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国家“一体化”任重道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亚论文,任重道远论文,国家论文,一体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今年2月28日,中亚国家“一体化”进程又上了一个台阶,由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四国组成的中亚经济共同体,更名为中亚合作组织。这种变化不仅是名称的改变,也是合作内容的改变,即由以往的经济合作扩大到政治、经贸、科技、文化和人文领域的合作。《哈萨克斯坦真理报》认为这是“地区一体化的新模式”。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莫诺夫称:“我们决定赋予我们的组织以新的特点和质量,使其能适应时代的更高要求。”(注:哈《全景报》2002年3月1日)
一、“一体化”形式不断改变
中亚国家在语言、宗教、风俗习惯和历史传统等方面有相同或相似之处,加上国土搭界、山水相连,人们习惯上把它们看作是一个整体。早在苏联后期、各国独立之前,它们就开始加强联系。1990年,苏联的中亚五个加盟共和国领导人在阿拉木图聚会,签署了《经济、科技与文化合作协议》。这次聚会开创了五国合作的先河。因为此前在苏联是不允许共和国之间,尤其是不允许以信仰伊斯兰教为主的共和国之间签订这种协议的。1991年,五国又签订了《关于组建中亚国家和哈萨克斯坦跨国协商委员会的协议》。五国独立前,其领导人不止一次聚会,商讨如何应对苏联国内局势的变化,特别是商讨如何对俄罗斯等国决定建立独联体作出反应,从而达成了五国以创始国身份加入独联体的共识。
1991年底中亚五国独立后,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即由于苏联解体造成的经济联系中断而带来的困难和商品供应严重短缺,各国经济都陷入危机。如何利用地缘优势、传统关系和各国的长处,来解决粮食和能源供应、水资源的保护和利用、生态环境的保护等问题,摆到中亚五国的面前。1993年,中亚五国领导人在塔什干聚会,研究如何利用各国的优势,发展合作,共渡难关。会上,五国一致同意建立多部门跨国委员会,并决定将粮食和石油委员会设在阿拉木图,将棉花委员会设在塔什干,将天然气委员会设在阿什哈巴德,将电力委员会设在比什凯克,将水资源委员会设在杜尚别。各国还同意建立拯救咸海国际基金会。应该说,中亚五国的合作从形式上讲已在朝“一体化”的目标努力。然而,刚刚独立的各国为千头万绪的国内问题所困扰,塔吉克斯坦又发生内战,结果,各委员会皆无具体行动,形同虚设,合作停留在文件上。只有拯救咸海国际基金会开过几次会,但会议效果并不理想。
然而,世界经济的发展趋势和各国的经济现实,使中亚国家领导人认识到,中亚地区必须实行经济一体化,否则会被世界经济发展大潮淘汰出局。在这种情况下,1994年1月,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率先宣布建立统一经济空间。根据条约规定,两国在商品、劳务、资本、劳动力等方面可以自由流动,同时还要协调信贷、核算、税收、价格、关税和外汇等方面政策。同年4月,吉尔吉斯斯坦也加入进来,与哈、乌两国一道签署了《建立统一经济空间条约》。1998年3月26日,内战结束不久的塔吉克斯坦也正式加入该条约。不久,中亚统一经济空间更名为中亚经济共同体,并组建了国家元首委员会、总理委员会、外长委员会以及常设机构——执行委员会。另外,还设立了中亚合作与发展银行。从机构设置上看,中亚经济共同体已逐步完善起来。
中亚经济共同体的成立引起独联体内外许多国家的兴趣。1996年8月23日,俄罗斯成为中亚经济共同体跨国委员会观察员,1999年6月24日,格鲁吉亚、土耳其和乌克兰也成为观察员。2001年印度提出申请,欲作观察员。
像独联体一样,中亚经济共同体也制订了形形色色的纲要和签署了各种协议。例如,1995年制订了经济一体化纲要,1997年制订了居民迁移合作纲要和签署了为劳动力自由流动创造法律、经济和组织条件的协议,此外,在经济技术合作、反垄断、合理利用水资源、规范统计资料、交换地震和地质情报、禁毒等方面也签订了一系列加强合作的文件。
2002年2月28日,中亚经济共同体更名为中亚合作组织。中亚合作组织建立了国家协调员委员会作为该组织的执行机制。每个国家拥有一名协调员,协调员具有广泛的权力,他直属国家元首,依托外交部工作。
中亚国家只有土库曼斯坦没有参加中亚经济共同体和后来的中亚合作组织。该国主张发展双边合作,但也不排除参加与本国有关的多边磋商。
从上述情况可以看出,中亚国家的一体化在形式上不断完善,经历了从统一经济空间、中亚经济共同体到中亚合作组织的变化过程。但由于各种原因,中亚国家“一体化”的实际进程却举步维艰。
