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宋代地域文化_宋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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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文化是中国古代文化的新阶段。它不但达到了辉煌的高峰,而且在时间上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在空间上,地域特色更加突出。对于前者,学术界已有研究,对于后者,基本上仍是空白。本文拟对宋代地域文化的某些方面进行论述与探讨。

一、宋代地域文化的基本状态

中国素有“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之说。不同的山川风俗,养育了各具特色的地域文化。从宏观上考察,宋代地域文化大致可以分为四个区域:北方地区、东南地区、四川地区、中南地区。从层次高低来看,前三者基本属文化发达地区,中南地区则属文化落后地区。

北方地区文化,集中体现在京、洛地区。

像所有的京师一样,宋代开封是全国的文化中心、人文荟萃之地。无论是文化设施、文化活动,还是文化素质、文化品位,都是第一流的。

开封是全国的教育中心。有中央的高等学校,如国子学、四门学、太学、宗学等,也有开封府学及属县的地方学校,还有专科学校如武学、律学、算学、医学、书学、画学等。教育事业的发达,是当时世界上其它城市所不可比拟的。开封的“图籍之盛,近代所未有也”①。朝廷的昭文馆、集贤院、史馆、秘阁、太清楼、龙图阁、天章阁等地,都是官方集中的藏书之地,汇聚了全国各地的文化典籍。官僚贵族的私人藏书也很丰富。如钱惟演“家储文籍侔秘府”②,宋敏求家藏书达三万卷③。开封无疑是全国书籍收藏、流通最多的地方。宋代的书画艺术,也以开封最为发达。朝廷有翰林图画院、御书院、书学、画学等专门机构,以研究、创作和培养艺术人才。据元代夏文彦《图绘宝鉴》的统计,北宋被著录的画家有400多人,开封籍的至少有50多人。而且,北宋中期,开封出现了印板画,开辟了绘画的新领域,为图画的传播做出了重大贡献。开封的戏曲、娱乐活动极为繁荣。官方有教坊、云韶部、东西班乐、钧容直等多种团体,其中教坊乐工最多时有400多人,钧容直则有500多人。瓦子勾栏,是宋代开封兴起的民间演艺场地,数量多,规模大,仅东角楼一带,就有瓦子勾栏50多座,最大的可容纳数千人④。其盛况在当时世界上是罕有的。

毫无疑问,开封文化代表着宋代文化发展的高峰和繁荣。其特点,大体可作如下归纳:一、正统性。开封是朝廷所在地,文化中心是由政治中心派生的,必然为政治服务,也必然受皇家气派影响,雍容华贵、正统大雅。二、综合性。万方辐凑的开封,既是国内各地文化交流中心,也是亚洲各国文化交流的中心。各种文化在此汇集、融合和提高,结聚成绚丽多姿、博大精深的综合文化。三、表率性。开封为首善之地,其文化为全国的榜样。“圣朝祖宗开国,就都于汴,而风俗典礼,四方仰之为师”⑤,中心城市文化的辐射功能和主导作用十分突出。南宋临安的文化、风俗,在很大程度上是竭力模仿开封才繁荣发达的⑥。

西京洛阳,是宋代文化的另一宝地。“洛阳自为都,二千有余年。举步图籍中,开目古今间。”⑦两千多年的中心文明积淀,使洛阳形成了极为雄厚的文化底蕴。洛阳自然环境优美,地理位置优越,都城历史悠久,原来就居住着许多贵族士大夫,北宋时更是闲官的安置之地和退休官员优养定居的乐园,因而聚集了大批文化精英。“洛阳衣冠之渊薮,王公将相之圃第,鳞次栉比”⑧,园林文化也号称甲于天下。作为文化载体,这些士大夫在洛阳文化的传承发展中具有主导作用,也熏陶造就了众多青年学子。如当地“故家大族子弟,颇皆好古文”⑨,即是一个方面。在科举考试中,洛阳士子阵容强大,占有优势。如宋神宗时,北方五路“举人最多处,惟河南府、青州”⑩。传统渊源及高品位的居民素质,营造出浓郁的文化氛围,因而群彦汪洋,名贤辈出。尤其是“自家体贴出”“天理”概念的洛阳人程颐、程颢,在此奠定了理学,遂使洛学成为新儒学的正宗,洛阳也成为理学圣地。理学又称“伊洛之学”,即可说明宋代洛阳文化在历史上的崇高地位。另一大学者邵雍,30多岁时迁居洛阳。为了求学,他曾游历各地:“逾河、汾,涉淮、汉,周流齐、鲁、宋、郑之墟。久之,幡然来归,曰:‘道在是矣。’遂不复出”(11)。他看到了洛阳文化的奥妙,认定洛阳是道理所在,是最适宜做学问的地方,遂在安乐窝潜心治学,创建了博大精深的先天象数学,影响至今仍存。司马光也正是在洛阳文化的氛围中写成了传世名著《资治通鉴》。可以说,学术性突出,是宋代洛阳文化的特点。

东南地区的江西、福建以及两浙等地,是宋代异军突起的文化发达之地。宋仁宗时,吴孝宗指出:“古者江南不能与中土等。宋受天命,然后七闽、二浙与江之东、西,冠带诗书,翕然大肆,人才之盛,遂甲于天下。”(12)也就是说,从宋代开始,东南文化迅速发展起来。主要表现与特点有三。

