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氏文通”中的简单复句_马氏文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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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氏文通》是我国第一部系统完整的汉语语法理论著作。全书分十卷。除第一卷“正名”属概论外,作者马建忠用八卷的篇幅谈了词法,只有最后一卷才集中谈了句法。然而“论句读”虽只一卷,却是全书的中心。正如作者在“例言”里开宗明义所言,“是书本旨,专论句读,而句读集字所成者也。惟字之在句读也必有其所,而字字相配必从其类;类别而后进论夫句读焉。”可见“句读”之重要。“句读”中对句子类型的处理,是根据不同的标准作不同划分的。本文拟就此卷中的单复句分类情况谈一点浅陋之见,敬请批评指正。

我国的语法学是马建忠借鉴拉丁语法建立的。“他对拉丁文很有研究,曾按照西洋语法的体系研究古代汉语,于1898年写成了我国第一本有系统的语法书《马氏文通》”。(岑麒祥《语言学史概要》)。而马建忠所“按照”的西洋语法体系,乃是导源于公元前第二世纪的《希腊语法》。这部《希腊语法》“对欧洲语法学的影响是巨大的”,“事实上已经成为了西方各语言的语法书的‘蓝本’”,“甚至于通过了罗马人而成为了我国语法学的滥觞。”(高名凯《语法理论》)。

这部语法书揭示出了“句子”和“子句”的定义,认为“只要包含主语或谓语,意思完整的,就是句子”,“一个句子如果成为一个更大的句子的一个部分,就叫子句或分句。”在这个句子概念的基础上,语法学根据句子中含不含子句和子句在句中的地位,把句子分为“简单句”、“包孕句”和“复合句”。“简单句”是只包含一个定式动词的句子,即是不含子句的句子。“包孕句”是一个包含着子句的句子,即是说,用子句作句子成分的句子。“复合句”是含有两个以上不相包含的子句的句子。由于子句本质上仍是句子,所以“复合句”本质上乃是含有两个句子的句子。这种区分,是我国单句、复句区分的源泉。

那么,《马氏文通》中是否有单、复句的区别呢?从书中大量例证来看,《文通》中虽无复句之名,却有复句之实,实际上是把单、复句分开了的。《文通》中说:“凡字相配而辞意已全者,曰‘句’”。“意有两端:一则所意之事物也;夫事物不能虚意也,一则事物之情或动或静也。”这就是科学发展前期句子的定义,同时可以看作是他接受“简单句”观点的反映。他的“句与句或自相联属”以及“与读相连之句”则是“复合句”观点的反映。至于“包孕句”,因为古代汉语没有英语那样的子句,所以马建忠便把子句的概念加以改变。他说:“有起语两辞而辞意未全者曰‘读’”,“读英文为clause,严氏译为“‘子句’(P.19).”读之式不一:或用如句中起词者,或用如止词者,则与名代诸字无异;或兼附于起、止两词以表其已然者,则视同静字;或有状句中之动字者,则与状字同功。”(P.17)这可以认为是“包孕句”观点的反映。可见,《马氏文通》中的单、复句,是对西洋语法的“简单句”、“包孕句”、“复合句”的观念接受、调整而成的,只不过马建忠在术语和有关的概念内涵和外延上也作了一些调整,如不提“简单句”、“包孕句”、“复合句”的术语,把“复合句”里“意思完整”的子句(或分句)直呼为句。他的这种做法,为后来的学者所仿效。

《马氏文通》卷十中说:“凡有起词、语词而辞意已全者曰句”可见他将词作为句子成分的名称,并分为起词、语词、止词、表词、加词、司词、转词七种。他将单句定义为“惟需顿与转词者”,并按语词分类,“所别甚细”,(P.540)。不过归纳起来,大致可分两大类:动字语词句和表词句。“动字之为语词,凡以言起词之行也。若语词言起词之何似、何若,状其已然之情者,当以静字为主。静字后乎起词而用作语词,所以断言其为何如也。惟静字为语词,则名曰表词,所以表白其为如何者,亦以别于止词耳。”(P.12)

A.表词句又分为:

a.名词谓语句。

例:(1)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秋水》)

(2)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传,此汉之约也。(《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

这种句式与现代汉语中“今天星期三”、“昨天晴天”相当。

b.形容词谓语句

例:(1)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孟子·万下》)

(2)且天下非小弱也。(《汉书·贾谊传》)

这与现代汉语的“社会主义好”、“前途光明”相当。

B.动字语词句(动词谓语句)又分为:

a.动词作宾语(“散动作止词”)

例: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绝也。(《高帝本纪·高祖求贤诏》)

与现代汉语的“他喜欢学习”相当。

b.小句作宾语(“读作止词”)

例:参见人之有细过,专掩匿覆盖之。(《史记·曹相国世家》)。《文通》注:“‘见’,外动字,其后止词一读。”与现代汉语的“他见我拿着一本书”相当。

c.双宾语(“两止词”)

例:(1)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孟子·滕文公上》)

(2)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左传·隐公元年》)《文通》注:“‘教’字后两止词,一、‘民’者,所教之人也,‘稼穑’者,所教之事也。先人后事,两者并置,而无介字以为系者也。”与现代汉语“他给我一本书”相当。

d.兼语式(“坐动止词又为散动起词”)

