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情报界情报分析转型的新举措——A-SPACE网站，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情报界论文,美国论文,新举措论文,情报论文,网站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 G35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1965(2010)11-0006-04
Web2.0应用通常是指那些以互联网为平台，注重信息分享，关注个性化信息需要，强调整合大众智慧为核心的理念的网络技术。它与Web1.0的不同点在于Web1.0主要在于用户通过网络获取信息，而Web2.0则更注重用户的交互作用，用户既是网站内容的浏览者，也是网站内容的制造者。由于Web2.0技术的一些特性很好地契合了美国情报界希望未来的情报机构运作更加具有协作性，情报信息的共享更加顺畅便捷的改革方向。美国的情报机构正不断地将Web2.0技术应用在情报改革实践中——如他们效仿维基百科创建了情报百科(Intellipedia)，在情报内联网(Intelink)上开设博客网站，建立了基于电子图书馆技术的国家情报图书馆(LNI)[2]。最近美国国家情报总监(DNI)又开发了A-SPACE项目，按计划它将最终包含所有的web2.0应用，诸如维基(Wiki)、博客(Blog)、社会网络(Social Networking)、个性化新闻聚合(RSS)、基于网络协作的文字处理系统、MASH-UPS混搭技术、分众分类标签(Tags)等。作为美国情报界改革关键性一环的“情报分析转型”的重要组成部分，A-SPACE一方面受到情报高层的推崇和部分情报人员的欢迎，另一方面也遭到不少专家和用户的质疑和批判，其发展动态一直受到情报界的关注。
1 A-SPACE的产生背景及简要概况
1.1 产生背景 “9·11”之前美国情报机构的主要任务是对抗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国际，争取赢得“冷战”的胜利。而在苏联解体后，国际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美国所面临的威胁变得复杂多样，进而其情报需求也发生了重大改变。而当时的美国情报机构无法适应变化，逐渐变得仅能“被动满足需要”，情报共享渠道堵塞，跨机构的协作没有受到应有的支持和鼓励。“9·11”恐怖袭击发生后，美国情报界遭到了猛烈批评。为此，美国情报界做出了深刻的反思。为更好地应对新挑战，美国政府着手全面改革情报机构。2004年，美国以《情报改革和防恐法案》的形式明确了改革的方向，通过设立负责全面协调美国所有情报机构的国家情报主任(DNI)一职，加速推进各项改革，致力于重构美国情报体系。2007年9月，国家情报主任在向国会的报告中指出，过去的6年里，国家情报部门实施了四项改革：a.面向21世纪的情报机构重组；b.依赖跨机构合作和技术创新提升情报分析能力；c.增强情报界的协同性以在合适的时间向合适的人提供合适的情报；d.建设多样化的有活力的情报业务。
A-SPACE就是在这样一个情报机构改革大背景下，为继续推进国家情报主任的国家情报战略而开发的，旨在“开发一个使情报分析员能共享信息和分析成果，并合作为决策者、武装力量及其他保卫国家安全的部门生产最好的情报产品”。目标就是建立一个公共的协作性工作区，使得不同地方的情报分析人员能够一起工作[3]。很显然A-SPACE的建立将并被视为进一步提升情报分析能力和增强情报界的协同性（即前文提到的第二、三项改革）的一种重要手段。
1.2 简要概况 A-SPACE，即分析空间(Analytic Space)的简称，它是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下属的分析转型与技术办公室开发的一个项目，旨在给全体美国情报界的情报分析人员提供一个公共的合作性工作平台。A-SPACE可以在任意普通的分析终端（联网计算机）进行登陆，并能够前所未有地向用户提供跨情报部门的数据库访问服务，拥有同时获取公开和秘密来源的信息的能力，还提供基于网络的信息使服务和远程协作工具。A-SPACE实际上是基于一款由Jive Software公司开发的名为Clear Space应用软件搭建而成的[4]。因此A-SPACE与我们在民用互联网上所熟悉的FACEBOOK或MYSPACE等社交网站很相似。A-Space上有很多工具，可以创建讨论组、投票、标签、设置内容更新提醒等。
