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地看待“全球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历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1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527(2001)02-0015-06
今天,“全球化”作为一种客观现象,似乎已经没有争议,但是,对于什么是“全球化”或“全球化”的实质是什么,却依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应该立足于当前特定的历史背景,把今天的历史看作是过去的历史的具体而实际的延续,把今天的“全球化”看作是某种特定主体的历史运动的具体而实际的展开。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认真而不是敷衍地、深入而不是肤浅地审视、挖掘、利用我们自己曾经实实在在走过的历史,这自然包括对于历史上那些真诚的思考(如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列宁的帝国主义论、毛泽东的“三个世界”理论、邓小平的和平与发展理论)必须给予充分的重视和必要的继承,否则,面对“全球化”等已经和将要出现的一切一切所谓新现象,我们看似急切的议论和深刻的研究又能在多大程度上有济于事呢?
一
在“全球化”中,其实最要紧也是最根本的是市场经济的全球化。由于市场经济一开始就是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联系在一起的,因而,市场经济所到之处,资本主义的触角便随之伸展,这是由资本的扩张本性决定的。但是,一当市场经济发展到资本所能控制的最后界限的时候,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及其上层建筑就成了反市场经济的力量。这个时候不是别的,正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资本主义在全世界范围内逐步确立它的统治地位的那一刻,而这就是列宁所讲的帝国主义。
在此以前,尽管世界上存在着其他不同的社会形态(都是前资本主义的),但却可以说是资本主义独行天下的历史。资本主义奔走于世界各地,到处安家落户,力求完全按照自己的面目改造这个世界。在资本追逐利润的推动下,商品和市场早已跨越了国家和民族的界限,形成为世界市场,而世界市场的形成日益把整个世界连为一体,以往各个国家、民族自己的历史就越来越成为世界的历史。由资本主义一手操纵的“世界历史”进程一直延续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以整个世界都被较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分割为大小不等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为标志。至此,资本主义借以发展自己的原料产地、商品倾销地等均已到了地域上的极限,但资本为了生存,总是不择手段地去为自己开辟道路,当正常的政治的和经济的手段难以奏效的时候,它就不惜动用武力。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爆发的。大战的爆发,不仅仅是现在一些人所说的那样,只是长期以来“全球化”进程的一个中断,而实际上是那种最传统、最野蛮、最血腥意义上的“全球化”的末日将尽,是资本主义难以为继丧钟的最初敲响,是对一个旧时代的灭亡同时也是一个崭新时代的诞生的历史宣判。
大危机必将引起大动乱,大动乱必然带来大革命。“十月革命”的胜利和苏联社会主义共和国的建立,从这一意义讲,的确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一战后,传统意义上的“全球化”又死灰复燃。世界上虽然新增加了一个社会主义的苏联,但苏联建国之初,国内阶级矛盾重重,百废待举,百业待兴,没有能把主要精力放在经济建设上,列宁虽然提出颇富创造性的“新经济政策”,但由于国际国内各种因素的阻挠,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贯彻执行;后来的斯大林也没遵循“新经济政策”,而是逐渐走上了一条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道路。所以这样做,除了自身的因素外,帝国主义国家的严密封锁和包围不能不说是一个大的制约因素。斯大林的“两个平行市场”理论和实践也是在这种形势下产生的。这表明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也曾力图走出一条离开了资本主义也能发展自己的“市场”,实践证明,这与其说是一个“市场”,还不如说是计划经济从一国到多国的拓展。因此,现实中社会主义经济在客观上是隔绝于资本主义主导的市场经济之外的,即还没有真正进入所谓新一轮“全球化”的进程。这就决定了当时的“全球化”在很大程度依然是资本主义单方面把持和操纵的,仍然是传统意义上的“全球化”。在这种情况下,尽管有从一次大战中渔利的美国的兴盛,但也无力阻止1929年的经济大危机以及随后不久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二战的爆发是对传统意义上的“全球化”终结的进一步宣判。