一、文化普及,居民文化素质普遍较高。叶适说的“家能著书,人知挟册”(13),固然是夸大之词,却也道出一种文化气象。这以福建为典型。《宋史·地理志五》言:福建居民“多向学,喜讲诵,好为文辞,登科第者尤多”。富贵人家自不必说,连一些社会下层的劳动者也富于文化素养,“虽闾阎贱品处力役之际,吟咏不辍”(14)。宋神宗实行差役法时,由于“闽俗户知书”,被差为乡兵者“大抵举子也”(15)。青壮年文盲居然如此稀少,足见福建人中有文化者的比例相当高。正是在此基础上,生长出一代宗师杨亿、朱熹。

二、文化水准高,大家辈出。江西尤为典型:“江西自欧阳子(修)以古文起于庐陵,遂为一代冠冕,后来者莫能与之抗。其次莫如曾子固(巩)、王介甫(安石),皆出欧门,亦皆江西人……至于诗,则山谷(黄庭坚)倡之,自为一家,并不蹈古人町畦”(16)。唐宋八大家中,江西占了三位,黄庭坚则以诗享誉古今。儒学同样有很大成就,前有李觏,中有创建“临川新学”的王安石,后有陆九渊三兄弟,各领一代风骚,在思想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中抚州地区尤其引人注目。张孝祥指出:“临川于江西号士乡,王介甫、曾子巩、李太伯以文为一代宗主,而皆其郡人,故居民多业儒。碌碌者出于它州足以长雄,故能文者在其乡里不甚齿录,独素行可考而后贵也。”(17)晏殊及后来的陆九渊三兄弟也是抚州人。由于大家众多,名士的标准被抬得很高,在抚州不足挂齿的文人,到外地却是佼佼者。当地文化底蕴十足,由此可见。

三、重视教育。这可由两个方面得到证明:一是私塾众多。如福建兴化军有“三家两书堂”之誉(18);南剑州“家乐教子,五步一塾,十步一庠,朝诵暮弦,洋洋盈耳”(19);邵武军“所至村落皆聚徒教授”(20)。私塾密度很大,足见教育普及。二是流行对少儿实行强化教育,因而屡出神童。宋代神童以江西、福建所出为多,最著名并最有成就的是江西抚州人晏殊、福建建州人杨亿。杨亿刚会说话时,其母就“以小经口授”,“随即成诵,七岁能属文”(21),杨亿的早慧,得益于母亲开发教导。江西饶州,自元丰年间出了神童朱天锡并做了官,在当地引起强烈反响,人们纷纷效法,掀起开发幼儿智力的热潮:“饶州自元丰末朱天锡以神童得官,俚俗争慕之。小儿不问如何,粗能读书,自五六岁即以次教之五经。”甚至不惜采取极端手段,将小儿装进大竹篮中吊在树木上,“绝其视听”,使之专心致志。对特聘的教师事先讲好酬金,教会一经即付若干,以刺激教师的积极性。后来饶州果真出了不少神童,并有不少得中进士(22)。民间教育事业的发达,大大提高了当地人的文化素质。

以成都、梓州路为代表的四川地区,文化的发达与特点,同东南地区很相近。宋高宗即言:“蜀中多士,几与三吴不殊。”(23)《宋史·地理志五》指出:四川:“庠塾聚学者众……文学之士,彬彬辈出焉。”文化气氛浓厚,造就出以文学家为主的许多人材。如眉州:“其民以读书为业,以故家文献为重。夜燃灯,诵声琅琅相闻。”(24)当地人对文化的重视,甚至胜过生产经营:“眉州为衣冠礼义之乡,士俗以读书为耕,以笔砚为富,往往薄于农桑。窘索于衣食者,非岁之罪也。”(25)梓州路也是如此,如普州,士人官员“退而里居者无倦于教育……占籍为士者多于民……士雅素而笃学”(26);蓬州:“少商多儒,家诗户书,文物甚盛”(27)。浓厚的文化风气,使居民普遍有一定文化素养:“蜀人好文,虽市井胥吏辈,往往能为文章”(28);优伶之辈,也“能涉猎古今,援引经史,以佐口吻、资笑谈”;(29)即使深闺中的妇女也多识文断字:“蜀多文妇,亦风土所致。”(30)可见,苏洵、苏轼、苏辙等文学巨匠出现于四川,绝非偶然。

据叶梦得记载,宋代有四大印书中心,即开封、杭州、四川、福建(31)。这说明上述地区书籍需求量大,读书人众多,这是文化现象的物质反映,与前边说的三个文化发达地区正相一致。

从上述文化发达地区的分布可以看出,北方呈点状,南方呈面状。北方之点,是建立在传统优势和政治优势基础之上的,基本是都城文化优势。另外,齐鲁、河北、关中一带,文化也比较发达。南方之面大多是新兴的,与其经济发展势头齐头并进,但尚未结聚成可与东京、西京相比的文化中心。另外必须指出,上文所述文化发达的三大区域内,各地差距很大,其中不少地区相当落后。如四川的夔州路,就是全国文化最落后地区之一,北方的河东路文化也较落后。

文化普遍落后的是湖北、湖南、广东、广西这一中南地区。其共同点是土旷人稀,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都不发达。广南地区最为典型。宋代的广南仍然荒凉僻陋,先进的中原封建文化还难以起主导作用。《宋史·地理志六》言:广南“大率民婚嫁、丧葬、衣服多不合礼。尚淫祀,杀人祭鬼……人病,不呼医服药”。社会文化比较原始。即使是广州,文化也颇落后:宋仁宗庆历年间的兴学高潮中,朝廷下令各地建立学校,广州仅仅修缮一下孔子庙应付了事(32),表明并没有建学校的基础和必要。广东第二大城市韶州,“为士者鲜于力学……其人优吏而不知儒”(33)。连儒学都不大了解,当然是因为很少有人读书。至于广西,比广东就更为落后。