二、具体行动与“一体化”进程相悖
2002年2月8日《吉尔吉斯斯坦言论报》就中亚国家之间消除贸易壁垒和建立统一经济空间问题写道,“中亚经济共同体成员国就这个问题已经讲了多年。然而,除了宣言,事情没有任何进展”。它形象地描述了中亚国家经济“一体化”的现状。长期以来,中亚国家在治理国内问题特别是经济问题上各行其道。以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为例,两国在经济管理体制、信贷、核算、税收、价格、关税和外汇等方面政策有很大的不同。哈萨克斯坦基本上采用了“休克疗法”,而乌兹别克斯坦则采用渐进式改革。哈货币可以自由兑换,乌则采用汇率双轨制。哈是中亚国家传统粮食供应国,而乌则从维护国家安全考虑,大力削减棉田,发展粮食生产。加之中亚各国产业结构基本相似,互补性不强,因此,经济“一体化”实行起来很难。
除具体经济问题外,还有一系列非经济因素在影响一体化进程。中亚各国之间在领土、水资源利用、移民、生态保护等方面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矛盾。
中亚国家领土争端由来已久,哈乌之间的矛盾尤其突出。哈、乌边界1,150公里,已明确划分的,为1,096公里,仍有约4%的领土共39处存在争议。2000年初,乌单方面在南哈萨克斯坦州萨勒阿什县境内有争议地块划界,引起哈方严重不满,两国关系曾一度出现紧张。2002年以来,哈、乌对一个名叫“巴盖斯”乡的地块的所有权争议又趋白热化。该乡目前归乌管辖,但哈认为,这是哈萨克斯坦的领土。居住在这里的哈萨克人宣布成立“巴盖斯哈萨克共和国”,此举遭到乌兹别克斯坦当局的反对。哈方公开表态,巴盖斯是南哈萨克斯坦州的领土。这个争议至今没有解决。除巴盖斯外,在南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之间还存在两块争议地区,即科克捷列克和阿尔纳萨依,特别是阿尔纳萨依有一处向哈供水的水利枢纽。争议最大的还有土尔克斯坦涅赤。
吉乌两国在领土上也有争议。吉乌边界1,400公里。2001年两国联合勘察了994公里,其中209公里得到双方确认。经过奥什州、巴特肯州、安集延州和费尔干纳州的406公里还没有勘察。吉乌争议地区主要有巴拉克和索赫两块飞地,加瓦和加瓦萨伊景区。对上述地区边界走向双方立场相差甚远。2002年1月,在吉、乌边界吉尔吉斯—凯斯塔克村发生乌边防军士兵开枪打死吉边民事件,其根本原因是两国对领土存在争议。针对这一事件,吉向乌提出抗议,向与乌毗邻地区增派了军队。乌对乌吉边界地区布雷。吉方说,仅巴特肯州边界布雷区达148公里。
乌塔边界问题更复杂,塔国内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乌布哈拉州和撒马尔罕州是塔领土,是苏联时期硬划给乌的。乌对此说法当然不认同。
吉、塔边界也不明确。1998年两国划界工作停止。塔方不急于恢复划界工作。
哈吉边界不清的地段共105块,从吉方来说涉及楚河州、塔拉斯州和伊塞克湖州。2001年年底,吉总统将双方商定的方案交议会批准,结果被拒绝。据报道,方案中有一个位于塔拉斯州的采石场引起吉国内争议,地质学家说下面有金矿。
水资源也是中亚国家极为关切的问题。中亚国家中除吉、塔两国外,都是严重缺水的国家。乌、土、哈的农田都要靠河水灌溉,水是上述国家的生命线。苏联时期,水由中央一手调配,虽然也有争端,但问题不大。各国独立后,水的使用问题只有靠有关国家协商解决。围绕水的使用问题,中亚国家不断开会,但解决不了问题。2002年2月,中亚国家为如何利用水资源问题又开了会,但仍是无果而终。吉、塔两国准备将水利设施私有化,乌对此十分紧张和不满。乌认为,谁控制了塔、吉两国的水,谁就控制了中亚地区。乌此说主要针对哈萨克斯坦,因为哈准备对吉水利设施投资。从用水问题上,可以看到中亚国家不和的影子,但却看不出如何利用“一体化”机制来解决问题。水的争端可能成为导致中亚国家冲突、使其分裂而非聚合的又一导火线。
移民问题也影响了中亚国家的关系。早在1994年签订的《建立统一经济空间条约》就有允许劳动力自由流动的内容。从各国具体情况来看,乌、吉、塔等国劳动力严重过剩,哈相对不足。乌、吉、塔等国有不少人在哈打工。可是,哈自身就业形势也很严峻,2001年失业率达10.4%,因此它并不希望其他国家的人来哈谋职。“9·11”事件后,哈趁机将吉、乌等国的移民驱赶回国,引起有关国家的不满。
咸海治理问题也矛盾重重。咸海生态灾难受害最严重的国家是乌、哈两国。中亚五国曾成立了拯救咸海基金会,各国都答应提供资金。根据协议,哈、乌、土三国每年应交本国预算的3%,吉、塔应交1%。事实上,多数国家长期未交。受资金不足的影响,咸海生态灾难至今依旧,且有日趋严重之势。
上述事实表明,当年中亚经济共同体规定的劳动力自由流动只是规定,而未成为现实。有的国家还实行持证收费过境制度,使各国居民自由往来十分困难。10年的实践表明,在商品、劳务、资本、劳动力等自由流动方面,不是越来越方便,而是越来越困难。至于统一关税、汇率等更办不到。目前,中亚国家说的是实行“一体化”,而推行的是