例: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孟子·梁惠王上》)《文通》注:“‘是’字代字而为起词也,‘使’字坐动,‘民’字起至‘无憾’止,乃承读也。”与现代汉语“他请我作客”“骄傲使人落后”相当。

e.连动式(“散动诸式”之一)

例:(1)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孟子·梁惠王上》)

(2)豹自后击而杀之。(《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这与现代汉语的“三姐上山采茶”、“大家听了很高兴”相似。

f.被动句(“受动”)

《文通》中说:“外动字之行,有施有受。受者居宾次,常也。如受者居主次,则为‘受动字’,明其以受者为主也”。“考经籍中凡外动转为受动,约有六式”。并指出“内动者之行不及乎外,故无止词以受其所施。内动之不得转为受动者此也。”这里不欲将“六式”一一说明,只单举六例示之。

例:(1)卫太子为江充所败。(《汉书霍光传》)

(2)道术将为天下裂(《庄子·天子》)

(3)[廉颇]以勇气闻于诸侯。(《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4)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孟子·梁惠王上》)

(5)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孟子·公孙丑下》)

(6)言听计用。(《史记·淮阴侯列传》)

以上六种表示被动的形式,除(5)、(6)两种没有采用外,其他四种都是常见之式。

在《马氏文通》中,关于单句的讲解很分散。如卷十上来就讲几个主要句子成分:起词、语词、止词、转词,然后讲顿、讲读、讲句。除此之外,卷二的接读代字节讲的是读,卷三的表词节讲的是语词的一种,特别是卷五讲动字,实际上是把句子里的几种主要成分都讲了,卷七讲介字也涉及很多句法问题。到卷十又总起来讲,显得有些重复,并且有些说法还前后抵牾。总之,可明显看出西方语法对他的单句分类的影响。

《马氏文通》中的复句虽无其名,却实有其例,这是显而易见的。“原夫句之为句也,至为繁赜,要无定例之可循。”就是说,很难定下若干句型了。然而他又说:“是则句之为句,似可分为两类,一则与读相联者,一则舍读独立者。”

A.与读相联者

“夫与读相联之句,已具见于论读节矣。”可见马建忠把西洋语法子句的内涵改为有“起语两辞而辞意未全者”(即“读”)。“读有读之式,有读之用。读之式有二,曰记,曰位。”“记有三:一、接读代字也。二、起语两词之间参以‘之’字也。三、弁读之连字也。”“位亦有三:一、读先乎句而有助字为殿者。二、读先乎句,而有起词为联者。三、读先乎句,而无起词为联者。”

例:(1)不可,则听客之所为。(《左传·成公二年》)

(2)故民之从之也轻。(《孟子·梁惠王上》)

(3)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当谁哉!(《史记·魏其列传》)

《文通》中的这种“与读相连者”,即相当于现代汉语中的主从复句,特别是与主谓词组相连,连字(词)作关连词使用的句式更是常见。

B.舍读独立者。

“至舍读独立之句,非谓句之前后皆无读也,惟句与句或自相联属,而前后之或有读焉,亦不若句读错置若犬牙者然也。”“今欲资为论说,试别其式为四:

a.排句而意无轩轾者。

例: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

相当于现代汉语的并列复句。

b.叠句而意别浅深者。

例: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左传·隐公元年》)

相当于递进式复句。

c.两商之句。

例: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史记·淮阴侯列传》)

相当于现代汉语的选择式复句。

d.反正之句。

例: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史记·秦始皇本纪》)

这四种格式都是今天所说的联合复句,马建忠能分出四大类,说明他已注意到复句的类型。至于其中的“两商之句”算是一句呢,还是两句?排句、叠句,各为一个句子呢,还是各为一组句子?因《文通》中没有“复句”的名称,也不好解决。

对以上单、复句的分类,可用通行术语和表格形式概括如下:

对《马氏文通》中单、复句的分类,吕叔湘先生说:“《文通》的句读论的缺点正好跟它的词次论的缺点相反。《文通》讲词又讲次,犯了术语过多(虽然仍有所缺),内容重复的毛病。《文通》讲句读,犯了术语不够用,问题说不清的毛病。讲句读,至少要有单句、复句、主句(正句)、从句(副句、偏句),或者再加上母句、子句(名词子句等),才大致够用,而《文通》仅仅依靠‘句’和‘读’这两个术语,怎么能不左支右绌,没法把问题说清楚呢?”吕先生言之极是。然而我们也应看到:我国现代汉语的单句、复句的区分,正是在马建忠接受了西洋语法而写成的《马氏文通》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经1904年严复的《英文汉诂》、1924年黎锦熙的《新著国语文法》,到1943年王力的《中国语法理论》在接受“简单句”、“包孕句”、“复合句”的基础上,将“包孕句”归到单句里去,现代汉语单、复句的区分,才正式形成。而且“单复句的划分是讲汉语语法叫人挠头的问题之一。1957年曾经在刊物上展开讨论,最后也没有得出比较一致的意见。”(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所以,我们应从实际,从《马氏文通》中的例证以及他如何分析处理这些例证来看待《马氏文通》的句法理论,看待他的单、复句分类情况。所以说,马氏论句读的成就远远超过了以前一切语言学家,为汉语句法学创立了规模。

注释:文中所引除标明出处的以外,均来自于《马氏文通校注》(中华书局出版,章锡琛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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