以上地区文化还有一动态现象,即与前代相比,某些方面甚至退步了——至少宋人有这种认识。如孔平仲言:“岭南郡县,近世(指宋代)人物为少。”(34)湖北更为典型。叶适言:“今吴越闽蜀,家能著书,人知挟册,以辅人主取贵仕。而江汉盖鲜称焉,岂其性与习俱失之哉?”(35)这一带在先秦曾是楚文化的中心,南朝时文化也称发达,至唐尤其是宋,“其气发泄无余……人才之能通姓名于上国者,如晨星之相望”(36)。人材如树,文化如土,人材的稀少,反映了文化土壤的贫瘠。中南地区文化的萧条与落后,和东南文化的蓬勃兴起形成鲜明对比。

二、科举制反映的地域文化

科举取士,考校的是封建文化的主体内容。因此,各地的科举状况、录取人数,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反映当地的文化水准与特点以及教育状况。这方面的地域差异十分明显。

进士科是科举的主要形式,其录取人数,在地域上的显著特点是西北少、东南多。欧阳修言:“每次科场,东南进士得多,西北进士得少。”(37)富弼亦言:“近年数榜以来,放及第者,如河北、河东、陕西此三路之人,所得绝少。”(38)这一布局,在北宋各时期没有大的变化。究其原因,大致有三。

一、西北三路是北宋国防要地,要应付契丹、西夏的侵犯,连年战争和备战,使当地文化大受骚扰。这一点后文还要讲。

二、文化素质有较大差异。东南地区读书风气浓厚,士人众多,因而参加科考的人数相应很多。如福建:“福建一路举人最多。”(39)福州最为典型。笔者收集到南宋福州三个有关数字:投家状报名参加考试者,一次是1600余人,一次是1700余人;参加考试终场者,一次是1800人(40)。基数如此之大,自然会选拔出数量较多的优秀举人,参加朝廷考试的录取率也就相对较高。

三、文化类型、学风、文风不同。进士科主要考文词,在这方面,南方人优于北方人。苏轼在上神宗书中指出:

昔者以诗赋取士,今陛下以经术用人,名虽不同,然皆以文词进耳。考其所得,多是吴楚闽蜀之人。至于京东、西,河北,河东,陕西五路,盖自古豪杰之场,其人沈鸷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声律、读经义,以与吴楚闽蜀之人争得失于毫厘之间,则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41)。

从水土赋予人的禀性角度,揭示了北方人不善于或不肯于文词。宋敏求进一步明确指出:“河北、陕西、河东举子,性朴茂,而辞藻不工,故登第者少。”(42)北方人士在文词方面不及南方,因而多不能考取进士。

科举的另一形式是明经科(或学究科),主要考校对经书的记忆功夫。在这方面,北方人占优势,南方人则处劣势。“东南之俗好文,故进士多而经学少;西北之人尚质,故进士少而经学多。所以科场取士,东南多取进士,西北多取经学者,各因其材性所长,而各随其多少取之。”(43)北方人久经儒学熏陶,偏爱经学、熟悉经书,更值得注意的是北方人记忆力强。“南方之学,短于记问,与北学大不相侔,从古则然。每见北士解法与书,并能上口,如《尔雅》之声聱牙,正文传经,诵之如流水比比也。而南士摛绘,或工于广记不忘,万无一二,焉能强之,以其所短。”(44)人的气质和智力结构南北之间有明显差异,所以,南方士人对明经科不感兴趣或知难而退。朱熹言:“有才思者多去习进士科,有记性者则应学究科……应者多是齐鲁、河朔间人。”(45)苏轼甚至说,如让热衷于做诗赋的东南、四川士人“专习经义,士以此为耻”(46)。

宋代经学的重心在北方。尤其是京东、河北士人,以专习经术著称。对此,《宋史·地理志》等都有所记载。京东:“大率东人皆朴鲁纯直,甚者失之滞固,然专经之士为多。”河北:“人性质厚少文,多专经术。”西北:“西北诸州,颇愿习为明经矣。”(47)有关文献记载比比皆是,但对此类北方尤其是京东士人,多有微词。主要揭示的弊病有三:

一是固守旧说,水平低下。密州人杨安国,出身于经学家庭,又以五经及第,官至翰林侍讲学士。为皇帝讲经时,“一以注疏为主,无他发明;引喻鄙俚,世或传以为笑”(48)。

二是只会夸夸其谈,不懂实务。宋神宗即指责说:“齐鲁诸儒,言过其行。”吴充接着说:“齐鲁专经之士,诵书之外,不知其它。登第之后,至于官政人事漫不通晓。”(49)纯属书呆子。

三是不善文章,甚至不懂文学。“山东经学多不省文章”。有两位经生,听到别人称赞“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王徭”的名句时,竟有一人误以“也应”为“野鹰”,发难道:“此句误矣。野鹰何尝有王徭乎?”另一位反驳得更令人喷饭:“古人宁有失也?是年必当科取毛翎耳。”(50)更有泗州知州刘士彦,“山东木强人”,听到苏轼路过泗州桥时所作词有“望长桥上,灯火闹,使君还”一句,竟急忙找到苏轼,援引法律告诫道:“在法,泗州夜过长桥者,徒二年,况知州邪!切告收起,勿以示人。”(51)对诗词可谓一窍不通。

由此可见,京东等地的传统经学,实际上已走进死胡同,是没落之学,与南方神采飞扬的词赋文化形成鲜明对照。也正是因为如此,宋代儒学才率先在京东由孙复创出新路。当然,这只是就专习经术之人而言,并不是说北方缺少文学之士。仍以京东为例,就有很多大家,如济州人王禹偁、晁冲之、晁补之、晁说之,徐州人陈师道,郓州人穆修等等。

