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社会科学院满铁研究中心，长春 130000）
[摘要]日本侵华时期，大批日本作家来到伪满洲国，从文化层面为日本殖民侵略推泼助澜。牛岛春子便是其中一个典型代表。她是伪满洲国时期日系代表女作家，创作了大量反映“满洲”人民生活状况及在满日本人心理状态的小说、随笔。本文力求结合时代背景，通过考察、分析牛岛春子的生平经历与作品，从文化层面剖析日本殖民主义政权的侵略政策，还原历史真相。
关键词：牛岛春子；“满洲”；“民族协和”
1931年9月18日，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了震惊世界的“九·一八”事变，侵占我国东北地区。1932年3月，在我国东北强行建立了以清朝末代皇帝溥仪为傀儡的伪满洲国政权，从此，中国东北进入长达14年的殖民统治时代。此间，日本帝国主义不仅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对中国东北进行疯狂的殖民侵略，同时在文化方面制定相应的侵略政策，意图从思想上奴化中国国民，为其殖民统治推波助澜。
随着日伪当局移民政策的颁布，大量的日本开拓民移居到“满洲”，强占东北的大片土地，与此同时，数百名日本作家来到“满洲”，开启他们新一轮的创作，从文化层面为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行径摇旗呐喊，进而形成了日本殖民统治之下独具时代特色的伪满文学。在数百名作家中，有一位著名女作家是不容忽视的，她就是牛岛春子。她的作品中通过塑造一个个“满洲”殖民时代典型的人物角色，宣扬了“日满协和”、“王道乐土”的殖民主义思想。
一、左翼转向的牛岛春子
牛岛春子，伪满时期著名日本女作家，“满洲文艺家协会”日系会员。1913年2月出生于日本福冈县久留米市的一个杂品店。在哥哥的影响，牛岛春子从少女时代便开始接触德国黑格尔、费尔巴哈等哲学家的思想，并于1927年创作处女作《合欢花》。1929年，毕业于久留美高等学校。1930年开始，陆续在《街路树》、《薄之明》文艺杂志上发表诗歌、作品。1931年，就职于久留米的日本袜场，同时成为无产阶级作家同盟的成员，后因参加工人运动而被解雇。
1932年，日本帝国主义政权在全国各个抓捕左翼进步人士，牛岛春子也未能幸免被逮捕，被监禁两个多月，出狱后，牛岛春子仍为九州地方日本共产党委员会筹备会做宣传工作，并于年底加入日本共产党。1933年，牛岛春子再次被逮捕，同年6月9日，被逮捕的日本共产党领导人佐野学、锅山贞亲在狱中发表了转向说明书，监管当局以此为突破口，迫使包括牛岛春子在内的左翼人士在转向书上签字。同年1月，牛岛春子被保释。1934年，日本福冈地方法院判处牛岛春子有期徒刑2年5个月，经上诉，1935年由长崎高级法院判处有期徒刑2年，缓期五年执行。
牛岛春子将这段经历写进了1980年出版的战后散文集《物语西田信春》中。她在书中写道：“那是1932年5月的一天，九州F市厚重的监狱铁门上的便门在一阵钥匙声中被打开，年轻的看守人员站在外面，仅仅露出一张冷酷无情的脸。他看到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和穿着旧制服的巡查。女子夹着折叠伞，拎着小箱子，干燥蓬松的两条辫子垂在肩旁，身着绿色小花纹和服。（略）”这里一打眼就知道是一间干燥且无趣的房间。”
从这一段话的叙述基调上很容易看出牛岛春子被捕时的心态。此外，她还在该作品中回忆自己在被逮捕后，警察用竹刀击打她的身体，用脚踩踏她，可以说，半年多的狱中生活，给她留下了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为了寻找出路，她决定与牛岛晴男结婚，移居满洲。从此，牛岛春子从一个在日本被逮捕的左翼进步人士摇身变成了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下的伪满洲国的一位官太太。从此，她抛弃了曾经为之奋斗的无产阶级主义信仰，作为统治民族的一员，在殖民主义道路上越走越远。
二、《王属官》中的“建国精神”
小说《王属官》是牛岛春子来到伪满洲国后创作的第一部作品，获“满洲建国纪念文艺奖”。获奖后的《王属官》于昭和1937年5月到6月，分八次连载于日本国内的《大新京日报》（后更名为《满洲新闻》）。此后，由大同剧团改编，在全国进行巡演，1940年由“满映”改编为电影。可以说，《王属官》是牛岛春子在伪满文学道路的开端。
这部小说的构思始于牛岛春子的丈夫牛岛晴男所工作的奉天公署有一位姓王的“满人”官吏，而牛岛晴男偶尔会把王带到家中商谈工作事务，久而久之，牛岛春子便决定将他们之间的一个故事以文学的形式呈现给世人。小说讲述了在王所工作的近郊农村，官厅下属官们与当地地主勾结，对养猪农户横征暴敛，公饱私囊的故事。
