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克思主义信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主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20世纪末发生的苏联解体和东欧演变,是共产主义史上的重大事件。这是共产主义实践迄今遭受的最大挫折和失败,是共产主义信仰(即马克思主义信仰)迄今所遭受的最大危机和震荡。在这场信仰大地震中,许多马克思主义者坚守住了自己的信仰阵地,但也有的马克思主义者思想上出现了困惑。历史证明,当共产主义事业遇到挫折、面临困难时,当马克思主义者不得不在逆境中苦斗时,有无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有无坚强的革命意志,有无迎接挑战、走向光明未来的信心和勇气,是事业成败的关键。而要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就必须从理论上研究和论证这一信仰。
一、“马克思主义信仰”概念的提出
马克思主义首先是一种理论,一种科学的理论,同时又是一种信仰,一种科学的信仰。它不但给予无产阶级和先进人类以伟大的认识工具,而且赋予他们以伟大的历史使命,成为他们的精神支柱和奋斗旗帜。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一种崭新的信仰,它的产生是人类信仰史上的伟大变革。
马克思和恩格斯是马克思主义信仰(或科学共产主义信仰)的创立者。他们创立了无产阶级的科学理论,使自发地流行于部分工人群众和同情工人群众境遇的仁人志士中的带有幻想性质的共产主义信仰获得了科学的基础,成为科学的自觉的信仰,为无产阶级的斗争提供了精神动力和奋斗的旗帜。然而,当他们创立这一科学信仰时,却并没有对其进行命名,他们没有使用过象“马克思主义信仰”、“共产主义信仰”以及“共产主义理想”这样的概念,而且甚至有意识地避免和反对这样的提法。比如,马克思和恩格斯不赞同把共产主义说成一种“理想”:“共产主义对我们说来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40页)他们也不赞同把共产主义说成是一种“信仰”或“信仰的象征”。马克思在纪念第一国际成立七周年庆祝大会上发表演讲,明确指出:“国际没有提出任何特殊的信念的象征。它的任务就是把劳动的力量组织起来,在工人运动的各种不同表现形式之间建立联系并把它们联合起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442页)恩格斯反对“把无神论宣布为强制性的信仰象征”,认为这只能是为神效劳,(《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592页)而且也反对社会主义运动中的这样一些人,在他们那里“‘革命’本身成了某种象童贞女马利亚之类的东西,理论成了信仰,参加运动成了祭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602页)
之所以如此,是由当时的思想状况和现实斗争的需要决定的。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生活的时期,“理想”和“信仰”是两个具有特定内容和倾向性的流行概念,其中“理想”一词是空想主义者的爱物,“信仰”一词则是神学家的口头禅,而且二者在当时都已成为陈词滥调。因此,为了强调共产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和现实性,为了使共产主义运动与各种宗教救世主义和空想主义划清界限,不给别人以歪曲共产主义的口实,同进也不致于使工人群众对自己的斗争产生误解,暂时回避这两个术语是必要的。事实也证明这一点。比如魏特林力图把共产主义说成是“贫苦罪人”的宗教“福音”,克里盖又把共产主义变成对“共性圣灵”的崇拜。
但是,并不能因此而断言马克思和恩格斯一概排斥和反对在正面的含义上使用“理想”和“信仰”概念,不能由此断言他们忽视或轻视对工人群众进行共产主义科学信仰的教育。
