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缘政治因素看北约新战略,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北约论文,地缘论文,因素论文,新战略论文,政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地缘政治是指从地理角度对国际关系做出分析和解释。近一百多年以来,涌现出一批具有广泛代表性和影响的地缘政治理论,重温这些理论,对我们认识北约战略调整的实质仍有深刻启发。
19世纪末,美国人马汉提出了著名的“海权论”思想,认为制海权,尤其是对于具有战略意义的狭窄航道的控制是国家力量的至关重要因素,其重要性超过了地形、疆域、人口、民族性格和政治制度对国家的影响(注:《The Influence of Seapower Upon History 1660-1783》,(Boston:Little,Brown,and Compony;1918)PP281-329.)。马汉的海权论对后来的美国政府产生了深远影响。
海权论提出不久,英国人麦金德就提出了他著名的“陆权论”思想。该理论认为,“谁统治了东欧,谁就统治了心脏地带,谁统治了心脏地带,谁就统治了世界岛,谁统治了世界岛,谁就统治了全世界。”(注:Halford Mackinder:《Democratic Ideas and Reality》,1962,New York,Norton,P194.)世界岛指的就是欧亚大陆和非洲大陆。
美国学者斯拜克曼则提出了著名的“边缘地带”理论。认为“边缘地带”比“心脏地带”更为重要,(注:See Nicholas Spykman:《The Geography of Peace》,New York,1944,Harcourt and Brace Company.)“谁控制了边缘地带,谁就控制了欧亚大陆, 谁控制了欧亚大陆,谁就控制了世界的命运。”他还认为:北美的太平洋沿岸地区、欧洲的沿海地区、东亚的沿海地区,构成了世界三大中心地区。纵观冷战后北约对其战略的不断调整,不难发现地缘政治因素在如何发生着作用。
北约为适应冷战后的新形势,从1990年7 月伦敦首脑会议提出进行改革,到1999年4月华盛顿会议对调整与变革作出总结, 推出北约面向21世纪的“新战略”,贯穿了整个90年代。北约的战略调整主要表现为:改军事政治组织为政治军事组织,突出北约的政治色彩;改“集体防御”为在“集体防御”与“处理危机”之间保持某种平衡,强调“联盟的安全必须在全球的框架下加以考虑”;改层层设防的防御机制为较为灵活的对外干预机制;从强调绝对一致对敌,转变为盟国可以协调分头行动。北约战略调整的关键,是将冷战时期主旨在于保卫成员国领土安全,即保卫西欧的防御战略,改为极富扩张性和进攻性的“三环战略”,这其中处处都有海权论、陆权论者鼓吹的攻城掠地的影子:
1、扩大一环。一环包括所有的北约国家。 分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美国的主导地位。积极地介入欧洲事务,维持在欧洲的影响和领导核心,是威尔逊之后各届美国政府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美领导建立起北约,冷战后又大力抓北约的战略调整,表明其战略重点一直在欧洲,美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声称:“北约是不可或缺的大西洋两岸联系的体现,它应当继续保持是由拥有主权的盟国组成的组织,而在这个组织里,欧洲的政策决定不应脱离更广泛的联盟政策决定。”(注:奥尔布赖特:《正确的平衡将确保联盟的未来》,(英)《金融时报》,1998年。)实际上,这就是要求欧洲盟国在安全问题上不要抛开美国自行其是,要服从美的领导,依附于美主导下的欧洲安全体系制定自己的安全政策。
