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本解读到教学解释的“第二次转换”--流沙河、李振喜、何立新谈“理想”_流沙河论文

从文本解读到教学解释的“第二次转换”--流沙河、李振喜、何立新谈“理想”_流沙河论文

从文本解读到教学解读的“二度转化”——流沙河、李镇西、何立新畅谈“理想”,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文本论文,理想论文,流沙河论文,李镇西论文,何立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时间:2014年12月10日下午

      地点:四川大学附属中学

      主持人:何立新(全国中语会副理事长、四川省中语会秘书长、四川省教科所中学语文教研员)

      参与对话人员:流沙河(当代著名诗人、《理想》一诗作者)、李镇西(成都市武侯实验中学校长)

      对话实录:

      何立新:文本解读,无论是个性化还是创新性,以至于是批判性,我们都得尊重文本的确定性。文本的确定性是作者在创作作品的时候,想要表达的原本意思,有着创作时的原始冲动和那个时代氛围的烙印。我们刚才的课上,教者和孩子一同和文本进行了对话。和文本对话不单是师生与文本对话,它更是师生与文本的作者、与文本的确定性之间的对话。我们今天非常有幸,课堂所用文本的作者来到了我们的现场,他就是已经83岁高龄的流沙河先生。我们现在最想聆听的,是流沙河先生讲一讲他自己的宝贝作品,讲一讲他自己是在一个怎样的生活的经历当中,怎样的创作冲动当中去创作这样的作品的;评一评他对我们授课老师和孩子们一同对于文本的解读。下面有请流沙河老师,大家欢迎!

      流沙河: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像这样的教学业务交流会,我还是第一次参加。我很感谢李老师讲解课文,这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从前我们当学生的时候,课堂上是单项的,不像今天我们看见是双向的,老师和同学有来有往。从前我们的老师,他们不是这样讲的。他们不是这样讲的也有原因。从前我读中学的时候,老师给我们讲的全部是文言文和中国古典诗歌,没有讲过白话文。我们老师说,那个白话文没得什么讲头。所以,课本上有,老师不讲。讲的文言文多半都是《古文观止》上面选的。我还在读小学毕业班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五柳先生传》,已经学过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还读过王维的《使至塞上》。由于那个时候兴背,所以现在我还能够背诵。因为讲解古文古诗不太可能双向,古文古诗有很多语词上的艰难曲折,所以教师基本上都是用灌输的方法讲课。今天我开了眼界,我才知道白话文——就是现代我们用的这个文字,一样可以讲解,我也亲自听了李老师讲解,讲得非常好。

      实际上,我写的这首名叫《理想》的诗本身就很不理想(众笑),我很惭愧。(这首诗)被李老师给我条分缕析,讲得非常好。实际上,我的那首诗基本上是一团乱鸡窝的头发(众笑),李老师拿梳子给我梳了,还扎成几根辫子。我一下子就知道了,写诗容易,讲诗倒很难(众笑)。我这个人,没有这方面的本事,看来下辈子还是去学着写诗,不要当老师(众笑)。当老师要花很多心思,要把一首诗分析开来讲,多不容易的。为什么我说要把一首诗讲好是非常不容易的呢?是因为我们写诗的人,有时候头脑糊涂,有时候词汇贫乏,有时候语文不过关,写的东西词不达意,还有的诗中间把意思搞错了的。那么,遇到这样的诗,确实很不好讲(众笑),这是第一个。第二,老师本身也有体会不准确的时候。理解偏差了,也不好讲。第三点才是这个语文课不好讲的最根本原因,如果是文学作品的话,肯定很难说谁讲得更好。什么原因呢?我在这里愿意跟全体老师贡献一条文学艺术最基本的原理,这个基本原理只有六个字——形象大于思维。永远如此!凡是一个比较成功的文学作品、艺术作品都有这种状况,叫“形象大于思维”。是什么意思呢?因为文学作品也好,艺术作品也好,都是要形象地表达出来。任何意思用形象表达出来,本身的解释就可以有很多种,很难说哪一种叫准确。任何形象的东西如果要用语言去解释,必定有很多种解释。比如说,你随便在街上拍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拿出来就不知道有多少种解释。有人特别关心交通的,看了这张照片就说它是在批评城管的工作没有做好——你看,街沿边上摆了些摊子。如果是关心社会风气的,一看它就有另外的解释——这张照片是在批评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好——你看角落里有两个人在打架。这还是很简单的一个固定形态,都可以有多种解释,那我们写成小说,里面有很多种场景,很多人物出来,那肯定就会有很多种解释。从前我们的祖先很多不懂的,弄得很是苦恼。这个苦恼在汉代,当时的所有经学大师对《诗经》的解释就存在这个问题。你看《诗经》的基础结构是很简单的,里面的形象也不复杂,但同样一首诗,尚在汉代的时候就有很多不同的解释。后来到了宋代,朱熹再回过头来又把汉代的很多经师对某一首诗的解释推翻了,另外又提出一个(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这就叫“形象大于思维”。一个成功的艺术形象,可以有n种解释。当然,我这个诗写得不好,所以只有一种解释(众笑)。

