获取的可行性及影响因素[13]。对瑞典各大学图书馆进行问卷调查，以期了解各大学图书馆针对与更大程度实现开放获取有关的版权法和许可法的处理程序。通过对调查问卷的分析，提炼出最佳的实践模式。并将这些实践模式反馈给各大学图书馆以获得一致性的意见。通过该研究，行动小组的成员们更深地理解在处理不同问题时需采取不同的处理策略。各大图书馆达成了一致性意见，科学文献的著者和研究者更清楚地认识到：开放获取方案能让他们的工作得到更大范围的认知、获得更大程度的学术影响。
Curry针对情报专业学生质疑的所学课程与未来职业的相关性问题，将选修《研究方法》课程的学生以及想通过研究解决图书馆实际问题的馆员组成项目小组，应用行动研究开展了5个研究项目：针对同性恋／海外学生开展参考咨询服务的质量评估、青少年利用公共图书馆调查、学术图书馆开放时间分析、公共图书馆分馆建设研究[14]。5个研究项目中，研究者与图书馆的高层管理人员和工作人员沟通和协商。项目均源于图书馆员的要求和需求，馆员参与了项目计划和数据收集方法的讨论，充分考虑了图书馆的工作安排及工作人员的需求及其所关心的事项。项目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既满足了学生将其在《研究方法》课程中所学到的理论应用于LIS实践的需要，也满足了图书馆工作人员获取坚实的理论知识以解决图书馆实际问题的需要。
台湾国立政治大学图书馆学院Wang等开展了试验性的E-learning硕士研究生教程计划，以满足图书馆职员在职接受专业图书馆学教育的需求[10]。研究目的是为图书馆员设计一项由6门E-learning课程构成的硕士研究生教程，并予以质量评估机制确保教学质量。在评估和反馈阶段，5位研究者设计了6门基于网络学习系统的E-learning课程，最后根据学生的学习成绩及对整个研究过程的反思对课程进行调整。
美国格林斯博罗公立图书馆(GPL)针对该图书馆馆员与青少年读者相互之间存在消极态度开展了行动研究[9]。在其研究中，识别了改善两者态度的积极因素，包括：设立专门的青少年服务区（有符合青少年特点的家具、提供食品饮料、宽松的噪音限制政策等）、设立专门的青少年责任岗（专门为青少年提供服务的图书馆员、青少年志愿者的参与）、安排适合青少年的活动（青少年夏日阅读、就学及职业咨询和指导、市场化等）、提供类型丰富的馆藏（绘图小说、音乐、视频游戏／DVD）等。
2.2 在图书情报实践中开展行动研究的意义
2.2.1 对图书馆而言
(1)通过科研途径解决图书情报实践中的具体问题。行动研究致力于解决图书情报实践中出现的具体问题，问题的范围涉及面非常广，包括宏观维度的建筑设计及布局、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数字资源建设等；中观维度的如何高效地提供参考咨询、期刊借阅、全文传递、立项及成果查新等信息服务；微观维度的图书馆开放时间、设立少儿阅读区、提供学科馆员服务等。行动研究使图书馆实践中的具体问题通过科研途径得到解决，而不是图书馆领导的拍脑袋决策，也不是仅仅通过馆员的工作经验、凭个人努力解决问题。图书情报实践中的行动研究的特点在于行动与研究的融合，行动者在实践中提出需要解决的问题，研究者通过与行动者的交流和沟通确认问题，从问题出发，提出解决问题的假说和方案，通过计划、行动、观察及反思四个环节，验证假说，解决问题，并通过反思进一步升华理论，提出下一步的工作设想，使图书馆实践螺旋式地不断向前，紧随甚至超前地满足读者的信息及学习需求。
(2)营造图书馆内浓厚的科研和学习氛围。一直以来图书馆是作为国家、地区或是学校的文献、信息资源中心，是一个国家、地区或学校的知识仓储，为国家和地区的科研创新、教育发展提供信息资源的支持。然而图书馆作为科研和教学的辅助机构，其在科研创新方面并不为其所附属的科研或教学机构重视，在申请科研立项时也不为科研资助机构所青睐，相比其所附属的科研或教学机构的其他部门，其科研能力和科研绩效相形见绌，这无疑极大地挫败了图书馆员的科研热情。行动研究在图书情报界的引入，为图书馆员提供了新思路，激发了图书馆员的科研灵感，因为科研问题就在馆员的工作实践中，而行动研究就是解决其在实践中遭遇的具体问题的科学工具。在行动研究中，行动者与研究者共同合作，寻求各方有用的信息和证据，而寻求面向问题的信息和证据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一个研究团队就是一个学习小组，如果图书馆有多个行动研究项目，多个研究团队将形成图书馆一股蔚然成风的科研和学习氛围。
2.2.2 对馆员而言
(1)促进馆员的专业技能成长。如前所述，通过行动研究可营造图书馆内浓厚的科研和学习气氛，而对于馆员个人而言，通过行动研究一方面培养了其科学素养，另一方面提升了其专业水平。首先，行动研究起始于馆员工作实践中的具体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具体问题都有价值进行行动研究。笔者认为馆员需选择那些在实践中急需解决的问题、对图书馆有重大影响的问题、和读者切身利益密切相关的问题、在现实条件下能解决的问题，即所谓的优先解决问题。识别出优先解决问题之后，还需要将其转换为一个明确描述的、结构化的问题，以便为后续的确定解决方案、信息及证据的搜索聚焦明确的方向。识别问题、解析问题的过程就是一个培养科学素养的过程，有道是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在科学研究中也不例外。其次，在行动研究的行动阶段，馆员需要获取大量有关行动的信息，获取的途径可以是问卷调查、专家访谈，更多的是查阅大量的专业文献，并要对专业文献进行判读，在此过程中提升了其查找、分析、评价文献的技能，并进一步地通过阅读、分析和评价有关专业文献，使其深入地掌握了专业领域的理论和知识，促进其在专业领域的成长。