第二层次是“欧洲支柱”,对于欧洲国家来讲,它们需要美国的领导以平衡陆权大国的强大实力,特别是在与“心脏地带”争夺“边缘地带”时,它们作为历史上传统的海权国家执行的是一条与美结盟政策,以求在欧洲安全格局中扮演重要角色。这种争夺几乎贯穿了整个欧洲近代史。建立“欧洲支柱”,既是对欧洲联合自强的安抚,也是为了使欧洲盟国在北约东扩与对外干预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三层次是开始北约东扩。近代以来,东欧一直是欧洲外交、军事和政治争夺的一个主要场所。冷战后,北约积极东扩,接纳波兰、捷克、匈牙利入盟,使其边界向东推进了800公里。 北约还通过和平伙伴关系,使“东欧国家普遍产生加入北约的愿望”,还明确表示,其东扩“既无时间也无地域限制”,今后仍将以中东欧国家为重点,有步骤地进行扩大。
2、巩固二环。 二环指欧洲——大西洋伙伴关系委员会所覆盖的广阔地区,包括俄罗斯、乌克兰等主要国家。西方认为冷战后前苏联和东欧国家已从“旧的敌人”变为“新的伙伴”,北约应成为保证它们顺利转轨,对其进行彻底演变的工具。于是北约在1991年12月建立了“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处理中东欧国家要求加强与北约的双边关系、尽早加入北约的问题。1994年1月, 北约首脑会议又决定建立“北约和平伙伴关系”,这是一种双边的军事合作关系,北约虽不向伙伴关系国提供“安全保证”,但在危机时伙伴国可以与北约进行磋商,北约与伙伴国的关系又加深了一步。1997年5 月北约决定成立“欧洲——大西洋伙伴关系理事会”,取代“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欧洲——大西洋伙伴关系理事会”共有44个成员国,囊括了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和独联体国家。北约利用这些机构强化了与这些国家的军事合作,特别是通过军事合作与高层互访,其势力已渗透到中亚国家。不过,巩固二环的关键是处理与俄罗斯的关系。
西方地缘政治学家认为,俄处于欧亚大陆的“心脏地带”。按照麦金德的理论,陆权国家即使受到重大挫折,优势仍然在它一边。在历史上的各个时期,无论俄国兴盛还是衰败,西方始终没有放弃甚至放松对俄的遏制。冷战后,北约对俄战略的根本目的是将其纳入自己主导下的欧洲安全体系,即三环战略的第二环。因此,在苏联解体后西方立即东扩北约,迫使俄在欧洲安全格局中永远沦为一个二流国家,以确保这一地区的民主改革不致倒退,这一地区国家间纠纷不致蔓延而引起大国间冲突。北约东扩成为冷战后俄与北约关系的第一个重大危机。俄坚决反对北约东扩,主张以欧安组织为框架来建立欧洲安全体系。但受军事及经济实力的限制,又无力阻止北约东扩进程,只好改变不妥协的态度。1994年6月加入北约的和平伙伴关系,1997年5月签署《北约与俄罗斯关于相互关系、合作和安全的基本文件》,为双方政治对话和军事合作建立起初步的框架机制。今年3月24日,北约不顾俄的反对, 悍然对南联盟动武,引发俄罗斯—西方关系的第二次危机。俄谴责北约对南联盟的军事行动是“公然的侵略”,当即宣布停止与北约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要求北约的军事代表在24小时内离境,召回俄驻北约的首席军事代表。俄作出如此强烈的反应,是因为俄在巴尔干有传统利益,如果容忍北约任意施为,也会对俄的利益构成威胁。但俄虽然坚决反对北约对南动武,却并未给南以实质性的援助,没有卷入战争,也不愿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彻底闹翻。俄之所以一再作出重大让步,主要是因为俄的经济实力弱,处处有求于或受制于西方。此外,俄非常担心欧盟或北约在作出直接涉及俄利益的决定时,把俄排除在外,因而认为在经济和安全领域与西方保持联系是它的根本利益所在。美国等北约国家也认识到,俄在科索沃危机中发挥的重要作用证明,要实现巴尔干乃至整个欧洲的安全与稳定,是离不开俄罗斯的。保持与稳定北约与俄的关系,是巩固二环的关键所在。今后,既斗争又合作将继续是北约—俄罗斯关系的基本特点。