      何立新:感谢流沙河先生睿智幽默的讲解。其实我们还想更多地听他对于创作、对于语文教学的看法。这在后面的环节我们还可以实现作者、教者与我们所有的语文人之间的互动。下面有请李镇西老师上场。

      何立新:第三个阶段,我们进行名作家、名教师之间的对话。还包括我们所有的语文人与作家、与作家的作品进行对话。我们先请今天给大家献课执教的李老师来说说他自己在文本解读、在语文教学方面的一些看法。

      李镇西:我执教这篇课文,备课的时候面临的首先不是课文本身,而是这个课该怎么上。我在十年前就发过一段微信(博文),说现在的公开课都有这样的考虑,首先是亮点,然后高潮、出彩,怎么切入,怎么让人耳目一新,总之就是在演戏,有意无意地演。我就讲,希望老师们能够看到我的是一堂朴素的公开课。比如这堂课(教学内容)没有上完,没有上完就没有上完嘛,这是一个考虑。第二个考虑就是很多特级教师提到的所谓“深度语文”,我是有看法的。解读课文背后的深度是可以的,但是课堂上呈现的是不是一定要这样“深”呢?有一些很有才华的老师把公开课当成他们宣读自己博士论文、独到发现的地方,让人醍醐灌顶、震撼人心、泪流满面,这关孩子们什么事儿呢?我们听完这些课后觉得,这上课的老师太有才华了,但是完全把学生当成了他的道具。我原来也有这种情况:卖弄自己学识渊博、视野宽阔。当然我觉得自己今天在课堂上还是做得不够好,还是讲多了。这就是我的两个想法。那么,关于这篇课文,今天沙河老师也在这儿,我和沙河老师结识比较久了,十多年前我就向沙河老师请教,我说这首诗(《理想》)不是一首最好的诗,沙河老师连说“是的”“是的”,他就给我讲这首诗的写作背景。我对沙河老师说,我说这不就是议论文吗,只不过是用了比较形象的语言来写这篇议论文,沙河老师说“对的”,“好诗都是形象思维,说不清楚的才叫好诗”。他举了个例子:“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首诗绝不是写早上不经意被鸟吵醒了,起来一看,啊,昨晚下雨了,显然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呢?每个人读这首诗都会有共鸣,但就是说不清楚。沙河老师说:“说不出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这就是写诗!”这篇文章(《理想》)一看就是逻辑思维,只是语言比较生动形象。在课堂讨论的时候,我还想过是否可以用这个给学生进行解读,沙河老师也说,你要这样讲才能出彩。后来我反复思考,觉得初一的孩子,还是要正面解读。我认为对于一篇作品的解读有三个层次:第一种是赏析性的,比如《红楼梦》《诗经》,文学评论式的赏析;第二种是研究型的解读,把它的优劣得失解读出来;第三种是教学式的解读。我们很多语文老师往往把这三个混为一谈。之所以很多名师上课容易让我们感觉到很有学问,而跟学生没关系,因为他把这堂课当成是研究性解读去了,研究性解读不等于研究性学习。研究性解读是教师把学问强加给学生,学生只是你的道具而已。我在想,如果我上课时说这首诗写得不像(诗),或者不是最好的诗,给人的感觉明显是卖弄自己,更主要的是这跟学生没有关系,你给初一的孩子讲这些明显他不懂。所以我决定这堂课还是认认真真地正面解读,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理想失落的年代。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这些年被我们败坏的词语》,“理想”就是其中之一,谁一提到“理想”,就是“假、会装”。在这种背景下,我想还是有必要给学生正面讲理想。所以我就放弃了那种我的所谓“别出心裁”“独到的发现”。今天大概十一点钟的样子我又在考虑,诗的开头几句是很有内涵的,怎么讲呢?我就决定用他的诗来解读他的诗,临时加了《哄小儿》《中秋》这些诗中的句子,我想对学生讲了有利于理解。最后我想说的是,我在课堂上希望孩子们多研究、多提问,尽量听孩子们讲,实际上后来在听他们讲的时候我忍不住还是作了些补充,我觉得这个做得也不太好。还有一点,我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能上成政治课,如果平时在我的学校我的班上,课可能就讲这样的内容,就进行语言训练也是完全可以的。这里毕竟只有一堂课,所以感觉欠缺了一些。另外,诗歌教学一定不能总要分个总分总,这是最忌讳的。我今天有意没有讲这一点,我希望讲诗避免讲这些,孩子们懂了(诗歌)讲了什么、是怎么表达的就可以了。

