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近年散文类图书的一个观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散文论文,类图书论文,近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这些年来,散文类图书在书肆上一直畅销不衰。受了读者的鼓舞,出版界也在努力地拓展着散文类图书的新天地。在这股波澜壮阔的散文大潮内,虽然泥沙俱下,但我们仍然得承认,中间产生了相当的具有阅读、收藏与学术价值的散文文库、丛书和单行本。
就我所见,“漫说文化丛书”(人民文学出版社)、“当代中国作家随笔丛书”(知识出版社)、“百家散文书系”(百花文艺出版社)、“世界散文随笔精品文库”(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等等,就编选得极有眼光和特色。“漫说文化丛书”出版得较早,虽然未以“散文”命名,却是地道的散文读物,丛书的选编,借用比较文学里的“主题学”概念,以散文的主题来分类精选20世纪中国名家的数百篇文章,汇成《男男女女》、《父父子子》、《佛佛道道》、《闲情乐事》、《世故人情》等10多个集子,所收文章谈论的是中国文化,却挥洒自如,妙趣横生,每本集子前又撰有一篇有份量的序言,整套丛书集人文性、艺术性和知识性于一体,鲜明地体现了编者的寻绎文化传统的意图(这种类型的旧文新选,后来编得较好的还有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陈星编选的《文人与猫》,中外文化出版公司出版、吴祖光等编选的《解忧集》、《书香集》、《知味集》、《清风集》、《说画集》等5种,三联书店出版、姜德明编选的《北京乎》等)。“当代中国作家随笔丛书”,尽管类似的丛书已有“中国当代名人随笔丛书”(陕西人民出版社)等数种,但由于刚烈而血性的《荒芜英雄路》(张承志著)的加盟,使知识出版社的这套随笔丛书骤然份量厚重起来。“百花散文书系”囊括国外和中国现代当代(包括港台)的作家个人选集,十年经营,至今已见其系统性,气魄宏大,视野开阔。除了这些丛书之外,还有一些单行本的文选,也仍然选得十分有眼光,譬如刘锡庆选编的《当代艺术散文精选》(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老愚选编的《群山之上——新潮散文选萃》(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两个选本选文各有时间段的侧重点,各有特色,体现了两种有区别的散文观,两个本子互相补充,或许可成为高校有关当代散文课程的简明的文选读本。上述种种选本之外,还有一些未加盟任何丛书的个人散文集的推出,使当代中国散文类图书的景观,更加有声有色:余秋雨《文化苦旅》(知识出版社)深寄“文化关怀”精神;张中行《负喧琐话》《负喧续话》(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浓情淡词,悲天悯人,古朴生动;杨绛《将饮茶》(三联书店)清澈而智慧,别有兰花的风采。当“散文潮”(尤其是其中的“旧文新编”潮)终于蔚为大观,引起众说纷纭,有人看好,有人以为已近尾声之时,1994年的最后几个月,河北教育出版社会同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有关专家,穷数年之功,大规模地推出了“中国现代经典小品丛书”,主编这套兼备阅读和文献价值的丛书的是钟敬文,一位在20世纪中国散文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散文家,他的作品曾被文学史科学家阿英列入现代中国16家小品之内。这套“经典小品”的问世,或许可以说是为“旧作新刊”的散文编选类型,隆重的打上一个句号,又为新的类型的编选开启了一扇门。
在上面尚不全面的概述中,已经可见近些年来散文类图书编辑出版的一个基本面貌;编选类型由主题到个人选集,由出于阅读考虑到阅读与文献合二为一,由旧作新刊到新人新作,范围由中国现代到当代,由中国到外国,林林总总,或许可以讲是几乎包罗了编选的各种类型。但在上述令人喜悦的风貌的另一方面,种种问题也随之产生。尽管我们也许可以轻描淡写地说两声“金无足赤”、“书”无完“书”,但假如我们出于对文化事业的关怀,则应当正视问题的存在,因为有些问题并不是不可解决的。从编辑出版角度讲,不少出版社只盯着几个名人,不断地哄抬,譬如梁实秋、林语堂的散文作品,几年来全国就大约出版了60种之多,而另一方面,颇可奇怪的是在这60种之多的梁林文集内,竟见不到一个可以称为编辑上品的足本。以梁实秋作品为例,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了四大册《梁实秋散文》,这原本可以成为一个阅读与研究价值兼备的足本,然而遗憾的是,这个文集只是把梁的散文收集成四册,别的编辑工作竟然十分粗糙,每篇文章后也不署写作日期(即使原来有的,也都统称抹去)以及原载的报刊名称与日期,文集后也不附梁实秋已出版的散文集的目录,这样子使得这部文集的价值减掉了一半。至于等而下之的以“名人谈吃喝玩乐”为题的各类粗制滥造、不见章法、重复选文和出版的散文选本,这儿就不去说它了。
前面说,“经典小品丛书”的问世,为“旧作新刊”式的散文类图书的出版郑重地划上了一个句号,又为新的类型的散文编选开启了一扇门。我的意思是说,近年来,仅以“阅读”为目标的散文旧作新编新刊,已经为数相当可观了,今后若再有旧作新刊,那就不应当仅仅是从阅读考虑,还得更多地着眼于文献保护、文化积累,出版一些精编(即真正能见出编辑者的眼光和功力)精校(校对和校勘)的文集,使旧作新刊更上一个层面。再者,一个时代走俏的散文类图书,如果都是几十年前旧著新刊,而鲜有同时代人的卓越创造,那无论如何是当代文化的悲哀。近年来新写作的散文集虽有一些,但有份量的作品的数量毕竟难与铺天盖地而来的旧著相比肩。老作家如黄裳、柯灵、杨绛、汪曾祺等,新涌现的中青年如余秋雨、张承志、周涛等,其写作的散文,多有厚实凝重之作,一些学界中人也间有佳作面世(如费孝通、张中行、任洪渊等等),然而有份量的文集毕竟有限。当代人的散文文集,炒来炒去就是这几副老面孔,这套名家随笔丛书里选的是这几个,那套名人散文文库里选的也是这几个。诚然,出版界仅是传媒中介,它不能代替创造者,然而“中介”却自有其发现和促进的功能,它应以其敏锐的眼光,迅速捕捉人民的感情和思想的阀门,于纷繁变动之中抓住审美潮流的或巨大或细微的流变,及时地发现新人新作,推陈出新,从而卓有成效地起到“媒介”的功能(如果像某些平庸的出版者,仅以“炒冷饭”、哄抬“名人”为能事,那么,我们的文化事业实在是太悲哀了)。当然,这样子对于编辑也便有了更高的要求:他得有很高的文化素养,具有对于时代与个体生命的深刻的体验和感悟,既能捕捉当下的审美趣味,又具有超前性的美学感悟,气度宽宏,眼光远大。简括起来说,散文类图书今后若想再领风骚,必须有两个方面下功夫,第一,旧作新刊必须在考虑阅读需要的同时,更以文献保存和文化积累为目的,编辑者应力避浮躁,静下心来,精编精校;第二,出版界应当关注当代散文创作(也许“散文”用“创作”这个词,太郑重其事了一些,姑且如此),不拘一格地推出新人新作,为当代文化的积累作出责无旁贷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