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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426[2003]06-0050-03
二战以后，现代农村成人教育作为一项国家事业引起各国的普遍关注并蓬勃发展起来，成为各国成人教育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经过近几十年的发展，国外农村成人教育已形成多类型、多形式、多层次、多途径的格局，在深度上和广度上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同时，由于世界各国在政治、经济、文化传统等方面存在的差异，农村成人教育又呈现出纷繁多样的不同特色。因此，从比较教育学的角度对这些国家的农村成人教育进行多层次的分析和探讨，以期得出一些可供借鉴的经验和运作途径，对于我国农村成人教育在加入WTO后的进一步发展是有一定裨益的。
一、农村成人教育支撑体系的比较研究
农村成人教育支撑体系是指影响农村成人教育的若干要素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和相互制约而构成的多个具有特定功能、结构和作用的有机系统。从国外相关研究看，重视成人教育的质量和效益分析是国外主要发达国家农村成人教育的基本出发点，其中对农村成人教育支撑体系的研究尤为深入。
（一）民族文化支撑体系
文化是影响教育的一个重要的非经济因素。民族的文化传统、人的文化素质以及人们的文化心理状态既可以作为经济政治的中介而作用于教育，也可按自身的特点和要求作用于教育。民族文化的素质与水平往往成为教育发展的阈限。从这个意义上说，民族文化是农村成人教育发展的重要支撑体系之一。
就不同国家而言，每个国家特定的文化与该国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都有密切的关联，以美国为例，在长期的边疆开拓中，美国人形成了对实用技术的崇拜，他们重术轻学，以实用主义哲学为其文化的基石，先后颁布“土地赠予法”、“史密斯－休斯法”，建立“农工”学校，引导农村成人教育的萌芽与发展，以致在现代美国青少年中，“农民”已经成为一个荣誉极高的称号①。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前的英国、丹麦等国的教育则以文化教养为中心，以追求“个人发展”、“启迪心智”达到“自我实现”为目的，因而这些国家的农村成人教育大多以非职业倾向的“博雅教育”为主要特色。
而我国的文化是以农业文明为基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等理念已渗透在民族文化的骨髓中，在社会的各个层面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对农民、农村的轻视。长期的城乡差别、区域差别，使得许多青年农民不安心务农，一门心思想跳出农门；农民子女求学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离开农村。所以，在中国要发展农村成人教育，需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克服更多的困难。
（二）经济支撑体系
经济发展水平与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有着直接和密切的相关性是不言而喻的。经济发展水平决定着农村成人教育的教育观念和实施取向，影响着农村成人教育的规模、程度。
经济结构对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日本就是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针对本国经济结构发生很大变化的情况不断适时调整农村成人教育的结构。早在50年代，日本就已经形成一个农、工、商专业比例比较均衡的农业职业教育结构，70年代后又大幅度提高工业和商业高中的比例，从而对日本农业的工业化和现代化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②。
