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金的时间哲学——兼及鲁迅文本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巴赫论文,鲁迅论文,文本论文,哲学论文,时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565.299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973(2002)06-0057-04
自从巴赫金在20世纪60-70年代被发现以来,立即成为学术界的热点,对话、对话主义、对话理论一时成为“出场率”极高的词语。但当我们在谈论巴赫金的对话理论时,我们更多的是在谈论它对话“时空体”的共时性、空间化的特征,似乎巴赫金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其实不然。实际上,巴赫金的对话理论从其表现形态上看似乎是共时的、空间的,但从其内在的韵律上看却是时间的。或者说,巴赫金的对话哲学首先是时间的哲学,然后才是空间的表现形态,空间在巴赫金那里已被最大程度上时间化了。
一、《论行为哲学》中的时间观念
《论行为哲学》是巴赫金早期的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章,从中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时间观念的最初形态。
在这篇文章中,巴赫金把存在看作是一种事件,即“存在即事件”,从而把存在问题直接与人的事件行为联系在了一起。但这里的“行为”绝不是一种抽象的理论行为活动,它是属于人——“我”的具体的现实行为活动。而现实、现实行为显然是与时间——尤其是与现在时间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样,巴赫金的“存在即事件”的论断实际上也就成了一个时间命题。巴赫金特别强调“在场”而排斥“缺席”正体现了他的这一时间观念。后来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中,巴赫金说:“这种对话(整部小说构成的‘大型对话’),并非发生在过去,而是在当前,也即在创作过程的现在时里。”[1](P83)“一切都要面向主人公本人,对他讲话;一切都得让人感到是讲在场的人,而不是讲缺席的人;一切应是‘第二人称’在说话,而不是‘第三人称’在说话。”[1](P85)这种对“现在时”的强调,明确而清楚地表明了巴赫金的时间观念。在巴赫金的心目中,“我”——每一个人,都应当是一个具体的现实的存在,是一个“在场者”。这样,现实、现在或现在进行时便成了对话的时间基础。
巴赫金之所以对现实行为活动如此重视,来自于他对现代哲学的深入思考。巴赫金说:“现代危机从根本上说就是现代行为的危机。……理论把行为丢到了愚钝的存在之中,从中榨取所有的理想成分,纳入了自己的独立而封闭的领域,导致了行为的贫乏。”[2](P55)因此,凸现行为,把行为从理论的桎梏中解救出来,真正实现人的现实“在场”,正是现代哲学的任务。
而从另一方面说,时间“现在时”的不可重复性、唯一性的特质,也就必然决定了作为一个“现在时存在物”的人的不可重复性与唯一性,而这是个体之间进行对话的基础。因为很显然,相同是不可能开展对话的,而只有重复。由此,巴赫金正是从时间,从现在时态的时间出发,开始建构他的对话理论大厦的。
二、从教育小说到双重形象
教育小说是巴赫金时间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在《教育小说及其在现实主义历史中的意义》等论文中,巴赫金集中探讨了该类小说中的时间特质。根据巴赫金的阐述,无论是漫游小说、考验小说、传记小说等,都缺少人物的“成长性”。也就是说,这些小说中的时间是“外在于”人物的成长的,是不参加人物的成长的,因此这里的时间从根本上说是静止的。巴赫金对希腊小说的时间的论述可看作是对这类小说总的概括:
希腊小说的整个情节,情节中的一切事件和奇遇,全都既不进入历史时间,也不进入日常生活的时间,又不进入传记时间和起码的生理上年岁上的时间。它们置身于这些时间之外,置身于这些时间所固有的规律之外,以及人类的计算单位之外。在这个传奇时间里,什么都不发生变化:世界依然如故,主人公们的传记生活依然如故,他们的情感也依旧不便,人们在这个时间甚至都不衰老。这一虚空的时间无论在哪里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任何标志保存下来说明它过去的存在。我们再重申一次,这是在现实时间(此处为传记时间)的两点之间所产生的超时间的空白。[3](P281)