(2)促进了馆员与馆员、馆员与研究者、馆员与读者的交流与合作。与教育领域的行动研究不同，图书情报领域的行动研究往往不是个人的努力能够完成，在行动研究中，馆员可以作为行动者参与研究，也可以作为研究者组织行动研究，在此过程中，馆员必将和馆员、研究者进行合作，作为研究团队的一员，完成研究过程中设定的科研任务，在合作中相互学习、加强了解、增进友情，打破了未进行行动研究前馆员在工作岗位上各自为政、极少交流合作的局面，从而起到增强图书馆凝聚力的作用。此外，图书情报行动研究的最终受益对象是读者，因此在整个行动研究中都是以读者为中心，在问题的识别阶段需理解读者的诉求，在行动阶段需收集读者各方面的意见及建议，在方案确定阶段需要读者参与决策，最后行动实施后再收集读者的反馈。由此，行动研究的各环节都有馆员和读者的密切交流与互动，使馆员更深层次地了解读者的信息与学习需求，为其提供更细致周到的服务。
3 图书馆员开展行动研究的优势与挑战
3.1 图书馆员开展行动研究的优势
图书馆学不是远离人间烟火的象牙塔，相反，正如吴慰慈先生所言[15]，图书馆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是一门至用的科学，图书馆学研究不能游离于图书馆事业的实践之外。图书馆员是在现实世界中通过管理经费预算和其他资源给用户提供服务与馆藏资源。因此，行动中的图书馆学是一门应用科学而不是纯理论科学。行动研究将科学研究与用户的迫切需求结合起来解决图书馆中出现的各种实际问题。行动中的图书馆学将研究整合于动态的实践、不断演化的科学。在图书馆实践中开展行动研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体现为：
(1)图书馆丰富的信息资源。行动研究的行动环节，研究者需针对科学问题大量地搜索有关信息资源，以便从专业信息资源中提炼出关于问题解决的最佳行动方案。图书馆作为国家、地区或各层次学校的信息资源中心，有先进的信息、通讯技术支撑的信息基础设施，收藏有网络版或光盘版专业数据库、电子期刊、纸质版专业图书及期刊等，是获取行动研究中最佳实践方案必不可少的信息源。图书馆员由于其工作性质，获取行动研究所需的信息资源自然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2)拥有文献信息检索经验丰富的馆员。图书馆员在长期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文献检索经验，在掌握现代信息检索技术方面，也比其他专业人员具有优势。因此，应努力发挥自己的专长，积极参与有关行动研究的科研项目。参与行动研究使图书馆员从“图书馆的日常服务转移到图书馆科学研究”中来，在行动研究过程中，馆员通过与专家、教师、学生的充分交流与合作，再加上大量地搜索与项目有关的文献，使其在专业知识、外语水平、科研管理等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凭借熟练的计算机检索技能知识、丰富的馆藏文献和网络信息资源，馆员圆满地完成行动研究各环节的任务。
(3)具有良好的合作氛围。行动研究有一个重要的特征便是合作，研究者与实践者紧密合作是行动研究能否成功的重要保证。各种类型的图书馆在为用户提供信息资源支撑、服务及学习保障之时，都不可避免地要与其他馆员和用户（科研人员、管理者、决策者、教师及学生）发生广泛的联系和互动，而这种联系和互动也是馆员及时了解用户信息需求、调整和改善服务质量的重要保证。因此，图书馆是一个相对开放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馆员与馆员、馆员与各类型用户有着充分合作和交流的机会，这便为馆员开展行动研究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科研环境。
3.2 图书馆员开展行动研究面临的挑战
如前所述，目前行动研究在图书情报领域应用很少，或许与其在图书情报界的开展存在较大的挑战有关，笔者分析可能存在以下两个因素：
(1)缺乏必要的理论与方法指导。行动研究虽然从上世纪40年代便已出现，目前在教育理论界也已得到充分的发展，有着较为成熟的理论体系和方法构建。然而，在图书情报界行动研究目前还是个新事物，有关的理论与应用研究较少，更谈不上成熟的理论和方法体系。图书情报学中的行动研究有着自己独特的原理和方法工具，需要图书馆人在今后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科学研究中不断地探索和总结，使其形成一支独立的学科分支。
(2)需要团体的力量。图书情报实践中的具体问题，即便是看似非常小的问题，要科学地解决也会涉及多方面。如关于图书馆开放时间的行动研究，问题看似小，却涉及了多层次研究者和实践者，包括图书馆各部门、学生、学生会、学校领导、图书馆协会、学校基建部门、财会预算部门等，整个研究针对学生提出的问题，广泛地征求意见、问卷调查，提出多种解决方案，对不同方案进行论证，论证过程涉及经费预算、人员安排等，最后确定最佳方案，再征求反馈意见，提出新问题。整个研究不是一个馆员或多个馆员能够设计并完成的，这期间需要政策的支持、经费的保障、行业协会提供数据以及用户的认可。因此，笔者认为这也是目前行动研究在图书情报领域较少应用的原因之一。
收稿日期：2010-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