马克思和恩格斯并不认为“理想”和“信仰”是空想家和宗教徒的专利,而是认为唯物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也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信念)。恩格斯在《费尔巴哈论》中批判了那种认为唯物主义者没有崇高理想和信仰的庸人偏见,并举出狄德罗等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赞扬他们是为追求正义理想而献身的人。马克思夫人去世时,恩格斯在为墓前讲话准备的草稿中,称赞这位伟大女性“怀着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的信念度过自己的一生,而且怀着这个信念与世长辞。”(《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0卷第371页)
马克思和恩格斯很重视对工人政党和群众进行科学信仰的教育。恩格斯在回顾他和马克思的革命活动时写道:“我们决不想把新的科学成就写成厚厚的书,只向‘学术’界吐露。正相反,我们俩人已经深入到政治运动中……我们有义务科学地论证我们的观点,但是,对我们来说同样重要的是:使欧洲无产阶级,首先是使德国无产阶级相信我们的信念是正确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193页)恩格斯在1871年2月代表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写给西班牙联合委员会的一封信中说:“我们非常满意地看到社会革命的思想愈来愈成为你们国家的工人阶级的共同信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320页)
尤其是,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谈到了工人政党对待信仰的态度,明确提出要把信仰从宗教中解放出来。针对哥达纲领中对“信仰自由”的规定,马克思提出,“资产阶级的‘信仰自由’不过是容忍各种各样的宗教信仰自由而已,而工人党却力求把信仰从宗教的妖术中解放出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24页)从宗教中解放出来的信仰显然不再是宗教信仰,而可能是科学的信仰,共产主义信仰就是这样的信仰。
事实上,马克思和恩格斯也在许多地方谈到对共产主义的信仰问题,尤其是在晚年。
恩格斯《共产主义在德国的迅速发展》一文中谈到了许多德国人纷纷转向信仰共产主义的情况:“共产主义的事业仍然在迅速发展……,到处我都看到,从我上次访问以来,我们的思想又占据了一些阵地,并且每天都在占领更多的阵地。到处我都碰到一些新近改变信仰的人,他们都在无比热情地讨论和传播共产主义的思想。”(《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93页)在此,恩格斯用的是“改变信仰”一词,这说明恩格斯认为相信共产主义也是一种信仰,因为从一种信仰转变为另一种信仰,这叫做“改变信仰”,而如果转向相信共产主义不算信仰的话,那么恩格斯就应该用“放弃信仰”。这里的“改变信仰”一词并不是随意的用法,而是一种恰当的用法,马克思后来在谈到类似的情况时,也说“改变”信仰。马克思说:“就在敌人的阵营里……过去和现在都有拥护我们思想的战士。泰斯……来到伦敦时还是个蒲鲁东主义者,但由于跟我个人接触和认真研究《资本论》,他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信仰。”(《马克思恩格斯给美国人的信》,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51页)在十九世纪的50年代,马克思拒绝将他极力反对的、持有错误观点的少数派开除出共产主义同盟,因为马克思认为:“尽管这些人目前所发表的观点是反共产主义的,至多不过是社会民主主义的,但就其信仰来说他们还是共产主义者。”(《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637页)马克思于1880年11月5日致左尔格的信中也曾高兴地谈到一些过去的非马克思主义者们开始转向“信仰现代科学社会主义”。他写道:“整个说来,事情(我在这里指的是欧洲的总的形势)进行得非常好,大陆上的真正的革命政党内部也是这样。……恰恰是《平等报》……第一次成了真正的‘法国的’工人报纸。连《社会主义评论》的马隆——虽然还带有同他的折衷主义本性离不开的不彻底性——也不得不声称自己(我们过去是仇敌,因为他原来是同盟的创始人之一)信仰现代科学社会主义,即德国的社会主义。”(《马克思恩格斯给美国人的信》,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350页)
