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唯物主义中的速度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历史唯物主义论文,速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人类正进入了计算机、互联网、卫星通讯等技术为引擎的全球化时代,社会生活具有高度流动性、虚拟化、互动化的特点。“速度”问题逐渐成为自然科学、哲学、艺术、美学和经济学等学科共同聚焦之处。作为一直走在时代前沿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然不可疏忽这样一个重要的问题。在以往一些历史唯物主义前沿、边缘和交叉研究中,也有学者多少涉及速度问题。本文在借鉴国内外有关研究成果之基础上,试图对历史唯物主义视野中的速度问题的定位、内容等做出初步探索。
一 速度哲学问题研究现状
速度问题作为社会现实问题长期以来被人关注。一个多世纪以来,许多哲学家和思想家早已经对现代高速发展的现实给予敏锐关注与深刻思考,并提出相应的理论。其主要代表有:马克思关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是一个处于“永不停息变革状态”(《共产党宣言》语)的生产方式理论阐述;米歇尔·福柯对现代社会是一个高速运转的“全景式监狱”(《规训与惩罚》语)的想象;皮埃尔·布尔迪厄关于加速的大众传媒成为“象征性暴力”的论述[1];让·鲍德里亚“雾里看花式”再现出的信息消费社会商品“快速死亡”(《象征交换与死亡》语)并“羽化”成“符号”的景象;安东尼·吉登“画龙点睛般”揭示的现代性是一个社会时空加速“脱域”(《现代性的后果》语)过程的看法;吉尔·德勒兹天马行空、形象生动的“游牧战争机器论”(《千高原》语)的哲学图绘;保罗·维希留高屋建瓴地主张“全球化”[2]的“速度政治学”理论;大卫·哈维系统建构的“时空压缩”与资本的“弹性积累”的地理学理论[3];曼纽尔·卡斯特关于“网络社会的兴起”之探究,以及马克·波斯特关于“信息方式”正在取代“生产方式”的论断,等等。从中可以看到,资本主义的发展已经走向“速度的生产”;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表现出了加速的全球化过程中有对全球资源的整体监控和管理,以及无声无息的柔性剥削;这种速度的追求是资本主义摆脱危机、重新复活的重要秘诀。因此,唯有赋予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法以速度反思与透视的角度,才能真正理解加速现代性的真正意味。可以说西方学者从不同维度所讨论的历史唯物主义视野中可能相遇的速度问题是一种值得肯定的尝试,然而,大多数成果有“过犹不及”之嫌,多数成为了后现代理论的主力军,而放弃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准。
国内学者也对速度问题做了一些研究,重点集中在经济社会发展速度这个实证问题上,但近来开始上升到哲学的高度思考,主要集中在三个主题上:一是历史唯物主义的社会时空理论。学者们认为,马克思的速度理论即时空压缩,它们是基于人们实践,尤其是生产劳动的过程而提出;但也有学者提出,速度是人类发展的积极形式,而时空只是速度的一个维度。二是从马克思的技术观理论来讨论“加速世界”。有学者认为今天人类正处在“现代都市运输网络的包围中,都市人即便是停留在原地,其实也是不断在网络空间驰骋”。[4]三是从速度角度讨论资本主义的新的生产方式与积累方式问题。有学者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主要是速度的生产和再生产,资本的加速积累是通过加速的全球化实现的。应当说国内学者对速度的探讨已经取得了不少成果,但也存在些许不足:一是相关研究较为零碎,有时局限于特定专业和个别问题上,缺少自觉的整体的研究;二是对马克思主义的速度理论发展史回顾不多,从历史唯物主义的速度视角的研究甚少;三是相关研究基本重在国外思想的引述及评论,缺少理论创新性。总体而言,国内外研究均比较薄弱。
从当代中国的背景来看,中国经过赶超型和增长主义型的大发展之后,既带来了惊人的崛起和增长,也带来了巨大的陷阱和增长危机,我们正是基于这个背景研究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中的速度问题。
