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码格：一种二维结构的修辞格
孙 瑞
[摘 要 ]双码格是最近在网络上流行的一种特殊的修辞格。与一般的线条式一维语言现象不同，它拥有二维结构：穿插使用两种语码（明码和暗码），表达两层语义，能进行隐晦表达和增益表达，有特殊的修辞效果。双码格是网络时代语言发展的产物，其流行有多方面的原因。文章还分析了双码格的发展前景。
[关键词 ]双码格；形式；功能
引言
近年来，网络上出现了一种新的语言现象，例子① 下文中的例子均来源于网络。 如：
（1）下午到冰雪大世界游（ai）玩（dong），检票大哥说这是他头一次检到复旦学生证是真的。
（2）在苏州的大街上，以办（chi）事（bao）情（cheng）为名，散（feng）步（kuang）迷（nve）失（dai）自我……
（3）迹（tu）部（hao）王（zu）国（zhi）② “迹部王国”是日本动漫《网球王子》中的一种绝技。
上述语言现象穿插使用两种语码形式，表达两层语义，有特殊的表达功能(见下文)，可认定为一种修辞格③ 王希杰（1996）曾指出，“修辞格是一种语言中为了提高表达效果而有意识地偏离语言和语用常规并逐渐形成的固定格式、特有模式。”，对照这一定义，我们有理由相信双码格是一种修辞格。 ，我们称之为“双码格”。双码格所包含的两层语码中，有一部分是重合的，我们标记为“X”（如例（1）中的“下午到冰雪大世界……检票大哥说这是他头一次检到复旦学生证是真的。”；有时“X”可以没有，表现为“Ø”，如例（3）），另一部分是不同的，我们标记为“Y”和“Y'”，其中“Y”通常为汉字形式（如例（1）中的“游玩”），“Y'”大多为没有声调的汉语拼音（如例（1）中的“aidong”），个别为英文或汉字④ 如下文例（47）。 。这样，双码格的两层语码就可以标记为“XY”（我们称之为“明码”）和“XY'”（我们称之为“暗码”），双码格则可标记为“XY/Y'”。
与一般的语言现象不同，双码格不是一维线性结构，而是二维结构：二维的形式（两层语码交叉排列）、二维的内容（表达两层语义），非常特别。也正因如此，对之进行研究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与此同时，我们还观察到，该修辞格目前在网络上已经较为常见，表现出较为强大的生命力，所以，研究该语言现象对于指导语言实践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然而，到目前为止，学界尚未有人关注该现象，本文尝试对之进行考察和研究。
一、双码格中的两组关系
双码格中包含多种关系，其中最复杂、也最值得探讨的是Y与Y’的关系以及明码和暗码的关系。
（一）Y与Y’的关系
1. 形式关系
在双码格中，“Y”与“Y'”所包含的音节数大多相同，比如：
部分干部对水利基础地位认识不足，没有从战略和全局的高度认识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旱涝灾害发生时怨天尤人，平时对农田水利建设“说起来重要、做起来不要”。少数地方对水利建设不研究、不重视，没有真正把农田水利建设作为农业发展的基础工程来部署、作为发展现代农业的重要方面来推进，精力投入不够，农田水利建设力度不够，开展大规模农田水利建设组织领导不够，没有真正形成“重水”的浓厚氛围、“惠水”的资金投入、“强水”的工作落实，使农田水利建设工作长期“面貌依旧”，甚至倒退。
（4）孩子，你这么单（you）纯（zhi），你妈知道吗？
（5）……简直是丧心病狂，让人难（ba）以（chi）直（bu）视（zhu）……
（38）考完就可以看XXX参加运动会英（dai）姿（chun）飒（you）爽（zhi）的风貌了。
也有部分音节数不对等，但数量较少，比如：
（7）北方的冬天冷的干脆利落。临着岁末，留在这儿的艺术家就少了一些。大清早凭着天生的方（lu）向（chi）感绕了好一圈儿……
（8）交警是为了你的安全，你才真的（zhi）穷（shang）疯（zhuo）了（ji）。
（9）每处烫伤都是厨子的（zhi）功（li）勋（ying）章（shang）！
“Y”与“Y'”的性质大多相同，如：
在成虫盛发期每亩用80%敌敌畏乳油100～150毫升，用高梁秆或玉米秆切成20厘米长，吸足药液制成药棒，亩播40～50棒熏蒸成虫，注意敌敌畏对高梁有药害。