维护本国利益的排他措施,由此导致各国之间不是想方设法促进交流,有时竟是相互封锁,要挟对方。2002年1月,哈萨克斯坦常驻中亚经济共同体跨国委员会执委会代表谢·普里姆别托夫(现为哈驻中亚合作组织协调员)撰文写道:“目前统一经济空间条约中规定的目标远未实现。例如,不能完全解决在关税和税收政策、货币兑换、反倾销政策、保护本国商品生产者方面存在的问题。水资源利用、能源、天然气、运输综合体等方面的问题依然存在。部门一体化纲要也没有完全实现。目前,耗费不大的文化、科技和其他联系也在减少。经济改革的方针和进程、经济结构的改造不能协调,签署的一系列协议不具备完成的条件。在关税制度、商品进出口、过境运输、有价证券市场方面存在大量的问题”。(注:哈《哈萨克斯坦真理报》2002年1月10日)应该说,中亚国家10年一体化的实践表明,现实与目标相差甚远。
三、政治——新的合作领域
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在谈到将中亚经济共同体改为中亚合作组织的原因时说,这是由于“9.11”事件改变了人们对地区安全与稳定的看法。(注:哈《哈萨克斯坦真理报》2002年3月1日)中亚国家在经济一体化进展不大的情况下,将合作扩大到政治领域,这是各国独立后遇到的诸多问题,特别是宗教极端势力问题和恐怖问题所决定的。
从政治方面来看,中亚国家合作的障碍与经济领域相比要少些。各国的政治体制大体相似,尤其是在总统专权上有共同语言。中亚各国在延长总统任期的做法上相互借鉴。最近,各国都遇到民主派借美军进驻之机闹事的问题。如何在稳定现政权的同时,适当扩大民主,是各国共同面临的问题。近几年,宗教极端势力和恐怖势力在中亚地区闹得很凶。1999年和2000年,各国都面临来自阿富汗恐怖势力的侵扰和威胁。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中亚国家暂时把多年存在的恩恩怨怨放在一边,在反恐问题上加强了合作。但这种合作是有限度的。吉、塔等国对乌借反恐干涉其内政的态度也有所保留。
“9.11”事件后,中亚国家在反恐问题上步调大体上一致,但也存在细微的不同。乌兹别克斯坦率先同意美军进驻。吉、塔则在它之后。它们的共同想法是利用这难得的机会,通过让美军进驻,在大国之间搞平衡,在政治和经济上捞取好处。但是,乌靠近美国,哈、吉、塔靠近俄罗斯的基本态势没有改变。美国想趁进入中亚之机推行“美国民主”,这无疑会影响到各国当政者的利益。中亚合作组织将合作扩大到政治领域,有利于协调在新形势下中亚国家的关系,商讨“9.11”后各国政治面临的共同问题,即如何既巩固当政者的地位,又能扩大民主。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提出在中亚国家中建立“辩论俱乐部”,让中亚国家的政治家讨论地区和各国的问题,并交流信息。其意在于避免让中亚国家之外的人过多干预中亚的事务,从政治上加强自信,利用中亚合作组织来抵销外来的影响和干涉。
总的来看,中亚国家加强政治合作对稳定中亚地区形势有利。但也要防止有的国家以政治“一体化”为借口干预别国内政。如果处理不好,非但不能促进经济“一体化”,反而会延缓经济“一体化”。
四、“一体化”任重道远
中亚国家通过中亚合作组织推行经济和政治一体化,是符合经济发展全球化和区域化基本趋势的。2002年2月28日,中亚四国高峰会晤时得出这样的共识:只有地区一体化
才能保障必要的地区安全水平,有效地加入世界经济联系,转变价值观念,使中亚国家社会经济得到持续发展。只有四国共同努力,才能使中亚地区成为和平与稳定的地区。(注:哈《哈萨克斯坦真理报》2002年3月1日)
但是,影响目前中亚国家一体化的因素很多。例如,从历史上看,中亚地区长期缺乏统一,各个部落、各个国家都想在地区当头,这种传统一直影响到今天;各国经济发展水平都不高,各国都首先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一体化”出发考虑问题;地区安全形势也影响到各国执行既定的一体化政策;大国对该地区的介入也对中亚国家之间的关系和各国国内形势产生影响。
“9.11”事件后,中亚国家学者担心,美军进驻中亚,可能导致该地区出现分裂,使原有的中亚国家间的一些复杂问题呈现地缘政治色彩,解决起来更加困难。另外,美国的出现也可能导致各国出现公开的争权或政权内部的争斗。(注:哈《全景报》2001年12月28日)
中亚国家“一体化”任重道远。只要各国都有这个愿望,都朝这个方向努力,离期望目标的距离总会缩短。但对中亚国家来说,“一体化”只有在各国稳定和地区稳定的情况下才能实现,因此,维护地区稳定是实现地区“一体化”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