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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国际舞台上一个极为引人关注的角色就是金砖国家。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学术研讨中，与金砖国家相关的问题不胜其数，其中最重要的是：金砖国家的宗旨是什么、如何评价金砖国家合作的成效、金砖国家能否实现机制化、能否吸纳更多的新兴经济体加入金砖国家。 金砖国家的宗旨是什么 金砖国家这一名称有两种含义：既是五个新兴经济体(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的集合名称，也是一个国际组织。不过，这个国际组织无章程，无明确的宗旨，无常设秘书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任何一个组织都应该对自己的奋斗目标和发展方向有一个清晰的认识，金砖国家亦然。为了取得更大的成效和建树，它必须有明确的宗旨。 金砖国家的国情不同，发展水平高低不一，各自的利益诉求也有差异。这几个发展中国家之所以能在高盛公司经济学家奥尼尔的“启发”之下成立一个国际组织，并每年举行一次领导人会晤，就是因为它们拥有加强合作的强烈愿望。毫无疑问，只有加强合作，才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国际地位。 那么，金砖国家的合作领域何在？众所周知，金砖国家和其他新兴经济体在推动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既在国内面临着多方面的问题，也在国际上遭遇多种多样的挑战。因此，在理论上，它们的合作领域极为广阔，无所不包。但是，为了使金砖国家的合作富有成效，有必要确定合作的重点。只有明确目标，突出重点，才能使合作事半功倍。因此，尽快为金砖国家的合作确立一个可被各成员国接受的宗旨，是极为必要的。 金砖国家可以在其国内的发展领域(如城市化、社会保障、扶贫、医疗卫生和教育)开展合作。不过，这些领域与一国的国内政策有着较大的关系，合作的必要性不大。 更为重要的是，如要在国内的发展领域展开合作，那为什么将这一合作仅仅局限于金砖国家？例如，在如何解决城市化问题上，墨西哥最有“发言权”；在推动社会保障制度改革上，智利积累了极为丰富的经验；在防治艾滋病领域，肯尼亚的表现引人注目。换言之，在探讨多种多样的国内问题时，金砖国家大可不必将其他国家拒之门外。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金砖国家的合作重点不是其国内的问题，而是对外关系领域，尤其应该在以下领域开展合作：如何构建和谐世界、如何完善有利于发展中国家的国际秩序、如何推动国家金融体系改革以及如何反击西方的贸易保护主义，等等。金砖国家在对外关系中面临的问题，才是其合作的重点方向。 在确定金砖国家的宗旨后，为其服务的学术研究也应该发生相应的变化。迄今，金砖国家研究基本上以介绍各国的国情为主。在不少与金砖国家相关的研讨会上，与会者的发言也多关乎各国的国情。 当然，如何推动金砖国家的合作是一个极为艰难的研究课题，这与研究人员的知识面有关。为了使金砖国家研究既有现实意义又有理论意义，研究人员不仅应该掌握必要的国际关系理论和国际经济理论，而且还应该对所有五个国家的国情拥有充足的知识。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研究中国、俄罗斯、印度、巴西和南非的学者应该齐心协力，加强沟通和交流，以获取更多的思想火花。 如何评价金砖国家合作的成效 金砖国家一词问世已有十多年的时间(早期称“金砖四国”)，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已有六次，世界各地召开的与金砖国家有关的会议更是不计其数。如何评价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 金砖国家合作取得的最大成效，可能是其借助高盛公司经济学家奥尼尔的“发明”，构建了新兴经济体之间的独特合作机制。这几国领导人每年会晤一次，充分体现了新兴经济体加强合作的愿望，也提升了它们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 除金砖国家领导人会晤外，还有金砖国家外交部长会晤、金砖国家经贸部长会议、金砖国家智库会议和金砖国家工商论坛等。这一切，都为加深金砖国家之间的相互了解提供了机遇。 当然，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不能仅仅局限于召开各种会议。2012年金砖国家领导人在新德里举行的第四次会晤，提出了建立一个开发银行的宏大设想。这一开发银行的宗旨，是为金砖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和可持续发展项目筹集资金，并将其作为对现有多边和区域金融机构促进全球增长和发展的补充。 金砖国家能否实现机制化 国家间的合作一般采用非机制化和机制化两种形式。非机制化是指参与合作的成员国不成立正式的组织，没有章程，也没有明确的宗旨，仅仅定期或不定期地召开首脑会议或其他形式的会议，会后发表一个联合公报或声明。 机制化可分为低度机制化和高度机制化。低度机制化是指参与合作的国家组成一个松散的集团或组织，拥有章程和较为明确的宗旨，但不制定具有约束力的法规。由于不设立常设秘书处，该集团运转的主要工作由轮值主席国承担。除首脑会议外，还有其他形式的定期或不定期的部长级磋商或会晤。 高度机制化通常适用于根据法律文件成立的正式国际组织。它有明确的宗旨、章程和行动纲领，也有固定的秘书处。成员国甚至还应该为维系其运转而必须缴纳会费。此外，这一组织通过的法律文件对其成员国具有一定的约束力。 