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韩同盟及未来走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同盟论文,走向论文,未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美韩同盟的历史
美韩同盟形成于朝鲜战争之后,其标志是1953年10月签署并于1954年11月开始实施的美韩互助防务协定,它是美国对亚洲地区军事控制的重要表现。由于冷战的历史特征,美韩同盟还被视为美国在亚洲地区推行遏制政策的工具——对欧亚边缘地带遏制政策的延伸。
朝鲜战争之前,美国一直维持着避免介入亚洲地面战争的立场,只对北约地区、拉美和由日本经菲律宾到澳大利亚的防御地带给予直接的军事支持。朝鲜战争使美国加强了对苏联、中国的遏制政策,从亚洲太平洋地区延伸到中东,直至欧洲,通过建立各种军事联盟,形成对苏中的包围圈。美国向欧亚边缘地带拓展联盟,增强了美国核威慑战略在盟国中的份量。
朝鲜战争之后,通过联盟实施的威慑原则具体表现为,美国与亚太地区的南朝鲜、中国台湾、日本、菲律宾、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分别建立起双边联盟。
艾森豪威尔—杜勒斯政府希望,如果通过这些联盟的方式使美国的利益得到确认,那就可以使美国针对中国直接的或苏联支持的对欧亚大陆的进攻实施意图更加明确的大规模报复战略,这将使美国解决免于在共产主义选择的地点进行一系列战斗的问题。[1]
从美国遍布全球的联盟体系的形成过程来看,美韩同盟属于亚太地区联盟形成的第二阶段。第一阶段联盟形成于1951年,是对旧的防务圈的强化。比如,与菲律宾的互助防务条约和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三边条约,1951年美日和平与安全条约也属这一类。这些联盟对美国的主要价值是它们的战略地位:从这些国家的基地,美国可以将其军事能力投射到中国和苏联前沿。这些联盟还划分出一个重要的区分敌友的意识形态范围。
美韩同盟等属于将联盟扩展到太平洋防务圈之外的亚洲地区的第二阶段。由1953年与韩国的双边防务条约,1954年东南亚集体防务条约,与中国台湾的互助防务条约组成。美韩同盟与美日同盟一样,授权美国可以在其领土范围内驻扎军队。正如条约表述的那样,这些亚洲—太平洋联盟首先是服务于美国反对“共产主义扩张”的威慑战略,其次,是搭设一个建立地区安全力量的政治框架,共同对付外部威胁,限制联盟成员的对外政策。
美韩双方的官方文件认为,该同盟不仅在于维持半岛的安全,还在于稳定东北亚整个地区的稳定。美韩同盟从开始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区域联盟,而是美国在全球战略布局中维持地区实力均势的工具。由于这一地区国家差异性大,矛盾错综复杂,因而美国在这一地区的军事同盟往往以双边同盟的形式出现。
美韩同盟包括以下机构:(1)美韩安全协商会议(SCM):从1968年开始每年举行一次协商和解决安全问题的部长级磋商机构,SCM由一系列围绕部长级会议和5个工作委员会的会议组成,直接向美韩联合司令部发布指令,至1999年止,共举行了30次会议。(2)美韩联合防务体制:在军事委员会和美韩联合军事指挥部(CFC)的相关条款基础上建立起来,由美韩联合军事指挥部实际操作。主要目标是阻止朝鲜半岛的战争和指导美韩两国的军事行动。[2]
在冷战期间美韩同盟经历了以下几个变化:
1.由单向的控制同盟发展为双边互助同盟。韩国军队与美国一起参加越战被认为是同盟体系由单向关系——美国给韩国军队援助以建立防务能力向双边互助体系的转折点。另一个具体表现为美韩联合军事指挥部的建立。美韩两国自1982年2月13日开始,展开为期73天代号为“团队精神”的陆海空演习,以考验双方应对突发事件时的合作与部署能力;分摊防务负担也被视为双方向对等关系发展的标志,从尼克松政府时期,美国曾表示希望从亚太地区撤军,减低或调整在亚太地区驻军的规模。这使韩国意识到需要更多地改善自身的新的武器系统。于是启动了“联合防务改善计划”(CDIP)。80年代后期,美国开始要求韩国全面分担费用,韩国在1989年和1990年分别向美国提供了450万美元和700万美元。[2]
2.韩国的自主倾向日益增强。随着韩国的经济发展和国际地位的提高,韩国对于完全由美国支配的不对称的军事关系越来越不满,比如,韩国希望扩张其导弹布署范围和布署能力,由1979年双边协定约定的180英里变为导弹技术管理机构认定的300英里,这表明韩国希望在军事范围方面获得更大的自主权。[3]另一方面,韩国希望在军事范围内有更多的独立行动的能力;再有一个就是对《驻韩美军地位协定》(SOFA)的修订,韩国方面认为比照美日同盟相关协定,SOFA的修改力度还显不够。韩国认为这其中所涉及到的司法问题可能引起韩国公众激化对美驻军问题的反对情绪,从长期而言影响到韩国对联盟关系的支持。1988年夏天,美韩安全关系日益紧张。在韩国,大量的爱国学生示威要求南北统一和驱逐美国军队,学生们谴责美国对朝鲜半岛的划分。
3.撤军问题几起几落。从尼克松时期开始,美国政府推出尼克松主义,降低了韩国战略地位,认定韩国并不具任何直接军事意义,驻军于韩国反而妨害美国战略运用。[4]为促进美国撤军得以实现,基辛格1975年在联大会议上提出由南北朝鲜和美中四方举行会议,以交叉承认方式解决半岛问题;卡特时期也曾提出撤出驻韩地面部队的计划,这一计划遭到美国国会的一些人反对而搁置;布什政府在1990年和1992年的《东亚安全战略》报告中提出了“合作性戒备”的概念和从东亚撤军的计划;克林顿政府上台后宣布停止执行原定于20世纪末完成的三阶段削减驻亚太部队的计划,强调将在亚太保持与欧洲同等规模的前沿存在,即10万驻军。目前美国在韩国的驻军包括:驻韩美陆军第8集团军司令部和第2步兵师;第7航空队司令部和第8、第51战斗机联队;还有少量的海军部队。波士顿大学国家安全问题分析家安德鲁·巴切维奇说:“朝鲜半岛的分裂状态为美国在这个地区保留我们希望无论如何也要在那里保留的军队提供了一个现成的借口。”
驻韩美军问题是影响朝鲜半岛局势发展的最棘手的问题。无论是建立和平机制还是实现和平统一,驻韩美军问题都是个重大障碍。在冷战结束已经10多年之后,美国依然在此地保持其冷战态势是不符合国际形势的现实的,也不符合历史发展的逻辑必然。事实上只能加剧朝鲜半岛紧张局势。
美韩同盟是冷战遗留产物,美苏冷战期间,朝鲜半岛是苏美争夺和较量的场所,美韩同盟不单是针对北朝鲜,而且是针对整个社会主义阵营。“韩国军队本身不足以抵挡共产主义不计得失的冒险,这是美国在韩国继续驻军的一个原因,美国战斗部队在这一地区的存在还有其他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它为这一地区提供了一个安全和稳定的盾牌。美国驻韩部队也是所有布署在西太平洋以抵制苏联在这一地区战略的和海军的扩张的关键所在。”[5]
冷战后,苏联解体,但美韩同盟的针对性并没有实质变化,在美国看来,亚洲的冷战格局并没有像欧洲那样完全消失,冷战的一些因素或潜在因素依然存在。因此,美韩同盟仍然以针对这一地区的潜在威胁为依据。对于美国而言,这种威胁包括二个层面:一个是半岛本身的力量均势,北朝鲜因素仍被认为是美韩同盟存在的重要理由之一,防范北朝鲜的进攻和军事威胁是美韩同盟的主要目标;另一个是国际层面,即这一地区的大国力量区域平衡。
美国保持美韩同盟的另一深层原因在于,通过这一军事组织形式,美国既可介入半岛局势,又可避免单独应对北朝鲜的挑战带来的风险和压力,这是美韩同盟存在和发展的实质所在。
二、冷战后东北亚形势对美韩同盟的影响