随着战争的进行,帝国主义所属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人民越来越认识到自己所处的悲惨境遇,他们要求尽快改变现状实现和平的呼声日益高涨,在其他一切必要的反抗都无济于事以后,暴力革命就成了唯一可供选择的道路,于是旨在寻求民族自立自强的民族解放运动便风起云涌,一大批民族国家出现在世界历史的舞台上,其中包括中国第一些落后国家走上由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在世界范围内越来越多的劳动人民开始了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伟大历史进程,与此同时,帝国主义的世界殖民体系也随之土崩瓦解。但后来的历史特别是许多落后国家相继落入“发展的陷阱”一事说明,政治上的独立仅仅是民族解放、国家富强的一个必要条件,更重要的是研究、遵循现实社会主义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大幅度增强综合国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否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辛辛苦苦得来的政治独立由于缺乏必要的实力支撑,在世界各国综合国力激烈竞争的环境下,很难彻底摆脱受制于人的难堪处境,弄不好还会在外国势力的干涉下,搞得政局长期动荡不安,人民生灵涂炭,重又陷入民族独立前的深重灾难中。对于社会主义国家而言,怎样才能避免这一步呢?至关重要的一点是,起点低、底子薄的社会主义国家务必要放眼世界,对自己有个清醒、正确的认识,而不能仅仅出于意识形态的分歧,固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观念,不顾外部环境的变化,视资本主义为社会主义的绝对对立物,在经济体制上长期坚持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的做法。这样,不仅使现有的资源得不到有效配置,也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人们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的发挥,事实证明是一条死路。生产力相对落后的社会主义国家必须着眼于从长期和根本上调动人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着眼于广泛吸收和借鉴人类文明特别是资本主义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以尽快缩短自己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劳动生产率上的巨大差距,否则,在资本主义的汪洋大海中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什么方法才能从根本上调动人民群众的生产积极性?马克思说,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利益”是个历史范畴,尽管受人们的文化素质和思想道德水平的制约,但在根本上取决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状况。这就是说在社会生产力水平还相当低下的情况下,社会发展就必须着眼于满足人们在物质和精神文化方面基本层次的需求。放眼历史,环顾现实,资本主义产生以来所创造的生产力比一切任何时代的总和还要多、还要大,为什么?马克思说,区别一个社会形态的标志,不是看它生产什么,而是看它怎样生产。这就给我们揭示了谜底,资本主义高于一切任何时代的地方在于它有一套发育相对成熟的市场机制(我们一定要去除那种一谈市场经济,就同资本主义制度直接划等号的思想观念。事实上,正如许多学者所论证的那样,市场经济促成了资本主义,但资本主义的形成却远非市场经济一己之功,而实是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等诸要素相互作用的产物。把资本主义简单地归结为市场经济,难咎还原论之责)。我们今天倡导利用资本主义,学习资本主义,能够对资源进行优化配置又能大大调动人们生产积极性的市场机制为什么不可以用、不可以学!