三、人材分布反映的地域文化

人是环境的产物,特定的自然条件和历史条件,对人材的生长具有重大作用。程颢所言“西北东南,人材不同”(52),正是这个道理。因而,各地不同人材的类型和数量,反映着各地文化,也是地域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

人材分布的研究,唯一系统的办法就是统计《宋史》列传中的人物籍贯。现先将笔者统计的《宋史》正传和《循吏传》(不包括宗室、后妃、公主、周三臣传、世家)中的人物籍贯(徙离祖籍者按出生地计)列表如下(53)。

(续表)

综计上表,大体可以得知,北宋时河北地区出身的官员人数最多,以下依次为京东、京西、开封、两浙等。人数最少的是夔州路、广西、梓州路、湖南、湖北。北方五路一府(加上北方某地)总数是674人;南方十三路(加上南方某地)总数是385人,仅及北方57%。北方官员中虽然武臣比重大,有241人,但文臣有433人,仍多于南方。应该注意到,从北宋末期开始,北方官员数量呈减少趋势,而南方官员则呈增多趋势。

《宋史》中的《道学传》、《儒林传》、《文苑传》、《方技传》,所列人物是较纯的知识分子,其地域分布状况如下表。

如做地区比较,只能仍以北宋为准,因为南宋只有南方地区,无法与北方地区相比。北宋时,上表所列人物最多的依次是京西、京东、开封、福建、淮南、两浙、江西以及河北、陕西、成都路,而广西、广东、夔州路、利州路则是空白。北方总数82,南方总数70,北方仍占优势。

以下对宋代人材地域分布做几点分析。

一、北方文化风气虽然没有南方那么兴盛,但传统优势仍然发挥着作用,出类拔萃的人材,大多仍是北方文化所造就的。

二、北方人材之盛在北宋中期达到高潮,自此发生逆转,开始衰退。这与文化有关,也与政治有关,朝廷用人取舍起了一定作用。陆游指出:“天圣以前,选用人材多取北人,寇准持之尤力,故南方士大夫沉抑者多。仁宗皇帝照知其弊,公听并观,兼收博采,无南北之异。……及绍圣、崇宁间,取南人更多,而北方士大夫复有沉抑之叹。陈瓘独见其弊,昌言于朝曰:‘重南轻北,分裂有萌。’呜呼!瓘之言,天下之至言也。”(54)北宋前朝,朝廷比较排斥南方人,后期则排斥北方人。这种倾向在官员分布表中表现了出来,也就是说,北宋前期的南方人材和北宋后期的北方人材,实际上比《宋史》列传所载更多些;北宋后期北方人材的衰弱是有限的,没有表中所反映的那样严重。

三、在军事人材中,北方占绝对优势,换言之,北方文化中军事文化十分突出,显示出北方文化的阳刚之气。北方杰出人物中,许多没有习文,而是从武了。如“晋人勇悍,多习武艺”(55)即是。文人的数量势必相对减少。这是历史的社会地域分工形成的格局。“东南多文士,西北饶武夫”(56),便成为宋代人材地域分布的一大特征。

四、南方文化起步晚、起点低。楚地文化起于战国,但中间出现断层;四川文化起于汉代;东南文化起于南朝,发展于唐朝。南方文化真正开始腾飞则是在北宋时期。如福建,据黄裳言:“(福建)含蓄奇秀,堙郁而未发者,不知其几千岁。盖自唐德宗以前,未尝举进士。其后虽有欧阳詹、徐寅辈相次而出,特以文辞稍闻于天下,未有华显者,又二百余岁矣……自有宋,闽中之士始大振发。”(57)如四川,据张孝祥言:“凡蜀之士文德名世者,自汉以来,何代无之,本朝独盛,频年尤辈出。”(58)又如江西赣州,“为江西穷绝之处……至于唐始有士,至本朝始有名士”(59)。南方文化的勃兴,正是宋代地域文化的新气象。

五、南方地域文化形态极不平衡。东南与西南、川东与川西,水平差别极大,不像北方各路那样相对均衡。这说明南方文化相互隔绝,没有形成整体,或者可以说是文化多元,缺乏强大的聚集力。