资金投入同样是影响农村成人教育的一个重要经济因素。近年来我国由于各级领导重视，群众支持，教育投入状况已有一定改善，但是大力发展农村成人教育与财力支持有限的矛盾仍然十分突出。与发达国家相比，差距十分明显。据资料显示，英国成人教育经费的70%由政府提供，美国每年用于成人教育的经费达600亿美元，德国成人教育投资占教育总投资的15.3%，而我国目前仅占教育事业总经费的0.6%左右，用于农村成人教育的经费份额更是微乎其微③，严重阻碍了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
（三）教育政策支撑体系
教育是一个内部各种元素紧密相连的系统工程。不管是教育的总体政策，还是有关某级某类教育的政策，都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教育的各个构成元素。从农村成人教育发展的角度看，西方发达国家为了提高农业现代化水平，极为重视继续提高农业劳动者的素质，加强农业教育，并注意在教育政策上加以积极引导。例如，加拿大国务部1986年8月就在“育空地区教育情况报告”中，明确提出将提高农村地区的教育水平列为首要的重大研究课题④。而美国的农业现代化同样是美国教育政策改革的结果。
近年来，为了使成人教育决策体现民主性和科学性的原则，世界各国竞相采取积极步骤，从制度上、组织上予以保障，日本就是这一现象的一个典型范例。九十年代，日本为了提高成人教育决策的科学性，在政府中专门设立了各界权威和专家组成的“日本社会教育审议会”，根据文部大臣的要求，负责调查、审议有关社会教育领域的事项，并就重要事项向文部大臣提供咨询建议。这些做法对日本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同样具有深远的影响。
在建立文化、经济、政策支撑体系的同时，西方各国还建立了完善的农技推广体系、农业信息服务体系、农业教育领导管理体系。这些国家正是普遍认识到农村成人教育的重要意义，才着力建立完善的农村成人教育支撑体系，促进了具体的组织手段的丰富多彩，有利地推动了农村成人教育的快速、健康发展。
二、世界各国农村成人教育实施途径的比较研究
国内外农村成人教育的实施途径概括起来有三个方面，即学校式、社会式和家庭式。三种实施途径在各国的重视程度不一。
美国农村成人教育的实施途径主要有普通教育主办的正规的成人教育和各种成人技术培训。多年以来，美国公立中小学是实施农村成人教育的重要机构之一，全国公立中小学成人教育联合会明确指出“向成人提供教育是公立中小学向公众提供的一种必不可少的服务项目。”⑤普通中学通过开办夜校对成年农民完成农业职业计划的教学活动。同时，从19世纪的《赠地法案》颁布开始，美国逐步形成了一个以州立大学农学院为主体的教学、科研与技术推广相结合的体系。如威斯康星大学在推广奶牛养殖技术的过程中，通过函授、讲座等形式提高农民素质，还派出大批教师担任各种农业顾问，使威斯康星从一个农业一直较为落后的州，一跃成为全美的奶牛之乡。除此之外，美国的农村成人社会教育发展也很快，其中，指导阅读书籍和报刊是农村成人教育的一种重要方式。通过读书俱乐部、图书馆、讨论班向公众提供社会教育也很普遍。
英国的农村成人教育包括扫盲教育、技术教育和闲暇教育。英国文盲总数不多，但因目前农村地区小学率只有87%，而城市达到96%，文盲大多在农村，因此英国重视农村成人扫盲教育⑥。1975年，全国成人教育组专门成立了“成人识字教育资料组织”，政府给以财政支持。技术教育是英国农村成人教育的重点，农村成人技术学校的办学形式和学习期限灵活多样，地方当局则主要通过它的继续教育学院、成人教育中心等组织向农村青年和农村成人提供非职业的闲暇教育。
荷兰农村成人教育实施的特色则集中体现在通过农业学校和农业咨询机构来进行。荷兰的农村成人教育体系完备，不仅有高等农业院校、农业中专，还创办有独具特色的“农业创新和实践”培训中心、农业教育和培训基金会，着力培养农民和未来农民。荷兰农业咨询工作的基本原则是“教会农民自助”。荷兰农渔部在11个省设立推广咨询理事会，每省设有2至7处地区咨询中心，省推广理事会主要是对地区咨询中心进行组织管理和财务管理。地区咨询中心兼具科研和推广职能，实际上这些中心的学科专家和专职推广人员不只局限于技术推广和提出解决问题的措施和意见，还要对农民进行农业教育培训，传播政府的政策，帮助农民了解可能会对他们有所影响的社会变化情况。荷兰还在省农业理事会之外，在全国设立了23处总咨询办公室，其职能是促进研究与推广相连接，加强信息传递，支持地区咨询中心的工作，运用报纸、广播、电视加大科普宣传工作的力度。荷兰的这种社会式农村成人教育实施途径充分体现了以市场为导向的法则，办学形式灵活，重视农民综合能力的培养，大大提高本国农民的素质，促进了农村成人教育与科研和推广的有机结合，推动了农业生产的发展。