综上所述,马克思和恩格斯并未一概拒斥“理想”、“信仰”、“马克思主义信仰”和“共产主义信仰”这样的概念,而只是由于当时的情况使用得比较谨慎罢了。所以后来,比如说在列宁那里,当情况发生了变化,使这种谨慎不再那么必要时,“共产主义信仰”、“马克思主义信仰”这样的直接了当的称呼就出现了。
列宁首次明确使用了“共产主义信仰”和“马克思主义信仰”两个概念。他在为《马克思恩格斯通信集》所写的介绍文章中写道:“恩格斯当时还不满24岁,家庭环境使他厌倦,因此他急于要离开。他父亲是个专横的、信教的工厂主,对儿子四处参加政治集会,对他的共产主义信仰很生气。”(《列宁全集》中文第二版第24卷第276页)列宁在给波利斯·克尼波维奇的信中说:“我非常满意地读完了您的书,我很高兴地看到您着手写一部严肃的大著作。通过这部著作,想必完全可以检验、加深和巩固马克思主义的信念。”(转引自克鲁普斯卡娅《论列宁》第182页,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
列宁还明确使用了“社会主义理想”、“社会主义信念”这两个概念,并提出了“社会主义是一种庄严的信念”的重要论断。列宁认为,无产阶级政党是社会主义理想的追求者,他说:“社会民主工党正是为了这个理想,社会主义的理想而进行斗争的。”(《列宁全集》中文第二版第15卷第152页)列宁还认为,对工人群众进行共产主义理想和信念的教育,是无产阶级政党的重要任务,他指出:“它的任务是赋予自发的工人运动以明确的社会主义理想,把这个运动同合乎现代科学水平的社会主义信念结合起来……。”(《列宁全集》中文第二版第4卷第167页)列宁在谈论信仰和信念问题时也象谈论任何其他问题时一样,有惊人的明确性。他经常使用象“比较明确的社会主义信念”、“明确的社会主义信念”以及“明确的社会主义理想”等词汇。
毛泽东、邓小平和战友们更是明确地在正面的意义上使用马克思主义信仰的概念。毛泽东说过:“我一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是对历史的正确解释以后,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就没有动摇过。”(转引自斯诺《西行漫记》第131页,三联书店1979年版)《邓小平文选》第3卷中有许多关于马克思主义信仰或共产主义信仰的提法,邓小平明确提出:“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是中国革命胜利的一种精神动力。”(《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63页)
二、“马克思主义信仰”概念的含义
有必要首先考察一下“马克思主义信念”与“马克思主义信仰”这两个概念的关系。这一问题其实主要是“信仰”与“信念”的关系问题。有人人为地严格区别这两个概念,认为应该用“信仰”一词来称呼宗教信仰,用“信念”来称呼科学信仰。其实,信仰与信念的差别不是性质上的,而是层次上的。信念通常用来表示对一些比较具体的观念的相信和信奉,而信仰则用来表示对最高层次和最核心的观念的信奉和相信,以及用来表示一个人的有机结合在一起的各种信念的体系。比如,我们在最高的以及体系的意义上称呼对马克思主义的信奉时,我们用“马克思主义信仰”或“共产主义信仰”,而当我们称呼这一信仰中更为具体一些的观念的信奉时,则多用信念一词,如革命信念、必胜信念等。
关于“马克思主义信仰”与“共产主义信仰”这两个概念也需要加以说明。二者在本质上是完全相同的,都是对这一信仰的完整指称。在日常社会生活中,人们也是把它们当同义语来使用的,这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二者也各有其个性色彩,主要是强调的侧重点不同。“马克思主义信仰”一词在意象上突出的是这一信仰的学理基础方面,给人一种理论信仰的印象,而“共产主义信仰”一词突出的是该信仰的现实追求方面,给人以信仰的行动的印象。具有这种差别是毫不奇怪的,因为任何信仰都有两个基本方面,它既是知识,又是行动,是从理论向行动的转化。正因为如此,在具体的行文和讲话中,根据语境的语气的不同,有时用“马克思主义信仰”较为恰当,有时又用“共产主义信仰”更为帖切,这也毫不奇怪。同时,由于在日常社会生活中人们更多地是从现实的追求方面来谈论这一信仰的,因而“共产主义信仰”一词似乎更流行,更顺口。
那么,“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
