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宫廷乐人考略——唐代宫廷华乐、胡乐状况一个角度的考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唐代论文,宫廷论文,角度论文,状况论文,华乐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词的起源”,或曰唐代“词体之发生”,是词学中一个富有意味的命题。在研究中,隋唐华乐、胡乐与词体发生的关系是核心论题之一。而考察唐代华乐、胡乐的生存状况,宫廷音乐活动则是重要的聚焦点。本文意图,在通过对唐代宫廷乐人的考察,为理解唐代宫廷的华乐、胡乐状况提供一个视角,为解释唐代华乐、胡乐与“词体”的关系提供一个相关的背景资料。
宫廷乐人,是宫廷音乐活动的主体。唐代宫廷乐人数量,《新唐书》卷21《礼乐十二》载:“唐之盛时,凡乐人、音声人、太常杂户子弟隶太常及鼓吹署,皆番上,总号音声人,至数万人”。然今存文献中,有关乐人的记载甚少。乐人身份低微,极少有“垂名青史”的资格,故只能在文献中寻得一鳞半爪,而能得文人只言片句记载的乐人,便都算得上是乐人中的矫矫者了。本文对现存史料中唐代乐人之有名可稽者、有事可寻者,按唐代宫廷主要音乐机构(太常、教坊、梨园)分类考辨。所据资料来源,皆交代之;而乐人事迹,则简括而述之。
一 太常乐人
太常寺,主要负责祭祀仪式音乐,兼娱乐音乐表演。初唐,太常寺乐户数量相当多,唐李峤《上中宗书》:“又太常乐户已多,复求访散乐,独持鼓者已二万员,愿量留之,馀勒还籍,以杜妄费。”(《全唐文》卷247)此后,太常乐人数量有所减少,但仍然保持着相当规模。然今可考者,不过十数人而已。
1 王长通、白明达
见载于《北齐书·恩幸》、《北史·艺术下·万宝常·王令言》、《北史·恩幸》、《隋书·音乐志下》、《隋书·艺术·万宝常,王令言》、唐崔令钦《教坊记》、《唐会要》卷34“杂乐”、《旧唐书》卷74《马周》、《新唐书》卷98《马周》、《旧唐书》卷79《吕才》、《新唐书》卷98《吕才》、《资治通鉴》卷194《唐纪·十》“太宗贞观六年”、唐杜光庭《仙传拾遗》等。
王长通,胡人。原为北齐宫廷乐人,因擅音乐授以官品。《北史·恩幸》:“年十四五便假节通州刺史。”隋灭北齐,旋为隋宫廷乐人。擅龟兹乐及创制新声,《隋书·音乐志下》:
龟兹者,起自吕光灭龟兹,因得其声。吕氏亡,其乐分散,后魏平中原,复获之。其声后多变易。至隋有西国龟兹、齐朝龟兹、土龟兹等,凡三部。开皇中,其器大盛于闾闬。时有曹妙达、王长通、李士衡、郭金乐、安进贵等,皆妙绝弦管,新声奇变,朝改暮易,持其音技,估衒公王之间,举时争相慕尚。
《隋书·艺术》:“安马驹、曹妙达、王长通、郭令乐等,能造曲,为一时之妙”。隋亡,入唐代宫廷。贞观三年,祖孝孙修定大唐雅乐,乐人王长通、白明达参预之。《旧唐书·吕才传》:“贞观三年,太宗令祖孝孙增损乐章,孝孙与明音律人王长通、白明达递相长短。”
白明达,胡裔。初为隋宫廷乐人,深受炀帝恩宠,擅龟兹乐,能创新声,在隋代创制新曲颇多,《隋书·音乐志下》:
(隋炀帝)后大制艳篇,辞极淫绮。令乐正白明达造新声,创《万岁乐》、《藏钩乐》、《七夕相逢乐》、《投壶乐》、《舞席同心髻》、《玉女行觞》、《神仙留客》、《掷磚续命》、《斗鸡子》、《头百草》、《泛龙舟》、《还旧宫》、《长乐花》及《十二时》等曲,掩抑摧藏,哀音断绝。帝悦之无已,谓幸臣曰:“多弹曲者,如人多读书。读书多则能撰书,弹曲多即能造曲。此理之然也。”因语明达云:“齐氏偏隅,曹妙达犹自封王。我今天下大同,欲贵汝,宜自修谨。
隋亡,入唐宫廷,授官品。《唐会要》卷34“论乐”:
乐工之杂士流,自兹始也。太常卿窦诞,又奏用音声博士,皆为大乐鼓吹官僚,于后筝簧琵琶人白明达,术逾等夷,积劳计考,并至大官。自是声伎入流品者,盖以百数。
据唐崔令钦《教坊记》,白明达于高宗时仍健在,曾奉高宗诏作道曲与道调,撰曲子《春莺啭》。
2 安叱奴
见载于《全唐文》卷133。唐李纲《谏以舞人安叱奴为散骑常侍疏》、唐刘肃《大唐新语》卷之二《极谏第三》、《旧唐书》卷62《李纲》、《新唐书》卷99《李纲》、宋王谠《唐语林》卷3“方正”等,内容大致相似。
胡人,擅舞。由隋入唐。高祖授以官品,李刚谏之,不纳。唐刘肃《大唐新语·极谏第三》:“高祖即位,以舞胡为散骑侍郎。”《唐语林》卷3“方正”:“高祖即位,以舞人安叱奴为散骑侍郎。”散骑侍郎,五品。
3 称心
见载于《旧唐书》卷76《太宗诸子·恒山王承干》、《资治通鉴》卷196《唐纪十二》“太宗贞观十七年”等。
唐太常乐童,容貌出众,擅歌舞,得太子承干宠爱,被太宗处死。《旧唐书》卷76《太宗诸子·恒山王承干》:“有太常乐人年十馀岁,美姿容,善歌舞,承干特加宠幸,号曰称心。太宗知而大怒,收称心杀之,坐称心死者又数人。”“太常乐童”,元胡三省《资治通鉴·唐纪十二》“太宗贞观十七年”注:“乐童,童子能执乐,隶籍太常者。”
4 安金藏
见载于唐刘肃《大唐世说新语》卷五“忠烈第九”、《旧唐书》卷166《元稹传》、《旧唐书》卷187上《忠义上·序言》、《旧唐书》卷187上《忠义上·安金藏》、《新唐书》卷191《忠义上·安金藏》、《旧唐书》卷12《德宗上》、《资治通鉴》卷213《唐纪二十九》“玄宗开元二十年”等。
长安人,中宗及武则天时太常乐人,睿宗为太子时,与之善,《旧唐书》卷187上《忠义上·安金藏》:
安金藏,京兆长安人,初为太常工人。……则天称制,睿宗号为皇嗣。少府监裴匪躬、内侍范云仙并以私谒皇嗣腰斩。自此公卿已下,并不得见之,唯金藏等工人得在左右。
“私谒皇嗣案”中,安金藏自剖其胸以证睿宗清白。睿宗、玄宗登基后,累有升迁,景云中累迁右武卫中郎将;玄宗即位,擢右骁卫将军;开元二十年,特封代国公,于东岳刻碑记其名。《旧唐书·忠义上·安金藏》:“竟以寿终,赠兵部尚书”。《旧唐书·德宗上》:“(建中三年)三月丁亥,赠故安金藏兵部尚书,授其子承恩庐州长史。”
5 裴知古
见载于唐刘餗《隋唐嘉话》卷下、《旧唐书》卷191《方伎·裴知古》、《新唐书》卷91《李嗣真》、《唐会要》卷34“论乐”等。
雍州人,中宗、则天时为太常乐人。唐刘餗《隋唐嘉话》卷下:“裴知古自中宗、武后朝以知音直太常”。《旧唐书·方伎·裴知古》:“长安中为太乐丞。”卒于玄宗开元年间,唐刘餗《隋唐嘉话》卷下:“开元十二年终,年且百岁。”精通音律,并以善卜称于时,《隋唐嘉话》卷下:
神龙元年正月春享西京太庙,知古预其事,谓万年令元行冲曰:“金石谐和,当有吉庆之事,其在唐室子孙乎?”其月,中宗即位,复改国为唐。知古又能听婚夕环佩之声,知其夫妻终始。
6 李郎子
见载于唐杜佑《通典》卷第146《乐六》“清乐”、《旧唐书》卷29《音乐二》、《唐会要》卷33“清乐”。
开元间太常歌工,北人,曾从江都人俞才生习以吴声唱清乐。
7 长孙元忠
见载于《通典》卷第146《乐六》“四方乐”、《旧唐书》卷29《音乐二》、《唐会要》卷33“四夷乐”等。
开元初太常寺歌工,善唱北歌。
8 李琬
见载于唐南卓《羯鼓录》、《旧唐书》卷12《德宗上》等。
擅羯鼓。原为双流县丞,代宗广德中调入长安,太常乐人请为《耶婆色鸡》增解曲《柘急遍》,荐入太常,历任主薄、太常寺少卿、宗正卿。卒于德宗时。
唐南卓《羯鼓录》叙李琬时兼及某“太常乐工”:
(工曰:)“某,太常工人也,祖父传此艺,尤能此曲。近张通入长安,某家事流散,父没河西,此曲遂绝。”(按:即《柘急遍》。)
从其祖父和父亲都专于羯鼓演奏看,其授艺方式为家族代传。
9 刘玠
见载于《旧唐书》卷28《音乐一》、《旧唐书》卷132《王虔休》、《唐会要》卷33“诸乐”、《新唐书》卷147《王虔休》等。