      何立新:谢谢李老师。我们应该向作家致敬,我们致敬的方式就是请我们在座的老师们,用你们的问题,有质量的、有思维力度的问题来向作家和授课老师致敬。哪位老师有问题请举手提问。

      教师1:今天我们听了流沙河老师讲创作作品的过程,让我们有个感受,就是:创作作品的人很简单,阅读作品的人很复杂,最复杂的人就是我们这群语文老师,可能把作品看得比任何人都复杂。我们这次会议讨论的主题是“文学作品解读的合理性”,我的问题是,这个“合理性”的要求究竟是什么?我们语文老师被告知要尊重学生对文本的多元解读。但刚才流沙河老师又说了,我们每个人在理解作品的时候都存在一些偏差,那怎么来处理尊重学生的多元解读与学生理解出现偏差的关系呢?

      流沙河:刚才李老师说一篇课文可以从三个方面去讲解,欣赏者的角度、研究者的视角和教学的视角,我觉得我们解释课文应该把重点摆在最后一个(视角),不要忘记了这是语文教学。固然,作为课文给学生讲了学生也能欣赏,特别是带着学生诵读了以后,学生就等于从感情上欣赏了。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必须要从语文学习角度上面再给学生加以解释。比如,我写得“很撇的”这首诗(众人笑),之所以上面(教材编者)把它选到课本里面,可能并不是看中我这首诗有什么好,无非就是看到了有一点,认为一个中学生,在语言词汇的运用上,应该准确、简练、明确,而我本人的语言就是这样的,而不是说这首诗好。这首诗等于一锅清水,不值得拿来说。但拿来教学生,不知道各位老师注意到没有,我那首诗里面,很少用形容词,更没有造长的形容词句子,也没有造过长句,全部都是简短、明了(的句子),这对于中学生掌握语言的直接运用是有用处的,这是第一点。第二,我的这首诗不知道老师们注意没有,它是押了韵的。为什么要押韵呢?因为课文对于中学生来说,要强调背诵,如果你的诗拖了这样长,又全是散文式的句子,长长短短不一致,缺少起码的规范、格律,就很难背诵,如果又不押韵就完全失去了音乐性,就更不容易背诵。古诗之所以容易背诵,一是它有一定的格律,二是它有严格的音律,这两样可以使学生在对内容没有深度了解的状况下都能背诵,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小娃娃都能背诵的道理。从前,比民国还要早的时代,那些刚刚入学的小娃娃,比如明朝清朝的小娃娃背《百家姓》。《百家姓》之所以那样编还是下了工夫的,它是押了韵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魏,蒋沈韩杨……”它押韵的,这样对于娃娃来说就很容易背下来,有些娃娃连字都不认识也能够背诵,这些是现代诗歌所缺乏的。我们很多诗歌过于散漫,过于自由,诗歌向散文那边靠拢。