目前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采用的是一种非机制化的形式。这一形式的好处是参与合作的成员国不受或很少受到制度性约束的限制，运转成本低；弊端是合作成效较差，甚至会有临时抱佛脚的特点。 金砖国家之间的合作应该向机制化方向发展，当然，第一步应该是低度机制化。 能否吸纳更多的新兴经济体加入 一个国际组织的影响力与其成员国的数量有着密切的关系。虽然金砖国家已扩大到五个成员国，但与七国集团(G7)相比显然势单力薄，在国际舞台上无法发出响亮的声音。因此，为了增加金砖国家的影响力，有必要使其吸纳更多的新兴经济体。 反对金砖国家扩大化的理由之一是较多的成员国会损害其效率。这一担忧完全是一种想当然的推理，并非必然会成为事实。其实，成员国较多，不一定必然会降低组织的效率；而较少成员国的组织，也可能会因无休止的争论而无法尽快达成共识。 在二十国集团(G20)内，除欧盟、G7成员国和澳大利亚以外，还有包括金砖国家在内的11个新兴经济体。金砖国家完全应该吸纳其他六个新兴经济体(阿根廷、印度尼西亚、韩国、墨西哥、沙特阿拉伯和土耳其)，使金砖国家成为十一国集团(G11)。 如能使更多的新兴市场国家参与金砖国家的合作机制，将达到以下几个目的：一是进一步增强发展中国家的团结；二是使其他新兴经济体不会产生一种“局外人”的感觉；三是有利于新兴经济体在G20内更加有效地协调立场。 值得注意的是，奥尼尔在发明金砖国家一词后又发明了一个新词汇，叫作“增长型经济体”。他认为，除美国等发达国家以外，世界上只有八个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总量占世界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以上。在这些国家中，除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以外，还有韩国、印度尼西亚、墨西哥和土耳其。 2013年11月奥尼尔又指出，墨西哥、印度尼西亚、尼日利亚和土耳其同样具有很好的发展前景和潜力。这四个国家的英文国名的缩写可组合成一个新词汇——MINT。因为英语中mint的意思是“薄荷”，因此我们不妨称之为“薄荷四国”。 不论“增长型经济体”和“薄荷四国”等新词汇能否走红，可以断言，金砖国家如能与这些国家一起开展合作，其效能将是无比巨大的。 不要夜郎自大 2014年7月15日，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六次会晤在巴西福塔莱萨举行。这一次会晤的成果之一是签署成立新兴开发银行(NDB，简称金砖银行)的协议。该银行的宗旨是为金砖国家以及其他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可持续发展项目筹措资金。它的核定资本为1000亿美元，初始认缴资本为500亿美元，由创始成员国平等出资。首任理事会主席由俄罗斯提名，首任董事会主席由巴西提名，首任行长由印度提名，总部设于上海，同时在南非设立非洲区域中心。 金砖银行何时开张大吉尚不得而知，因为它的运营模式有待研究，大量具体的工作尚未完成，金砖国家内部在这一问题上还会进行必要的磋商，在一些问题上甚至会进行艰难的博弈。 金砖银行的重要意义是不容低估的。众所周知，新兴经济体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的地位不高，国际金融体系的改革进程步履维艰。因此，金砖银行的成立有利于推动这一改革，有利于减少新兴经济体对这些机构的依赖。同样重要的是，金砖银行的成立将提升新兴经济体在国际经济舞台上的地位，甚至还能推动南南合作。这一切都是可喜可贺的。 中国的软实力和国际形象也会因这一银行的建立而进一步提升。在一定程度上，正如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总部设在华盛顿从而使美国受益匪浅，金砖银行的总部设在上海这一事实，也能提升中国的软实力和国际地位。 然而，金砖国家既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夜郎自大。作为一个国际组织，金砖国家的成员只有五个，其影响力是可想而知的。此外，虽然其人口众多，国土面积很大，但它们毕竟都是发展中国家，硬实力和软实力都相对较弱，而且还面临着无数极为棘手的国内问题。 想当年，巴西人阿泽维多当选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后，中国一些媒体不正确地使用了这样的标题——“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花落金砖国家”。这显然是言过其实的，因为他的当选与金砖国家无关。巴西是G20成员，G20的影响力显然大于金砖国家。此外，巴西是南美洲国家。与其说是“花落金砖国家”，还不如说是“花落二十国集团”或“花落南美洲”。 如今，在庆祝金砖银行即将问世之际，一些人甚至欣喜若狂地声称：金砖银行将替代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金融机构，发达国家控制的这些机构“欺凌”发展中国家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金砖银行初始资本仅为1000亿美元，五个发展中国家依靠这点资金就能在国际经济舞台上改朝换代？事实上，在可预见的将来，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还将在国际金融体系中发挥极为重要的作用，发达国家将依然会牢牢地控制这些机构。这是毋庸置疑的。金砖国家只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才能在其成长过程中发挥“后发优势”，才能与发达国家谋求更多的合作和避免不必要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