德宗时太常乐工,因故流落潞州,昭义军节度使使之造曲献朝廷,即《继大诞圣乐》,是为《中和乐》之蓝本。
10 张渐
见载于唐张元孙《唐故仗内教坊第一部供奉赐紫金鱼袋清河张府君墓志铭并序》(《全唐文补遗》第3册)。
徐方人,原为地方官府乐人,长庆初由国相张公荐入宫廷,隶太常鼓吹署仗内教坊。“谈笑辩捷,独步一方”,“歌咏化源,启口成章,应机由典”,“于髡滑稽,曼倩戏诮”。授官品,拒不受。自穆宗时进入宫廷,“弥历二纪,荣密四朝”,武宗时仍在宫中供奉。
11 吴缤
见载于唐段安节《乐府杂录》。
懿宗时人,原为朱崖李太尉家乐,后入太常鼓吹署任音律官及署丞,擅器乐,以方响与击瓯著称。
12 马顺儿
见载于明胡震亨《唐音癸签》卷13“唐曲”。
开元中太常乐工,造《圣明乐》。
二 教坊乐人
唐初,宫廷中有三个以“教坊”命名之机构。其一为“仗内教坊”,是为鼓吹署分支机构;馀二者为教习宫女文化知识技能之机构,因设在宫中,故称“内教坊”。作为独立音乐机构之教坊,设立于开元二年。《新唐书》卷48《百官三·太常寺·太乐署》:
开元二年,又置内教坊于蓬莱宫侧,有音声博士、第一曹博士、第二曹博士。京都置左右教坊,掌俳优杂技。自是不隶太常,以中官为教坊使。
教坊主掌宫中娱乐音乐,乐种最为丰富,知名乐人亦最多。
(一)《教坊记》所载乐人
1 黄幡绰
有关记载相当多,除《教坊记》外,尚有唐李德裕《次柳氏旧闻》、唐赵璘《因话录》卷4“角部之次”、唐李浚《松窗杂录》、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唐南卓《羯鼓录》、唐高彦休《唐阙史》卷下、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之四“贬误”、宋马令《马氏南唐书》卷25、宋王谠《唐语林》卷5“补遗”等。
玄宗时著名散乐乐人,常在玄宗身边供奉,唐高彦休《唐阙史》卷下:“开元中黄幡绰,明皇如一日不见,则龙颜为之不舒。”故亦称为“教坊长入”。敏捷善对,滑稽无穷。安禄山入长安后获之,以解其梦而得生。玄宗返京,究之,巧言以脱。极善俳优,以弄参军著名。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四“贬误”考散乐“弄痴”一戏即由之始创。宋王谠《唐语林》卷5“补遗”载其因善戏谑得玄宗赐绯衣。兼通音律,唐南卓《羯鼓录》记其闻玄宗击鼓而知其心情。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载玄宗令其为拍板作谱,乃画两耳以进,意拍板无定谱。唐赵磷《因话录》卷4“角部之次”“谐戏附”记明皇偶语“是物儿得人怜”,应之曰“自家儿得人怜”,龙颜大悦。屡作谐谏,曾劝玄宗善待太子,故唐高彦休《唐阙史》卷下曰“幡绰往往能以倡戏匡谏者”。
黄幡绰在当时及以后影响甚大,五代时南唐优人杨名高托其名作《笑林》,颇为流行。
2裴承恩、裴大娘
兄妹。兄擅筋斗,妹擅歌。
3 侯氏
善竿木。妻裴大娘。
4 赵解愁
擅竿技,为宫中“长入”(“长入供奉”),是为教坊乐人之拔尖者。张祜《千秋乐》:“倾城人看长竿出,一伎初成赵解愁。”与裴大娘私通,欲谋杀裴氏之夫侯氏,未遂。事发,决杖一百。
5 张四娘、苏五奴
夫妻。张四娘擅歌舞,五奴常随妻混吃混喝,故时人戏称鬻妻者为“五奴”。
6 范汉、范大娘子
父女。擅竿木。
7 吕元真
擅击鼓兼杂技,“头上置水捥,曲终而水不倾动,众推其能定头顶。”教坊成立后籍之。玄宗任太子时召之,不就,“上衔之,故流辈皆有爵命,惟元真素身。”
8 教坊一小儿
擅长筋斗。初,技艺“杂于内伎中上”,是乃教坊中之“外教坊”乐人,后入宫中教坊而技成。《教坊记》:“中使宣旨云‘此伎尤难,进教坊教成’。”
9 任智方及四女
教坊乐人。有四女,皆属教坊,以擅歌著称:“二姑子吐纳凄惋,收敛浑沦;三姑子容止闲和,意不在歌;四儿发声遒润,如从容中来。”
10 庞三娘
善歌舞,以工装束著名,约相当于今之“化装师”。有载“当大酺汴州,以名字求雇”,可见在盛唐时,教坊乐人可受雇于地方一时客串。
11 颜大娘
善歌舞,二正化妆。
12 魏二、杨家生
魏二,歌舞伎。有载:魏二与杨家生同宴,家生戏鹦鹉,魏二指其借题发挥而贬己,故生纷争。可见教坊乐人非常在意对自己的评价。
13 王辅国、郑衔山、薛忠、王琰
四人者,仅见载于《教坊记》,馀不详。
(二)《乐府杂录》所载教坊乐人
1 许和子
尚见载于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宋龙衮《江南野史》卷6等。
开元时人,原为吉州永新县乐家女,艺名永新。开元末因善歌由刺史举荐入宫,封为“唱歌供奉”,为唐代著名的歌唱乐人。《乐府杂录》云其“入籍于宜春院”,是为内教坊乐人,亦称“内人”。安史乱后,流散民间,为一士人所得。士人去世,偕母至京师,“殁于风尘”。临终谓其母曰:“阿母钱树子倒矣”,故在京师时当以卖艺为生。
时人对永新歌唱评价极高,《乐府杂录》谓“韩娥、李延年殁后千馀载,旷无其人,至永新始继其能。”《开元天宝遗事》载玄宗称其“歌直千金”;《江南野史》卷6曰其“喉音妙绝,为天下第一。”“今存始歌处,后人号为玉女峰焉,立庙祠,四时祭祀。或天色愆亢,祷之能雨。”
2 张红红
宜春院乐人。原为大历中民间艺人,与父流浪卖艺为生。金吾将军韦青发现之,收为家姬,亲授乐技。擅歌,尤善记曲。召入宫中,号为“记曲娘子”,旋封才人。韦青去世,一恸而亡,赠谥“昭仪”。
3 郑中丞
文宗时内教坊乐妓。名不详。“中丞”,唐代宫人官位。善胡琴,因忤旨被文宗赐死。投入河中漂流宫外,吏梁厚本救之,娶为妻。家中偶试琴,适为宫中外出小黄门发现,奏闻,重召入宫,免梁厚本罪而厚赏之。
4 刘真
僖宗时教坊乐人。擅俳优。本蜀中优人,僖宗幸蜀,喜之。随驾入京,籍于教坊。
(三)其他典籍中的教坊乐人
1 王大娘
见载于唐郑处诲《明皇杂录》卷上、刘晏《咏王大娘戴竿》、宋乐史《杨太真外传》卷上。
玄宗时教坊乐人,善竿技。唐郑处诲《明皇杂录》卷上:“善戴百尺竿。竿上施木山,状瀛洲方丈,令小儿持绛节出入于其间,歌舞不辍。”杨贵妃令神童刘晏作诗咏之:“楼前百戏竞争新,唯有长竿妙入神。谁谓绮罗翻有力,犹自嫌轻更着人。”
2 唐崇、许小客
见载于宋王谠《唐语林》卷1“政事上”。
教坊乐人,善唱。宫廷设宴招待外国使臣,令表演,“先述国家盛德,次序朝廷欢娱,又赞扬四方慕义,言甚明辨。上极欢。”赂教坊“长入”许小客谋教坊判官职,事发,教坊使范安及“决杖(唐崇)递出五百城外,小客更不须令来。”
3 “教坊长入”某
唐吴兢《开元升平源》载:姚元崇为中书令张说排挤,时参军李景初妾之父为“教坊长入”,厚赂之,嘱说情于玄宗,果奏效。
4 “衣绿乘驴者”
见载于唐赵磷《因话录》卷1“宫部”、宋王谠《唐语林》卷4“伤逝”。
天宝间教坊乐工,安史之乱而流落民间,德宗登基后召流散民间之教坊乐人,复入宫。
5 “教坊歌儿”
孟郊诗《教坊歌儿》:“十岁小小儿,能歌得朝天。六十孤老人,能诗独临川。去年西京寺,众伶集讲筵。能嘶《竹枝》词,供养绳床禅。能诗不如歌,怅望三百篇。”
6 石糊及五养女
见载于唐苏鹗《杜阳杂编》卷中。
幽州人,擅长竿技。养女五人,皆擅竿技:
挈养女五人,才八九岁,于百尺竿上,张弓弦五条,令五女各居一条之,衣五色衣,执戟持戈,舞《破阵乐》曲,俯仰来去,赴节如飞。是时观者目眩心怯,糊立于十垂炎画床子上,令诸女迭踏以至半空,于中皆执五彩小帜床子。大者始一尺馀,俄而手足齐举,为之《踏浑脱》。歌呼抑扬,若履平地。
敬宗时深受恩宠。文宗登基,因其技过于惊险罢之。
7 李孝本次女