这样,我们在欣赏一首诗的时候,往往懂了它的意思,但是叫背诵就背不出来。我就写了很多这样的诗,我就背不出来。倒是古人写的诗,过了二千八百年,有些我还能够背,比如《诗经》,就是由于它有格律和音韵。我就考虑,之所以把我这首写得“很撇”的诗选进教材,就是要让老师给初中娃娃讲,可能有语文运用上的需要。所以在给学生讲的时候,适当地欣赏是可以的,研究性的就用不着了。研究性地讲起来就不知道要扯多远,刚才李老师讲到了“有理想的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人”,怎样去解释这个“大写的人”,你就必须要花很多口舌。怎么去讲呢?就是一切罗马字母构成的文字、语言都有大写。比如说一句英文涉及的人名、地名,前面那个字母都是大写的,俄文也是这样。“大写的人”这个用法就是高尔基在(20世纪)30年代的文章中说要做一个“大写的人”,这个背景就是他们在当时搞的所谓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实际上好多都是假的。那么我如果要研究这首诗,我就说这首诗的作者显然是那一个时代留下来的,他曾经受过苏联文学的影响。你们在这儿研究我,说的也是对的,但就别拿到课堂上去了。因为你拿到课堂上去,就把整个课转移了,转移成了研究性的了。我们不要求一个初中的娃娃他在研究这首诗的背景、时代色彩或者有些什么烙印被打上,这些是他们专门搞研究工作的人做的。我们老师教学生欣赏,欣赏不是指着说,也不是像化学分析那样弄得很细,更不是像解剖尸体那样。对于诗歌而言,欣赏最好的办法就是朗读。还是要把重心放到语文教学上来,语文教学不是要教学生当诗人、当作家,是教学生准确、干净、巧妙地使用语言文字。

      李镇西:我在备课的时候跟沙河老师讨论过,我们都认为语言的运用训练是可以让学生有收获的,而这点可能恰恰是我这堂课的弱点,学生训练与研讨的时间分寸也没有把握好。刚才那位老师说的“合理”的问题,我认为任何作家创作都是有意图的,有的意图可能明朗一些,我们还是要尽量地接近作者的原意。你的解读可以理解是作者原意的延长线,你不能无中生有。比如把窦娥解读成危害公共安全的人,为了个人的目的让天下三年大旱,这显然就不是作者的原意。

      何立新:刚才沙河老师用他非常平实、简洁的语言回答了刚才那位老师的问题。我们语文老师所做的就是把教材、文本教学化。在教学化的过程当中,我们对文本本身要有的态度首先是要对它进行深度的、准确的解读,不应该有其他东西。我们现在在解读文本的时候,不断地去网上查,去搜集别人的资料,实际上我们自己内心平静地和文本对话得到的效果或许会更好。

      教师2:我想问,用什么样的方法解读文本才能更准确一些,才能更贴近作者内心所要表达的意思?