二 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中的速度概念
历史唯物主义速度研究已成为一个前沿课题。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中的速度其实是一个历史现象学的概念,具有社会历史性的概念。
1.速度是一个历史现象学的概念
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来,速度并不是自然物的运动现象即“物体运动的快慢程度”,也不是物理学意义上“描述物体运动快慢的物理量”的矢量概念。这里谈的速度不是“在实际生活中,各种交通工具运动的快慢经常发生变化”,也不是“物体在单位时间内通过的路程的多少”,更不是“等于位移和发生位移所用时间的比值”。速度并非一个简单的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概念,亦非一个实证的概念,而是现代社会的现象特征。
作为历史现象学视角的速度概念超越了胡塞尔所认为的“超验自我”,即通过意义构成结构和抽象逻辑元素的方式构成世界。速度概念保留了胡塞尔的核心观点,即所有抽象的或者理论的知识必须被看作次子或者来源于直接的意识、知觉或者体验的生活。[5]现象学的核心原则是反思自然态度,它们不是简单地在那儿,而是在空间和暂时性的方向的一个被体现的知觉。现象学的方法目标在于质疑“自然态度”和我们对世界的日常理解,并且询问隐藏在下面的更加原初的经验。[6]由此观之,速度所具有历史现象学的意蕴在于,其具有对“自然的”质疑态度,我们对世界日常理解的速度的概念探询下面的更为“原初的”经验层面。
速度是一个历史现象学概念,它不是一个非反思的、无主体的客观进程。马克思关心的单纯抽象的技术生产与再生产,在前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慢速度的简单再生产,而资本主义社会则是一种加速度的扩大再生产。速度是以现象生产与现象之间的关系生产和再生产为核心的历史辩证法之内在的一个基本视域。它既是社会历史与社会关系得以传承与积累的载体,也是抽象的社会历史关系的具体形式。历史唯物主义所理解的“速度”不是传统的物理与经济学概念或先验的感性直观形式,而是社会关系的重组与社会秩序实践性建构过程。在某种程度上,生产的社会关系是具有速度存在的社会存在;它们在加速生产的同时,也将自己投射在速度中,否则,它们就会永远处于纯粹抽象状态。换言之,速度是“抽象的具体物”,即其现象的相对性与具体性。速度研究不仅不否定历史原则,而且是对这一研究的具体和深化。
2.速度是一个社会历史概念
速度是社会历史概念。马克思主义从关心单纯抽象的技术,从生产关系和再生产、扩大再生产的角度,探讨资本主义社会的慢速度和快速度,资本主义社会和现代社会的加速,从而探讨资本主义的现象和特征。作为异化和统治的速度研究具有马克思主义传统。
事实上,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已经将空间和地理的问题提出来了,但是,他对时间魔力的强调,对终极性的解放叙事的强调,使得他最终将已经萌芽的空间论述压抑住了。[7]马克思在《1857-1858经济学手稿》中指出,“货币作为一般对象的劳动时间,或者说,是一般劳动时间的对象化,是作为一般商品的劳动时间。劳动时间由于调解交换价值它实际上就不仅是交换价值内在的尺度,而且是交换价值的实体本身,并且还能直接充当交换价值的货币,即提供使交换价值本身得以实现的因素;如果说这一切看来十分简单,那么这种简单的外表是骗人的”。[8]马克思此时更加关心货币本身进行某种流通,即货币流通。此时马克思对于货币流通的关注表明了其对速度的聚焦,而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则指出,“资本在流通中的形态变化越成为仅仅观念上的现象,也就是说,流通时间越等于零或近于零,资本的职能就越大,资本的生产效率就越高,它的自行增值就越大”[9]。资本的流通时间一般会“限制资本的生产时间”,从而会“限制它的价值增值过程”。这时马克思已经开始关注资本流动,马克思不仅看到了资本家不遗余力地加速资本流通。在谈到资本周转中的周转时间和周转次数时,首先阐明了一定资本的总流通时间,等于它的流通时间和它的生产时间之和。[10]资本周转的持续时间是由资本的生产时间和资本的流通时间之和决定的。最终得出“周转的加速本身就包含着流通的加速”。[11]同时“在周转加速时,实现剩余价值的那部分货币也会流通得更快”。[12]马克思在研究资本运动循环加速中,发现周期本身就是一种速度。