见载于《全唐文》卷766魏謩《谏纳李孝本女疏》、《旧唐书》卷176《魏謩》、《资治通鉴》卷245《唐纪六十一》“文宗开成元年”等。
文宗时,御史中丞李孝本因李训案坐诛,其女充入掖庭,入教坊。《谏纳李孝本女疏》:“昨又宣取李孝本次女一人,遽将入内。”《旧唐书》卷176《魏謩》:“昨又宣取李孝本之女入内。”《资治通鉴》卷245《唐纪六十一》载文宗开成元年“李孝本二女配没右军。上取之入宫。”所记略有不同。魏謩上疏谏之,乃放出宫廷。
8 云朝霞
见载于《旧唐书》卷176《魏謩》、《新唐书》卷97《魏征附谟》、《唐会要》卷34“杂录”等。
文宗时教坊副使。善吹笛,能为新声,深得文宗恩宠,欲授左骁卫将军兼扬州司马,群臣谏之,不听左补阙魏謩上疏,改授润州司马。
9 刘楚材
见载于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资治通鉴》卷246《唐纪六十二》“文宗开成四年”。
文宗时人,擅觱篥,后参预构陷太子,文宗杀之。
10 米都知
见载于唐梁补阙诗《赠米都知》、宋钱易《南部新书·癸》等。
中唐时宫廷乐人。“都知”,教坊乐官名。善歌,通文章,词中有句“小旗店酒,微雨野塘花”,颇得士流赞赏。梁补阙《赠米都知》诗,颇称其洁身自好,淡于名利。
11 商训
见载于宋钱易《南部新书·癸》。
教坊都知,擅吹笙。精丹青且善卜。
12 “《西方狮子》脚”
唐卢言《卢氏杂说》载:某乐伎于教坊《西方狮子》舞中为“左脚”近三十载,至宰相门下求一官品,未果。
13 祝汉贞
见载于唐裴庭裕《东观奏记》卷中、南唐尉迟偓《中朝故事》卷上、《资治通鉴》卷249《唐纪六十五》“宣宗大中十一年”、宋王谠《唐语林》卷2“政事下”等。
教坊乐人,供奉数朝。能滑稽,善应对。宣宗时仍颇得宠。《唐语林》卷2云其“滑稽善伺人意,出口为七字语。上有指顾,遽令摹咏,捷若夙构,尤为帝所喜。”王干佑贿之,求请说宣宗谋刺史位,事发,恩宠渐失,终流放于天德军。
14 李可及
见载于唐苏鹗《杜阳杂编》卷下、唐高彦休《唐阙史》卷下、唐李涪《刊误》卷上“都都统”、《唐会要》卷334“杂录”、《旧唐书》卷177《曹确》、《新唐书》卷181《曹确》、《新唐书》卷183《崔彦昭》、《资治通鉴》卷250《唐纪六十六》“懿宗咸通八年”、“懿宗咸通十一年”、《资治通鉴》卷252《唐纪六十八》“懿宗咸通十四年”、宋钱易《南部新书·丙》等。
懿宗时教坊“都都知”(都知管领)。精通音律,擅唱新曲,能变新声,时人谓之“拍弹”。创制《叹百年舞曲》、《菩萨舞》等。兼善俳优,《唐阙史》载其与另一优人弄“戏三教”,令人捧腹。深受懿宗宠爱,屡赐财物,授伶官。《刊误》云其为“都都统”,当为“都都知”别称。屡加官品,《唐阙史》载其因弄“戏三教”授“环卫之员外职”;继授“威卫将军”,从三品。僖宗登基,朝臣崔彦昭奏疏逐之,流放岭南而卒。
15 石野猪
见载于唐朱揆《谐噱录》、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卷10、宋王谠《唐语林》卷7、《资治通鉴》卷253《唐纪六十九》“僖宗广明元年”等。
僖宗时教坊乐人,擅滑稽俳谐。侍僖宗时,帝自夸击球之技,乃曰:“若遇尧、舜作礼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驳放。”巧言寓谏,士流赞之。
16 王内人
名不详。唐李群玉《王内人琵琶引》曰其琵琶技艺极高超:“三千宫嫔推第一,敛黛倾鬟艳兰室。”
17 吹笙内人
姓名阙如。白居易诗《吹笙内人出家》云其善吹笙,后出家为尼。
三 梨园乐人
梨园原是宫中一果园。唐代,帝王每季例行于宫中举宴待朝臣,用示君臣同乐,每季节选择不同地点,梨园乃春季游宴处。《新唐书》卷202《文艺中·李适》:
凡天子飨会游豫,唯宰相及学士得从。春幸梨园,并渭水祓除,则赐细柳圈辟疠;夏宴蒲萄园,赐朱樱;秋登慈恩浮图,献菊花酒称寿;冬幸新丰,历白鹿观,上骊山,赐浴汤池,给香粉兰泽,从行给翔麟马,品官黄衣各一。帝有所感即赋诗,学士皆属和。当时人所歆慕,然皆狎猥佻佞,忘君臣礼法,惟以文华取幸。若韦元旦、刘允济、沈佺期、宋之问、阎朝隐等。
此类宴会,往往设有多种娱乐项目,如拔河、打球等。《旧唐书》卷7《中宗》:“庚戌,令中书门下供奉官五品以上、文武三品以上并诸学士等,自芳林门入集于梨园球场,分朋拔河,帝与皇后、公主亲往观之。”有时亦安排音乐表演。《旧唐书》卷17下《文宗下》:“(大和九年)上幸左军龙首殿,因幸梨园,含元殿大合乐。”《旧唐书》卷169《王潘附王涯》:“乐曲成,涯与太常丞李廓、少府监庚承宪押乐工献于梨园亭,帝按之于会昌殿。”这里的“梨园亭”,只是梨园中的一个亭子,即上文中宗“赐观打球”之“梨园亭子”。
为方便娱乐表演,有些音乐机构便设在梨园,如太常梨园别教院,是为太常设在梨园中的音乐教院。《唐会要》记“太常梨园别教院”之年代分别为“贞观十四年”与“显庆二年”,时专职音乐机构之教坊与梨园皆未建立,故梨园别教院当于贞观十四年或之前设立,时宫廷音乐机构只有太常寺,故梨园别教院应隶太常,而“梨园”则尚未成音乐机构之专称。
“梨园”成为音乐机构专称,与“梨园新院”之设立有关。
关于“梨园新院”,唐人文献中提及的只有《乐府杂录》:“俗乐,古都属梨园新院,院在太常寺内之西也,开元中始别署左右教坊。古乐工都计五千余人,内一千五百人俗乐,系梨园新院于此,旋抽入教坊。”这里的“古都”乃“全部”之意,据“旋抽入教坊”云云,“梨园新院”之设立尚在教坊之前,是乃专为安排“古乐工”(前朝乐工)中“俗乐”之机构。因太常专职本当雅乐,故将“俗乐”另行安排,又因梨园乃帝王经常娱宴之所,故顺理成章将之安排在此,因地所名之曰“梨园新院”。所谓“新院”,乃为区别此前之“梨园别教院”。待专职娱乐之乐的教坊成立,专事“俗乐”的“梨园新院”便从太常划出,成为教坊的一个分支部门而简称“梨园”。由此看来,“梨园新院”实际上可谓教坊的前身。正由于此,梨园虽属教坊,但仍与教坊并称。如唐姚汝能《安禄山事迹》卷下:“王鉷、杨国忠选胜燕乐,必赐梨园、教坊音乐,贵妃姊妹亦在会中。”《资治通鉴》卷216《唐纪三十二·玄宗天宝十年》:“日遣诸杨与之选胜游宴,侑以梨园、教坊乐。”
关于“梨园弟子”,《旧唐书》卷29《音乐一》:
玄宗又于听政之暇,教太常乐工子弟三百人为丝竹之戏,音响齐发,有一声误,玄宗必觉而正之,号为“皇帝弟子”,又云“梨园弟子”,以置院近于禁苑之梨园。
据此资料,故说者或曰梨园之设立乃在教坊成立后,为玄宗亲教宫女而成立的机构。其实,玄宗亲教“乐工子弟三百人为丝竹之戏”当有其事,教之地点在梨园,因梨园乃皇帝宫内私所,故称“梨园弟子”。“以置院近于禁苑之梨园”云云则是误记,故《新唐书》对此作了修正,《礼乐十二》——
玄宗既知音律,又酷爱法曲,选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梨园,声有误者,帝必觉而正之,号“皇帝梨园弟子”,宫女数百,亦为“梨园弟子”,居宜春北院。
《新唐书》所记是正确的,其有唐人记唐事为之证,唐郑处诲《明皇杂录》:
天宝中,上命宫女子数百人为梨园弟子,皆居宜春北院。
可见,“梨园弟子”居宜春北院,教习乃至表演则在梨园。由于玄宗亲自教习“梨园弟子”,梨园的地位便十分特殊,“梨园弟子”从太常寺坐部伎和宫女中专门选拔,自是乐人中优秀者,再由精通音律的玄宗进行专门指导,又专事法曲,故其法曲水平当为第一流,丝竹水平尤为高超,因而梨园作乐通常乃帝王贵妃专享,王建《霓裳词十首》:“旋翻新谱声初足,除却梨园未教人。”“伴教《霓裳》有贵妃,从初直到曲成时。”因此,梨园乐人总体上乃是唐代宫廷乐人之最高水平者,今存文献中略可考者见下:
1 胡鹐