（17）……（xiu）这（en）俩（ai）的头像终于终于挨在一块儿了……
（11）怒晒（xiu）头（en）像（ai）！
例（10）中的“历史”和“zhengzhi（政治）”同为名词，例（11）中的“晒头像”和“xiu en ai（秀恩爱）”都是动宾结构，性质相同。
但也有一部分性质不同，比如：
质疑与建构：著作权法创作激励目的之二重奏............................................................................................司 明 02.77
（12）健（chi）康（bu）的（bao）晚餐，感受下……麻麻烤的柠檬鳕鱼，和我做的蔬菜沙拉……
在教学“平行四边形面积”的内容时，需要注重内容的内在逻辑性，要有利于学生的学习。通过个人数一数方格数、与同桌切割一下平行四边形，拼一拼图形等合作交流来探索“平行四边形面积”计算方法，对提升学生数学交流能力有着很大的作用，同时还利于发展学生的空间观念。
（14）打开汤不热，一眼看到这个，整个人都不（zhi）好（yu）了。
例（12）中的“健康的”是形容词性的，“chi bu bao（吃不饱）”是动补结构，二者性质不同。例（13）、例（14）的情况类同。
从空间关系看，“Y”与“Y'”的关系有两种：工整交替型和非工整交替型。工整交替型双码格指“Y”和“Y’”中的音节数量相等、工整地交替排列的双码格。绝大部分用例都是工整交替型双码格，前述除例（7）（8）（9）之外的其他用例均属此类。非工整交替型又可分为缺位交替型、连体型、前后接续型三个次类。
语文不只是一门课本上的学科，也是一门生活学科。初中语文可以增加学生的常识，教师要创新课堂模式，增加语文学习的趣味性，激发学生语文学习兴趣的提高。兴趣是学习的前提。如果没有兴趣，那么学到的知识也毫无用处。初中教师应通过灵活的教育方式，调动课堂的气氛，使语文不再是课本上的语文。对于学生的发言和课后作业，教师应随时进行评价，对优秀的同学进行表扬，鼓励成绩较差的学生重新进行思考。教师施加在学生身上过多的压力，会导致学生压抑自己的学习积极性，学习效率就会降低。
缺位交替型有两个特征：一是“Y”与“Y'”的字数/音节数不对等，形成“缺位”；二是“Y”与“Y'”中的字/音节交替排列，如：
构皮滩水电站库区某边坡出现村民民房开裂、路面塌陷等不良地质现象，受乌江公司委托，我单位对不良地质灾害进行勘察，对边坡稳定性进行分析评价，并提出治理措施。
（16）今日家宴，惊喜地发现小侄女已经具备了一位小美（chi）食（huo）家的优良素质……
（10）哈哈哈简直跟我们的建筑历（zheng）史（zhi）书一样有趣。
连体型是指“Y”与“Y'”共用某些相同的成分① 我们此处借鉴连体婴儿的叫法。 ，如：
（18）……本来都过了有点想法就要喜（tian）不自（zhi）胜（chi）的写下来的年纪……
（19）快来看我霸（ke）气（ai）的牛（sha）魔（pao）王（zi）
（20）……用词有多白（bai）羊（chi）就多白（zhi）羊（jie）
前后接续型指“Y'”作为一个整体接着“Y”出现，比如：
（21）新年快乐！（mai meng ke chi） ，to everyone，拥有更美好的一年～
（22）明明是这个厉害（bu zhi lian chi）的女人找老板要来的！
（23）……给我一堆数学卷子好吗？现在真的不是看韩剧里面帅哥美女谈情（hai wo ye hao xiang tan lian ai）的时候好吗……
（二）语义关系
Y与Y’之间的语义关系大体上可分成两个大类，一类是聚合关系，一类是组合关系。
1.聚合关系
老人们常常担心自己部族的文化会消亡。年轻人的生活方式通常更现代，但这也付出了代价，少数民族的文明全球化了。
Y与Y'的语义呈聚合关系时又可以大体上分为三类：同义关系、反义关系和类义关系。② 这里说的类义关系是狭义上的类义关系，不包括同义关系和反义关系。
1、沼气发酵技术。沼气发酵是有机物质在一定温度、湿度、酸碱度和厌氧条件下，经过沼气菌群消化的过程。沼气发酵可生产沼气作为能源，又可处理有机废物以保护环境，经沼气发酵后的沼渣、沼气液是优化的有机肥料。
其一，Y与Y'为同义关系。