冷战结束以来,影响美韩同盟的国际因素和地区因素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变化。
首先从国际因素看,大国争夺的冷战因素已经淡化,冷战时形成的大国利益格局已经出现变化。冷战期间在半岛形成的两个三角关系,即朝中苏北方三角和韩美日南方三角在苏联解体之后已经消失。与冷战时期的利益明确界定相比,大国利益在这一地区呈现出复杂交叉的态势,但大国利益的一致性也在增强。寻求半岛无核化,维持半岛的稳定与和平,防止发生冲突甚至战争,是周边大国共同谋求的目标。在这一目标下,周边大国及其他相关国家发挥了各自的作用,推动了半岛局势向缓和方向发展。中俄等周边大国都与韩国建立了外交关系,支持和促进半岛形势的和平解决,包括英国在内的一些西方国家也与北朝鲜建立了外交关系。这成为韩朝和解的外部原因之一。
其次,比之冷战时期,朝鲜半岛出现了明显的缓和局势。金大中执政后,对北方采取“和平、和解、合作”的阳光政策,并表示要在自己的任期内解决朝鲜半岛统一问题,南北出现关系改善的迹象,2000年6月13日-15日的韩朝首脑会谈是半岛分裂半个多世纪来的第一次,成为南北关系迅速走向缓和与和解的重要标志;作为对金大中访朝的回访,金正日将于今年实现对韩国的回访,南北朝鲜离散亲人的团聚活动还将继续,这些都将给朝鲜半岛的局势缓和带来积极影响。随着半岛形势的缓和和朝鲜南北双方民族认同感和凝聚力的不断增强,美韩同盟不仅受到来自外部的夺力,也同时受到内部的抵制。这使它不仅难以拓展,也难以得到强化。从长期来看,美国推出的朝鲜半岛问题内部化的政策,只有在美军彻底撤出朝鲜之后才能得以实行。朝鲜半岛问题和平解决的势头将从根本上削弱美韩同盟存在的基础。
随着东北亚形势的改变,美韩同盟在保持原有职能和作用的前提下,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1.牵制中俄日等周边大国。在可预见到的将来,美国将继续巩固和发展美韩同盟,并在韩国保留其3.7万名士兵,以此作为东亚的主要战略平衡力量。美国认为,冷战结束后,这一地区正处于力量转型期,包括俄罗斯、中国甚至日本在内的一些周边大国存在着争夺朝鲜半岛的潜在动机。美韩同盟尤其要对中国形成一种潜在的压力,同时也有防止日本在朝鲜半岛的影响超过美国的作用。
2.控制朝鲜半岛和平进程。在半岛及东北亚局势方面,美国所以具有特殊的影响,在于美国是半岛唯一驻军且保持军事同盟的大国,换句话说,军事同盟是美主导朝鲜形势的主要工具,因此,美为了维持在东北亚局势向有利于美国希望的轨道发展,将尽可能长期保持军事存在,并使之制度化。“从近期看,美国首先要应对半岛形势的剧变;一方面加强美日韩共助体制,迫韩与其协调步骤,消除因驻军地位问题引发的双边摩擦;将南北和解进程定格在“和而不统”阶段,防止朝韩关系发展过快危及美地区军事存在。”[6]
3.与美日同盟相互协调形成互补。由于美日同盟和美韩同盟是美国在东北亚地区的两大安全支柱,并且均面临冷战后的调整问题。而一个联盟关系的调整可能影响到另一个联盟合作者,这将涉及到美日韩三边关系的协调问题。美日安全合作指针的重订,将周边事态纳入防范体系,实际上已在考虑当美韩同盟弱化之后对其部分替代和补充美韩同盟的作用。
4.继续保持前沿军事存在。美国认为朝鲜半岛的军事前沿地位没有改变,其战略意义在冷战后由于大国力量的重新调整反而得到加强。“美国的亚太安全战略始终建立在三大支柱之上:长期保留的前沿军事存在,以联盟为主线的亚太安全体制和始终推行的民主与人权原则。”[7]在韩国的战略前沿布署,对美国尤为重要。这种前沿军事存在不会因朝鲜半岛的形势缓和而改变。“美国已经宣布美韩联合司令部不仅在南北朝鲜统一之前将保留下去,而且在统一之后,只要韩国同意,美国还将一直在韩国驻军,从而使美在朝鲜半岛的驻军永久化。”[7]
三、今后的发展走向
美韩同盟是美国在东北亚的两大双边同盟之一,也是朝鲜半岛仅存在的军事同盟。其发展走向直接影响到朝鲜半岛的安全,也影响到东亚地区的安全。