见载于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上、《新唐书》卷130《崔隐甫》、宋王谠《唐语林》卷2“政事下”等。
玄宗时梨园弟子,善吹笛,颇得玄宗宠爱。因触犯条律,洛阳令崔隐甫欲捕之,入宫求庇于玄宗。崔隐甫入宫力争,乃勉强交出。旋悔,下旨赦之,圣旨未到,已被杖杀。
2 贺怀智
见载于唐李德裕《次柳氏旧闻》、元稹诗《连昌宫词》、《琵琶歌寄管儿兼诲铁山》、唐胡璩《谭宾录》、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六“乐”、前集卷十二“语资”、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唐李亢《独导志》、宋乐史《杨太真外传》等。
盛唐时梨园著名乐人。擅长乐器演奏,尤精琵琶。《乐府杂录》:“开元中有贺怀智,其乐器以石为槽,鵾鸡筋作弦,用铁拨弹之。”每侍唐玄宗、杨贵妃私宴。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十二“语资”有云:“乐工贺怀智、纪孩孩,皆一时绝手。”纪孩孩,或亦宫廷乐人。
3 张野狐
见载于唐范摅《云溪友议》卷中、唐郑处诲《明皇杂录·补遗》、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宋乐史《杨太真外传》等。
盛唐梨园著名乐人,擅觱篥,能制曲。唐郑处诲《明皇杂录·补遗》:“时梨园子弟善吹觱篥者,张野狐为第一。”亦擅俳优,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载其以弄参军著名。安史之乱时随玄宗幸蜀,途中作《雨霖铃》曲。乱平返京,作《还京乐》曲。
4 李龟年
见载于唐姚汝能《安禄山事迹》卷下、唐刘餗《隋唐嘉话》“补遗”、唐佚名《大唐传载》、唐郑处诲《明皇杂录》卷中、唐范摅《云溪友议》卷中、唐胡璩《谭宾录》、唐冯贽《云仙杂记》、唐李浚《松窗杂录》、宋乐史《杨太真外传》卷上、唐李浚《摭异记》、唐赵自勤《定命录》、宋王谠《唐语林》卷5“补遗”、《新唐书》卷224下《逆臣下·安禄山》、杜甫诗《江南逢李龟年》、李端诗《赠李龟年》等。
《摭异记》、《松窗杂录》、《杨太真外传》等均载其为梨园乐人。综合诸家所记,龟年多才多艺。通晓音律,擅戏弄,曾模仿安禄山之举止,极得玄宗欢心。擅羯鼓、觱篥,尤以擅歌著名,有云李白作《清平调》三章,即付龟年歌之。
安史之乱,流落民间。杜甫诗《江南逢李龟年》记其于江南遇之:“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唐范摅《云溪友议》卷中载其于湘中采访使宴上闻龟年唱王维诗;李端诗《赠李龟年》载其年老至陕西、甘肃一带,“青春事流主,白首入秦城。”
5 公孙大娘
见载于《全唐文》卷433、唐陆羽《僧怀素传》、唐郑处诲《明皇杂录·逸文》、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上、唐范摅《云溪友议》卷中、杜甫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李白的诗《草书歌行》、司空图诗《剑器》、郑嵎诗《津阳门》等。
据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序“自高头宜春、梨园二伎教坊内人洎外供奉,晓是舞者,圣文神武皇帝初,公孙一人而已”、诗句“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梨园子弟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其为盛唐梨园舞妓。尤善“剑器浑脱”,盛名播天下。《津阳门》诗:“花萼楼南大合乐,八音九奏鸾来仪。都卢寻幢诚龌龊,公孙剑伎方神奇。”唐代著名书家张旭观其舞而悟书道,书境大进。杜甫年幼时曾在堰城(今属河南)得观其伎,张旭在邺县(今属河南)观其舞入迷,故其可能原为河南名妓,后召入宫中。弟子颇众,亦多名家。
6 潘大同父女
唐陈鸿祖《东城老父传》:“二十三年,玄宗为(贾昌)娶梨园弟子潘大同女。”故大同当为玄宗时梨园弟子。女儿潘氏,亦善歌舞,深受杨贵妃的宠爱:“天宝中,(贾昌)妻潘氏以歌舞重幸于杨贵妃。”故潘氏亦为宫中乐妓。
7 迎娘、蛮儿
郑嵎《津阳门》诗:“迎娘歌喉玉窈窕,蛮儿舞带金葳蕤。”注曰:“迎娘、蛮儿,乃梨园弟子之名闻者。”
8 雷海青
见载于唐范摅《云溪友议》卷中、唐郑处诲《明皇杂录·补遗》、唐姚汝能《安禄山事迹》卷下等。
盛唐梨园乐人,擅器乐。安史之乱,为安禄山所获,拒不出演,肢解致死。王维有诗悼之。
9 某“吹笛师”
唐戴孚《广异记》载盛唐时梨园乐人某,善吹笛,安史之乱,隐终南山。
10 “天宝乐叟”
白居易诗《江南遇天宝乐叟》载梨园乐人某,安史之乱前入宫,擅琵琶,精法曲,每侍玄宗左右。安史之乱,漂落江南。乱平而年迈,每年寒食节,宫中尚遣宦官探望之。
11 许云封
见载于唐袁郊《甘泽谣·许云封》、李中《吹笛儿》。盛唐著名宫廷乐人李谟外孙,从其舅及外公李谟习吹笛,李谟荐之为梨园小部音声乐僮。安史乱后,漂流南海近四十年。贞元初,韦应物举荐入和州乐府。
12 萧炼师
见载于许浑诗《赠萧炼师》。据诗序,乃梨园乐妓,善舞《柘枝》。贞元初由梨园转内教坊“内人”。德宗时藩镇之乱中流散民间,德宗回京,重召入宫,后出家为尼。
13 尉迟璋(璋或作章)
见载于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宋钱易《南部新书·乙》、宋王谠《唐语林》卷6“补遗”、《旧唐书》卷177《曹确》、《旧唐书》173《陈夷行》、《资治通鉴》卷250《唐纪六十六》“懿宗咸通八年”等。
文宗时梨园仙韶院乐工。擅吹笙,精歌唱,以擅变新声著称于时。宋钱易《南部新书·乙》:“太和中,乐工尉迟璋能别啭喉为新声,京师屠沾效呼为‘拍弹’。”深得文宗宠幸,欲授王府率更,窦洵谏之,改授光州长史。
14 “施先辈”
唐孟简诗《酬施先辈》:“襄刚才子得声多,四海皆传《古镜歌》。乐府正声三百首,梨园新入教青娥。”据知其原为襄阳士子,擅作乐府歌曲,尤以《古镜歌》传于当时。后召为梨园乐师。孟简为元和时人,故“施先辈”约在宪宗时召入梨园。
15 李凭
见载于杨巨源诗《听李凭弹箜篌二首》、李贺诗《李凭箜篌引》。
梨园乐妓,擅箜篌,常为君王弹奏。主要生活在德宗、顺宗、宪宗、穆宗四朝。
16 陈幼寄、南不嫌
唐段安节《乐府杂录》:“武宗已降,有陈幼寄、南不嫌较宠。”唐范摅《云溪友议》载南不嫌为梨园乐人,浙东乐籍歌妓盛小丛之舅,小丛歌技,得其传授。
17 李周
见于唐吴融诗《李周弹筝歌·淮南韦太尉席上赠》。吴融,晚唐时人。龙纪元年登进士第,韦昭度辟为掌书记,随军讨蜀。故李周当为唐末时梨园乐人。精于音律,擅弹筝。年少入宫,深受君王宠爱,任梨园供奉。年老,技艺益精,自创曲(“年将六十艺转精,自写梨园新曲声”)。吴融之诗,乃于淮南韦太尉席上闻其弹筝且歌而作。
18 陈敬言
据《旧唐书》卷29《音乐二》,是为昭宗时梨园乐工,张浚重铸雅乐钟悬,曾请其参与校定。
19 骆供奉
据宋王灼《碧鸡漫志》所引《乐府杂录》之今本佚文,是为唐末梨园乐人,后流落民间,曾在刺史李灵曜宴上唱《何满子》。
四 宫中其他乐人
在有关唐代史料中,还有若干宫中乐人的记载,但由于无法确定这些乐人隶属宫廷何种音乐机构,或是否入籍宫廷,故将之列为一类述之。
1 罗黑黑
见载于唐张《朝野佥载》卷5、《朝野佥载·补辑》、《资治通鉴》卷203《唐纪十九》“高宗垂拱二年”等。