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小说中的时间对人物的成长是无动于衷的,而教育小说则反是。巴赫金指出这种小说最大的特点是小说中有“成长着的人物形象”[3](P227)。即主人公就不是静态的,而是有着许多的“变数”,而时间显然也就不再外在于人物了,“时间进入人的内部,进入人物形象本身,极大地改变了人物命运及生活中一切因素所具有的意义。”[3](P230)巴赫金进一步通过分析拉伯雷的小说阐述了这一界定,他说:“成长的范畴,而且是现实中的时空上的成长范畴,是拉伯雷世界最基本的范畴之一。”[3](P363)
不过巴赫金并没有简单地把拉伯雷小说置于教育小说了事,而是从他小说中发现了其处理时间的特殊性,即把时间推向交替与更新的边缘顷刻。这便形成了他的独有特色的时间形态——边缘时间。边缘绝不仅仅是一个地理的概念,他同样可以成为一个时间的表现形态。巴赫金对时间的交替、更新,正强调了时间的这种边缘化形态。在《拉伯雷》中,巴赫金指出,狂欢节“是真正的时间节日,不断生成、交替和更新的节日”[4](P11)。而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中,巴赫金说:“狂欢节庆贺的是交替本身,交替的过程,而非参与交替的东西。”[1](P164)这就指出了狂欢节本身所具有的交替与更新的时间特质。这样,巴赫金就把成长时间进一步浓缩在一个具有“包孕性”的、生死交替的时间顷刻之中。而这一顷刻集中体现在巴赫金对双重形象的精彩阐述中。
巴赫金列举了狂欢节中的许许多多的事物,包括骂人脏话、怪诞形象、粪便、殴打、笑、筵席、死亡等等,而这些都具有明显的双重性。比如骂人的脏话具有贬低、扼杀与再生、更新之意[4](P20);而“所有的殴打……同时既是杀害的(极而言之),又是赠与新生命的;既是结束旧事物的,又是开始新事物的”[4](P235)等等。
这种双重性典型地体现在狂欢节中的怪诞人体身上。巴赫金指出:“怪诞形象以这种或那种形式体现(或显示)变化的两极即旧与新、垂死与新生、变形的始与末。”[4](P29)它们全都是双重化的:毁灭、脱冕跟复活、更新相联系,旧事物的死亡跟新事物的诞生相联系;一切形象都被归于垂死世界与新生世界的矛盾统一体。”[4](P249)这典型地体现了双重形象的特征,但这种双重性绝不是对立两极的简单的组合,而是有着内在的转换,也就是有着内在的时间的流动,由过去的、腐朽的、垂死的向未来的、新生的转换。因此,这里的“双重”之间就也就不再是“线”了,而是一个既包容过去又包容未来的交汇地带,是一个真正的时间的边缘地带。或者说,巴赫金的双重体形象,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时间边缘的形象。而正因为事物具有这种边缘地带,才使得事物有了极强的未完成性,具有了非常数、变动性的特征,而这正是巴赫金花其一生的精力所追寻的。可以说,在《拉伯雷研究》中,巴赫金把时间的边缘化发展到了极致,他在把人物推向两极对立的危机时刻中,实现了人物的发展与成长——质的转变。由此在这里我们所看到的巴赫金的时间就不是简单的延续着的时间,而是有着巨大内涵、包含着人物质的转变的时间;或者说,巴赫金的时间是一种不断增值的时间。这种“增值”正是巴赫金所说的“质量的提高”[3](P405),即人物因其处于交替与更新的边缘时间的顷刻,而具有了“质”上的飞跃,从而使时间的内涵获得了极大的丰富。
巴赫金的时空体,可以说是空间化的理论,但归根到底还是时间的哲学。巴赫金曾经指出“门坎”这样的边缘性空间,是“渗透着强烈的情感和价值意味的时空体。……是危机和生活转折的时空体。‘门坎’一词本身在实际语言中,就获得了隐喻意义(与实际意义同时),并同下列因素结合在一起:生活的骤变、危机、改变生活的决定(或犹豫不决、害怕越过门坎)”[3](P450)。人在跨越门坎时所用的时间,常常只是一瞬间,但却包含着最丰富的内容,包含着激烈的斗争、迅疾的转变,包含着时间边缘中的颠覆与重构。因此。这瞬间的时间不应该单用时间的数量来看待,而应该以“质量的提高”来感受与衡量了。
三、时间边缘中的颠覆与重构