六、南方文化文气重,但整体上内在气质较弱。南方文词之士众多,技艺也胜过北方,如太宗朝时,“琴棋待诏多江南人”(60),但武人极少,文化中缺乏赳赳雄气。这一弱点到南宋便充分暴露出来。南渡初,将士大多是北方人,这一代人之后,支撑半壁江山就靠南方人了,而正如《宋史》所言:“宋之南渡,边将之才何其鲜也!”(61)这一弱点在文官集团中也显现出来。宋孝宗淳熙年间,两浙人陈亮看到了其脆弱之气,指出:“夫吴蜀天地之偏气……公卿将相大抵多江浙闽蜀之人,而人才亦日以凡下。场屋之士以十万数,而文墨小异,已足称雄于其间矣。陛下据钱塘已耗之气,用闽浙日衰之士,而欲鼓东南习安脆弱之众,北向以争中原,臣是以知其难也。”(62)北宋时,南北混一,交流广泛,互相补充,上述情况不明显。南宋与北方隔绝,南方的弱点就突出了。“南渡文气不及东都,岂不足以观世变欤!”(63)南宋文气不及北宋,正是上述情况的表现。宋孝宗总结道:“北方之文豪放,□□也粗;南方之文缜密,其弊也弱。”(64)朱熹对南宋两浙文风批评道:“近日浙中文字虽细腻,只是一般回互,无奋发底意思。此风渐不好。”(65)即使北宋文豪欧阳修,也沾染文弱之弊。尹洙曾说他“文格诚高,然少未至者,格弱字冗尔”(66)。清代桐城派姚鼐认为:“欧公、曾公(巩)之文,其才皆偏于柔之美者也”(67),亦即缺乏阳刚之气。学力学风方面,也存在着一些弱点。陈瓘对比道:“昔人论南北学异,古今几不可易。北方之人,如拙者用富,多才而后为富;若南士之学,富而为富者不少,至内虽歉,外若充足,莫能窥之者,良多用其才。南北巧拙甚霄壤也。淮乡近中士,学者滞顿椎朴,投技主司,往往非南人敌。我其尤也,得一乃能用一,非入无以为出。”(68)其意是:读书治学,北方人靠的是下笨功夫,学问有一是一、有二说二,根深而叶不茂;南方人善用巧劲,学起来容易,学到的即使不多,但表现出的聪敏却使人感到很多,有一说二,根不深而叶茂。盖风土所染,性情如此。“南方人性皆慧黠”(69)。两浙最为典型:“人性柔慧……善进取,急图利,而奇技之巧出焉。”(70)急功近利,底蕴自然不如北方人深厚,且易偏离正道,乃至走向极端。如“江西士风,好为奇论,耻与人同,每立异以求胜”(71)。其后果往往导致文化衰弱。南宋中期黄榦揭示道:“江西素号人物渊薮,比年萧索尤甚,虽时文亦无杰然者,而况有学术乎!……士风愈陋,不过相与大言以自欺耳。”(72)其弊一至于如此。

南北人材的差异,还有一些问题必须具体分析。

宋朝人材的培养与选拔,并非遵循一个标准,人材多的地方多选,人材少的地方少选。政治因素干扰、调节着人材选拔,造成相对不平衡。前边已讲过一个方面,以下再就科举选拔数额补充分析。各地选拔到中央参加进士考试的人员,必须按朝廷分配的名额(解额)。而“诸路州军解额多寡,极有不均”。大体是北方地区名额多,南方地区名额少。京东、京西、陕西、河东、河北五路,由于参加地方考试的人少但解额多,常常是五六人即可得解一人;而四川、两浙、福建、江南等地,参加地方考试的人多却解额少,往往是五六十人才得解一人。北方五路的试卷,按中等标准录取才能完成解额指标,南方“虽中等以上,取或不及”,因此“不无遗才”(73)。如治平元年(1064年)欧阳修曾愤愤不平地指出:“今东南州军进士取解者,二三千人处只解二三十人,是百人取一人,盖已痛裁抑之矣;而西北州军取解至多处不过百人,而所解至十余人,是十人取一人,比至东南十倍假借之矣。”录取比例,南北竟相差十倍之多,足见宋政府的重北轻南政策,不惜降低标准多选用北方人士,而提高标准裁抑南方人士。至于明经科,本来就是北人的强项,录取的当然多是北人。如此截长补短,“以进士、经学合而校之,则其数均”(74)。科举录取人数大体上保持南北平均,实质上正是建立在南北不平等的基础之上。

为了保持和提高北方的文化水平,宋政府还着重加强北方地区的教育事业。官立学校的分布,北方就多于南方。宋神宗元丰元年(1078年)朝廷向各地州学派出教授,其分布如下:陕西9所,河北8所,京东7所,京西5所,河东5所,两浙3所,淮南、江东、江西、成都路、梓州路各2所,其他路各1所。北方五路有朝廷派出专职教官的学校共33所,南方仅20所(75)。据此可见,北方的官办教育事业应比南方发达。

在科举、教育方面,宋政府之所以如此,有其必然性、必要性。一、宋政府发祥于北方,南方是后来收复的,宋初官员绝大多数都是北方人。这种状况既奠定了人材地域分布的初步格局,也使朝廷产生了对南方人政治上的不信任和地域上的偏见。典型事例如寇准为相时,“尤恶南人轻巧”,在科举上痛抑南方人,提出“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的观点,坚决不让南方人做状元(76)。二、北方是统治基地和政治、军事重心,统治者要竭力维护北方的安定,就需在北方人中多选拔统治集团成员,以便更好地控制北方和笼络北方人士。他们深知,北方人“虽不能为文辞,若其大方大行及强悍奸雄,则诸路不及”,如不加以笼络收用,因势利导给予出路,使之变为积极因素,则会被人利用作乱,危害朝廷(77)。对北方地区科举实行优惠政策,是宋朝的统治一术。

成都府路的文化发达不亚于东南地区,但在前列官员分布表中,人数远不及浙闽,个中另有原因。首先,在观念上,川人有盆地意识,怀乡恋土,不很热衷争取出仕。《宋史·地理志五》言,四川“庠塾聚学者众,然怀土罕趋仕进”。如眉州,据郡人苏辙介绍说:“凡眉之士大夫修身于家、为政于乡,皆莫肯仕者。天禧中,孙君堪始以进士举,未显而亡。士犹安其故,莫利进取。”后来有所转变,但“至于今,仕者常数十百人,处者常千数百人”(78)。许多有才干的人不求为官、安于乡里,这是前表中成都路官员不多的原因之一。其次,地理位置偏僻,远离朝廷,机会也相对少些。如宋高宗即曾说道:“蜀人道远,其间文学行义有用者,不因论荐无由得知。前此蜀中宦游者多隔绝,不得一至朝廷,甚可惜也。”加以秦桧专权时,又“深抑蜀士”(79),更使四川士大夫升迁之路艰难。其三,智能结构有所不同。“蜀人大抵善词笔,而少吏能”,即文学素质高,行政能力弱。据眉州人任师中说:“吾前辈有吏能者,唯何圣从(郯)、陈公弼(希亮)二人而已。小子不才,敢出其后。”(80)如此,能成为高官而入传者自然会少些。