首先,它是指“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马克思主义是一种理论,人们对这种理论的相信和信奉,就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从这个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不是信仰,而人们对这种理论的信仰才是马克思主义信仰。因此,马克思主义信仰问题,其实主要是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者的问题,正是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者们使马克思主义理论不仅作为理论而存在,而且也作为信仰而存在。对“马克思主义信仰”的这种理解无疑是必要的,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而且并不是最重要的方面。
其次,它是指“信仰者心中的马克思主义”。如果说,上面一点突出的是马克思主义信仰者的信仰态度,那么这里突出的是信仰者的信仰内容。显然,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人们信仰的内容而被包含在他们的信仰之中。难道我们能把人们头脑中的关于马克思主义的信仰与马克思主义本身完全区别开来吗?难道马克思主义理论在这里不就是人们的信仰对象吗?一种理论或观念,它之作为信仰对象并不处在信仰之外,没有对象的信仰是不存在的。没有作为信仰对象的马克思主义,也就没有人们的马克思主义信仰。人们所相信和信奉的马克思主义并不是与作为自在的客观真理的马克思主义隔离开的,人们的信仰之所以是马克思主义信仰而不是别的信仰,就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理论进入了他们的头脑和心中。如果说,信仰者头脑中的马克思主义可能与实际上的马克思主义有一定差距,那么也正是随着这种差距越来越小,人们的信仰才越来越成为名符其实的马克思主义信仰。
最后,它是指“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价值性或作为价值体系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这里直接涉及到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当我们说马克思主义是一种科学时,指的不是一门自然科学或技术科学,而是一种哲学社会科学,它是一种世界观的理论。作为一种世界观理论的马克思主义当其作为一种科学时,也同时必然具有价值性。因为,马克思主义要真正发挥其改造世界的功能,必须要有实践者,为此它必须要人们去信奉它,为人们所接受从而成为他们的信仰。如果没有人们的相信,或不是为了使人们相信它,从而按照它的真理来改造世界,那么马克思主义的产生又有什么意义?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这一体系不仅有科学性,而且还有价值性,是二者的统一。只有这样,才能理解马克思主义何以能够成为人们的信仰。
要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信仰这一概念,必须对“信仰”概念有个新的理解,抛弃以往那种把信仰等同于宗教信仰,把信仰与科学完全对立起来的先入为主的偏见。有些人认为只能用信仰来称呼宗教,而不能称呼马克思主义,以为一旦公开地谈论起“马克思主义信仰”的问题,就会使马克思主义由科学变成宗教。这是没有根据的。
三、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基本特点
首先,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一种现实的信仰。现实的信仰(或世俗的信仰)是以往虚幻、超验的宗教信仰的直接对立物。它不是以超自然、超人类的超验价值为目的,而是从人们的世俗生活和现实社会中吸取人生所需要的价值。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产生是资本主义矛盾尖锐化和阶级斗争激化的必然产物,是无产阶级解放的现实需要和马克思自觉服从这一需要的直接结果。马克思并没有象宗教教主和预言家那样,把现实的需要用神圣的光环掩盖起来,并用宗教的妖术将之变成超验的宿命。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无情地揭掉罩在无产阶级现实斗争之上的宗教信仰的外衣,使现实的利益显示出来。作为现实的信仰,它是对虚幻、超验的信仰的变革。