巴赫金对双重形象的重视,似乎与莱辛的“最富有包孕性的顷刻”的观点有相似之处,因为莱辛也是强调瞬间中对过去与未来的包容。他在《拉奥孔》中说:“绘画在它的并列的布局里,只能运用动作中的一顷刻,所以它应该选择孕育最丰富的那一顷刻,从这一顷刻可以最好地理解到后一顷刻和前一顷刻。”[5](P182)但实际上两者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莱辛的那一顷刻仅仅强调对过去与未来的预示,它并不具有两极对立的情况,而巴赫金的双重与瞬间却有着强烈的对立与冲突,由此,它对过去与未来就绝不是一种美学意义上的预示了,而是一种行为意义上的颠覆与重构了。巴赫金本人曾直接谈到过莱辛,指出莱辛虽提出了文学形象的时间性质,“但基本上是着眼于形式和技巧方面(当然不是形式主义的理解)。至于把握实际时间的问题,也就是在文学形象中把握历史现实的问题(着重号为引者加),并没有直接地正面地提出来,虽然他在著作中有所涉及。”[3](P453)在这里,巴赫金所说的“历史现实问题”,我们可以理解为时间中所蕴涵的具有改造现实的内在本质,从根本上说也就是颠覆与重构的问题,而莱辛的包孕性的顷刻显然是缺少这种意义的。
在这里我们也许应当提一下中国古典哲学中关于双重性的论述,其中最典型的也就是老子所说的“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及庄子所言的是与非、有用与无用之辩。在这里我们照样看到了相反两极既对立冲突又相互依存的双重形象,但我们所要注意的是中国的这种古典哲学的论述带有很强的循环性,即它所强调的双重不是一种绝对的、直线式的向前运行的路径,不是一个处于事物质变时的富有“包孕性”的顷刻,而更强调双方的相互转换的“循环性”。我们经常所说的“物极必反”并不仅仅是指“反”到事物的前方,也包括“反”到过去;而对巴赫金来说,他所强调的是向着前方直线式的前进,在颠覆过去中前进,而绝不是回到过去。
由上所述,如果说,巴赫金在《论行为哲学》中提出“存在即事件”的观点,内在的强调了人的存在的时间性的话,那么,“教育小说”概念的提出则具体探讨了时间对人的成长的重要的参与性,而到了《拉伯雷研究》,巴赫金则又通过双重形象的概念,把时间更集中地放置在了紧张对立的瞬间,凸现了时间的巨大的增值性,从而最终完成了他对时间的思考与探询。从现实——成长——对立冲突的瞬间,时间在一步一步的缩小、缩短,但内在的质量却一步一步地扩大增值,而人物也就在其中获得真正的转变与成长。
四、颠覆与重构的困境——鲁迅文本中的时间
本文之所以选择鲁迅同巴赫金对话,实在是因为鲁迅对我们国人的认识有着比其他作家更敏锐的眼光,这当然包括他对中国人的时间观念的深刻透视与展现。通过对鲁迅文本的分析,我们将会看到,巴赫金与鲁迅在时间观念上有着思想家们的共通性,但在具体的认识与实现的过程上,两人由于各自的文化背景的差异,从而表现出不同的时间形态。而通过他们俩的对话,既能使我们对鲁迅的时间观有着更进一步的理解,也能深化我们对巴赫金时间哲学的认识,从而使两人的观念达到互补。
首先,我们应该肯定的是鲁迅是非常注重时间——现在时间的,他所强调的“应该是执着现在”[6](P49),正体现了这一点,而这与巴赫金显然是相通的。他在一首小诗中表达了此中思想:
一人说,将来胜过现在。/一人说,现在远不及从前。/一人说,什么?/时道,你们都侮辱我的现在。/从前好的,自己回去。/将来好的,跟我前去。/这说什么的,/我不和你说什么。[7](P33)
王乾坤对此诗分析说:“此诗很能表明鲁迅的时间观。这就是诗中拟人化了的‘时’的立场:不能侮辱现在。”[8](P20)不“能侮辱现在”正是鲁迅时间观念的典型体现,因为很显然唯有关注现在、执着现在,才可能真正拥有过去与未来。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可中国人对“现在”却常常采取一种逃避的态度,总喜欢回到过去或憧憬未来。
《阿Q正传》正典型地揭示了中国人的这种生存状态。阿Q第一次出场的第一句话是“我们先前——比你阔多啦!”而他离场时的最后一句话是“过了二十年又是一个……”(除去“救命”一语)。这就是阿Q的时间意识:在把时间极力地向过去和未来延伸中否定了现在;而现在愈被否定,过去与未来就会被延伸得愈远愈美。而就其原因,显然是现在对阿Q来说太过苦难了,这样做,就在心理上起到了一定的平衡作用,消解了自身所无法承担的现实的苦难,但长此以往必然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其后果是不言而喻的。至今我们不还记得那些像“我们拥有五千年……”和“跑步进入……”之类脱离现在的话语吗?