      流沙河:作者的写作动机并不太值得尊重。我给大家举个例子,有一首几乎所有读书人都读过的唐诗,王之涣的《登鹳雀楼》。鹳雀楼地处黄河自山西秦晋高原转角进入河南时的黄河岸边,即古代的蒲州西门外城墙上。那个城墙是建筑在一个山包上的,已经就很高了,又在上面修筑了这个很高的鹳雀楼。王之涣写的这首诗,相信大家都觉得他写得非常好,而他的写作动机说来其实很可笑的。因为在鹳雀楼那个地方根本看不到“白日依山尽”,落日是从西边落下去的,而鹳雀楼的西边是没有山的。要有山都在五百里以外的陕西省南部,无论你鹳雀楼有好高都看不到陕南的山,那么“白日依山尽”就没有依据。“黄河入海流”更加看不到,是因为黄河转角的蒲州离山东的黄河入海口上千里,他怎么会看得到呢?如果在人造卫星上面,能够看到太阳落下西边的山,能够看到黄河流入东边的黄海,但古代没有人造卫星。显然,我们要追查诗人的写作动机的话,前两句就是写来骗我们的。他实际上是为了铺垫后两句,他的动机无非就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什么意思呢?实际上是这个诗人有点不以为然,因为这个楼上题了很多的诗、唐代的诗,都是赞美,说这个楼是怎样的高怎样的高。有一个叫畅当的诗人写了“迥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间,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来夸它的高。王之涣看了这些诗后就想写一首跟前面所有的都不相同的诗,前面这些诗都说鹳雀楼怎样的高,我偏说它矮。你看“欲穷千里目”,我到你这个楼上来却看不远。我想看到千里以外的地方,这个楼显然不行。这首诗他要表明他不赞同前面那么多诗的意见,实际上没有多少值得说的。回过头来,我们老师就不能讲那些,我们老师就用不着去考证那个地方是否看得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而是去体会诗人的想象力。诗人把自己飞得很高很高很高,这样往西边就能看见陕南的群山,往东边就能看见黄河入海,这样就会有凌云之感,甚至上了外太空的感觉。我们要欣赏这首诗的恰好就是这两句,不仅写得好,而且是对偶起的,“白日”对“黄河”,“依山”对“入海”,“尽”是个动词,“流”也是个动词,这样的对子也造得很好。这个诗人他不是用肉眼在看,而是用“灵眼”。什么叫“灵眼”,就是在诗歌中间表现出惊人想象力(的眼睛),这首诗一下子就有了光彩,这个诗人飘飘然就有凌云之志。说这首诗中间它的气势如何好,境界如何阔、大,我们老师就只能这样讲,而不必太去尊重他个人的创作动机。有时候创作动机是值不得拿来说的,比如我这首诗《理想》的创作动机,我就没有想过要教育我们这些学生们都要有理想,有时候我都没有理想(众人笑)。个人的动机值不得说,个人的动机就是当初《诗刊》的编辑给我出了个题目,就是给指定了,我又不好推,因为我和他们编辑关系处得很好,如果没有这个(要求)我就不会去写它。所以,这首诗的创作动机无非都是应付人情,所以课堂上不要去追究它。有时候有的作者写得好,但说不清楚,你非要让他说出来,生动的形象的东西反而就瘪了、焉了,所以作者本人的意见值不得尊重,你们老师(面对作品)要怎样去发挥才是好的。

      何立新:下面第三个问题留给我们媒体的朋友,《教育导报》的刘磊老师,对吧?

      刘磊:谢谢主持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现在传统文化的教育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但是我们现代社会多元的价值观,对于传统文化有一些冲击,比如凿壁借光、孔融让梨,我们给学生讲的话,学生可能会说凿壁借光犯法,说孔融让梨太假,想请问沙河先生如何看待这个现象,对于传统文化的教育传承与创新有怎样的建议。