什么是资本主义创造的优秀文明成果?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管理方法,还有我们急需的资金和人才。对此,我们是很清楚的,问题在于怎样才能把这些东西弄到手。资本主义社会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管理方法虽说是社会化大生产的产物,但在现实中又是同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即资本家追逐利润的经济活动联系在一起的。资本家是最讲究经济效益的,不让他得到好处即不同他做生意,他决不会主动地或大发慈悲白送给你,这样,客观形势逼着我们得去融入世界经济大潮,同资本家开展经济贸易往来,舍此,我们也就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当然,我们希望这样做,如果资本家不打算同我们做买卖,而是希望通过经济封锁等手段最终扼杀新生的社会主义政权,事实上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当时代条件有了很大的变化,而我们却视而不见,依然剑拨弩张,“以阶级斗争为纲”,大搞计划经济那一套,吃苦头、摔跟头可就怨不得别人了。阿尔巴托夫在《苏联政治内幕:知情者的见证》一书“几点结论”一节中总结说:“不向世界开放,不成为国际分工的积极参加者,不利用经济和科技合作的一切好处,不充分运用世界上的经济、社会和文化方面的经验,就不可能成功地取得进步和发展。”上述经验教训值得我们认真总结和吸取。
二
从“全球化”的视角来看,20世纪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以及众多落后国家纷纷走上独立自主发展自己的社会主义道路,绝不是偶然的,而是由资本主义单方面主导和操纵的“全球化”即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必然结果。资本主义产生以来,受资本家无穷贪欲的强力驱使,客观上创造了比以往所有时代创造的生产力总和还要多的生产力,但是“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关系,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象那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1](P31)这时,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在根本上已经不再是作为历史进步的因素而存在了,实际上成了社会化生产的严重桎梏。“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资产阶级的关系已经太狭窄了,再容纳不了它本身所造成的财富了。——资产阶级用什么办法来克服这种危机呢?一方面不得不消灭大量生产力,另一方面夺取新的市场,更加彻底地利用旧的市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办法呢?这不过是资产阶级准备更全面猛烈的危机的办法,不过是使防止危机的手段愈来愈少的办法。”[1](P31)20世纪两次惨绝人寰的世界大战就是对此论断的最好注脚;而为数众多的落后国家纷纷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正是广大劳动人民已经无法在资本主义统治下继续生存的历史和逻辑的发展。从这一意义上讲,由资本主义单方面参与和策划的“全球化”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隆隆炮声中走向终结的。随着新生的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在“一球两制”的世界上,实际上开始了一种完全不同意义上的“全球化”,尽管它仍然是在资本主义国家主导下进行的。
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之所以开创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不仅是指从此后,资本主义一统天下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了,更是指一种基于吸收资本主义创造的一切有用文明成果因而高于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一举成为客观现实,从此以后,两种本质上根本对立的制度将长期共存,激烈竞争,资本主义与生俱来的那些凶残和野蛮将会在很大程度得到有效的反抗和抵制,因而其破坏性将逐渐减弱。然而,这种结果的出现决不是自然的,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现实的社会主义国家如何认识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以及如何处理二者之间的关系。