3、廓清和控制第三环。三环主要指二环向南面扩延至北非、 中东、中亚到中国长城一线。北约认为,该地区是重要的石油产地和西方的主要能源通道;该地区的民族冲突、恐怖主义、难民潮与移民潮对欧洲安全有直接的影响;特别是随着导弹技术的扩散,到2010年左右,大多数的欧洲盟国将处在中东或北非发射导弹的射程之内。该地区还将是21世纪的北约“新前线”。北约实施第三环战略的主要作法是:第一,整顿巴尔干秩序。巴尔干地区在历史上一直是欧洲的火药桶。近年来,这一地区的民族冲突频仍,流血冲突升级,难民大量外逃。北约认为,米洛舍维奇领导的南联盟是巴尔干冲突的祸根,一日不铲除,就一日没有巴尔干的稳定,也没有欧洲的稳定,必欲拔之而后安。先是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宣布独立,立即得到德国的承认;接着是波黑及马其顿在美国领导的北约对南斯拉夫的武力威胁下分裂出来;今年3 月又轰炸了南联盟,对科索沃问题进行干预。在7 月底召开的东南欧稳定公约首脑会议上,西方国家终于开出了一个治疗巴尔干“顽疾”的“药方”,这就是用经济、贸易做纽带,把巴尔干国家拴在一起,并通过政治改革,逐步建立起与西方相同的政治制度,最后完全融入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之中。
第二,控制里海—高加索—黑海—地中海一线。控制住这条线,有助于北约对付来自欧洲内部和周边地区的民族、宗教、边界冲突和恐怖主义等跨国、跨地区威胁,同时保障西方的能源供应。北约主要抓三个关键部位:一是抓里海的石油资源,在那里与俄罗斯和伊朗展开竞争;二是试图建立起一个“民主而强大的土耳其”,使之成为地跨欧亚的强大国家,成为西方大国扩张势力的有利一环;三是加强地中海的军事部署,因为地中海是欧洲、北非和中东等安全问题纷繁交错之地,是西方的能源供应通道。
第三,稳住北非、中东局势。目前主要是美国在操纵这一地区的事务:积极做沙特、海湾酋长国、摩洛哥等国家的工作,扶植亲美、亲西方的势力;促进巴以和谈,推进中东和平进程;重点打击伊拉克、伊朗、利比亚等“无赖国家”,促其内部发生有利于西方的变化。
地缘政治理论为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的侵略扩张提供了理论依据。布热津斯基在其《大棋局》一书中提出的欧亚统合战略则为北约新战略的地缘政治考虑做了透彻的注解。布氏阐述道,从里斯本到符拉迪沃斯托克这个欧亚大棋局,是决定世界今后稳定与繁荣前景及美国主导世界地位的中心舞台。为了尽量延长美国在欧亚亦即世界的主导地位,美国的首要任务是确保没有任何国家或国家联合具有把美赶出欧亚大陆,甚或极大地削弱美关键性仲裁作用的能力。在欧洲,美的中心目标是加强和扩大在欧亚大陆西部的民主阵地,特别是利用北约这个大“桥头堡”,渐次向东扩展,并制约德、法的大国情结与反美意识。在欧亚大陆的远东地区,美要利用接触政策,促进中国融入现代国际体系。欧亚大陆的中部,即在日益扩大的欧洲与在地区内逐渐崛起的中国之间,将仍是一个地缘政治上的黑洞。而在俄罗斯南部地区和巴尔干地区,则有可能成为种族冲突和大国角逐的集中地。布氏进一步断言,在可预见的未来,唯有无政府状态可以真正取代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因此,对俄罗斯,一要“为俄以建设性方式参与欧洲的政治和安全建设创造条件”;二要“强化在后苏联空间内发展起来的地缘政治多元化趋势”,“对新独立的国家提供政经支援”。为了维护南高加索和中亚地区的稳定,美必须谨慎地避免疏远土耳其,并探索与伊朗改善关系的可能性。布氏的这些主张,在北约“巩固二环”,“廓清三环”的战略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布氏还毫不隐讳地宣称,美国正在执行一项全面和长期的“统合整个欧亚的地缘政治战略”,最终把北约的作用扩展到亚洲。在那里,又通过美国领导的另一个联盟网(主要是美日联盟)把太平洋国家和东南亚国家连接在一起。这就充分说明,北约的战略调整是在美国的一手操纵下完成的,北约的新战略是为美国全球战略服务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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