世界各国的农村成人教育途径不同，但根本目的都是通过这些教育形式提高农民的科技和文化素质，从而促进农业的发展。我国的农村成人教育经过多年的探索，也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发展道路。九十年代农村教育改革中涌现出的“三教统筹”、“农科教结合”，将农村基础教育、职业教育以及成人教育统筹结合，有机衔接，分工协作，相互沟通，提高了农村成人教育的整体效益，是随着我国农村现代化进程而出现的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新生事物，是行之有效的农村成人教育实施途径。这些经验、做法的不断完善、发展，对于我国农村成人教育结构的优化及其整体功能的发挥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三、农村成人教育发展历程及教育形式变迁的比较研究
纵观世界上各经济发达国家农村成人教育发展的历史进程，都有一段普及初等教育并逐步提高普及程度的历史。世界39个发达国家均早已完成了普及初等义务教育的历史任务，并以其作为实现现代化的起点，进而努力推动农（职）业教育以及终身教育、社区教育的发展。正是在这样一种历史累进的过程中，发达国家从基础教育到农（职）业教育、技术推广、进修深造、构建了一整套完整的教育体系，我们可以称之为“渐进式”的发展形式。
例如英国1876年就由国家规定普及5年义务制教育，现在普通中等教育的文法中学、综合中学都结合农村经济发展的需要实施职业技术教育，如农机、畜牧、园艺等。随着社会的发展，农业生产同工业领域的联系日益紧密，为适应农业工业化的发展新趋势，几乎所有中等以上农业学校所设立的专业都按1974年《农业法》精神进行了改革。农业经济、农业工程、农业食品科学等专业都成为改革后的产物⑦。
而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就十分重视农村成人教育，积极筹办农民夜校、农民讲习学校，对农民进行科技教育，二战后由教育系统和农业改良普及事业系统共同配合进行农民教育工作。90年代，日本的农村成人教育更加正规化、制度化、并以农业改良普及所为中心进行季节性进修，一般三年毕业，内容包括新技术推进、增进农民健康长寿和对后人的培养等。
反观中国，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历程则有所不同，目前是“并存式”的发展形式，实质是一种各项农村成人教育教育形式将在相当长时期内并存的局面。
新中国建立后，我国的农村成人教育主体形式是扫盲教育，这一教育得到了健康而蓬勃的发展，成就也很显著。根据国家统计局关于2000年人口普查数据的统计，我国成人文盲数已经从1990年的1.82亿下降到2000年的0.85亿。但同时由于基础差，底子薄，其他形式的农村成人教育在改革开放之前开展很少。1977年以后建立了县乡村三级文化技术教育网络，农村业余小学、业余中学和技术教育才有了较大发展⑧，形成了扫盲教育、职业技术教育、农村社区教育等各种教育形式相互并存、共同发展的新局面。而这一局面在我国当前地区之间政治、经济、文化发展差异日益增大的社会背景下尤其不利于农村成人教育的进一步发展。
通过对中外农村成人教育发展历程和教育形式的比较，我们注意到西方农村成人教育“渐进式”发展形式具有如下三方面的特点：1、西方发达国家义务教育普及程度高，农民素质普遍较好，因而接受成人教育的意识很强；2、西方国家农业技术推广体系发达，能够适时适地满足农民学习先进农业技术的需求；3、由于有一整套健全的农村成人教育支撑体系，西方发达国家可以根据国际农业市场的动向，灵活地开展对本国农民的技术培训。
而我国农村成人教育的“并存式”发展形式相比较而言则有先天不足的弊端。在社会背景方面，我国的情况十分复杂，既有非常原始的粗放的农业经济，又在努力发展知识经济；既有经济迅速发展的沿海城市，又有仍在为解决温饱而努力的贫困地区。就农村成人教育本身来说，沿海地区，法律、职业道德、家政、园林等社区社会化教育日益受到农村居民的欢迎，各种市民讲座、老年大学、外语、礼仪学校应运而生，这是农村社区教育和终身教育的内涵，又是农村成人教育的新亮点。在中西部的一些地区，尚存在8000万文盲，对他们的扫盲教育刻不容缓；而在更多的次发达地区，扫盲教育的巩固工作、农业职业技术教育任务仍然十分艰巨。正因为如此，政府在在扫盲教育、农业职业教育和社区教育等教育政策的价值取向上长期处于摇摆不定、进退两难的境地，因此，我们应当在一定程度上借鉴国外发达国家的先进经验，根据本国实际，努力走出一条适合中国国情的农村成人教育发展的道路。