信息在现代社会的生产和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现代通信让信息有了“全球性的伸展”。信息本身是静态的,通信赋予信息一种动力、一种力量。通信具有一种基本的快度与远距的伸展,它构成了当代社会生活的基础。[13]鲍德里亚的加速的信息社会的批判,把资本主义作为不断提升速度模式来批判,但是无法避免地陷入了人本主义的主观体验中,过去强调速度的消极物化统治特点;甚至将速度看成了一个凝固性的语言方式。在这点上,鲍德里亚是个“认为高速的科技景观截除了人类的感知中枢的悲观主义者”,而麦克卢汉则与德勒兹和瓜塔里同调,“认为科技景观是感知中枢的外化、外在化的乐观主义者”。[14]他们都说出了一点:“速度”为一切都充满电,一切机器都成了“战争机器”。“政治已经消失了,而经济则是以另一些方式去打的战争。”[15]速度本身则成为一个社会历史的概念。
三 当代历史唯物主义研究中速度问题
面对当下速度支配性社会,盲目扩张的信息社会,拉什和厄瑞等人对信息社会的疯狂速度进行了全面批判,哈维则分别从地理学和经济学角度来理解资本统治的特点,而鲍德里亚和维希留则明确批判了资本积累的速度问题。
哈维所讲的“弹性积累”与其说是“积累”,不如说是“流通”,特别是“货币资本的流通”。在晚期资本主义中,“金融资本握有相对于生产性资本的霸权地位,此种不可见之物的流通成为哈维笔下的“后现代状况的主导原则”,流动成为霸权,速度成为主导。[16]哈维指出:“无论如何,资本主义是一种革命的生产方式,总是不安地寻找新的组织形式、新的技术、新的生产方式、新的生产和剥削方式,因此也寻找新的时空客观定义。空间关系和空间再现周期化重组总是具有非常有力的影响。”[17]他把“时空维度”上的这种势不可挡的变迁感称为“时空压缩”。这种经验迫使我们调整自己的时空观念,重新思考社会行动的前景。[18]波德莱尔把现代主义难题定义为:“在一个以(空间)碎片、(时间的)瞬间和创造性破坏为特点的世界里探寻普遍真理。[19]时间和空间概念影响着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20]“身体和世界之间全部障碍的夷平,以及两者之间转化的流动性”塑造了“中世纪大众文化的以及相应大众想象力的显著特点”。[21]哈维在《巴黎城记》中指出,在资本的推动下,巴黎出现新的空间架构,在这个架构下即产生群聚效应,生产在越发依赖交换价值,甚至交换本身时,对于流通成本而言,就是指依赖通讯与运输的工具。资本一方面必须致力于“拆除所有空间障碍”以求“征服全球市场”,另一方面则必须致力于以“时间来消除空间”。以各项措施改进流通性成为打造巴黎现代性的必要工作。这是典型的速度造就新的时空,实现了“时空压缩”。[22]这些被哈维指认为城市正在经历着的“创造性破坏”。[23]
保罗·维希留指出速度是社会的关键问题。“速度”是一种介入世界的方式。自工业革命以来,速度的发展和控制已经成为了社会结构的决定因素。速度的发展带来了异化过程,例如铁路为交通和商业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人们可凭借现代交通工具在短时间内到达较远的目的地,但却要为此付出失去体验的代价。但到了19、20世纪,当人们依赖高速铁路和飞机穿梭于不同角落,人和自然之间的直接关系被消解,速度的提高使感觉枯萎,现实的内容终于在令人晕眩的快速运动中消灭。速度意味着直接的丧失,在高速之中,人类在交通工具内如同一个“被运输的包裹”,感觉被剥夺,变得越来越固定和被动。[24]在维希留看来,现代资本主义剥削方式发生了很深刻的转变,绝不仅仅限制于经济领域,而是全领域的,通过加速的方式将一切都包括进来。
拉什指出“加速的结果”来自于信息传播中的“通讯技术革命”[25],并提出了“加速度”拥有无所不在的控制和恐吓的能力,与此同时,他又赞同运用高速的通讯技术,不仅因为其高效便利,而且更因其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必须。然而现代人对加速发展的通讯技术革命的上瘾和依赖成为了一个极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其影响面如此之宽,让人担忧。维希留充满激情地质疑“被机器减少或者替代的人类”,同时讨论当代艺术见证了“加速的技术”造成人类身体的“苦难”。速度消除空间,限制在领土围绕的政治共同体的观点作废。[26]