社会主义在资本主义的汪洋大海中出生的事实本身就在说明这样一个道理:社会主义的生存和发展无论如何是不能割断与资本主义的联系的。社会主义首先是作为对资本主义的彻底批判和根本否定的一面而存在的,她是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的自身否定物,因而注定了社会主义高于资本主义的特质。社会主义国家的诞生宣告了资本主义从此以后开始走下坡路,新生的社会主义虽然弱小,其成长自然不会一帆风顺,有时甚至会向后作大的倒退,但其顽强的生命力终究是无法阻挡的,经过一个长时期的发展,是终将战胜资本主义并取而代之的;帝国主义尽管依然强大,尽管偶尔会在时间和空间上还会有进一步的延伸和拓展,甚至有时还会呈现阶段性的繁荣,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为现实中的社会主义准备更直接、更充分的物质基础和阶段前提而已,已无法阻挡这一制度的历史颓势,这就是列宁讲的“帝国主义是垄断的、垂死的、腐朽的资本主义”的最基本的含义。但是资本主义如同历史上其他任何一种剥削制度一样,是决不会自动退出历史舞台的,即它不会把自己创造的文明成果拱手相让给新生的社会主义,资本家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个自觉性;新生的社会主义正因为不是任何人主观臆想的结果或什么“历史的误会”,所以不可能凭空建立起来,她必须在充分吸收和借鉴人类文明特别是资本主义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的基础上才有可能,但是正如前所述,资本主义是不会把它创造的东西拱手相让的,拿不到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现实中的社会主义不仅难以生存,也谈不上发展,更别指望有一天终于战胜资本主义。大量的事实证明,现实中的社会主义国家实现民族振兴和国家现代化的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去除对抗思维,正视与资本主义长期共存、相互竞争的客观现实,寻求双方互惠互利的合作途径实现自立自强的理想。
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共存的近百年的历史表明,社会主义如果把资本主义看作是完全异己的存在物,不仅丝毫无助于资本主义的灭亡,反而会加剧自身的矛盾,甚至致自身于分崩离析的境地。无产阶级为了解放自己,最终解放全人类,必须消灭自己的对立物资产阶级,必须消灭一切压迫和剥削的总根源——私有制,但从历史的眼光来看,自从有阶级社会以来,私有制一直就存在着,只是到资本主义这儿越来越发展到它的极致,如果从社会主义制度产生即是私有制全面推出历史舞台之日时起,这个历史过程究竟会有多长,恐怕没有人能说得清;另外,所谓“消灭”,在马克思主义那里,决不是一事物对另一事物简单的否定和抹杀,而是指一事物(新事物)对另一事物(旧事物)在充分吸收和借鉴其肯定方面的同时,由弱到强、由小到大,逐渐从矛盾的次要方面向矛盾的主要方面发展的过程,因而主要是一个哲学范畴。社会主义公有制从根本上说是对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否定,但决不是简单的抛弃,而是在否定之中有肯定,是既克服又保留,是“扬弃”。克服是为了发展,保留也是为了发展。这种把否定看做是对旧事物的克服,又是对旧事物中积极因素的保留,就是唯物辨证法对于否定的理解。从这一意义上看,现实中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实是处于一个矛盾的统一体中,作为这一矛盾的次要方面然而却是新生事物的社会主义要想最终占据矛盾的主要方面即战胜资本主义,必须在这种既相互依存又相互斗争的矛盾运动中充分继承资本主义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注意克服其不利于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一面(事物自身具有的积极因素和消极因素并不是如我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都是泾渭分明,一清二楚的,而往往是相互渗透,互相交织在一起的,对其善恶真伪的判别不只是理论的任务,根本上还是要靠实践),经过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充满曲折的漫长过程,以公有制取代私有制,完成整个社会形态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这其实就是说,现实中的社会主义如果按所谓理想模式来设计,搞什么“一大二公”,“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恰恰是违背马克思主义一切从实际出发的理论原则的,其结果既不利于无产阶级自身的彻底解放,也不利于整个世界的和平与发展。
科学社会主义从理论到现实的社会制度无疑是一个历史性的飞跃,但现实中的社会主义是个什么样子,应该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却没有现成的答案,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实践来看,对这个问题回答的正确与否与现实中社会主义的兴衰成败直接相关。如上所述,现实中的社会主义既不是“后资本主义”也不是“超资本主义”,而是与资本主义同处一个时代的新型社会形态,社会主义的出现根本上是由于现有的资本主义从总体上讲已经容纳不下由它自己创造出来的巨大的生产力了,而生产力是生产方式中最革命、最活跃的因素,为了开辟自己前进的道路,她必然会冲破现有生产关系的框架,促使新的生产关系的建立以适应自身的发展,社会主义比较于资本主义就是这样一种更有利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社会制度,但现实中的社会主义并不是如经典作家所憧憬的那样即在所有的国家至少也是在所有发达的国家同时爆发无产阶级革命才能建立起来,而清一色地都是在经济文化相对落后的国家变为现实,这就提出了一个近乎悖论的问题:社会主义是作为更能促进生产力解放和发展的因素出现的,但现实中社会主义的现有生产力水平却连一般的资本主义国家都不如,她先进的生产关系岂不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解答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人们要具备理论思维,要有一个世界的眼光,即不再把十月革命以来各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仅仅看成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地域范围内的孤立事件,而必须联系资本主义的历史发展即在资本追逐利润的强力推动下,整个世界日益被少数几个国家瓜分完毕,世界各民族、国家都被不同程度地挟裹进资本主义体系的历史现状来考察。