太宗时人,善弹琵琶。阉为宫人,教授宫女音乐知识。曾当场记胡人琵琶曲而奏之,使胡人大为惊服。
2 裴神符
见载于唐杜佑《通典·乐六》“坐立部伎”、《唐会要》卷33“燕乐”、《新唐书·礼乐十一》等。
太宗时人。擅琵琶。曾作《胜蛮奴》、《火凤》、《倾杯乐》三曲,深得太宗赏识。《新唐书》载其改变五弦弹奏法,以手代木拨,后称之为“搊琵琶”。(按:五弦琴,唐时亦通称琵琶。)
3 袜子、何懿
见载于唐武平一《景龙文馆记》、《全唐文》卷268武平一《谏大飨用倡优媟狎书》、《新唐书》卷119《武平一传》等。
中宗时宫廷胡伎。擅演“合生”。合生,唐武平一《景龙文馆记》:“妖胡娼妓,街童市女,谈妃主之情貌,列王公之名质,咏歌蹈舞,号曰‘合生’。”可见“合生”为歌舞戏弄,主要内容之一为模仿与扮演当时的王公贵戚。
4 某“优人”
唐孟棨《本事诗·嘲戏第七》:“时韦庶人颇袭武氏之风轨,中宗渐畏之。内宴,唱《回波词》。有优人词曰:‘回波尔时栲栳,怕妇也是大好。外边秪有裴谈,内里无过李老。’韦后意色自得,以束帛赐之。”
5 悖孥儿
据张祜《悖孥儿舞》诗,是乃玄宗时宫中乐人。善歌舞,诗中记其唱《梁州》曲而舞之。由其名观之,似为胡人。
6 红桃
见载于唐郑处诲《明皇杂录·补遗》、宋乐史《杨太真外传》卷上、卷下。
玄宗时杨贵妃侍女,善歌。安史乱后,玄宗返京,红桃歌《凉州》曲,歌辞为杨贵妃所作,惜词今佚。
7 李谟
见元稹诗《连昌宫词》、张祜诗《李谟笛》、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唐卢肇《逸史》。
盛唐乐人,擅吹笛。原为长安市井少年,因翻奏宫中新曲而著称于时,乃召入宫廷。安史之乱后流落江东,越州刺史皇甫政设宴,召为乐。
唐袁郊《甘泽谣·许云封》所记天宝中梨园法曲吹笛乐工“李謩”,唐卢肇《逸史》云其为开元中教坊乐工,以吹笛著名。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下述及“李牟”、唐薛用弱《集异志》所云“李子牟”,所记之事与“李謩”事相似,疑“李谟”、“李謩”、“李牟”、“李子牟”为一人。诸文籍乃因其名读音记之,故有不同。
8 李彭年、李鹤年
见载于唐佚名《大唐传载》、唐郑处诲《明皇杂录》卷下、宋·王谠《唐语林》卷5“补遗”等。
开元中乐人,李龟年兄。长兄彭年,次兄鹤年,皆宫中乐人,颇受玄宗恩宠。唐郑处诲《明皇杂录》卷下:“彭年善舞,鹤年、龟年能歌,尤歌妙制《渭州》,特承顾遇。于东都起第宅,僭侈之制,逾于公侯,宅在东都通远里,中堂制度甲于都下。”唐佚名《大唐传载》:“鹤年诗尤妙。”宋王谠《唐语林》卷5“补遗”:“鹤年能歌词,尤妙制《渭州》。”二人属隶于宫廷中何坊难于确知。
9 耍娘
张祜诗《耍娘歌》:“便唤耍娘歌一曲,六宫生老是蛾眉。”据知耍娘乃宫中歌妓,曾在玄宗与杨贵妃前有过出色表演。
10 张云容
见于杨玉环诗《赠张云容舞》。诗有注曰:“云容,妃侍儿,善为《霓裳》舞,妃从幸绣岭宫时,赠此诗”,故为盛唐时宫廷乐人,擅舞。
11 邠娘、冬儿、贞贞(一作真真)
见张祜诗《邠娘羯鼓》。据诗作内容,三人均擅羯鼓。张祜所作宫词大多云盛唐事,故三妓可能为盛唐宫中乐人。
12 “三美人”
盛唐宫中歌妓。据唐李德裕《次柳氏旧闻》,安禄山犯京前夕,玄宗设宴,召“三美人”歌,其一唱《水调》。
13 “主讴者”某
开元宫妓,擅唱。唐郑处诲《明皇杂录》载大华公主生日宴,其为主歌。
14 “老人”
王建诗《老人歌》:“白发老垂一作歌人垂泪行,上皇生日出京城。如今供奉多新意,错唱当时一半声。”据此,是为盛唐宫中乐人,擅歌。后流落民间。
15 阿布思妻
见载于唐赵璘《因话录》卷1“宫部”、宋王谠《唐语林》卷4“贤缓”、宋钱易《南部新书·己》等。
肃宗时宫妓,原为天宝末蕃将降阿布思妻。阿布思从安、史为乱,以罪充其妻入宫,演参军戏。和政公主劝于肃宗,免罪,下落不明。阿布思,胡人,其妻是否胡人,不详。
16 刘安
顾况诗《听刘安唱歌》:“《子夜》新声何处传,悲翁更忆太平年。即今法曲无人唱,已逐霓裳飞上天。”据此,刘安以唱法曲著名,当为盛唐时梨园或教坊乐人。
17 李供奉
中唐宫中著名箜篌手。顾况诗《李供奉弹箜篌歌》有云“国府乐手弹箜篌”,“天子一日一回见”;“胡曲汉曲声皆好,弹着曲髓曲肝脑”。“王侯将相立马迎,巧声一日一回变。”声播朝野,贵族子弟“不惜千金买一弄”,“银器胡瓶马上驮,瑞锦轻罗满车送。”
18 康昆仑
见载于唐佚名《大唐传载》、唐张固《幽闲鼓吹》、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宋王谠《唐语林》卷3“识鉴”、《新唐书》卷22《礼乐十二》等。
德宗时著名琵琶手。初拜某女巫为师,后师庄严寺僧段善本。《乐府杂录》:“昆仑惊曰:‘段师神人也!臣少年,初学艺时,偶于邻舍女巫授一品弦调,后乃易数师。段师精鉴如此玄妙也!’”《幽闲鼓吹》载其得段和尚自创《西梁州》,翻为《道调梁州》;《乐府杂录》载其将西凉所献正宫调《凉州曲》翻为《琵琶玉宸宫调》,合诸乐时,又翻入黄钟调。
19 成辅端
见载于《旧唐书》卷135《李实》、《新唐书》卷167《李实》。
德宗时宫廷优人,贞元二十年作戏语数十篇诉百姓苦,以诽谤国政罪决杀。
20 穆氏
据刘禹锡诗《听旧宫中乐人穆氏唱歌》有云“休唱贞元供奉曲”,其可能为德宗贞元时宫妓,后流落民间。
21 田顺郎
见载于唐段安节《乐府杂录》、白居易诗《听田顺儿歌》、刘禹锡诗《与歌童田顺郎》、《田顺郎歌》等。
贞元中宫廷乐人,擅歌,《田顺郎歌》有云:“唯有顺郎全学得,一声飞出九重深。”
22 何戡
见载于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刘禹锡诗《与歌者何戡》等。
宪宗元和时宫廷乐人,擅歌,曾为刘禹锡演唱过《渭城曲》。
23 米嘉荣、米和
见载于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唐卢言《卢氏杂说》、刘禹锡诗《与歌者米嘉荣》。
米嘉荣,宪宗元和时宫廷著名乐人,擅歌,尤以唱《凉州》曲著称。米和,米嘉荣之子,懿宗咸通时宫廷著名乐人,擅琵琶。(按:米嘉荣或即前文中“米都知”)
24 陈不嫌、陈意奴
见载于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唐卢言《卢氏杂说》等。
父子,皆以擅歌称。卢言主要生活在文宗、武宗与宣宗朝,据《卢氏杂说》云“近有陈不嫌,不嫌子意奴”,二人当与卢言同时。《乐府杂录》:“元和、长庆以来,有李贞信、米嘉荣、何戡、陈意奴。武宗已降,有陈幼寄、南不嫌、罗宠。”
25 曹保保、曹善才、曹纲(一作刚)
见载于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唐冯贽《云仙杂记》、李绅诗《悲善才》、白居易诗《听曹刚琵琶兼示重莲》、白居易诗《琵琶引并序》、薛逢诗《听曹刚弹琵琶》、刘禹锡诗《曹刚》等。
祖孙三代,琵琶世家。名盛一时。
曹保保,据《乐府杂录》“贞观中有王芬,曹保保”,乃为德宗时人。
曹善才,保保子。李绅《悲善才》:“穆王夜幸蓬池曲,金銮殿开高秉烛。东头弟子曹善才,琵琶请进新翻曲。”故其为穆宗时宫廷乐人。诗中云其“紫髯供奉前屈膝,尽弹妙曲当春日”,是乃胡人或胡裔。诗序曰“逢余经播迁,善才已没”,则李绅赴任地方官时,善才已过世。李绅任职地方主要在敬宗、文宗朝,故曹善才大约在文宗时已去世。
曹善才颇有弟子,有些乃成宫廷乐人,有些则活跃于民间,《悲善才》序中云:“有客游者,善弹琵琶,问其所传,乃善才所授。”
