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哲学二分法述评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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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哲学“两分法”述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两分法论文,述评论文,哲学论文,历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分类号:B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862(1999)06-0034-36

自维柯、伏尔泰以降,西方历史哲学已走过两三个世纪的历程。不过何谓历史哲学,却一直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本世纪中叶有了思辨的历史哲学与分析的历史哲学之划分后,“历史哲学”才由此得到明确的界定,因为其划分开的两部分都有确定内涵。近年来,介绍、研究西方历史哲学的著述不断增多,历史哲学之两分在国内学界也通行起来。可是“历史哲学”依然让人难解其详。本文拟从其立论根据上剖析这种两分之失当,并尝试从更为广阔的视角来界说和理解历史哲学。

一、思辨的历史哲学与批判或分析的历史哲学

1951年沃尔什的《历史哲学——导论》一书出版之后,分析的历史哲学与思辨的历史哲学之分在术语中得以确立。虽说沃尔什本人并不想将这一区分固定化,历史哲学之两分还是成了一种通行的观点。曾为“历史哲学”究竟为何物而伤神者该是满心感激,因为如今仅需知道什么是思辨的历史哲学、什么是分析的历史哲学就行了。

传统意义上的西方历史哲学被划入“思辨的”一类。思辨的历史哲学以实际历史进程为对象,探求制约历史事件的普遍法则或规律、历史中的秩序与目的、历史演变的模式及动力等等。这一类历史哲学不满足于历史学家们详细收集和考证有关材料以报告和解释所发生情况的通常做法,谋求建立从总体上阐释历史的思辨理论体系。黑格尔堪称思辨历史哲学家的最大代表,斯宾格勒和汤因比则在20世纪出人意料地为思辨的历史哲学注入了活力。

主要是本世纪兴起并迅速赢得广泛赞同的批判或分析的历史哲学则置历史进程于不顾,转而以批判或分析史学研究中的程序、范畴和术语为己任。讨论历史学的前提假设与论证方式、历史理解与解释、历史的客观性等问题。这一类历史哲学意在表明历史知识是如何可能的,做的是概念的、逻辑的分析与澄清工作。

如果说批判或分析的历史哲学只限于提倡对历史知识性质的考察而先前的历史哲学在这方面做得又很不够,那么标明研究对象或内容上的差别当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这一类的历史哲学家们对思辨历史哲学大多持怀疑、轻视或拒斥态度。在他们看来,从“思辨的”到“批判或分析的”被认为是一种新旧更替的趋势,或许应当称之为一种进步。

单单因为研究对象不同就能形成取此舍彼之势总嫌有些勉强,不过这一两分虽未明言却可从中一眼看出的是,一种历史哲学是“思辨的”,另一种则是“批判或分析的”,思想性质上的不同才是要害所在。所谓“思辨的”,主要指超出经验范围以外的、玄想的,就贬义言可以引申出空洞无谓的、臆断的,等等。传统西方哲学往往被称作思辨哲学,现代西方哲学正是对那些庞大思辨哲学体系的反叛和声讨中兴起的。在不少人眼里,“历史哲学”就是关于历史的思辨哲学,因而是不可接受的。克罗齐断言“历史哲学死去了”,即是指由关于真实事物的超验概念构成的哲学学说。思辨的历史哲学力图把历史事实纳入思辨性质的理论框架,其概念缺乏明晰性,其学说缺乏依据。自然与现代思想的大趋向相违。批判或分析的历史哲学则断定,对于历史的哲学研究是没有前途的,“历史哲学”这一名称尚可保留的话,就只能是关于历史学的知识论研究。至于历史,完全交由历史学家去研究好了,也只能如此。

众所周知,“历史”可有两重含义,或指过去的事件及行动,或指对过去事件及行动的记叙与研究。两分历史哲学所展示的前景是,“历史”对于历史哲学只剩下后一种含义,关于历史将只有历史学而没有哲学,除非不在乎成为“思辨的”。实际上,历史成了历史哲学的禁区。这样一种结果明显过火了。国内学者虽也不满,但往往着重于指出思辨的历史哲学亦有其贡献和功用,分析的历史哲学未必全都可取,大体上还是接受了这种两分并且承认由“思辨的”到“分析或批判的”是大势所趋。历史哲学的两分法并没有从根本上受到触动。

二、两分历史哲学之失当

有了两分之后,对于一种历史哲学似乎就需判别其属于哪一类型。然而从一开始便有些难办。维柯提出人类历史按神的时代、英雄时代、凡人时代的固定模式循环演进,但又着力阐明历史作为人自己创造的产品是可以理解的,指出历史学家的批判、鉴别及想象能力在研究与理解历史中起着重要作用。若要进行分类,维柯当是思辨与批判或分析“两栖的”。事实上讲两类历史哲学都得讲到维柯。即或照通常说法,称其历史哲学主要是思辨的,也不能不说在到他这里两种倾向是自然而然地结合在一起的。伏尔泰主张哲学地研究历史,却没有什么“思辨的”学说或体系,这意味着严格依照两分法就难以承认伏尔泰是一位历史哲学家。作为分析哲学的开创者之一,罗素并不怎么关心对历史学的批判或分析,而是满怀热忱地探察历史与人性,他的历史哲学思想却又不像是“思辨的”,遂被另称为“反思的”。再如尼采、奥特迦那样厌憎理论体系,对逻辑分析更是不屑一顾的历史哲学家,两分法简直是不知所从。

不用说还可举出更多的例子,但这样似乎只表明两分法的适用性不够完好。让我们更进一步地追问,关于历史的哲学研究一定是“思辨的”吗?关于历史学的哲学研究一定是“批判或分析的”吗?