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范围内,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发生的重大事件都不再是狭隘的民族国家意义上的了,而是越来越具有“世界历史”的意义,用列宁的话说,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就是在当时资本主义链条中最薄弱的环节所取得的,这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们,尽管从俄国一国的范围看其生产力是较其他资本主义强国是落后的,但若放眼世界,俄国相对落后的生产力正是同那若干巧取豪夺的资本主义强国的存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种联系的一个相当重要的方面就是正因为有了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强大的生产力,“后起”的俄国就只能眼看着自己那愈来愈落后的生产力而发出可怜的哀叹。从这一角度来看,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在十月革命以后的不长的一段时间内会有那么多落后国家纷纷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了,这既是各国人民为彻底摆脱国内外各种势力的剥削和压迫的必然选择,更是资本主义发展到空前的最高阶段即帝国主义阶段以后,最活跃、最革命的生产力为自己开辟前进道路的客观要求。
这里必须提及的是,事实上,为了适应生产力的迅速发展,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也随之发生了相应的变革,这就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世界范围内的资本主义自由竞争阶段向垄断阶段的过渡。垄断在本质上是反竞争的,因为凭借它在一个或几个领域的独占地位可以获取超额垄断利润,其自身虽然是自由竞争的产物,但它一旦获取这种优越的地位,从心眼里是不愿意其他企业再通过自由竞争发展到自己这个地步,从而与自己相抗衡,于是就采取种种阻挠和压制的办法限制自由竞争的充分展开,但彻底抑制自由竞争就等于从根本上否定了垄断存在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因而是一个悖论。垄断资产阶级在其自身利益允许的范围内所能采取的最好的办法不过是:为了自身的生存,时时地向自由竞争妥协,然而这种妥协却是有限度的,一当循着自由竞争的规律而发展起来的新兴资产阶级危及到垄断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的时候,他们就毅然抛弃妥协和怀柔政策而动用由他们牢牢操纵的国家机器的力量进行强力干预。风行于当今各个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所谓“反垄断法”,仅从它是由处于垄断地位的阶层制定和把持这一事实来看,就不难看出这不过是资本主义世界各种各样的欺世谎言中也许最为精致、高明的一个。植根于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社会却愈来愈在害怕竞争但又不能没有竞争的爱恨交加的泥潭中痛苦挣扎,而每一次这样的挣扎都使它在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这就是说垄断资本主义即帝国主义的形成,标志着资本主义使尽浑身解数也难以遏制由它自身生发出来的对生产力破坏因素的日益增长。资本主义一旦发展到反竞争的垄断阶段,无论它在其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层面作些什么样的调整,资本主义在人类历史上的总体颓势已成难以挽回之势。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功以及社会主义国家制度的出现不过是这一世界历史性现象的题中应有之意罢了。
三
20世纪对新生的社会主义来说是一个既呈现过耀眼的辉煌同时也经历了严重曲折的百年。苏联解体、东欧巨变曾使西方垄断资产阶级欣喜异常,以为这就是资本主义的自由和民主在人类历史上的彻底胜利;在邓小平领导下的中国逐步加快对外开放的步伐,市场经济的改革取向也日益明显,这更坚定了他们对自由市场神话的笃信和崇拜。从目前始于“冷战”之后新一轮的“全球化”进程的情况来看,可以相信,用不了多久,历史将会向世人表明:苏东巨变使自身彻底倒向自由市场经济一边,不是任何意义上的进步,而是对早已没落的自由放任市场经济中蕴涵的消极纵容和顺从,虽然这从表面上看是对当今经济全球化进程的推动,但这却是对早已成为历史博物馆里的陈列品的旧“全球化”的复辟,因而必将在很大程度上激化原本趋于缓和的各种矛盾,给人类和平与发展事业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垄断资产阶级一个明显的矛盾在于:在国内对自由竞争的态度羞羞答答、遮遮掩掩。