“加速革命”既挑战了“空间”,同时挑战了“领土国家的临时逻辑”。在领土空间时代,“政治空间存在于一种给定的政治持久性”,现在“速度”的“无处不在”和“瞬间性”“解散”甚至“取代”“政治空间”。[27]维希留注意到领土逻辑的中止支持一种被普遍化的空间“接近,所有身体,所有地点,世界上所有点的接口”。[28]然而“未来战争”将“不再有人类介入的时间”。战争的政治形式因支持自动技术的无政治意义的战争而丢失了领土。从“空间战争的围攻状态”到“时间战争的紧急状态”的转变,这是加速革命清除作为一种政治共同体的领土国家的另一种方式。[29]维希留对于世界的未来分析是基于一个等式:“速度等于法西斯主义”。[30]
科技的时间快到无法容纳属于牛顿式的时间的因与果。新发明出来的速度快到让我们把因果逻辑甩在了后面。循环性时间的迟缓意味着很多的安全保障,较快的因果意味着我们必须组织我们自己的安全保障;而科技的时间则甩掉了因果律的决定性,它导致一种极端的不定性、极端的偶然性,导致一种无止境的不安全感。线性时间的这种崩解给我们带来了风险社会,比如当马克思主义的线性蓝图在东欧消失时,当地出现了急迫性的不安全。[31]在维希留看来,现代性是时间征服空间的故事。无论是马克思技术加速累积贮存,还是海德格尔的技术“座架”,还有拉图尔“作为类客体的技术”,或者维希留“移动的客体”,都对速度做出了自己的批判。[32]速度带来的威胁越发严重,不可小视。
四 历史唯物主义速度观的主要内容
历史唯物主义的任务始终是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当资本主义的剥削模式发生显著变化,它逐步从可计量固定统治模式,走向光速的全球化、网络化的无意识统治模式,在这个过程中人类主体地位逐渐被速度消解。这里我们试图描绘历史唯物主义速度观的主要内容。历史唯物主义速度观不仅批判速度拜物教,提倡一种慢速生活,而且批判技术的掌控,还原本真的身体存在,最重要的是历史唯物主义速度观为我们指出走向适度希望的可能。
1.批判速度崇拜,提倡一种慢速生活
人类对速度的追求亦如对财富的追求一般,不只是个人问题,更是国家问题。维希留试图揭示当代资本主义试图用这样的“和平策略”来奴役人、剥削人。而速度成就了人类“超活”的可能,信息技术的“加速”让我们进入了网络的全球化,不断地、无意识地引爆信息炸弹,不断地被视觉机器威慑着,我们既活在现实的信息技术的观看中,同时在观看着全球情况,总是穿梭在现实与虚拟之间;双重的威慑使我们的生存状态变得“超真实”,即“超暴力”,也使我们既是戏中人也是戏外人;而“全球化”成为一种让人的精神高度紧张,使人的心态极度扭曲的“机器人”,而“速度暴力”的全球泛滥将成为全球化的极端统治模式。“速度政治学”的全球暴力时代的到来将是“人类终结”的到来,人类利用“全球化”为己所用,沦为“全球化”暴力统治下的工具,并为了速度暴力而不断追求加速。维希留从全球化的极端统治模式的批判出发,希望找到一种摆脱“速度暴力”的全球魔咒,力图回到一种摆脱信息技术主宰和控制的生活,以求还原身体本源的知觉世界的方式和体验真实的自然的唯物主义情怀。他追求的是一种城邦的新亚里士多德主义式的主体间性。
“速度暴力”已经渗透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面对加速社会,“空间”、“时间”,甚至“人”、“思考”都被删除了,“速度政权”早已占领了我们生活的每一个领域,我们的存在已经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危机。维希留的“速度政治学”旨在基于现实的批判而图绘一个平等且自由的未来,一种更加广泛意义上的启蒙主义思想,希望人类能够用自由、平等、天赋人权来反对速度政治学的专制和霸权。人们对速度的迷信到达了速度拜物教的地步,而“电传托邦”正快速地“吞噬我们以往熟悉的时间与空间”。“速度政治学”使我们的社会变成一个“没有未来”的“全世界都远程在场的社会”[33]。如何走出速度的控制其实是马克思、哈维等人努力实现的希望。无论是马克思摆脱资本控制的共产主义梦想,还是海德格尔摆脱技术控制的回归自然的理想、哈维的摆脱资本积累的“希望的空间”,维希留的摆脱速度拜物教的“速度政治学”,无一不是为了寻找一种减速的可能。正视加速对我们的影响,提倡“慢速”和“减速”的生活,这既是马克思的技术批判的延续,也是海德格尔的回归自然的质朴情怀的发扬。