《宋史》列传所反映的各地人材,由于多种因素的干扰,难以完全真实地表现各地文化状况。只有参考其他史料,对宋代地域文化的了解才能更为全面。

四、宋代地域文化差异原因初探

地域文化之所以千姿百态,首先是地域环境不同造成的,而其中自然状况最为基础。形态各异的地形、地貌、水土、气候,决定着居民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影响着其身体和精神状况。如宋人有言:“地势西北高,东南下。地高而寒,其民体厚而力强,气刚而志果;地下而温,其民体薄而力弱,气柔而志回。”(81)此论有一定道理。居民的思想观念、文化形态、素质结构因地理环境的不同而异。李邦直检阅《国史》,发现“累朝将相,颇多河北人”,列举赵普、曹彬、潘美、李昉、窦代兄弟、王旦、张、柳开、李沆、张知白、宋绶、韩琦等人,然后“原其故矣:夫河北方二千里,太行横亘中国,号为天下脊。而大河自积石行万里出砥柱,旁缘太行至大伾斗折而东,下走大海。长岗巨阜,纡余盘屈,以相拱揖抱负,小则绵一州,大则连数郡,其气象如此。而土风浑厚,人性质朴,则慷慨忠义之士,固宜出于其中。”(82)河北的山川气象孕育着将相人材和慷慨忠义之士。晁以道也有类似见解,说的是南方:“本朝文物之盛,自国初至昭陵时,并从江南来”,列举徐弦、徐锴、杨亿、刁衍、杜镐、晏殊、欧阳修等,得出如下结论:“信知山川之气,蜿蜒磅礴,真能为国产英俊也”(83)。南方山川所产英俊,都是文人。这些论断虽不免偏激,但都认识到了山川风气的作用。同样是山川,南方多青山绿水,北方多荒山浊水,在生态文化上也就表现为北方浑厚,南方清丽,如江西建昌军:“林奇谷秀,水透川环,学富文清……无土山,无浊水,民乘是气,往往清慧而文。”(84)实际情况大致如此。

自然环境基本是静态的。晁以道说南方山水为国产英俊,说的也只是宋朝,他无法解释同样的自然环境,为什么以往的文化比较落后呢?这其中时代环境的动态变化,也有重大作用。

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起源于中原地区,然后向外扩散。这种扩散有个历史过程,南方文化很大程度上是北方人士南下传播的。每一次北方大动乱,就有大批北方人南迁,南方文化也就得到一次发展的机缘。如唐末五代之际,“四方豪杰与京都士族,往往避地江湖,(南唐)李氏能招携安辑之。故当时人物之盛,不减唐日,而文风施及后裔。今名显于朝廷者多矣。”(85)宋代东南文化的发展,直接受此推动。四川同样如此。如“蜀自唐二帝西幸,当时随驾以画待诏者,皆奇工。”(86)其实随驾的又何止画家!至五代时,中原“衣冠之族多避乱在蜀”(87),又带去丰富的文化,促进了四川文化的发达。

与上述情况相适应的是,每次社会大动乱,大都在北方这一主要舞台上进行,北方文化也就受到一次摧残与流散,发展速度因而放慢。宋代由于辽、夏的兴起,西北部国防线内缩,原来是内地的州县成为边防地区,社会环境恶化,防边抗战成为主要任务,文化气息也就被战火冲淡。以河北定州为例,便可了解这一状况。庆历年间,全国各地响应朝廷号召,纷纷掀起兴学热,定州却表现漠然:“定处北边,承诏者不知其本,以谓用武之地,学非吾事也,独慢而寝焉。”(88)对文化事业,地方政府也很冷淡:“吏曹狃以武事,不以图籍为急,坏败忘缺,卒不可究。”(89)西北边防地区,居民或从军,或被征为乡兵,或忙于应付赋税、支移,无力从事文化,官方又以备战为急务,文化事业的发展便无从谈起。

南方由于战乱相对少些,大量的图书得以保存。如两宋之际,福建“士大夫藏书之家宛如平时,如兴化之方临、彰之吴,所藏尤富,悉其善本”(90)。宋孝宗时,朝廷向四川征求书籍,“以其不经兵火,所藏官书最多也”(91)。书籍的多少,是文化发展的标志之一,也是文化发展的基础之一。总之,和平环境为南方文化发展提供了良好条件。

至于地域文化与地域经济的关系,比较复杂。文化的发达与否,不完全取决于经济。从大范围来讲,文化发达的几个地区,经济基本上是发达或较发达的,而经济落后的地区,如最荒凉的夔州路、广西路,文化也是最落后的。但是,如果说经济发达地区文化一定发达,经济落后地区文化一定落后,事实也并不完全如此。文化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其因素多种多样。现举几例如下。

经济较发达,文化不发达。如利州路兴元府:“汉中沃腴,俗饶财寡文,未有第进士者。”(92)兴元土地肥沃,居民富裕,但文化素质差,到熙宁年间尚未有一人中进士。又如两浙杭州一带,自北宋建立州学以来,“弦歌之声萧然,士之卓然有称于时者盖鲜,反不迨于支郡。何也?岂非渤海之民罕传圣人之学,习俗浮泊,趋利而逐末,顾虽有良子弟,或沦于工商释老之业,曾不知师儒之道尊而仁义之术胜也。”(93)士人对经商、敬神的兴趣,远过于读书受教育。到南宋仍是如此:“浙右之俗,专务豪奢,初不知读书为何事。”(94)不读书自然反映了文化素质低,其后果更可想而知。