（15）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节（ai）操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24）……大概很久前的一场歌会第一次听到就觉得好棒！！就一直关（chi）注（han）着！！……
（25）食（chi）神（huo）！
（26）……欢迎各位来深（xiang）入（ai）交（xiang）流（sha）……
其二，Y与Y'为反义关系。
例（24）中的“chi han（痴汉）”是日语词，意思相当于“色狼”，在网络上流行，引申为动词，有“狂热关注”的意思，因此可理解为“关注”的同义词① 这里所说的同义词包括等义词和近义词。下同。 。例（25）中的“食神”和“chi huo（吃货）”感情色彩不同，实际所指相同，也能看成是同义词。例（26）中的“xiang ai xiang sha（相爱相杀）”在网络上的意思是“相互吹捧、相互批评”，与“深入交流”同样可理解为同义关系。
经典SA算法状态函数通过高斯分布随机扰动方式产生初始解，但该方法温度敏感性较差，效率偏低[21]。本文借助拟柯西分布建立状态产生函数
Y与Y'是反义关系的例子很多，典型的例如：
（27）……泡面男无处不在，做人是（dian）非（dao）分（hei）明（bai）……
（28）一个人在寝室就是吃蛋炒饭的节奏，好好（nan）吃（chi）！
这两个例句中的“是非分明”与“diandaoheibai（颠倒黑白）”、“好吃”与“nanchi（难吃）”是比较典型的反义关系。有时候，Y与Y'不是典型的反义关系，但是在特定语境下，它们可以理解为反义关系，例如：
（29）……我的女儿不可能那么可（bai）爱（chi）…
（30）……我很愉悦的告诉你们我年后要独（gui）立（qiu）完（zhi）成（dao）一份 US GAAP report…。
例（29）中的“可爱”与“baichi（白痴）”显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反义词，但是在该句语境中，它们的语义相对，我们也可以将之理解为反义关系。在例（30）中，“guiqiuzhidao（跪求指导）”与“独立完成”显然也不是严格意义上语义相反的词组，但是在该句的语境下，“guiqiuzhidao（跪求指导）”隐含的意思是“无法独立完成”，因此，我们也同样可以将二者宽泛地理解为反义关系。
其三，Y与Y'为类义关系。
（31）……饼子要红遍全世界，带着全社人满满的祝（ai）福（yi）。
（32）请主人念在属下一片忠（chi）心，莫要弃属下！
（33）大家好我是大桃，今天麻麻和姐姐们带我去兔子家串门，玩（吃）得很开心希望明年还能一起玩（吃）……
例（31）中的“祝福”和“aiyi（爱意）”、例（32）中的“衷心”和“chi心（痴心）”、例（33）中的“玩”和“吃”均属于类义关系。
2. 组合关系
全科医学是提供以社区为基础的、连续的、综合的、预防的、基层保健的一门学科，被世界卫生组织定义为“最经济 、最适宜”的医疗卫生保健服务模式[3]。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在“十三五”全国卫生计生人才发展规划中明确提出大力加强全科医师规范化培训。
有时候Y与Y’之间并不存在上述聚合关系，那么此时它们通常存在直接或间接的组合关系。这种情况下，它们是一个语义链条上的两个片段，二者之间有一定的逻辑关系，比如：
（34）给我一堆数学卷子好吗？现在真的不是看韩剧里面帅哥美女谈情（hai wo ye hao xiang tan lian ai）的时候好吗……
（35）有一群不（zhi）会（hui）做（chi）饭没称号经验又不善学习的小姑娘……
（36）……（xiu）这（en）俩（ai）的头像终于终于挨在一块儿了……
在例（34）中，“帅哥美女谈情”与“hai wo ye hao xiang tan lian ai（害我也好像谈恋爱”之间并不存在语义聚合关系，但是却存在组合关系，二者可看作潜在的因果关系；在例（35）中，“Y”（不会做）与“Y’”（zhihuichi/只会吃）则可看作潜在的并列关系。例（36）中的“这俩”与“xiuenhai（秀恩爱）”有潜在的主谓关系。
选购新鲜的蔬菜水果，优先选用当地、当季的蔬菜水果。尽可能选择多个品种蔬菜（叶类、茎类、花类、瓜类、根类等）、菌藻（蘑菇、木耳、海带等）类。
（二）明码与暗码之间的关系