2.批判技术的掌控,还原本真的身体存在
维希留是在对技术的肯定中保有否定,这正是受到了马克思的历史观影响,并非如鲍德里亚一般以唯心主义的视角看待技术,看待世界。速度不仅使技术达成了资本主义奴役人类的目的,更让人们自愿形成一种技术思维的共识:发展(加速)正是我们所愿、所想、所需。在维希留看来,技术应是价值中立,而现实却并非如此,与此同时他对技术的批判却流露着海德格尔的“让物物着”的理念。其批判技术思维而非技术本身的思想延续了马克思批判“商品拜物教”的思路。面对21世纪的技术时代,维希留的加速本身就是矛盾的。他指出,我们在“接受加速技术带来的自由和可能性”的同时“不得不接受暴力、排斥和剥削”[34],也就是“新技术结构常常带给他们新的可能性和新的危险的真实情况”。[35]可以看出维希留对技术的分析是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地表达了自己对技术的看法,这是与鲍德里亚的信息技术批判理论不同的。拉什在《信息批判》中说维希留的客体是无可救药的坏东西,甚至认为维希留是“最具典范性的技术恐惧者”,对“技术怀着一种受虐狂似的迷恋”[36]。维希留在面对技术时表现出“技术浪漫主义”,或者说是“节制技术论”,在一定程度上与鲍德里亚的“草根浪漫主义”有一定相似性。尽管如此,维希留却为技术设定了一个边界——一种身体边界。这一点与哈维为了限制加速的资本积累而设置的资本的边界的目标是一致的。
海德格尔后期谈到对“物”与“技术”的理解时指出,我们进入了技术“座架”的时代,人类失去了大地,大地荒芜化了,身体完全技术化了。而在维希留看来,被技术重构的身体背后其实是一种技术思维的掌控,而面对被技术掌控的身体若非摆脱技术思维的思考,就怎样也不可能彻底摆脱技术的掌控。维希留的这一批判视角正是其速度政治学思想深刻之处。维希留讲的是回到一种速度现象学,而这种批判技术思维,提倡回归一种身体的本真的感知,回归身体的真实体验,摆脱被技术中介之后的生存体验。摆脱技术的要义在于还原了身体对世界的真实知觉,首先从注视的世界开始,还原自然的本身,才能觉知真实的自然,而非屏幕上的视觉交流,以及被技术中介的感觉。生命在于运动,没有运动的心跳几乎等于“死亡”,或者说是“机器存在”。唯有“慢速”才能看清我们面对的世界,才有可能给思考和知觉提供可能。维希留一直在号召人们摆脱技术的掌控:减速吧,让我们真实地活一次吧!
3.指出走向适度希望的可能
马克思采取的方式是改变社会制度,而维希留则是要回到生活的具体,从颠倒的抽象的速度,一种最可怕的、可以生成一切、摧毁一切的“物”中逃离出来,维希留将之延续和发展为一种速度政治学。速度构成了一种颠倒的和伪具体的社会,而今天的社会就是一个颠倒的疯狂的虚假的社会。维希留在面对这个问题时认为应采取批判反思的态度,既不是简单的拒绝,也不是简单的赞同。维希留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重新阐释了速度的哲学批判,提出只有一种适当的速度才能带来身体的健康。历史唯物主义为高速发展的人类社会现实指出了新的方向。维希留则期待回归希腊的慢速社会,在合理运用技术的同时摆脱技术思维的控制,以人的身体和生活为视角出发寻找一种适合自己身心健康的慢速生活,深刻批判速度异化论的本真异化论,找到了速度本体论的归宿。
马克思从生产力高速发展、资本积累的本性角度出发,指出资本作为一个“旋转的木马”,它不断疯狂地扩张,其高速运转必将带来危机,导致崩溃,最终走向终结。要想实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一种控制和协调的自觉高速的发展,为了能让加速发展促进人类文明进步,创造丰厚的社会财富,同时避免资本主义的痼疾,避免经济危机,必须采取适速发展。这也是中国在面对高速发展的经济时需要思考的问题。唯有采取适速发展的策略,才能真正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中国梦。
标签:历史唯物主义论文; 全球化论文; 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论文;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论文; 世界历史论文; 资本主义社会论文; 经济论文; 生产方式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