美国国防情报局(DIA)承担了A-SPACE第一阶段的建设任务。该项目2007年12月初步具备可操作能力。2008年9月22日A-SPACE在美国机密网络系统JWICS中正式创立。为确保A-SPACE的作用，这个计划将可以接入现有情报系统和情报百科的三个巨大的数据库。最终A-SPACE将获得装载最高可至绝密级的多个级别的文档的能力，也就是意味着美国95%的情报能够储存在此[5]。据内部人士透露A-SPACE在试运行期间其页面就保存近3万篇文章，并且以每个工作日4800次信息更新的速度在完善[6]。目前A-SPACE的日访问量已超过上万人次，截至2009年，整个情报界已经有超过1万名情报分析员在A-SPACE注册了账号[7]。
1.3 与其他Web2.0应用的异同 将Web2.0技术应用到情报分析工作中是美国情报分析转型的一个重要特征。Web2.0比较典型的两种应用都已经出现在了情报领域——A-SPACE是一种社交网络(SNS)应用；情报百科(Intellipedia)是面向情报领域的维基(Wiki)应用；而美国情报界的内联网Interlink上也提供了博客(Blog)服务。它们的共同点首先都是为了创造更具融合性的情报分析实践[8]，它们都促进了彼此处于弱链接的情报分析人员之间加强合作，以弥补传统情报分析团队模式的一些不足。但是A-SPACE相对其他应用也有很多特点[9]：首先A-SPACE仅对情报分析人员（也包括负责情报分析的情报官）开放；而情报百科等应用通常是对整个情报界开放，情报搜集人员也能够参与。其次A-SPACE拥有更高的秘密级别，可以允许情报分析人员讨论和发布情报百科或内联网博客不能涉及的敏感材料。最后是A-SPACE操作简单易学，技术门槛低，不需要向情报百科那样要求使用者掌握特殊网页代码或编程语言。
2 A-SPACE给情报分析带来的益处和其在应用过程中受到的挑战
2.1 A-SPACE给情报分析人员带来的益处 A-SPACE的主要益处是利用Web2.0技术向情报分析人员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融合的认知多样化平台以应对复杂的分析任务。研究指出认知的多样化（如各种不同的观点、解释、启示和预测模型等）在应对复杂问题的时候，往往能获得更多更好的解决方案。
首先A-SPACE营造了一个知识聚合的环境，它让情报分析员们能够从对一件事件不同的想法和观点中共同协作提取出新思路。通过这种合作情报分析员将有可能突破旧有的假设形成对复杂问题的新思考。情报分析员可以将A-SPACE当作一个能够测试他们研判结果或创新理论的场所。面对从各种渠道汇聚而来的数据流，情报分析员必须掌握找出那些将会对决策者有用的数据的方式。所谓“使之成理”(Sensemaking)就是指人类能有从看似无关的信息洪流中找出有用的线索的能力，这要求建立假设并用他方的数据和论证来检验。正所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观点不同的情报分析员之间的交流是检验和修正情报分析成果的最有效方法。A-SPACE这种点对点的环境就提供了这样一个交流方式。这种人类智力聚合的形式也许是A-SPACE最显著的功能。
其次是A-SPACE的这种网络化联系，为情报分析员提供了一股认知多样化信息流，而且是一种不需要费时研究的来保持所需的强联系的数据流。我们知道，人际网络是获取新想法和不同观点的好途径，但是要维持网络联系是非常耗时的事情。因为耗时的缘故使得情报分析员能够保持的联系对象数目是有限的。但事实上，获取独特和新鲜资讯的最有成效的网络联系并不是情报分析员团队之间的紧密关系（社会学家所谓的强联系），因为同一团队和部门人员掌握的信息大多是重复冗余的。获取新观点、新信息最好的渠道是从其他部门或机构的同行那里获取，因为双方信息获取的渠道完全不同或者拥有完全不同的观点。在A-SPACE出现之前，维持这些距离较远的关联（所谓的弱联系）的代价是昂贵的，因为它需要一个有计划的互动过程，如通过电话交谈、电子邮件、人际交往等方式。但是A-SPACE通过基于非正式的、点对点的互信理念，实现了经常性的在线互动，大大减少了维持弱连接所耗费的时间。另外A-SPACE还能在不增加时间耗费前提下大大增加了一名情报分析员所拥有的联系人的数量。
第三是A-SPACE增强了情报分析界的同行间相互质询和检查的作用，有利于情报分析人及时发现自身情报分析成果数据或研究方面的错误或遗漏。因为一名情报分析人员在检视自己的分析成果的时候往往希望得到确认而不是否定，当然这是一种自然的趋向，却导致了很多错漏无法通过作者本身来发现。当情报分析员在A-SPACE页面上提出对关于某个专题的疑问或自己的观点后，其他情报分析员会添加自己的注释或指出其他观点的问题，情报分析员们还可以针对某一争议问题展开讨论和辩论。这种试图找出不足的意愿是情报分析员们自己在A-SPACE上形成的一种文化理念。刚好这种理念就能有效地克服之前提到的自然趋向从而起到了“真理越辩越明”的效果。而且这通过在线的互动，不同情报部门间的同行们也能够视对方为有价值的伙伴。