为了实施税法改革，主人公王属官受到了各种各样的阻碍。面对农民的质疑与同僚的反对，王属官曾说：“我是满洲帝国的官吏，怎么会让假借各种名目的贪官逃离呢，是绝对不会让他们逃脱的，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完善满洲国的建设”。在缴税事件顺利解决之后，王属官穿着和服积极向农民宣传满洲建国精神。“我们都是满洲国的国民。满洲国究竟是什么呢？也许大家并不清楚，其实，满洲国是我们的救世主。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牛岛春子成功塑造了一个积极向上、清廉公正的“满洲”新青年官吏形象，向读者传达伪满洲国所谓的“建国精神”。
此外，牛岛春子在作品中设定了日系官吏角色。在缴税事件结束后，王属官表示“如果没有中村的协力帮助，工作就不会如此顺利地进展”“这份荣耀不仅仅属于我，这是中村上司支持的结果”。他发自内心地对中村表示感谢，并承诺今后在工作方面一定竭尽全力。不仅如此，王还在日常生活中将中村作为学习的榜样，模仿中村的一举一动，他努力学习日语，尝试中村所喜爱的日本料理。可以说，牛岛村子通过中村这一角色向读者传达了只有在日本人的“领导”下才能成功，才能建设出一个充满希望与和谐的新天地，才能实现所谓的“大东亚共荣”这一思想。
除了设立日本官吏这一角色，小说中还刻画了崔、韩、朴等三位朝鲜农民形象，以此营造出一种“民族协和”的氛围。也就是说，牛岛春子通过王属官的演说，把“满洲国”描绘成一个充满希望的新天地，在作品中赤裸裸地宣传“满洲建国精神”。与此同时，这部作品的出现也意味着她的身上已经丝毫不存在共产主义作家的特征了。
三、《祝廉天》中的“满洲人”形象
《祝という男》于1940年9月至10月连载于《满洲新闻》上，是牛岛春子在满洲的第三部作品，获1940年下半期芥川赏候补作品，1941年3月刊登于《文艺春秋》，其中译本《祝廉天》由冰壶所译，刊载于《新满洲》第三卷第六期，《祝廉天》的出版使牛岛春子进一步巩固了在满洲文坛的地位。该作品成功塑造了“满洲国人”日本殖民统治者的鹰犬的典型，被芥川奖评委认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感知满洲国的内部或者一个侧面” 。
作品始于三十岁的风间真吉调任满洲拜泉县任副县长一职，实际上，风间真吉的原型正是牛岛春子的丈夫牛岛晴男。主人公祝廉天是一名翻译官，就职于县长办公处。因其相对一般满系职员更精明能干，使他并不是十分受日系职员的欢迎。作品开篇便交代了他不受欢迎的原因。“耸着如同利刃似之险锐的瘦肩，在署里走来走去的他,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冒出一种恐怖之烟,日系职员们论理说,虽然只灵妄乱的对祝憎恶,然而这也不仅是由于他的恶德的批评的缘故,实在也许是因为祝具有不像满系人所有的一种凶险尖锐。”
牛岛春子在作品中，将祝廉天塑造成傲慢精明、凶险尖锐的形象。这样的他虽然不受日系职员的欢迎，但却受到了新任副县长风间真吉的认可。风间真吉十分欣赏他的才干，认同他的日本式的做事风格。随着风间真吉对祝廉天的认可，其他日系职员对他的称呼也有之前的“祝”改为“祝君”，似乎进入了日系职员的团体，成为一名“日满协和”的代表。作为一名中国人，他已经完全被日本殖民者所同化，失去的自我，失去了应有的民族意识，成为日本殖民统治者的爪牙。
《满洲的传说和民谣》中有一段描写讽刺汉奸的民谣。“高高礼帽头上戴，金丝眼镜鼻梁架，一口好牙把金牙镶，提着小拐杖，夹着朝日烟，日本的火柴嚓嚓响，开口就说日本话，吃饭叫密西，骂人说八嘎，恶言秽语把人伤，最后煽你一巴掌。”作品中的朱廉天的形象与上述描写的汉奸形象有所差距，他的形象似乎已经超越汉奸，脱离“满洲”,接近日本化。尽管作品中牛岛春子描写了他人对祝廉天的反感，但作者对祝廉天的日本化是满意的，因为祝廉天的表现很好的从侧面反映了日本对“满洲”及“满洲人”的渗入，体现了日本殖民者的得意。
可以说，祝廉天所体现的“满洲人”形象是日本殖民侵略统治下文化侵略的产物，是日本殖民者在伪满洲国塑造的怪物，他们丧失自我，丧失民族意识，亲日爱日，为日本侵略者对中国的文化侵略推波助澜。
四、结语
纵观日本殖民统治下的“满洲文学”，可以看出，伪满时期日系作家笔下的文学作品是为日伪当局的殖民侵略行为推波助澜的。殖民侵略既包括物质资源的侵略又包括文化的侵略。日本殖民统治者大力宣扬所谓的“五族协和”、“王道乐土”等口号，营造伪“满洲国”内“日满协和”的假相，向殖民地的居民承诺所谓的幸福生活，这种文化、思想上的侵略要比单纯的物质侵略更加重要。牛岛春子正是通过作品中讲述的内容及塑造的一个个“满洲”殖民时代典型的人物角色，去宣扬“日满协和”、“王道乐土”的殖民主义思想，从而为日本的殖民统治服务，成为日本殖民主义对中国东北进行思想和文化侵略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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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作者:孙文慧
论文发表刊物:《品读》1月下
论文发表时间:2018/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