黑格尔建立了无比庞大的思辨哲学体系,其历史哲学乃是其哲学体系运用于历史的结果。人类的历史被认为是“精神”通过自我否定向更高层次作辩证运动的过程,历史上一切事件、人物及制度都不过是“精神”借以实现其自身的手段或道具,历史完完全全服从于黑格尔独创的“逻辑”,一切都可以依此来解释和推知。相比之下,汤因比算不上什么哲学家,他不过是一名十足的历史学家。他详细考察了6000年来几乎所有自成单位的人类文明的兴衰情况,期求“对人事的科学的探索”,力图从总体上理解世界历史。他的学说中确有一些为严肃的历史学家所不容的成份,但总的来看当属一种经验的分析。本来他完全有理由拒绝“思辨的”这一评判,然而他研究的是历史。凭此便可把以上两种历史哲学划归一类,太容易引起混淆和曲解。的确有过那么一些“思辨的”历史哲学体系,不等于说凡是关于历史的哲学思想就必定会陷入“思辨的”。

作为分析的历史哲学的一个代表人物,曼德尔鲍姆区分两种历史哲学时用的术语是“形式的”与“质料的”,这是地道的出自思辨哲学的一对概念,而且他围绕这一划分进行的如“形式的历史哲学”优先于“质料的历史哲学”等论证也不无思辨痕迹。波普尔、亨佩尔、加德纳等人所主张的关于历史解释的“覆盖律模型”毫无疑问超出了历史学家的经验范围,从史学实践中怎么也分析不出这条定律来。克罗齐对历史与哲学的论述若是归于“思辨的”一点也不会过份。而柯林武德把一切历史归结为思想史也很见思辨气息。他们的历史哲学被判定为“批判的”或“分析的”,只因为他们研究的是历史学。这又是以研究对象确定学说性质的混淆。再者,看不出历史研究为何就不能如历史学研究一样是批判或分析的?比如,福柯对文艺复兴以来各时期文化知识的分析算不算是分析的?

对历史学的批判与分析可望达到什么样的结果呢?历史学本身在不断变迁,从知识形式上澄清它是怎样一门学科很可能只表示了一种构想,只研究历史学的所谓“第二级”科学依据“事实——知识——知识的知识”的区别,而知识的知识与知识的区别恐怕难以作为建立学科的根据,事实与知识的二元分立则显得越来越不可靠了。实际上,批判或分析的历史哲学所探讨的大多数问题都必须参照或诉诸历史,否则历史理解、历史的客观性等就无从谈起。被忽视了的是,这类历史哲学同样是在研究问题、提出见解或学说,在这一点上与思辨的研究并无不同。批判或分析的研究方式并不保证其结果有何逻辑必然性。

归总起来,两分历史哲学固然表述得简洁明确,却只能表明研究对象上各有侧重而已。若是作为从哲学研究角度隔断历史与历史学的界标,两分法就成了一种严重失当了的、狭隘的教条,而且明显带有学术派争的性质。我们没有理由去固守一条臆想的分界线。

三、“历史哲学”——从更广的视角看

丢开两分法之后,我们又重新面临何谓历史哲学的难题。的确,“历史哲学”是一个极有争议的概念,但是存在着为历史学家、哲学家所共同关心和从事的这样一种研究应是不争的事实。要做的大致是找到一个能够较好地包容、概括以往各类思想学说的界定,终极性的定义即使暂缺也无大妨,诸如历史、哲学之类字眼也没有准确无误的定义。我们拟给出一个大致的界定:历史哲学是对与历史有关的各种问题的理论性探究,这些探究被视为“哲学的”。这样界定的话,历史与历史学之间、思辨的与批判或分析的之间的对立已经看不到了。

对史学而言,历史哲学意味着理论的寻求。本来,即使不作理论阐释,历史写作在课题选择、材料连接、概括与综观上都含有理论的一面。而注重历史学的理论性,是现代西方史学的一大特征。理论的以至哲学的探求是受到多方面的鼓励及怂恿的。尽管如此,历史学主要地还不是理论的,许多历史学家更会提防历史研究失去其纯正性,沦为哲学。

以哲学而论,历史是极其重要的题材,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哲学作为“真理的体系”、“终极的知识”之信念在当代已经非常模糊了,人们越来越习惯于从理论活动、生活或生存方式、思想探索来看哲学。我们谈及“历史哲学”时,已无须负有最高层次的历史知识、科学或真理的结论等假定了。一种历史哲学很可能只是探索历史的一种途径、一种思想表达或理论取向,虽然其观点学说未必就可接受,但哲学的探究并不因此而显徒劳。

历史广义上可指过去的一切,差不多是全部人类知识的对象。对历史有研究兴趣的自然不限于历史学家,其它学科的研究必然会影响到史学研究。既然面对的是难以独力承担的任务,历史学就有必要保持开放的研究态度而不必太看重学科界限。这几乎可称之为哲学的态度。哲学虽不保证历史理论的提升和问题的解决,但对许多问题的哲学探讨对史学有着明显的影响,由此来看,历史哲学不是历史学也不是哲学的一个特定部门,其问题并不固定,只要是与历史有关,人们对史学的关心总的说来是植根于对历史的关切中的。在研究方式上更难有限制,至少不止于两分。综观在很多领域中都是一种有效的认知方式,综观历史不一定就不能避免坏的理论。文学想象与情感,宗教的神秘意识,都可能带来某种创意或洞见,同样可以宽泛地包含于历史哲学之中。简言之,历史哲学是对未知领域的一种开放的探究,有益于增进我们对于历史特别是对于人自身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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