在《在酒楼上》中,吕纬甫所讲的那两个故事,具有一定的隐喻作用。为弟弟迁坟,可除了弟弟点滴的遗留物外,什么也没有找到,这显示了过去的无从拾起;而给顺姑买花的故事,则显现了他对美好过去的失落感。如果说过去已找不到了,那么未来呢?吕纬甫说:“以后?——我不知道。”这样也就只剩下了现在,可现在又是个什么样子呢?在小说中,我们能分明感受到吕纬甫那种对现实的“生疏”感,或者说,现在对吕纬甫来说已不再具有什么意义。这样,过去找不到了,将来又不可知,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孤单单的现在无法撑起。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鲁迅对现在的思考与关注:当我们不能把握现在时,过去与未来对人来说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因为现在正就是包含着过去与未来的双重形象,它是时间唯一的实有的实体,失去了现在也就等于失去了整个的时间。
但强调现在并不是止于现在,而是为了否定现在而走向明天——另一个新的“现在”。鲁迅在《写在〈坟〉后面》中所提出的“中间物”的概念正体现了这一点。他说:“一切事物,在转变中,是总有多少中间物的。……或者简直可以说,在进化的链子上,一切都是中间物。”[9](P285-286)这里,鲁迅是着眼于历史发展的总进程的,即在历史发展的总进程中,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个事物,每一件事都是历史发展的中间物,它必将在否定自己中送走过去而迎来未来。唯有此,社会才能发展。从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说,在每一个人的发展历程中,他每时每刻其实也都是他发展的“中间物”,都处于一种由过去到未来的中间状态,而唯有否定他,否定现在的他,他才可能不断前进。在这里我们似乎看到了巴赫金的双重形象。其实在鲁迅的作品中,我们能看到具体的双重形象。在《无常》一文中,鲁迅就指出了无常的这一形象特点。他说:“我至今还确凿记得,在故乡时候,和‘下等人’一同,常常这样高兴地正视过这鬼而人,理而情,可怖而可爱的无常;而且欣赏他脸上的哭和笑,口间的硬语与谐谈……。”[10](P272)在《死火》中,鲁迅详细描写了冰火矛盾统一体的“死火”形象。鲁迅如此喜爱这矛盾对立的双重体形象,实在也是因为在这其中蕴藏着质的更替与突变的可能,可这“可能”在鲁迅那里却有着太多的无奈与失望。《狂人日记》所描写的是狂人“病中”之时,而这一时刻其实正是一个承担着传统的腐朽的过去,又孕育着新的未来的时刻,但狂人病后并没有走向新生,而是复归于过去所谓的“常人”。《药》的结尾,瑜儿的坟上的“花”与“坟”正是一个新生与死亡的双重形象,但这里的新生——“花”却显得那么无奈与苍凉。《孤独者》中的魏连殳以送殓出场,又以送殓离场,或者说以死亡开始又以死亡结束,期间并没有获得什么新生与更新,有的只是一种简单的循环。这就清楚地显现了个体即便在蕴涵着新旧交替的时刻,最终也没能走向新生的现实。小说中反复出现的“一切是死一般静,死的人和活的人”的语句,让我们感到人物的一种无法超越过去与死亡的痛楚与无奈,这显然违背了巴赫金所说的“哪里有死亡,哪里就有降生,就有交替,就有革新”[4](P476)的思想。但我们并不能就以此说鲁迅是一个悲观厌世者,因为在这种无奈与失望中,有着鲁迅对国人心理的深刻的体味。
这一体味最深刻的体现在鲁迅所借用的裴多菲的那句话中:“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王乾坤在分析这句话时说,此语所表达的并不是一种否定了绝望的乐观的希望,也不是一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的悲观,而是“经过了无数的希望破灭而开悟了的一种澄明状态”[8](P325),而这种澄明实在是一种咀嚼、玩味了失望与绝望之后的“开悟”。或者说,我们唯有在承认希望的绝望性、虚妄性后,在一种无所谓希望又无所谓绝望的澄明中,才能静静地去寻找希望,去实现生命的交替与更新。这与巴赫金的双重形象中的更新似乎更多了一个中间环节,即既消解绝望又消解希望,然后才能走向巴赫金所指定的最终目标。这样,鲁迅的论断也可以看作是对巴赫金时间边缘理论的一种补充,即死生的转变与更替并不是那么容易,在这种转变的过程中可能会有许多可能或变数。从转变的结果来看,巴赫金论述的是一种带有革命性再生性的由死到生,由腐朽到更新;而鲁迅作品中的人物在两极对立的顷刻却往往是走向过去,是死亡而不是新生。也可以说,鲁迅小说中的人物虽已在更替的时间边缘,却限于展现无力走向更生的困境,从而更丰富了巴赫金所谓边缘时间中人的生存状况——展现了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无奈状况。说是无奈也罢,说是失望也罢,但这又确实是社会使然。
然而这“使然”的结果在鲁迅那里绝不是一种回到过去的悲观。在《过客》中,鲁迅说:“然而我不能!我只得走。我还是走好罢……。”[10](P194)这显然体现了鲁迅勇往直前的决绝之心,正如李欧梵在《铁屋中的呐喊》中所说的“在这‘走’的阴喻中鲁迅赋予了不寻常的重大的意义,在他自己对生命意义的思索中一定也占有中心地位(否则这小小的”荒诞剧“就真会使他成为伯克特一流人了,但《等待戈多》的主人公们却是直到最后也没有移动和走去的)。”[11](P116)“走”在鲁迅那里显然已成了一个事件,一个存在事件,而这不正是巴赫金“存在即事件”的典型体现吗?虽然这在“走”中有很多无奈和伤感的东西,可如果我们把握住了现在,把握住了在现在中的这一“走”的事件,我们还会没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