在双码格中，明码与暗码总是相互配合，共同实现言者的表达意图。因此，我们讨论明码与暗码的关系是在充分考虑言者表达意图的背景下进行的。联系言者的表达意图深入分析后我们发现，明码和暗码的关系可以大致归为两类：“掩护”关系和“释补”关系。
1. “掩护”关系
此种情况下，明码不反映说话人的真实意图，暗码才反映说话人的真实表达意图，明码起为暗码“打掩护”的作用。
明码“掩护”暗码的情况有多种类型，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情况是，明码不反映客观事实，暗码反映客观事实并体现说话人的真实意图。例子如：
（37）辛（hao）勤（chi）劳（lan）作（zuo）了一周的我，一如既往地起了个大早。
（6）……那么我们的美（chi）丽（huo）编辑如何应对？更多精彩内容就在SoCool杂志月刊！
在这两个用例中，明码的语义和暗码的语义相反或相对，前者所表达的不是事实，只是个幌子，后者反映的才是事实并体现说话人的真实表达意图。
有时候，明码和暗码的语义虽然不是相反或相对的，但所要表达的语意方向却是相反的，这种情况下明码通常也是扮演“掩护者”的角色，例如：
除此之外，浔龙河村村民实行了统一安置，每户每年门面返租可得租金收入3万元，土地流转可收入4000至5000元，劳工每人每天200元，就业每人每年可收入4万元，人均每年可增收5万至10万元。一些常年在外打工的村民纷纷回村就业，村民实现了祖祖辈辈盼望的脱贫梦想。目前，浔龙河村成为了省级新农村建设示范村。
（39）在人满为患的图书馆，谁能告诉我这是闹哪样咩？？……人（zao）生（zhi）突（dao）然（jiu）就（wan）完（dian）美（qi）了（lai）
(1)多糖含量的测定:多糖含量采用参照苯酚-硫酸法测定[9]。分别取0.2 mg/mL葡萄糖标准溶液0.4、0.6、1.0、1.4、1.6 mL于试管中,以蒸馏水补足2.0 mL,空白对照组加入2.0 mL蒸馏水,然后分别加入1.0 mL 6%的苯酚溶液,5 mL浓硫酸,静置20 min,在沸水浴中加热15 min,静置1 h,用紫外-可见分光光度计在490 nm波长处测定吸光度,用Excel软件进行直线回归分析,以葡萄糖浓度为x,吸光度为y,绘制标准曲线。
（40）孩子，你这么单（you）纯（zhi），你妈知道吗？
（13）感谢XXX寄来的零食，超（wo）级（shi）满（chi）意（huo）呀！……
在例（39）中，我们很难说“人生突然就完美了”与“zaozhidaojiuwandianqilaile（早知道就晚点起来了）”的语义是相反的；但显然，它们所表达的语意方向却是相反的——前者表达积极、正面的语意，而后者的语意方向则是消极、负面的。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明码所表达的并不是言者的真实意思，暗码才反映言者的真实意图，明码的作用还是为暗码“打掩护”。在例（40）中，“单纯”是个褒义词，“youzhi（幼稚）”则是贬义词，明码“孩子，你这么单纯，你妈知道吗？”与暗码“孩子，你这么youzhi（幼稚），你妈知道吗？”语意方向相反，前者“掩护”后者。
此外，还有一种情况：明码和暗码不仅语义不是相反或相对的，而且语意方向也不是相反的，但明码所表达的语义完全不是说话人表达的重点，常常可以忽略不计，暗码所反映的才是说话人的真实、主要的意图。此种情况下，明码也是在为暗码“打掩护”。例子如：
三个小伙伴愉快的写（chi）作（ling）业（shi）
在此例中，作者想表达的是：三个小伙伴表面上在“写作业”，实际上主要是在“chidongxi（吃东西）”。此类句子也属于明码“掩护”暗码的情况。
2. “释补”关系
有时候，明码虽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说话人的表达意图，但不全面，此时，暗码对明码进行补充、解释或延续，我们将之称为“释补关系”，这可以细分为两种情况。
其一，暗码对明码进行解释。
（41）想到这种蹭吃蹭喝蹭住的日子也要再见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明天最后一击（chi）
（42）从前有一个XXX，他长得很抽（nan）象（kan），有一天他照镜子，照着照着……