曹纲,一作“曹刚”。善才子。《听曹刚弹琵琶》有云“禁曲新翻下玉都,四弦振触五音殊”,可见乃宫廷乐人。技艺高超,《听曹刚琵琶兼示重莲》:“谁能截得曹刚手,插向重莲衣袖中。”《曹刚》:“一听曹刚弹《薄媚》,人生不合出京城。”与琵琶高手裴兴奴齐名,《乐府杂录》:“曹纲善运拨,若风雨,而不事扣弦,兴奴长于拢捻,不拨稍软。时人谓:‘曹纲有右手,兴奴有左手。’”弟子亦多,如《云仙杂记》中提及的乐工廉郊师,即其得意弟子。
26 杨志姑妈
据《乐府杂录》,原为宣徽院弟子,擅琵琶。后因故出宫,侄杨志,亦以琵琶擅名。
27 赵璧
见载于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下、《全唐文》卷736沉亚之的《歌者叶记》、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元稹诗《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五弦弹》、白居易诗《五弦弹恶郑之夺雅也》等。
德宗时宫廷乐人,擅五弦琴,有独到心得,《唐国史补》卷下载其云:“吾之于五弦也,始则心驱之,中则神遇之,终则天随之。吾方浩然,眼如耳,目如鼻,不知五弦之为璧,璧之为五弦也。”《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五弦弹》:“旬休节假暂归来,一声狂杀长安少。主第侯家最难见,挼歌按曲皆承诏。水精帘外教贵嫔,玳瑁筵心伴中要。”
28 曹供奉
据白居易诗《代琵琶弟子谢女师曹供奉寄新调弄谱》,是为宫廷琵琶乐人。曾将宫中新曲《蕤宾》与《散水》授其民间弟子。
29 杜秋娘
据杜牧《杜秋娘诗并序》,金陵人,浙西节度使李錡妾。宪宗元和二年,因李錡叛反而充入宫中。诗中有云“四朝三十载,似梦复疑非”,故其宫中服役约三十年,历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擅歌曲与笛、箫:“秋持玉斝醉,与唱《金缕衣》”,“金阶露新重,闲捻紫箫吹”。任皇子傅姆时,因牵连郑注诬陷漳王事,赐还金陵。杜牧遇之金陵时,已年老且贫矣——“寒衣一匹素,夜借邻人机。”
30 沈阿翘
见载于唐苏鹗《杜阳杂编》卷中、宋王谠《唐语林》卷4“伤逝”、明胡震亨《唐音癸签》卷13等。
原为淮西节度使吴元济歌妓。元和十二年,因吴元济叛变事败而充入宫廷。歌舞兼擅,曾为文宗表演舞蹈《何满子》,歌《凉州曲》。历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杜阳杂编》卷中有云“(文宗)乃选内人与阿翘为弟子焉”,故其在文宗时为内教坊中教师。《唐音癸签》考《忆秦郎》与《忆秦娥》,有云“文宗宫人阿翘善歌,出宫嫁金吾长史秦诚”,“诚出使新罗,翘思念,撰小词名《忆秦郎》,诚亦于是夜梦传其曲拍,归日合之无异。后有《忆秦娥》,或即出此。”以《忆秦郎》乃其思夫之作,《忆秦郎》后衍名为《忆秦娥》。可成一说。
31 孟才人
见载于唐康骈《剧谈录》卷上、张祜诗《孟才人叹并序》等。
武宗时宫廷乐人,以善歌而深受武宗宠爱。武宗临终,为歌《何满子》。不久亦哀伤而死。
32 罗程
见载于宋王谠《唐语林》卷2“政事下”、《资治通鉴》卷249《唐纪六十五》“宣宗大中十一年”等。
原为武宗时宫廷乐人,善弹琵琶,能变新声。宣宗时一度得宠。争斗中杀人,下京兆狱,或劝宣宗赦之,“上曰:‘汝曹所惜者罗程艺,朕所惜者高祖、太宗法。’竟杖杀之。”(《资治通鉴》卷249《唐纪六十五》)
33 郑慢儿
据唐杜光庭《录异记·忠》卷3,原为僖宗时宫廷乐人,擅琵琶。为黄巢所获,拒演被斩。
34 敬约
据《乐府杂录》,曾与懿宗合作制《道调子》。
35 辛某
据《乐府杂录》,宣宗时乐人,为宣宗新制曲《新倾杯乐》打拍不谐,惊忧而死。
36 张隐耸
《乐府杂录》:“阮咸,大中初有待诏张隐耸者,其妙绝伦。蜀郡亦多能者。”
37 张小子
据《乐府杂录》,咸通中宫廷乐人,擅琵琶。唐亡,流落西蜀。
38 关小红
据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卷6,原昭宗时宫廷乐人,擅琵琶。后为梁太祖所获,收为乐人。不久忧郁而亡。
39 石潨
据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卷6,昭宗时宫廷乐人,擅胡琴。唐末战乱入西蜀,脱乐籍而游于权贵之家,以技谋生。
40 骆供奉
据《碧鸡漫志》卷第4《何満子》条引《乐府杂录》(今本佚文),唐末宫廷乐人,后流落民间,曾于灵武刺史李灵曜席上演唱《何満子》。
41 胡二子
据《碧鸡漫志》卷4《何満子》条引《乐府杂录》(今本佚文),唐末宫廷乐伎,后流落民间,有白秀才者收为家伎。
42 飞鸾、轻凤
据唐苏鹗《杜阳杂编》,原为渐东国舞女,宝历二年贡入宫廷,擅歌舞。
43 王文举
据《乐府杂录》,晚唐宫廷乐人,擅羯鼓,曾授技懿宗。
44 赵长史
据《乐府杂录》,武宗时宫廷乐人,擅击鼓。
45 谢大
据明胡震亨《唐音癸签》卷13“唐曲”,宫廷乐人,善歌《乌夜啼》。
46 薛琼琼
据明胡震亨《唐音癸签》卷14“筝曲”条,开元中“内人”,善弹筝。
五 活跃于宫廷中的民间乐人
此类乐人,指未入籍宫廷乐坊,但经常出入宫中,或有过宫廷表演之记载者。
1 谢阿蛮
见载于唐郑处诲《明皇杂录·逸文》、罗虬诗《比红儿诗并序》、宋乐史《杨太真外传》卷上等。
新丰市女乐。《比红儿诗并序》:“红儿生在开元末,羞杀新丰谢阿蛮。”善舞《凌波曲》,经常出入宫中,为杨贵妃所宠,召为杨贵妃兄妹之私家音乐活动。安史之乱后,曾被玄宗再次召入宫中献技。
2 念奴
见载于元稹诗《连昌宫词》、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卷1等。
天宝中著名乐人。擅歌。《连昌宫词》:“飞上九天歌一声,二十五郎吹管逐。”《开元天宝遗事》卷1:“帝(玄宗)谓妃子曰:‘此女妖丽,眼色媚人,每啭声歌喉,则声出于朝霞之上。虽钟鼓笙竽嘈杂而莫能遏。’”屡侍玄宗左右,但未入籍宫中。《连昌宫词》注:
念奴,天宝中名倡,善歌。每岁楼下酺宴,累日之后,万众喧隘,严安之、韦黄裳辈辟易不能禁。众乐为之罢奏,明皇遣高力士大呼楼下曰:“欲遣念奴唱歌,邠二十五郎小管逐,看人能听否?”未尝不悄然奉诏。其为当时所重也如此。然而明皇不欲夺侠游之盛,未尝置在宫禁。或岁幸汤泉,时巡东洛,有司潜从行而已。
3 段师
见载于唐李德裕《次柳氏旧闻》、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之六“乐”、张祜诗《玉环琵琶》等。
盛唐时禅定寺僧,善琵琶,经常为玄宗弹奏。
4 段善本
见载于唐张固《幽闲鼓吹》、唐段安节《乐府杂录》、元稹诗《琵琶歌寄管儿兼诲铁山》等。
德宗贞观中庄严寺僧。《乐府杂录》载:长安东西两街斗乐,街东时有琵琶名手康昆仑,人莫能匹。赛会将终,西市一老妇登台,弹拨未几,昆仑已敬服认输。拜之,一僧也(即善本)。德宗闻之,召入宫中,使教昆仑琵琶,乃得其技。弟子中知名者尚有李管儿。(《琵琶歌寄管儿兼诲铁山》)《幽闲鼓吹》载琵琶曲《西梁州》为善本所创。
六 从宫廷乐人反窥唐代宫廷华乐、胡乐之状况
以上所考唐宫廷乐人150余名,不及实际人数的百之一。但由于能得记载的乐人大多为乐人中的矫矫者,故仍具有相当的代表性,其反映的历史信息亦十分丰富,这里仅就三点略述其透露的唐宫廷华乐、胡乐之状况,以为进一步全面研究唐代音乐文化提供参考——