最后是由于基于网络的A-SPACE具备无阶级的本质特性，使得情报分析员们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想法甚至是那些不完全正式的或深思熟虑的想法发布在空间上，因为通过提早提出错误的假设并快速确认那些靠谱的假设可以加快情报产品的生产速度。另外A-SPACE也为这些有风险的想法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环境。因为A-SPACE里是点对点的关系而非上下级的关系，这样将更开放也更加互信。在A-SPACE里的争论将是充满活力和批判性的，而且不会有领导出来定调子。非正式的语言和友善的调侃将在对话中营造平等的气氛。由于忽略了职位高低，A-SPACE使得一些资历丰富、位高权重的前辈和权威变得更平易近人，减少了年青一代情报分析员向他们求教时的心理障碍。比如一名年轻的情报分析员就说“我不会给某位大人物发邮件，因为我觉得那样太直接了，但是他却会在A-SPACE上回复我的帖子”[10]。由于A-SPACE里每个用户的地位都是平等，经验不足或资历尚浅的情报分析员非常愿意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他们觉得在A-SPACE上自己的想法会受到尊重。
此外A-SPACE还给情报分析员们带来一系列新体验，如联合署名通报或合作生产的情报产品。尽管在当前的现实情报工作中，通过A-SPACE来产生正式的情报产品的例子还很罕见，但是A-SPACE在设计的时候就具备了实现该功能的能力。情报分析员们如果将传统情报生产流程和网络合作的方式结合起来，将更多的认知多样化引入传统情报生产过程中，将会使联合通报和情报合作更多地在A-SPACE中得以开展。
2.2 使用过程中受到的挑战
2.2.1 安全保密的压力增大。推动情报合作共享与信息安全保密之间虽然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相互制约是肯定存在的。如何取得两者之间的平衡，也是A-SPACE必须面对的一个挑战。对于A-SPACE这样一个系统最首要的要求就是安全性。为了使数据首次释放的复杂程度降到最低，该系统的先期工作主要是进行网络化而不是完善桌面客户端。首先A-SPACE必须获得16个不同的安全许可并能通过16种不同配置的防火墙。然而，国家情报主任办公室负责分析转型和技术的主任助理Mike Wertheimer也认为这些散播于网络浏览器上的信息，哪怕是在安全的情报内联网上的那部分，都可能引起这16个情报界成员的不安。但是他同时也指出：“做任何事都会有风险，问题的关键在于风险管理，而不是躲避风险。”
为确保安全，首先A-SPACE只对那些拥有可接触机密／敏感情报的安全许可的用户开放，而注册许可仅仅是第一步。用户访问权限也必须得到授权，而非授权只能访问部分特定区域。例如，当一名负责俄罗斯方向情报分析员即使被授权访问人力情报控制系统——SCI的一个区块，也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接触到在索马里的谍报人员的数据[10]。所以情报分析员每次需要访问一个新的区块或者获取某一则特定的信息都必须申请相应的访问权限。此外A-SPACE的安保系统还会对网络信息流进行监视，有专职反情报人员会专门留意网上可疑反常的搜索行为。如此繁琐的程序虽然降低了A-SPACE的便捷性，但是可以保证空间内情报信息的安全和可控。A-SPACE的设计者也看到了这一矛盾，他们正在更新和完善网络服务能够使这样的过程速度快起来。
2.2.2 用户参与度较低的问题。社会网络价值的发挥，特别是Web2.0应用技术价值的发挥，取决于网络用户的规模和粘附性。这在A-SPACE中则体现为注册用户的数量和用户使用的热情。首先，在注册用户的数量方面A-SPACE是存在隐忧的，尽管总体上在A-SPACE注册的情报人员数量在不断增长，但是很多注册用户的活跃度却相当低，以DIA为例，目前DIA有1000个注册用户，但是超过500个用户账号积分为0，也就意味着有一半用户从来没创建任何内容，发起或回复任何讨论。也许他们完全是被上级要求注册账号，而并不是真正愿意使用它。美国政府和军方曾经开发出不少实践社区(COPs)案例多遇到过类似的问题，如“连指挥官”和“排长”（两个最成功的美国陆军社交网站）里80%的会员都只浏览网页却从来不发布内容。在DIA内部一份关于A-SPACE使用的问卷调查中，即使是最活跃的A-SPACE使用者，他每天工作的第一件是也是检查工作邮件。经常是因为他们之前设置的提醒出现了会去浏览A空，这常常是在一天的稍晚时候。而大多数人来说打开A-SPACE并不是每天必须做的事情。其次，害怕使用A-SPACE会影响本职工作的顾虑也是影响用户积极性的因素之一。前面提到的问卷调查还指出部分受访者认为必须管好自己上A-SPACE的时间。因为他们似乎太容易陷在感兴趣的讨论中去了。