经济落后,文化较发达。如梓州路普州:“普地最瘠,其人服田;士最贫,而向学者众。”(95)福建更堪称典型。福建经济虽比前代有较大发展,但东南仍属贫困地区:“闽之为俗,土瘠人贫,号为甚富者,视江浙不能百一。”(96)福建突出问题是人多地狭,大批人口外流:“闽地褊,不足以衣食之也,于是散而之四方。”(97)人们为了另寻发展道路,往往脱离生产,而读书做官则成了最光明的出路:“闽人无资产,恃以为生者,读书一事耳。”(98)这种读书学习的浓郁社会风气,成为推动教育的强大动力,提高了当地文化素质,发展了文化事业。

五、宋代地域文化发展的两大成果

地域文化演变到宋代,出现了新格局,形成了新气象,同时为我国传统文化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宋代地域文化的发展及结晶,突出地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高深型的,即儒学的地域化;二是普及型的,即地方志的定型与发展。

儒学自汉代被定为统治思想,长期保持着官方一元化。唐代颁布《五经新义》,进一步强化了官方对儒学的垄断,从而使之陷于僵化,日益式微,难以适应剧烈变化的社会。随着地域文化的发展,宋代儒学摆脱了官方一统,由分散于各地的思想家自由阐发,因不同的地域界限分别形成各自的学说。他们都以继承“不传之圣学”为己任,“各自论说,不相统摄……学脉旁分,攀缘日众,驱除异己,务定一尊”(99)。不同的学脉,源自于不同的地域。《宋元学案》卷六《士刘诸儒学案序》记述了各地“学统”及代表人物:

庆历之际,学统四起。齐鲁则有士建中、刘彦夹辅泰山(孙复)而兴;浙东则有明州杨(适)、杜(醇)五子(另有王致、王说、楼郁)、永嘉之儒志(王开祖)经行(丁昌期)二子,浙西则有杭之吴存仁,皆与安定(胡瑗)湖学相应;闽中又有章望之、黄晞,亦古灵(陈瓘)一辈人也;关中之申(颜)、侯(可)二子,实开横渠(张载)之先;蜀有宇文止止(之邵),实开范正献公(祖禹)之先。一时间,儒学的天空是座并立,形成了地域性的多元化。应该说,这是一场儒家内部的百家争鸣,为儒学的新生带来了转机。

引人注目的是,众多学派都以地域命名。如濂学、洛学、关学、临川学、考亭学、永康学、永嘉学、蜀学、象山学等等。这一现象至少表明了人们地域文化意识的加强,同时也强调了文化的地域性或与中央相对称的地方性。自汉代以来,儒学唯有宋代有此地域派别,此后也没有如此之多。“明儒派别尚少,宋元儒则自安定、泰山诸先生以及濂、洛、关、闽相继而起者,子目不知凡几”(100)。宋代儒学的地域化及地域特色,可称中国思想史上的奇观。

从前列《宋史》道学、儒林传人物分布表中可以看出,北宋时,儒学的重心在北方,以京西、京东为最发达;南宋时转入福建、两浙。以道学而论,这一转折实际上是地域文化的一次迁移或扩散,即洛学演变成闽学。转变的具体过程即杨时南渡传播洛学于福建,至朱熹得到继承发展,中间经过一百余年。过程如此漫长,其原因显然不能简单地归于两地距离的遥远,而是由于两地文化差异需要融合时间。宋代儒学地域化的后果是儒学的复兴,结晶是理学的产生。理学开创于洛阳,说明了儒学在北方的实力;集大成于福建,说明了南方儒学的超越。总之,这场地域分合,极大地丰富发展了儒家思想。

记述一定区域内综合状况的地方志,是中国历史的特产,也是地域文化的集中体现。地方志起源很早,隋唐时开始大规模地组织编修。但宋以前的地方志详于地理,略于人文,主要记载山川形势、疆域沿革、土地物产、人口赋役等,内容多是地理书的范围,体例也很杂乱。到了宋代,随着地域文化的发展,地方志有了新面貌并开始定型,表现为数量多,体例完善,内容丰富,成为自然地理、人文地理、人物、风俗、物产等综合型的地方百科全书。其开端是《太平寰宇记》,“增以人物,又偶及艺文。于是为州县志书之滥觞”;“盖地理之书,记载至是书而始详,体例亦自是而大变”(101)。新型的地方志此后大放光彩。

原来的地方志,基本上是统治者了解地方以便更好地实施统治的工具。宋代地方志增添了人物、艺文等内容,突出了地域文化,并具有了更多的功能:一、保存地方文化资料;二、宣传地方,弘扬地方文化;三、教育乡人,培养居民文化和道德修养;四、培养乡土情感,增强地方凝聚力。其整体意义则在于使地域文化色彩更鲜明,各地因而形成更明显的文化单元。

综上所述,儒学的地域化和地方志的定型与发展,既反映了宋代地域文化发展的成就,也说明其发展所产生的重大历史作用。地域文化研究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注释:

①《续资治通鉴长编》(以下简称《长编》)卷三一,淳化元年八月甲辰。

②《宋史》卷三一七《钱惟演传》。

③《宋史》卷二九一《宋敏求传》。

④《东京梦华录》卷二《东角楼街巷》。本段参考周宝珠先生《宋代东京研究》(河南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的有关章节。