在例（41）中，“击”可看作一个临时性的代动词，这里替代“吃”；暗码中的“chi（吃）”是对“击”的解释，其作用在于使语义更加明了。在例（42）中，明码里的“抽象”是种比较模糊的表达方式，暗码将之明确解释为“难看”，这样言者的意图得以明确表达。
其二，明码对暗码进行补充、延续。
（43）有一群不（zhi）会（hui）做（chi）饭没称号经验又不善学习的小姑娘……
（44）请主人念在属下一片忠（chi）心，莫要弃属下！
在例（43）中，“zhihuichi（只会吃）”是对“不会做”的补充和延续，这不难理解；例（44）中，“忠心”与“chi（痴）心”是类义词，后者对前者进行补充，整个句子表达“既要念及‘我’的一片忠心，又要念及‘我’的一片痴心，请主人不要舍弃‘我’”的意思。
3. 明码和暗码配合方式小结
从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明码和暗码相互配合时可呈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语意组合方向：一种是“XY→掩护→XY'”，也就是明码服务于暗码；另一种是“XY←释补←XY'”，也即暗码服从于明码。但不管是哪一种组合方向和组合方式，它们都可以用“……，其实……”这样的格式予以解读，请看：
“孩子，你这么单（you）纯（zhi），你妈知道吗？”可以解释为：“孩子，你这么单纯（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这么幼稚’），你妈知道吗？”
“ 辛（hao） 勤（chi） 劳（lan） 作（zuo）了一周的我，一如既往的起了个大早。”可以解释为“辛勤劳作了一周的我（其实，我想说的是‘好吃懒做了一周的我’），一如既往的起了个大早。”
“三个小伙伴愉快的写（chi）作（ling）业（shi）”可以解释为“三个小伙伴愉快的写作业（其实是‘三个小伙伴愉快地吃零食’）”。
正是因为双码格明码和暗码之间的配合方式可以有一个统一的解释模式，所以他们才成为一个整体。
二、双码格的表达功能和修辞效果
前述分析显示双码格明显不同于常规的语言现象，它有着独特的外在形式和内在结构，进一步的分析发现，双码格还有着独特的表达功能和修辞效果。
（一）表达功能：隐晦与增益
如前所述，双码格的明码和暗码之间的关系可以归为两类：掩护关系和释补关系。这两种关系的存在决定了双码格可以进行隐晦表达或增益表达。
当双码格的明码和暗码之间存在掩护关系时，暗码往往反映言者的真正表达意图（前文已述），但是这一表达意图却被明码所掩盖，此时言者的表达便显得比较隐晦。例如：
（45）考完倒数第三门以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优（cao）越（ni）感（ma）啊！自（you）豪（wan）之（mei）情（wan）难以言表，成就感瞬间飚红。哎！居然连自己都被感动……
在这个用例中，暗码所要表达的是考试失败之后的挫败感和愤怒情绪，这也是言者所要表达的真实意图；但它被用删除了声调的拼音写成，而且还被以音节为单位切分开来与明码交替排列，这导致读者解读言者真实表达意图的难度明显增加，试将上句与下面的句子相对比：
考完倒数第三门以后我觉得很失败，心中十分愤怒！有完没完！
显然，这样的表达要直白得多，但也粗鲁得多。我们认为，双码格通过这种隐晦化处理，可以使表达显得相对委婉、文明。
有时，表达者甚至将汉语拼音的音节进一步分解，然后再与明码对应，例如：
（46）一个万万没想到的感人故事！看完只想说感（ci）人（ao）。
上例中，说话人将它的拼音（cao）① 也是去掉了声调的。 被分解为“ci”和“ao”并在暗码中表达，以明码的“感人”予以掩饰，这样的表达比直接表达要隐晦、委婉得多。
当然，也有明码粗俗而暗码相对文雅的情况，但这种情况也属于表达者真实意图隐晦表达的情况，例如：
（47）“真是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这种情况往往是表达者的深层用意不便直接说出。类似的需要在暗码中委婉表达言者意图的用例还比如：
（48）“……曾莉雯你（wo）真（zhen）可（ke）爱（ai）我爱你！……”
称赞别人大可直接说出，但表扬自己则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因此常采用相对委婉、隐晦的表达方式。在上例中，说话人在明码中直接表达朋友很可爱，但在暗码中用拼音的方式隐晦地说自己很可爱，显得比较委婉。