其次,马克思主义信仰是科学的信仰。科学的信仰是非科学的信仰的直接对立物。以往的一切宗教信仰(以及一些新产生的世俗信仰)都是非科学的。马克思主义信仰与宗教信仰是对立的,这种对立代表了科学信仰与非科学信仰的对立。
宗教信仰的情形是:将被科学证明为正确的东西抛开,直接利用和夸大未被证明或根本不能被证明的结论,使之成为某种本源的、超越于认识论之上的东西,并对它施以绝对相信。宗教信仰在科学认识和信仰之间划一鸿沟,认为只有对不能被科学地检验的东西的相信才是真正的信仰。宗教徒认为,信仰是超科学的,是超自然和社会的,这种信仰自身具有合理性标准,它与科学知识处于互不相涉的领域。虽然它在科学昌盛的时代常常力图附会科学成果,但并不是用科学来衡量自己。
科学信仰的情形是:将得到科学证明的真理性认识转化为实践活动的信仰和信念。坚持相信已被证实的科学真理,将之内化为自己的信仰,并用它指导自己的行动,力图在实践中进一步检验其真理性,使理论真理变成现实。马克思主义就是如此。由于信仰是对科学真理的相信,因而科学知识与信仰不再根本对立,而是作为实践本身的两个相互关联和过渡的环节在实践活动中统一起来。这种统一中保留了二者的差异,这是两个环节的差异,不具有两个独立实体之间差异的意义。正如苏联哲学家科普宁所说:“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认为科学知识不是同任何的信仰并存,而只是同那种依据科学资料、科学证明,并引导人走向实际实现科学思想的信仰并存。”(科普宁:《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导论》,求实出版社1982年版,第272页)
再次,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一种崇高的信仰。崇高的信仰是粗陋的信仰的直接对立物。一神宗教信仰是在反对低级粗陋的偶像崇拜的斗争中成长起来的,与后者相比,它是一种较为崇高的信仰。一神宗教信仰的确立,使一些与宗教相联系的精神文化得到升华和发展,使人们的信仰感受和精神生活进入新的更高的境界。这是一大进步。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教堂、寺庙等建筑雄伟壮观,显得庄严肃穆,制造出一种向往崇高的气氛。但宗教信仰的崇高性是以虚幻和屈从为代价的。宗教关于神的那些美妙故事只能在想象中存在,一旦神的梦幻在冷酷的现实面前破灭,由宗教信仰所导致的崇高精神就难以为继。另一方面,宗教信仰的崇高性又是以神灵的无限高大和人的无限渺小为特征的。人必须先在神的面前把自己贬到最低,然后才能在盼望神的恩典的过程中,在无穷地向往和趋近神的过程中,把自己精神引向崇高。离开了神和神的恩惠,宗教的崇高就不存在。
马克思主义与宗教相反,它的崇高是与其本身的科学性、现实性结合在一起的。马克思主义不但揭示了无产阶级的伟大而崇高的历史使命,而且指明了全人类最美好的共产主义理想。共产主义远大目标作为人类社会实践所能提出的最大现实目标,是实践的威力和人的自信力的体现和象征,它不但具有最大的物质价值,带给人类以最大的物质利益,而且具有最崇高的精神价值,鼓舞人类进入最高的精神境界,塑造完美高尚的新人格。这种精神价值不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和自我麻醉,不是让人们迷恋彼岸,憧憬来世,无所作为,而是催人奋发,给人以鼓舞。这种精神价值不是虚幻的、孤立的,而是依赖于物质价值并为之服务的,它的现实基础是人类改造世界的物质活动。马克思主义信仰自产生以来,已深入亿万无产阶级和先进人类的内心,引发了为人类解放而献身的崇高感情,创造了无数可歌可泣的崇高业绩,涌现出无数值得人们永久敬仰的英雄人物,这些都闪耀着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崇高光辉。
最后,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一种健全的信仰。健全的信仰是偏执、狭隘的信仰的直接对立物。共产主义社会不是人们成仙化佛的境地,不是一些人偏狭心理和古怪念头的满足之物,而是人人都得到自由和谐和全面发展的现实目标。这一目标的实现不是靠“神迹”和“神力”的佑助,而是靠人自己。共产主义信仰不诉诸人们的非理性狂热和苦修苦练的自我折磨,而是诉诸人们的健全理智和常态生活。它不是象一些宗教或迷信那样,歪曲利用人的某种本质力量,使之畸形发展,走火入魔,而是促进人诸种本质力量健康和谐地发展。马克思主义信仰没有使人丧失自尊和自爱,而是体现了人对自己本质力量和实践能动性的真正尊重和充分信赖。与以往存在过和现在仍然存在着的各种或虚幻、或狭隘、或偏执、或庸俗的宗教或准宗教的信仰相比,科学的、现实的、崇高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显示出无比健全的性质。