2.2.3 情报分析与其他环节的脱节。A-SPACE改革的重点只针对情报分析环节，而在情报生产流程的其他环节，如情报信息获取和情报产品利用等方面仍然受制于传统的情报体制。这必然影响A-SPACE功能的实现和效能的最大限度发挥。情报部门之间的壁垒并没有因为A-SPACE的出现而完全消除。一方面可能为了保护本部门的情报手段和部门利益，情报分析人员会受到各自部门领导的压力，他们未必能够将所有自己掌握的情报资料共享于空间上；另一方面就现有的情报利用和奖励机制并没有为情报分析员在A-SPACE上的贡献制定明确具体的奖励标准，使得他们的工作热情大打折扣。A-SPACE计划是一个前瞻性的尝试，如果要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必须有一整套完善严密的相关制度与之配套。就目前而言，美国情报制度的改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3 对我国情报事业建设的启示
我国的情报事业因为尚未遇到类似美国情报界在“9·11”袭击后暴露出巨大问题这样的情形，因此整体改革的直接动力还不大。但一方面当前国际恐怖主义肆虐，经济危机频繁，环境恶化问题、粮食匮乏问题等各种非传统安全问题已经对我们现有的情报保障能力提出了严峻挑战；另一方面，随着网络通信技术的发展，如何搞好情报部门的信息化、网络化建设使其与时代相适应，也是亟须我们认真研究的课题。
3.1. 改革目标的前瞻性与改革步骤的循序渐进相结合。如今情报用户对情报的要求时效性更强、涉及范围更广。利用Web2.0软件等先进网络技术，不但能够大大提高情报汇集和共享的效率，而且能为情报主动推送的实现提供物质保障。这一举措无疑是顺应了时代的发展潮流，具有相当的前瞻性。另外在实践中，因涉及的方面太广，无论是在技术层面上还是操作层面，A-SPACE都遇到了不小的阻力。这又使得改革不能一蹴而就。总体上看美国情报界无论是在开发A-SPACE还是其他Web2.0应用的时候，都制定了短期效果和远期规划，而且在执行计划的步骤上也是小心翼翼，循序渐进。
3.2 激发情报人员热情，汇聚集体智慧 A-SPACE试图从尊重个人价值和消除情报部门间壁垒两个方面来激发情报人员的参与热情。如前所述A-SPACE的无阶级本质使得所有的注册用户都能够在上面畅所欲言（当然是与情报业务有关的题材）。引入民间社交网络的积分制度（越高活跃度，积分越高），而积分高的用户将得到DNI的褒奖以及获得一些小礼品，这大大刺激了情报分析员的热情。另一方面，由于建立了跨部门间的社交网络，情报分析员可以跳出本部门本单位的小圈子，在整个情报界找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同行，更好地发挥了集体智慧的作用。
3.3 提倡情报部门通力合作 形成情报合力 A-SPACE努力增进政府、外交、军事和执法机构的情报部门之间的联系，通过更高效的情报共享和业务合作来提高情报分析工作的水平。首先是增进部门间的了解，减少重复建设，形成优势互补以发挥各部门的最大效能；其次通过跨部门的合作实现对情报多维度分析，避免产生片面认识，增强情报分析的准确性；最后是以情报用户需求为牵引，由不同部门的专家组建联合的虚拟团队，实现快速应对挑战的专项情报保障。
4 结语
日益多样化、复杂化的情报需求是美国情报界发展A-SPACE的原动力，而电子通信技术的迅猛发展为A-SPACE的创立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网络的最大成功不在于技术层面，而在于对人的发展的影响，它深刻改变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充分利用网络技术将大大提高美国情报界的情报能力。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美国开发利用A-SPACE的宝贵经验，无疑是值得我国情报界认真汲取和借鉴的。
收稿日期：2010-07-16 修回日期：2010-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