笔者观察，大多数双码格都具有这种隐晦表达的功能。
当然，当明码和暗码是释补关系时，明码和暗码在达成言者表达意图方面呈现出一种加和的关系，此时双码格能够进行增益表达。比如：
喜欢远爱的小伙伴们，请接受我丁菲kitty最诚（ke）挚（ai）的敬礼～～
这个句子表达的意思是“喜欢远爱的小伙伴们，请接受我丁菲kitty既是最诚挚，又是最可爱的敬礼～～”。其他的释补关系的双码格也可以做类似的分析。
（二）修辞效果一：新颖、独特而内涵丰富
相较于传统的语言形式，双码格显然是一种比较新颖、独特的语言形式。它的新颖、独特之处至少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它突破了传统单一语码形式的限制，交替使用两种不同类型的语码（通常是汉字和没有声调的汉语拼音），这使语言表达更加多姿多彩。二是它采用双层语码相互配合而成的复式结构，这不同于常规语言现象的单线条式结构。单线条式语言形式的语义表达是一维的，而双码格的双层语码则能表达双层语义，而且这双层语码之间还存在各种各样复杂的关系，这样双层语码就能形成很好的张力，因而显得更加立体，能够表达更加丰富的内涵。试比较下面的句子：
今日家宴，惊喜地发现小侄女已经具备了一位小美（chi）食（huo）家的优良素质……
这个句子如果按照常规表达方式进行表达的话，应该说成：
今日家宴，惊喜地发现小侄女已经具备了一位小美食家——其实我想说的是，她其实是个小“吃货”——的优良素质……
二者相比较，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前者要更加简洁（至少篇幅要短得多）而内涵丰富。后者要表达的意思直接、明了；而前者除了能表达出后者的所有意思外，还由于其暗码的隐蔽性，还能表达出这样的内涵：“我”是偷偷告诉你“我”小侄女是个小“吃货”。
其他的例子大多也都能做类似的分析。
（三）修辞效果二：诙谐、幽默，富有情趣
从笔者收集的双码格的用例来看，双码格大多出现于网络微博、微信的个人签名、留言中，年轻人常常用双码格的形式“晒”心情、晒想法、晒见闻，因此，双码格的使用带有个人“秀”的色彩。当网民展示自我的时候，他们往往需要点儿幽默感。事实上，大量的双码格被用于调侃、戏谑或卖萌的场合。比如：
（49）来看我霸（ke）气（ai）的牛（sha）魔（pao）王（zi）
（50）感谢XXX寄来的零食，超（wo）级（shi）满（chi）意（huo）呀！……
（51）买了瓶洗甲水，怎么都拧不开，无奈百度，嗯……果然和我一样聪（bai）明（chi）的同类存在呢，谢谢你们，让我感觉不孤单
（52）……给我一堆数学卷子好吗？现在真的不是看韩剧里面帅哥美女谈情（hai wo ye hao xiang tan lian ai）的时候好吗……
上述诸例中的“可爱的shapaozi（傻狍子）”、“我是chihuo（吃货）”、“和我一样baichi（白痴）”和“haiwoyehaoxiangtanlianai（害我也好想谈恋爱）”的调侃、戏谑、卖萌意味明显。这些表达诙谐、幽默，读者读起来总不免莞尔一笑。
那么，双码格是如何实现诙谐、幽默的表达效果的呢？答案还是在于明码与暗码之间的相互配合所形成的张力中。一方面暗码由于被明码掩盖，同时通常以不带声调的拼音的形式出现，所以，更容易表达通常不适宜直接说出的内容（这些内容往往正是言者要调侃、戏谑、卖萌的部分）；与此同时，明码和暗码一明一暗、一正一邪，读者在花心思解读言者真实表达意图的过程中能够体味出言者“耍小聪明”的可爱或呆萌① 尤其是当读者考虑到说话人通常是女孩子的时候，这种感觉会更强烈。 ，这时常让人忍俊不禁。
三、余论
（一）双码格产生的条件