四、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产生是人类信仰史上的伟大变革
在人类信仰史上,发生过许多对人类信仰的状况、图景和前景造成巨大和深远影响的重大信仰事件。一种新的信仰的形成,一个民族或一些民族之皈依新的信仰,等等,都是这类重大或最重大的事件。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产生具有重要意义,从事实上回答了信仰史上的新课题——在人类信仰的发展在宗教形式中达到一神宗教和绝对宗教之后,人类信仰将向何处去?一种非宗教的科学的信仰是可能的吗?——为现代世界带来了新的信仰气象,改变了人类信仰的面貌,也预示了人类信仰进一步发展的方向。这是信仰史上的重大事件和伟大变革。
马克思主义信仰引起的人类信仰的变革,是在近现代人类信仰变动的过程中,在宗教信仰的衰落和对宗教的清算中,在世俗信仰的兴起和对世俗信仰发展中的不健康倾向的斗争中,在对现代人类信仰图景和格局的影响中完成和表现出来的。
马克思主义产生于19世纪中叶,这是一个人类信仰的世俗化趋势在清算宗教的过程中进一步发展的时期。自从中世纪结束以来,这种世俗化一直是信仰变动的主要趋势,而且这种趋势一直延续到现代,并在现代达到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
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产生是信仰世俗化的结果,又是对信仰世俗化的一大推进,也是对信仰世俗化带来的不良结果的克服和扬弃。它的产生和发展在现代世界信仰的复杂变动中划了一条明晰有力的轨迹,体现了人类信仰在世俗化过程中的进化和进步,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在人类信仰的世俗化过程中,冲破宗教幻想的樊篱,向着信仰的现实化方面迈进。这一信仰的现实性方向代表了信仰世俗化的积极方面,扬弃了世俗化的消极方面即庸俗化的方面。这种信仰的现实化不是沉溺于世俗享乐,也不是以赤裸裸的方式恢复对盲目的现实力量的崇拜,而是通过对现实及其发展规律的正确、深刻、全面的把握来塑造真实而崇高的信仰,它是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世俗生活与神圣的精神生活的和谐完美的统一。其二,人类信仰在现代的世俗化过程中,拂掉现代迷信的蛛网,向着信仰的科学化、合理化方向前进。这种信仰的科学化不是把信仰还原为技术,不是把唯科学主义的狭隘崇拜抬上王座,而是从根本上赋予人类信仰以真实可信的性质。
信仰世俗化的一个最重要的后果就是世俗信仰的兴起和流行。所谓世俗信仰,是相对于宗教的超验信仰而言的,指的是对世俗价值观念的尊崇和信奉。它不具有宗教信仰的外衣,也不被纳入宗教体系,但它却具有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甚至成为左右人们行为的唯一准则,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排斥和代替了宗教的作用和影响。笔者认为,近现代兴起的世俗信仰是一种与宗教信仰不同的、独立于宗教的信仰形式,它大体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世俗信仰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信仰,或者说是作为哲学信仰和政治信仰的个人主义。虽然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也体现在宗教如新教中,以宗教信仰的形式出现,但是,资产阶级在反对封建制度和宗教神学的过程中,也曾抛开宗教外衣,直接表达自己的哲学观点和政治观点,从而提出了非宗教形式的个人主义信仰。虽然有些资产阶级思想家力图把这种世俗的个人主义信仰提升为一种所谓人道主义的宗教(法国的孔德),而且资产阶级在争得统治地位后,也改造传统宗教以为其所用,但总的来说,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已经在宗教体系之外获得了自己的理论表达,这就是抽象的人道主义的哲学、政治和社会学说。这种世俗的个人主义信仰是资产阶级社会和国家的官方意识形态。当然,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仍然与宗教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人本主义有时需要从神本主义得到论证。作为宗教信仰的个人主义和作为世俗信仰的个人主义共同组成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