      流沙河:我所理解的国学是清朝乾嘉时代的文字学、训诂学和音韵之学,在那个时代就叫“小学”,也叫国学。民国初年,成都石室中学那条巷子那边是清朝的尊经书院,进入民国之后办了个国学院,相当于大专。他们那个国学所学的全部是“四书五经”,中国古代文史哲全部的典籍。当时没有叫中学生或者小学生都要学什么国学,那个国学是很高深的,而且那个学校学生也很少,只有两三百人。每一年培养出来的那些都是专门的“老夫子”,培养他们是为了将来去教中学的古文、古诗,都不是说全社会都要来“国学”一下。现在我了解了下,他们说的“国学”就是《三字经》《弟子规》,还有“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众人笑)。我说这里有些用不着学,那个《弟子规》我就没有学过,是由于民国时期并不提倡这种奴化教育,那个《弟子规》中间有些规定太苛刻了。有些地方把《二十四孝》也搬出来,里面就有很多反人性、反科学的地方。我了解了所谓的“国学”无非就是从教科书中间要增加适当的古文、古诗,我看来这就叫传统文化的继承。无论是一个中学生还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都应该在这方面有适当的阅读、适当的知识。至于学了这些有什么好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讲得清楚的。我给大家举个例子,我还当初中生的时候,老师就给我们选讲了诸葛亮的《前出师表》。一个学生娃娃并不怎么懂这个,有些句子都解不开。我作为一个初中生,读了有时候也受到了感动,因为从这个《表》中间,切实体会到了诸葛亮的人格。诸葛亮的形象会影响我,这就是古代经典的古文对我们的作用。对于一个学生娃娃说来无非就是一种灵魂上的感受,比如《前出师表》中的那一段,诸葛亮讲他自己出于乱世,“臣本布衣……尔来二十又一年”,我就觉得诸葛亮的灵魂进了我的内心,这个就叫感受,这种感受是教你以后做人要做一个端端正正的人、一个干净的人,不要完全迷恋功名利禄,这就是一种人格的感染。读了这些古典的东西,就有这些好处。就是这些好处都不容易说出来,不容易讲清楚。不要认为读了这些,我们中华民族一下子就强大起来,没有那个事。语文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对学生人格的形成有作用,还有具体的作用就是语言文字的运用,多余的你要求高了做不到。

      教师:我谈一个感受,提一个问题。我的感受是今天李老师的这堂课上得很纠结,表现在一是角色意识上。您努力想要处理好学生主体和教师主导的关系,但总是会控制不住地介入,而违背了主导的初衷。二是阅读体验上您努力想要尊重学生自主的、个性的阅读体验,但又会有意无意地用自己的阅读体验来替代学生的阅读体验,在赏析开头两节时表现得尤其明显。三是教学内容上,读写结合本应是水乳相融,这堂课临到结束时加了个尾巴,增加了语言训练,感觉比较生硬和突兀。然后我想提一个问题是,刚才李老师提到阅读课有三种类型,就是欣赏型的、研究型的和教学型的,实际上教学型的中间也有欣赏型的,只不过它的层次深浅不一样,它重复的难易程度不一样,尤其是在高中的课堂上。那么我想问一下李老师,您所谓的第三种类型它的主要特点究竟是什么?

      李镇西:你的三个纠结,第一个和第三个都是公开课造成的,平时一堂课上不完的内容下一节课接着上。今天要体现一个完整性,所以纠结就出现了。第二个纠结,当学生和老师有差异,怎么办?分享就行了。关于三个阅读,肯定是不能截然分开的。教学中的阅读,比如要去欣赏,也有一些研究,重要的是以什么为主。我从来不反对深度解读,我反对的是脱离学生实际,脱离文本抽象地谈自己独到的发现。学生研究性阅读、探讨、琢磨完全可以,同时去欣赏也可以。我觉得还可以讲高深一点,但要看不同的年级,如果是高三的,还可以讲得更深一些。任何课都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年级而异,因文体而异。

      何立新: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的交流就此结束。今天我们整个活动不单是有我们成都市的教师参与,还有来自德阳、绵阳、遂宁、眉山等地的老师参与,为什么有这么多老师参与呢?因为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理想,而且在这样一个理想的驱使下,我们与流沙河先生面对面交流,与李镇西老师的课堂亲密接触。相信能够给语文教学带来更多的冲击,更多的思考,更多的力量。我们随时随地都在与智者、与长者同行。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作家和授课老师,谢谢大家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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