双码格产生于网络平台，目前也基本上仅见于网络语言中。我们认为，双码格产生的基本条件便是网络平台。这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其一，双码格的两层语码常常交替排列，这决定了双码格基本上不能出现在口语中，只能出现于书面语言形式中，网络平台是个多模态平台，能够满足双码格的这个基本要求。其二，网络平台是个极为开放、自由、宽容的空间，允许变异，鼓励创新。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双码格对物理条件的要求并不高（原则上只要是书面语言形式就行了），但它没有产生于其他书面语言平台而产生于网络平台，其实主要原因就在于网络平台是最开放、最自由、最宽容的交际空间。在网络交际空间中，交际者以年轻人为主，求新、求异是他们的标签；网络同时又是个不见面的交际圈，网民基本上都戴着“面具”进行交往，彼此一般并不认识，这让交际者们放弃了面对面“熟人”交际的矜持和保守，变得更愿意突破固有的“条条框框”，更喜欢采取陌生化、非标准化的处理办法，创造出异于常规的语言形式——双码格正是这种心理冲动的产物。
（二）双码格流行的动因
语言现象的流行本质上是语言使用问题，因此它与语言和语言使用者这两方面的因素有关。双码格的流行与其自身独特的表达功能和语言使用者的心理有关。首先，双码格自身独特的表达功能和修辞效果决定了它在语言系统中有存在的理由。任何一种语言现象，如果没有独特的价值和功能，那么，它便没有存在于语言系统中的依据。笔者曾指出，“价值指数”是评价网络语言可接受度的一个重要指标，也就是说，网络语言能不能被大众接受，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在语言使用中有价值的程度”。这话同样适用于双码格——双码格到底能不能被语言使用者接受并在语言中站住脚，关键要看它是否有独特的使用价值。如前所述，双码格可进行隐晦表达或增益表达，能实现特殊的修辞效果，与现有语言系统中的任何语言现象都不完全相同，所以有存在的价值。这是双码格能够流行的基础。
而如果从语言使用者的角度看，我们会发现，推动双码格流行的根本动力是使用者的使用冲动。这可以从表层和深层两个层面来看。从表面上看，使用者求新、求异和追求幽默、情趣的表达需求驱使他们不使用常规的语言形式而选择使用双码格。从深层次看，双码格的流行其实是网民“认同”心理作用的结果。“认同”既是自我身份的建构，又是将自己与其他人区分开来的过程。双码格的流行为我们完整呈现了这一过程：一方面，网民通过双码格的使用，将自己标记为紧跟时代潮流的“时尚达人”；另一方面又将自己与其他不使用此类流行语的普通人群区分开来。在这个过程中，网民实现了自我身份的建构。
（三）双码格发展前景的讨论
从本质上说，双码格是网络上出现的、在特定人群中流行的一种修辞，它利用汉字和没有声调的拼音（或英语等）这两种语码进行复式表达，两种语码一明一暗、一正一反（或一主一次），相互配合，形成特有的张力。在这种富有张力的复式结构中，表达者可戏谑、可调侃、可卖萌，传递多种信息和情感；与此同时，表达者的身份也能够被建构起来，因此，双码格有着独特的语用价值。另一方面，双码格的使用符合人类交际的基本规律：人类的交际是复杂的，表达者的表达意图有时包括多个层面，这就需要使用相对复杂的语言形式。在面对面的交际中，我们可以通过同时使用口头语言和肢体语言（包括眼神和手势等）的方式传递信息① 口头语言和肢体语言所传递的信息有时候互相补充、验证，有时候相互掩盖，就和双码格的两层语码一样。 ，例如，在某些场合，我们有时会边说话边向他人使眼色；但在书面语交际中，这样的口、眼并用无法实现，于是人们便想出了一种变通的方式——双码格就是这样一种变通的方式。因此，笔者认为，双码格的存在和流行有比较坚实的基础。
但与此同时还应注意到，双码格作为一种仅用于书面语体的语言现象，目前还不够稳定，还处在不断变化的过程中（例如，最近又出现了暗码用汉字表示的形式），后续的发展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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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 ]H1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8182（2019）05-0128-07
[收稿日期 ]2019-06-26
[作者简介 ] 孙瑞（1981- ），男，河南信阳人，博士，广西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责任编辑：邓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