冷战后的美韩同盟正处于新的转型整期。按照韩国1999年国防白皮书的说法:“美韩双方在共同的阻止北朝鲜进攻的战略目标和近半个世纪的冷战中的相互利益基础上维持着一个稳固的联盟,现在双方正在寻求一些使联盟成为全方位的、广泛的安全伙伴的方法,以使双方能够适应冷战后新的安全环境。”
目前有几种关系直接影响着美韩同盟的发展:
1.韩朝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美韩关系,朝美关系能否顺利发展,又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朝韩关系的制约。朝鲜半岛的和平统一问题与美韩同盟有着直接关系。如果统一进程加大,势必影响美韩同盟和美在韩驻军的长期化。如果紧张局势加剧,美韩同盟则可能进一步强化。但从目前形势来看,朝鲜半岛和解进程可能放慢,南北双方在一些实质性问题上突破难度较大。因此,美韩同盟关系将不会发生根本性改变,主要变化在于可能加强与美日同盟之间的协调机制,从而在保持原有规模、程度和投入的同时,使美韩同盟发挥出更大效用,也为应对今后朝鲜半岛局势的变化留下回旋空间。
2.中美关系。虽然台湾问题是中美关系的重中之重,但美国亦担心中国在朝鲜半岛的影响继续扩大,并以此形成对美国的牵制。如果中美关系因某些原因(比如台湾问题)而恶化,则美国必将加强美韩同盟向中国施压的力度。
3.美俄关系。美国担心如果俄罗斯重返东北亚,将会使大国力量关系出现新的变化,挑战美国在本地区的地位,妨碍其亚太战略的实施。如果俄美两国在一些问题上的针锋相对使两国潜在的对立因素加大,美国可以较快地强化在东北亚这一相对薄弱地带的防范势头。“实际上,美国在朝鲜半岛并没有直接和现实的重大利益,它的利益是从美国充当世界领袖,对世界进行控制的超级大国的目标派生出来的,但美国为实现自己的利益而在朝鲜半岛所采取的一系列政策,无疑将对半岛局势的演变继续产生重大影响。”[8]
4.日朝关系。日朝关系今后走向将直接影响到美韩与美日两大同盟。从现阶段情况来看,日本认为北朝鲜的导弹计划和军事布署已构成对其直接威胁(北朝鲜试射的大浦洞导弹曾经穿越日本上空),同时已经实战部署的劳动导弹(射程1300公里)对日本是更直接的威胁。因而日本在强化美日同盟的同时,希望加强与美韩同盟的支持和协调。从这一点看日本将追随美国对朝政策和立场。
布什政府上台以来,虽然尚未公布对朝鲜政策,但种种迹象表明,美国对朝政策将趋于强硬,继续视北朝鲜为潜在的威胁,美国担心朝鲜目前的和平政策可能是缓兵之计,坚持从根本上解决朝鲜问题必须是在其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改变之后的冷战思想。美国将不再听任“韩国政策”,而要加大对朝施压的势头。针对这种情况,朝鲜政府作出反应,批评布什政府在对朝政策上的强硬立场,表示朝鲜有可能重新考虑其在导弹问题和核问题上的态度,并准备根据美国对朝政策的走向采取相应对策。[9]为此,韩国总统金大中专程于2001年3月4日—9日赴美协调对北朝鲜政策,试图在布什政府正在形成的朝鲜半岛政策上施加自己的影响,但收效甚微。美韩在对朝问题上的分歧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美韩同盟的基础。另一方面,随着各国对朝鲜了解的加深,交往的增多,东北亚合作安全机制的培育将会有一个更良好的土壤。东北亚总体形势将趋缓,这将使美韩同盟的外部推动力继续减弱。因此,不能排除美国为了在东北亚形成新的安全秩序中发挥主导作用,而在这一地区制造事端,加大干涉步伐的可能,从而为美韩同盟的继续存在以及为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的布置寻找新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