在这里,面对随时有可能发展起来、意欲取而代之的众多的中小私有制企业,它是心有余悸的,因而有所保留。但在市场经济尚不发达的地方,却极力鼓吹自由市场经济的灵验和万能。正是在这里,它可以凭借自身强大的优势而为所欲为,尽得暴利。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帝国主义即垄断资产阶级统治全世界的时代,落后国家为了自身的全面振兴再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老路即完全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之路已是不可能的道路所在了);中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兴起不仅开辟了在帝国主义时代独立自主的建设社会主义的崭新道路,而且由于这是一条真正能够有效抵制和抗衡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经济的负面影响的现代化道路,因而必将从根本上推动人类和平与进步的伟大事业,但这并不排除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过后,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和世界大战不会爆发,这一点虽然一定程度上取决于现实中社会主义国家特别是中国借以通达现代化目标的市场经济之路的成功与否,但在更大的程度上还取决于主导全球化的资本主义国家始终不变的剥削掠夺本性。
当前我们要正视这样一个现实,即在世界范围内,大多数发展国家迄今为止依然在寻求本国现代化的道路问题上艰难地摸索着,它们或者是跟在西方发达国家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极尽模仿之能事,或者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视资本主义为洪水猛兽,因而持全面拒斥的态度。这两种情况的确是当今发展中国家中的基本现状,它的存在说明了发端于20世纪初的社会主义革命尽管是落后国家和民族实现自身独立、富强的唯一选择,但由于受到种种主客观条件的制约,主要是缺乏一个坚强有力、英明正确的能够代表广大劳动人民利益的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多数发展中国家事实上并没有如中国这样真正走向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因而他们的现代化之路还很遥远;而只要这些国家没有真正走向社会主义道路,它们在一个很长时间内将不得不处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依附地位或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尖锐对立的状态,不管是绝对同一还是直接对立,都不是事物存在和发展的正常状态,因而其不确定性更强,更容易引发世界范围内的动荡和不安。从这一意义上看,新一轮的“全球化”中的真正积极的推动力量之一是中国选择了一条发展自己的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之路(尽管有很多人看来苏东巨变和中国选择市场经济之路无疑都是对“全球化”的推动,而实际上却有着天壤之别)。尽管如此,我们说当前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历史任务依然是任重道远,我们不敢保证在不远的将来不会再次爆发世界性的经济大危机甚至世界大战,新一轮“全球化”进程因此就会被阻断。迫切需要一个相对和平与稳定的国际大环境以发展自己的社会主义国家当然不希望这种情形出现,至少不希望它那么快地就降临。但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有用物质的力量才能加以摧毁。这就是说,只要世界大战一天不爆发,我们就要牢牢把握经济建设这个中心,紧密团结在中国共产党周围,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生产力,不断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增强综合国力,这既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我们在大风大浪面前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从而保持进一步发展的必要基础,同时,一个坚持走独立自主发展道路的强大的中国的存在,也必将在更大的程度上遏制帝国主义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的发展,使它们投鼠忌器,不至于轻举妄动,另外,对依然在艰难寻求现代化道路的世界广大的发展中国家也是一个巨大的感召和吸引,因而是对人类和平与发展事业的伟大贡献。总之,未来的“全球化”之路尽管不可能一帆风顺,必将充满坎坷曲折,但人间正道是沧桑,只要我们抓住机遇而不是丧失机遇,开拓进取而不是因循守旧,始终以积极审慎的姿态迎接新一轮“全球化”的蓬勃到来,我们就能够在这一扑朔迷离、充满变数的进程中逐渐拨云见日、化险为夷、变弱为强、掌握主动,就能够通过自身的作用逐渐化解“全球化”的负面影响,使其朝着越来越有利于最大多数人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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