四、农村成人教育国际比较研究给我们带来的启示
著名比较教育家康德尔说过“外国教育制度的研究，意味着对自己教育思想的一次检讨和挑战，因而也是对本国教育制度的背景和基础的一次比较清楚的分析。”⑨我们正是试图通过对农村成人教育的国际比较研究，达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目的。
（一）按照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的策略，借鉴国外农村成人教育的有益经验，推动我国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
由于农村成人教育多样性和长远性的存在，世界各国的农村成人教育均有各自不同的特色，但其共同特点在于他们都能从本国的实际出发，根据历史发展的需要和现实状况，有的放矢地发展与农业结构相关的农村成人教育。
根据我国农村成人教育“并存式”发展的局面，我们必须按照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的策略，根据各地实际，发展各具特色的农村成人教育体系。我国绝大部分地区扫盲教育的任务已经完成，但巩固工作后劲不足，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撤消了相关教育机构，这些做法对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我们应该借鉴西方发达国家在这一方面的经验，从最基本的扫盲教育及巩固工作做起，防止复盲率的提高，进一步做好“三教统筹”工作，对农民进行一定的农业技术培训，切实提高这些地区农民的文化、科学素质。而在发达地区，这应该积极引导农村社区教育和终身教育的开展，建立健全农业技术推广体系和农村成人教育支撑体系。
（二）发挥社会各层面因素的积极作用，构建促进农村成人教育的支撑体系
我国农村成人教育的发展受到多种因素的束缚与制约。要改变这一状况，首先我们就必须切实破除社会偏见，塑造民族文化支撑体系，提高农业、农民、农村在社会上的地位，发挥社会各层面要素的积极作用，推动农民的文化情趣由单一化向多样化、低层次向高层次发展，推动农村精神文明建设；
其次，要进一步加大农村成人教育投资力度，拓宽融资渠道，构建农村成人教育经济支撑体系。据有关研究显示，中国地区间人文发展水平的差距是地区差距产生的原因，可能帮助区域发展实现趋同的条件中，最重要的是人力禀赋水平和改善情况。作为政府投资行为，应该选择所需的具体微观信息最少，而投资产生外部效益最大的产业。⑩根据这一研究成果，可以考虑将目前资金使用效果不佳的大部分扶贫资金投入到以提高和改善人力资本为目的的成人教育上，结合财政拨款、农村金融机构小额贷款以及民间资金，进一步拓宽农村成人教育的投资渠道，从而推动农村成人教育的有序、健康发展。
第三，在农村成人教育政策方面，一要提倡将九年制义务教育与农业职业技术教育切实结合起来，在有条件的地方还要和中、高等农业教育相结合，冲破“三教统筹”的藩篱，构筑“四教统筹”的新局面。二是要提倡定向举办各种类型的技术培训班，加强农村劳动力的技能教育，根据市场需求和农村劳动力输入地企业的要求，搞好岗前培训，培养一批有文化、有技术的合格劳动者。
第四，加强农村成人教育的领导管理。据安徽省中华职教社调查组的一项凋查，安徽省的一些地方在实际工作中急功近利，撤消了农科教统筹协调工作领导小组，回到了就经济抓经济、就教育抓教育的老路上，各级农科教办公室变成农村实用技术的协调机构，农村教育综合改革又变成了教育内部的事情，日益处于举步维艰的境地。而在本课题组近期对中部地区两个县的调查中也发现。农村成人教育多头管理、领导乏力的现象十分普遍，包括科委、科协、团委、农业局、教育局等在内的多家单位都有农民培训的项目，但大多培训的目的在于应付上级机关的检查。这种一盘散沙式的管理体制无疑已经大大阻碍了农村成人教育的良性发展。从现实情况看，理顺农村成人教育管理体制，构建综合管理、分工负责、宏观调控、微观搞活的有效领导体系的任务迫在眉睫。
在我国农业和农村经济结构性调整已初见成效的历史时期，农村成人教育任重而道远。我们只有发挥社会各层面因素的积极作用，努力借鉴国内外农村成人教育发展的有益经验，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农村成人教育支撑体系，才能从农村各方面协调发展这个大局出发抓好农村成人教育工作，才能保证农村成人教育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