第二类世俗信仰是对某种现实力量的盲目崇拜。如国家崇拜、权力崇拜、金钱崇拜以及明星崇拜等。这些世俗信仰虽然往往不具有完备的理论形式,而只是一种社会心理和日常意识,但它们却是推动人们行动的强有力的动机。国家崇拜将自己的国家视若神明,强烈地崇拜国家机器,包含着偏狭的民族主义感情,伴随着对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敌视,容易导向军国主义。不能把国家崇拜混同于爱国主义。爱国主义则更主要地表现为对祖国历史传统、语言文化和美好山河的热爱之情,虽然其中包含有希望自己国家强大的愿望,但不是崇拜武力征服,也不会发展成为对别国进行武力侵略的军国主义。对商品和货币的盲目崇拜,是商品社会中一种十分流行的世俗信仰。在这种信仰中,人的本质不是以神的面目出现,而是以物(商品、货币)的面目出现;人与人的关系不归结于人与神的关系,而是归结为人与物、物与物的关系。执迷于对金钱的崇拜,人就会丧失自己作为人的本性,变成金钱的奴隶。对政治权力的崇拜也是一种相当流行的世俗信仰。权力变成一种不受人控制反而来操纵人和摆布人的外在力量。人们或拜倒在权力的脚下,或者竞相追逐权力。权力崇拜往往与金钱崇拜联姻,狼狈为奸。
此外,在西方还流行着一种科学崇拜,它不是一般地指人们对科学手段和科学成果的信赖,也不是指科学的态度和精神,而只是指一种对科学的狭隘心理和观点。在这一观点看来,世间一切问题,包括社会发展和人生意义在内,都可以归结为某种定量化、程序化的自然科学或数理科学问题。在这里,科学公式和符号被看成具有了符咒般的神秘力量。唯科学主义把科学的作用绝对化,把科学看成目的本身,否认社会关系的意义。西方著名科学哲学家赖欣巴哈指出:“对科学的信仰颇大程度地代替了对于上帝的信仰,数理科学家被当作一个小神,于是神学的全部危险如独断论和对思想的控制出现在科学崇拜中。”(赖欣巴哈《科学哲学的兴起》第38—39页,商务印书馆1983版)
第三类世俗信仰是共产主义信仰或马克思主义信仰。它是世俗信仰的一种,又是其中唯一科学的一种。它不仅与一切宗教信仰相对立,而且又与其他非科学的世俗信仰相对立。
共产主义信仰与个人主义信仰相对立。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对立不只是两种观点的对立,而且是两种意识形态体系的对立,是两种信仰的对立。无产阶级价值观的信仰核心是集体主义和共产主义的,而资产阶级价值观的信仰核心则是个人主义的。共产主义信仰与个人主义信仰是对立的,二者不能调和起来。
马克思主义信仰与对现实力量的盲目崇拜是对立的。马克思主义揭示了神的全能背后隐藏着自然和社会的现实力量,但揭示出这些力量是为了正确地认识和有效地驾驭它,而不是盲目地崇拜它。盲目的崇拜妨害了人们的正确认识。因此,反对这些盲目崇拜是马克思主义的一贯态度。马克思和恩格斯批判了那种主张在基督教衰落之后用英雄崇拜(卡莱尔)、劳动崇拜(歌德)以及爱的崇拜(费尔巴哈)取而代之的错误观点。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中商品和货币的剖析,揭示了商品拜物教和货币拜物教的本质。马克思主义承认国家权力、科学手段、商品交换和英雄人物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但坚决反对把这些现实力量和人物加以神秘化,使之成为新的偶像的企图。
马克思主义信仰不仅是人类信仰的一种,而且是迄今为止的人类信仰史上最伟大的信仰。它适应于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需要而产生,并越来越成为全世界无产阶级和进步人类的精神支柱。它的产生给人类带来了一种崭新的信仰,完成了人类信仰的伟大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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