其一,150余名乐人中,文献明言为胡人、胡裔者5人(王长通、白明达,安叱奴、袜子、何懿);可确定为胡人、胡裔者3人(曹保保、曹善才、曹纲);以名推为胡人者1人(悖奴儿);疑为胡人者1人(阿布思妻)。共10人,可见在唐宫廷乐人中所占比例甚小。
古代所谓“胡”,王国维《西胡考》、《西胡续考》有专述,吕思勉《胡考》申论之,有曰:“博征故籍,断言:先汉之世,匈奴、西域,业已兼被胡称;后汉以降,匈奴浸微,西域遂专胡号,其见旧矣。”故唐人所谓“胡”主要指西域一带。胡人者,乃指西域一带及由之迁徙中土北方和部分中原地区的非汉族人。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对唐代流寓长安的内域人作了以下分类:一为于阗尉迟氏;二为疏勒裴氏;三为龟兹白氏;四为昭武九姓胡人,“要之,凡西域人入中国,以石、曹、米、史、何、康、安、穆为氏者,大率俱昭武九姓之苗裔也。”
由此,即使将唐宫廷乐人中凡与胡人汉姓相同者全部视为胡人、胡裔——安金藏、裴神符、裴承恩、裴大娘、康昆仑、穆氏、米嘉荣、米和、何戡、石糊、尉迟璋、石潨、米都知、曹供奉,也只有14名。加上前云10名,共24,在今可考宫廷乐人中所占比例仍然甚小。况且,依古人记述之惯例,凡不明言是胡人者,即使本胡之苗裔,亦是汉化甚深而实在可视为汉人了,更不用说此13名中恐怕有不少本来即汉人,如曹供奉、何戡等。
同时,唐宫廷胡裔乐人地位显赫若王长通、白明达、安叱奴,均为由隋入唐者。唐王室本关陇氏族,一开始有此现象并不奇怪。而唐代隋之后,士夫即不断请求对宫中胡乐、胡伎加以限制。《旧唐书》卷74《马周》载马周贞观六年上疏太宗曰:
臣伏见王长通、白明达本自乐工,舆皂杂类,韦盘提、斛斯正则更无他材,独解调马。纵使术逾侪辈,伎能有取,乍可厚赐钱帛,以富其家;岂得列预士流,超授高爵。遂使朝会之位,万国来庭,驺子倡人,鸣玉曳履,与夫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臣窃耻之。然朝命既往,纵不可追,谓宜不使在朝班,预于士伍。
中宗时,武平一上书论及宫中胡乐、胡伎,有曰——
伏见胡乐旋于声律,本备四夷之数,比来日益流宕,异曲新声,哀思淫溺。始自王公,稍及闾巷,妖伎胡人、街童市子,或言妃主情貌,或列王公名质,咏歌蹈舞,号曰“合生”。昔齐衰,有行《伴侣》,陈灭,有《玉树后庭花》,趋数骜僻,皆亡国之音。夫礼慊而不进即销,乐流而不反则入。臣愿屏流僻,崇肃雍,凡胡乐,备四夷外,一皆罢遣。
——《新唐书》卷119《武平一传》
玄宗时,吕元泰、韩朝宗、张说等先后上疏请禁泼寒胡戏,《唐大诏令集》卷109:
腊月乞寒,外蕃所出,渐积成俗,因循已久。至使乘肥衣轻,竞矜胡服。阗城隘陌,深点(玷)华凤。……自今已后,即宜禁断。开元元年十二月七日。
因此,胡乐在唐代的传播与扩散并不是无限制的。胡乐以其新颖而受到唐人的喜好,在唐代宫廷中多有表演,在市井间亦颇有流传,由于乃“新鲜事物”,故文献中时有所记,不满者、排斥者言胡乐之流行不免有所夸张,亦不足怪。但胡乐于中国最终在声势上没有、也不可能胜过华乐,则也是事实。(按:所以如此,有多方面原因,请待另文述之)宫廷胡人乐伎在数量上不多,只是其一个侧面的反映。《资治通鉴·唐纪四十八·德宗贞元元年》载徐庭光因骆元光是安息胡人,乃使优胡戏辱之;《教坊记》载黄幡绰取笑容貌似胡的乐人为“康太宾阿妹”等等,都说明唐人对胡人胡乐并非一味崇好热衷,娱乐之乐,尤其如此。
其二,唐代宫廷乐人之擅歌而名播四方者,几无胡人。所歌之曲则胡乐甚少。
唐代宫廷乐人可考者150馀名中,擅歌者34名,皆汉人。歌舞相兼5名,汉人4,胡人1。是为乐人中数量最多的群类。文献记其所歌之曲为:清乐歌曲、“北歌”、《竹枝词》、《何满子》、《古镜歌》、《水调》、《渭州》、《凉州》、《子夜歌》、《渭城曲》、《金缕衣》、《忆秦娥》、《乌夜啼》。这当然远不能反映唐代歌曲的全部面貌,但仍然可以从中提取有助于考察唐代歌曲性质的历史消息——显然,上述歌曲乃以华乐为主。关涉胡乐者,则有“北歌”、《渭州》与《凉州》。
北歌,《新唐书·礼乐十二》:“后魏乐府初有《北歌》,亦曰《真人歌》,都代时,命宫人朝夕歌之。周、隋始与西凉乐杂奏。至唐,存者五十三章,而名可解者六章而已矣:一曰《慕容可汗》、二曰《吐谷浑》、三曰《部落稽》、四曰《钜鹿公主》,五曰《白净王》、六曰《太子企喻》也。其馀辞多可汗之称,盖燕、魏之际鲜卑歌也。隋鼓吹有其曲而不同。贞观中,将军侯贵昌,并州人,世传北歌,诏隶太乐,然译者不能通,岁久不可辨矣。”故“北歌”于初唐以后便在宫廷中渐亡,其曲或存,已无人歌之,贞元间的长孙元忠也许是最后善唱北歌的宫廷乐人了。
《渭州》曲,今存唐曲名中相关者尚有《大渭州》与《胡渭州》。唐阙名《广德神异录·僧一行》:“天宝中,乐人及闾巷好唱《胡渭州》,以回纥为破。”是为渭州一带回纥乐曲,宫廷乐人又因之撰为大曲之一种。李龟年兄弟皆擅唱《渭州》,惜今存文献未载其歌词。从唐代乐伎喜选诗入乐而歌的习尚看,李氏兄弟所歌之词可能是当时的文士之诗。今存唐《渭州》曲歌辞,若《胡渭州》者,乃声诗,而无“长短句”。
《凉州》曲,情况最复杂。凉州为汉胡杂居之地,汉代至南北朝,汉、胡交错据之。然其地居民汉人本甚多,唐李玫《纂异记》述进士刘景复“醉而作歌”曰:“……我闻天定年前事,凉州犹未作西戎。麻衣右衽皆汉民,不省胡尘蹔蓬勃。(下略)”长期以来,凉州胡族与汉族逐渐融合,《全唐诗》卷298王建《凉州行》有云:
凉州四边沙皓皓,汉家无人开旧道。边头州县尽胡兵,将军别筑防秋城。万里人家皆已没,年年旌节发西京。多来中国收妇女,一半生男为汉语。蕃人旧日不耕犁,相学如今种禾黍。驱羊亦著锦为衣,为惜毡裘防斗时。养蚕缲茧成匹帛,那堪绕帐作旌旗。城头山鸡鸣角角,洛阳家家学胡乐。
由此可见,凉州虽被视为“胡地”,实汉化甚深。而凉州乐也颇有“华夏之音”,在唐仪式燕乐中,“唯《庆善乐》独用西凉乐,最为闲雅”(《唐会要·讌乐》)。王建《西凉行》中所谓“城头山鸡鸣角角,洛阳家家学胡乐”,乃感慨之语,意云“汉家”又沦于“胡兵”的淫威之下,倘不细味之,以为是乃胡乐“盛行民间”之证据,则有昧诗人之苦诣。
西凉乐伴奏主乐器为华夏传统之竹笛,亦说明其为华乐风味,唐郑处诲《明皇杂录补遗》。
其夜,上复与乘月登楼,唯力士及贵妃侍者红桃在焉。遂命歌《凉州词》,贵妃所制,上亲御玉笛为之侍曲。曲罢,相睹无不掩泣。上因广其曲,今《凉州》传于人间者,益加怨切焉。
杨玉环所制《凉州词》无传,今所见文献,《凉州》在唐代为大曲,亦为声诗之乐曲,与《胡渭州》一样,也无“长短句”歌辞。
总之,唐代宫廷中的歌曲音乐,华乐为绝对优势。歌者几皆为汉人,名满天下最出色的超一流歌唱家亦汉人,如永新、念奴、李龟年等。此一现象的根本原因,盖在歌曲乃演唱汉语歌词,接受主群体为汉人,故其音乐主要为华乐,歌唱者则主要为华人,本在情理之中。
其三,唐宫廷乐人之擅器乐者,所考150馀名乐人中,情况如下:
琵琶:18人;笛:6人;羯鼓:6人;箜篌:3人;笙:3人;觱篥:3人;鼓:2人;筝:2人;五弦琴:2人;胡琴:2人;阮咸:1人;方响、瓯:1人。
显然,琵琶为唐代之“第一乐器”。琵琶,一作“批把”,汉应邵《风俗通·声音·批把》:“此近世乐家所作,不知谁也。以手批把,因以为名。长三尺五寸,法天地人与五行,四弦象四时。”《宋书·乐志》引傅玄《琵琶赋》:“汉遣乌孙公主嫁昆弥,念其行道思慕,故使工人裁筝、筑,为马上之乐,欲从方俗语,故曰琵琶,取其易传于外国也。”据此,琵琶创于中国,汉时传入西域。然汉刘熙《释名·乐器》曰:“批把本出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却曰把,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琵琶本为汉制还是“本出胡中”,尚待进一步研究。隋唐时,龟兹琵琶最盛,《隋书·音乐志》云后周武帝时,龟兹人苏祗婆“善胡琵琶”,入华后,宫廷乐人因其所弹琵琶音律,结合中国传统乐律,制定了新的宫廷乐律,成为隋唐宫廷“燕乐”乐律的基础之一(按:这是不少人认为隋唐时胡乐大大影响华乐的重要根据。但乐律并不等于“音乐”,且此“乐律”只通行于宫廷,民间音乐之“乐律”,则未必如此)。