⑤《都城纪胜》序。

⑥参见拙作《汴京文明对南宋杭州的影响》,《河南大学学报》1992年第4期。

⑦《击壤集》卷一《寄谢三城太守韩子华舍人》。

⑧《说郛》卷二六周叙《洛阳花木记》。

⑨《曲洧旧闻》卷三。

⑩《长编》卷二二一,熙宁四年三月庚寅。

(11)《宋史》卷四二七《邵雍传》。

(12)《容斋四笔》卷五《饶州风俗》。

(13)《水心文集》卷九《汉阳军新修学记》。

(14)《文献通考·舆地四》。

(15)《北山集》卷三四《徐量行状》。

(16)《鹤林玉露》卷三丙编《江西诗文》。

(17)《于湖居士文集》卷一五《送吴教授序》。

(18)《莆阳比事》卷一。

《舆地纪胜》卷一三三《南剑州》。

(19)《舆地纪胜》卷一三四《邵武军》。

(20)《宋史》卷三○五《杨亿传》。

(21)《避暑录话》卷上,参见《萍州可谈》卷一。

(22)《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以下简称《系年要录》)卷一一一。

(23)《宋本方舆胜览》卷五三《眉州》。

(24)《方舟集》卷一八《眉州劝农文》。

(25)《宋本方舆胜览》卷六三《普州》。

(26)《宋本方舆胜览》卷六八《蓬州》。

(27)《杨公笔录》。

(28)《齐东野语》卷一三《优语》。

(29)《清异录》卷下《藏锋都尉》。

(30)《石林燕语》卷八。

(31)《梅溪文集》后集卷二六《广州重建学记》。

(32)《宋本方舆胜览》卷三五《韶州》。

(33)《珩璜新论》。

(34)《水心文集》卷九《汉阳军新修学记》。

(35)《宋史》卷四三六《陈亮传》。

(36)《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五。

(37)《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四。

(38)《节孝集》卷三○《上赵殿院书》。

(39)《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九赵汝愚奏,《漫塘集》卷一三《上钱丞相论罢漕试太学补试札子》,《汉滨集》卷一六《福唐解试告谕举子文》。

(40)《苏东坡全集·奏议集》卷二《上皇帝书》。

(41)《宋史》卷二九一《宋敏求传》。

(42)《苏东坡全集·奏议集》卷二《上皇帝书》。

(43)《江湖长翁集》卷二八《寄政府札子》。

(44)《朱子语类》卷一二八。

(45)《长编》卷四三四元祐四年十月甲寅。

(46)《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六孙觉奏。

(47)《宋史》卷二九四《杨安国传》。

(48)《长编》卷二二三熙宁四年五月丙申。

(49)《宋朝事实类苑》卷六六《语误》。

(50)《挥麈后录》卷七。

(51)《河南程氏遗书》卷三。

(52)附传取卷首目录标名者或脱离所附单独成篇者,言“×××等”者,只录一人,等后略去。

(53)《渭南文集》卷三《论选用西北士大夫札子》。

(54)《宋史》卷二六○《崔翰传》。

(55)《知稼翁集》卷下《送郑少齐赴官严州序》。

(56)《演山集》卷一九《送黄教授序》。

(57)《于湖居士集》卷三七《与虞并父书》。

(58)《缘督集》卷一七《送江鹏解元赴省序》。

(59)《涑水记闻》卷三。

(60)《宋史》卷四○三尾论。

(61)《宋史》卷四三六《陈亮传》。

(62)《宋史》卷四三九《文苑》序。

(63)《皇宋中兴两朝圣政》卷五八淳熙七年六月。

(64)《朱子语类》卷一二三。

(65)《湘山野录》卷中。

(66)《惜抱轩全集》卷六《复鲁絮非书》。

(67)《江湖长翁集》卷二三《送师文赴春官试序》。

(68)《彭城集》卷三八《著作佐郎周君墓志铭》。

(69)《宋史》卷八八《地理志四》。

(70)《朱子语类》卷一二四。

(71)《勉斋集》卷六《复江西漕杨通老揖》。

(72)《陶山集》卷四《乞添川浙福建江南等路进士解名札子》。

(73)《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五欧阳修奏。

(74)《文献通考·学校考》七。本段参见袁征《宋代教育》,广东高教出版社1991年版第203页。

(75)《长编》卷八四大中祥符八年二月。

(76)《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四富弼奏。

(77)《栾城集》卷二五《伯父墓表》。

(78)《宋史》卷三八一《赵逵传》。

(79)《画墁集》卷六《房州修城碑阴记》。

(80)《李觏集》卷一七《强兵策》。

(81)《鸡肋编》卷中。

(82)《曲洧旧闻》卷一。

(83)《舆地纪胜》卷三五《建昌军》。

(84)《苏魏公集》卷五五《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李公墓志铭》。

(85)《丹渊集》卷二二《彭州张氏画记》。

(86)《资治通鉴》卷二六六。

(87)《韩魏公集》卷一《定州新建州学记》。

(88)《韩魏公集》卷一《定州厅壁题名记》。

(89)《系年要录》卷一五三,绍兴十五年二月丁亥。

(90)《皇宋中兴两朝圣政》卷五七,淳熙六年六月。

(91)《丹渊集》范百禄《文同墓志》。

(92)《古灵集》卷一九《杭州劝学文》。

(93)《勉斋集》卷八《与胡伯量书》。

(94)《跨鳌集》卷一六《三瑞堂记》。

(95)《真文忠公集》卷二《癸酉五月二十二日直前奏事》。

(96)《缘督集》卷一七《送缪帐于解任诣诠改秩序》。

(97)《莆阳比事》卷六。

(98)《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经部总叙》。

(99)《宋元学案·条例》,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2页。

(100)《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六八《地理类总叙》,《太平寰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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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宋代地域文化_宋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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