应当承认,唐代的琵琶属“胡器”。但唐代琵琶为“第一乐器”,并不意味着胡乐盛于华乐。胡器,亦能奏华乐。前文引顾况诗《李供奉弹箜篌歌》“胡曲汉曲声皆好,弹着曲髓曲肝脑”,即是明证。箜篌为地道华器,亦能奏胡曲,胡器自然也能奏华曲,如法曲之奏器中,即有琵琶。而上文所考宫廷乐人擅琵琶者,可确定为胡人者3人,将同于入华胡人之姓氏的康昆仑、裴神符、曹供奉,姑也作胡人论,则共有6名,占总数18名的三之一。可见唐代琵琶名家,亦以华人为多,更不用说“三千宫嫔推第一”的“王内人”、技超康昆仑远甚的善本和尚等超一流琵琶演奏家,乃是汉人。故胡器入华,即为公器,汉人持之演奏,想必不会以纯粹的胡曲为主,验之前文乐人考,已足可证。
馀12名乐人所擅之乐器,羯鼓、觱篥、胡琴、五弦琴为胡器,其他8种,皆传统华器。当然,与前代相比,唐代宫廷胡器、胡乐有过之确是事实,故从宋人开始,便曰唐代胡乐特盛。与前后代相较,固然不错,但若据此言唐代胡乐盛于华乐,则据目前可见之唐代史料,核之唐代音乐的总体状况,尚不能简单笼统地得出如是结论。
同时,言唐代宫廷胡乐大盛之同时,也要注意到唐代宫廷并非一味偏好胡乐,如“显庆中,高宗以琴曲古有《白雪》,近代顿绝,使太常增修旧曲”,吕才“依琴中旧曲,定其宫商,然后教习,并合于歌”,“高宗大悦,更作《白雪歌词》十六首,付太常编于乐府。”《旧唐书·吕才传》)从盛唐开始,宫廷即已注意不断加强华乐的份量。玄宗天宝十三载,诏法曲与胡部合奏,说者多言其为玄宗好胡乐之举,但若注意到前文所云士夫请禁胡乐诸论,窃以为是乃“以华化胡”之举措。玄宗喜胡乐是事实,但亦颇好华乐。立梨园而亲自教授“梨园弟子”,专事演奏深具华乐品格的“法曲”,便是明证。
唐代所谓“法曲”,是需要认真研究的宫廷乐种之一。(按:此外尚有龟兹乐,二者对唐宫廷音乐建构意义最为重要)南北朝时期有“法乐”,是为用于佛教法会之乐,其音乐来源,乃西域传入的佛教音乐与华乐之结合(关于此,述之颇费言语,兹略)。至隋,宫廷中有“法曲”,或曰即六朝“法乐”与清商乐之融合者,然今存史籍中对此无确说,尚待进一步考辨。可以确定的是其音乐风格乃“清雅”。《旧唐书·音乐志》:
初,隋有法曲,其音清而近雅。其器有铙、钹、鈡、磬、钟箫、琵琶。琵琶圆体修颈而小,号曰“秦汉子”,盖弦鼗之遗制,出于胡中,传为秦、汉所作。其声金、石、丝、竹以次作,隋炀帝厌其声澹,曲终复加解音。
唐代,“法曲”与“法乐”二名皆存。《旧唐书·裴休传》:
休性宽惠……中年后,不食荤血,常斋戒,屏嗜欲。香炉贝典,不离斋中;咏歌赞呗,以为法乐。
可见,唐代“法乐”乃专指佛教乐。“法乐”之“法”,意为佛教“法事”之“法”;而“法曲”,《唐会要·诸乐》曰:“太常梨园别教院,教法曲乐章等——《王昭君》乐一章,《思归乐》一章,《倾杯》乐一章,《破阵乐》一章,《圣明乐》一章,《五更转》乐一章,《玉树后庭花》乐一章,《泛龙舟》乐一章,《万岁长生乐》一章,《饮酒乐》一章,《斗百草》乐一章,《云韶乐》一章。”从曲名即可看出唐代法曲在音乐性质上已属华乐,宋陈旸乐书云:“法曲兴自于唐,其声始出清商部。”其“法”之意,与佛教“法事”之“法”无涉。故其与六朝“法乐”是否有渊源关系,颇值得推敲。玄宗时,“有太常寺乐官尉迟璋者,善习古乐,为法曲箫磐琴瑟,戛击铿拊,咸得其妙,遂成《霓裳羽衣曲》以献。”(同前)可见法曲以“古乐”为本。(按:窃以为,唐代“法曲”与“法书”用意相类,“法”乃“模楷”、“典范”之意)元稹《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法曲》:
吾闻黄帝鼓清角,弭伏熊罴舞玄鹤。舜持干羽苗革心,尧用咸池凤巢阁。
大夏濩武皆象功,功多已讶玄功薄。汉祖过沛亦有歌,秦王破阵非无作。
作之宗庙见艰难,作之军旅传糟粕。明皇度曲多新态,宛转侵淫易沉著。
赤白桃李取花名,霓裳羽衣号天落。雅弄虽云已变乱,夷音未得相参错。
自从胡骑起烟尘,毛毳腥膻满咸洛。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
火凤声沉多咽绝,春莺啭罢长萧索。胡音胡骑与胡妆,五十年来竞纷泊。
从“夷音未得相参错”看,法曲乃地道华乐,元稹是将其“传统”一直追溯到“黄帝”之乐的。至于诗中所谓“伎进胡音务胡乐”云云,与前引王建诗一样,也是以华乐沦丧感慨安、史乱华,为加强指意,故乃不免有所夸张的“文学语言”,其有多少事实成分,当细析之,并不能简单地作“信史”观。尤当注意的是:从元稹及前引王建诗可以看出:唐文人对胡乐在情感上是颇为排斥的,今日研究唐文人词体的音乐来源,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法曲在唐代深得文人喜爱(如白居易最爱《霓裳羽衣曲》),并一直流传。文宗时,诏令太常寺教习开元时雅乐,太常乐官王涯、李廓与少府监庾承宪等于太和八年创制《云韶乐》,《旧唐书》卷169《王璠附王涯》:“文宗以乐府之音,郑卫太甚,欲闻古乐,命涯询于旧工,取开元时雅乐,选乐童按之,名曰《云韶乐》。”(《旧唐书》卷28《音乐一》)。开成三年,诏改《法曲》为《云韶曲》,并将演奏法曲的伶官乐人住所改为仙韶皖。因此,唐代宫廷音乐,华乐乃呈逐步加强之势,尤以安、史胡乱之后为明显。请查两《唐书》与唐杜佑《通典》所记唐各乐部之乐器,无一不以华器为多”(注:以龟兹部、胡部为例,《新唐书》载其乐器为:“龟兹部,有羯鼓、揩鼓、腰鼓、类鼓、短笛、大小觱篥、拍板,皆八;长短箫、横笛、方响、大铜钹、贝,皆四。凡工八十八人,分四列,屈舞筵叫隅,以合节鼓。大鼓部,以四为列,凡二十四,居龟兹部前。胡部,有筝、大小箜篌、五弦琵琶、笙、横笛、短笛、拍板,皆八;大小觱篥,皆四。工七十二人,分四列,属舞筵之隅,以导歌咏。”)。因此,本文所考唐代宫廷器乐艺人中的胡人,中唐后仅曹保保祖孙3人,与唐代宫廷中华胡乐状况之变迁当作联系性审察。而唐代文人词体之兴起与大致成型,专家皆云从中唐始,我们在研究唐代文人词体的发生时,是否也应将这一“音乐文化背景”考虑在内?
唐代华乐、胡乐之状况,是研究唐代词体发生史中的一个焦点命题。本文所言,仅述其一斑,全面研究,尚须深入进行。而在研究中,必须对“音乐”中的“器乐曲”与“歌曲”及其关系加以清晰的辨析,二者同是音乐,但对“词体”而言,意义是大不一样的。云唐代胡乐盛,得清楚是什么类别上的“乐”;古人言其“盛”,又是在什么意义上、什么语境中曰其“盛”。同时,今天我们研究唐代华胡乐状况,仅仅对华乐、胡乐作一般呈述远远不够,必须将平面化的性状解说转化为具体历史“细节”的描述——因为历史的面貌,在具体的细节中显示得更为真实;历史的研究进入到细节之中,才可能更多地摆脱若干古人概括性陈述中的某种“话语前提”(政治用心、文化观念、特定语境、喻指意义等等),更清晰地把握其“隐涵意向”,使我们的研究更贴近历史的本来面目。这样,以历史细节为基础的“概括”和“宏观”,才可能是历史真实的呈现:是为本文整个思路最根本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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