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之旨趣探讨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之旨趣探讨

摘要: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是一种世俗化的宗教,其资本逻辑等同于“商品—货币—资本”三位一体的拜物教体系。马克思并不止步于创立新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其真正意图在于:通过政治经济学批判揭示资本主义的内在逻辑及其精神实质,为无产阶级寻求一条彻底解放的路径,即“批判的武器”与“武器的批判”相结合的路径。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旨趣在于:揭示资本主义的拜物教本质,彻底铲除世俗世界中的物神崇拜,将颠倒了的世界再颠倒过来。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一种针对拜物教的批判,宗教批判是马克思“绝对命令”的实质。因此,实现人的解放是以人是人的最高本质为立足点的解放,既要清除那种从人脑中产生却反过来控制人脑的宗教思维,又要铲除那种颠倒了的世界中物神崇拜的宗教关系。

关键词:马克思;宗教批判;政治经济学批判;拜物教;绝对命令

一、问题的提出

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明确指出:“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1]11这一“天才论断”(列宁)不仅充分彰显了马克思批判理论的语言魅力,而且也凸显了马克思寻求人类解放的独特路径:“批判的武器”与“武器的批判”相结合的新路径。如果说“批判的武器”是依靠理论的力量寻求解放的途径,那么“武器的批判”则是通过物质的力量而实现解放的途径。对此,学界普遍认为,马克思的人类解放路径就是实践意义上的物质力量路径。

基于此,人们在探讨马克思的宗教批判时,焦点往往集中于马克思主义与基督教之间的关系,要么从批判的角度去阐明马克思主义的无神论立场与基督教之间的对立,要么从对话的视角去寻求马克思主义与基督教对话的可能。对此,我们认为,无论是批判的角度还是对话的视角,都仅停留于“批判的武器”即理论意义上去理解马克思的宗教批判,忽略了其“武器的批判”即物质力量的维度,因而未能很好地揭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旨趣。因为,批判的角度使得马克思的宗教批判理论成了“多余的重复”,对话的视角使得马克思的宗教批判理论出现“逻辑上的矛盾”,这两种视角都背离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旨趣所在。我们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既有理论之维又有实践之维,是“批判的武器”与“武器的批判”的有机统一。彻底的理论可以变成物质的力量,马克思的宗教批判就是一种彻底的批判理论,其不仅批判了以基督教为载体的宗教思维,而且更为重要的则是批判了以拜物教为表现形式的资本主义宗教本质。与以往的宗教批判不同,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是在否定宗教非人本质的前提下,进一步揭示了其世俗化的神秘面纱,亦即资本逻辑掩盖之下的拜物教本质。作为世俗化的宗教,资本主义的精神实质就是拜物教,具体表现为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资本拜物教的统一。

只要不存在偏见,我们就不难发现,马克思对宗教的具体形态几乎没有过多的关注,其对宗教具体形态的批判是在借鉴费尔巴哈宗教观的基础上展开的。马克思的宗教批判是对资本主义拜物教的批判,是要对世俗世界中的宗教因素予以彻底铲除。因此,我们认为,马克思的宗教批判是最彻底的宗教批判,是“武器的批判”与“批判的武器”的统一,是可以转变为物质力量的理论。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我们认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一种对拜物教的批判,宗教批判是马克思“绝对命令”的实质。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旨趣在于进一步揭示资本主义的拜物教本质,彻底铲除世俗世界中的物神崇拜,将颠倒了的世界再颠倒过来。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先从马克思著作中的几处疑问谈起。

疑问一: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一开篇就提出:“就德国来说,对宗教的批判基本上已经结束;而对宗教的批判是其他一切批判的前提。”[1]3在此,我们不禁要追问:马克思为什么不说“对宗教的批判已经结束”,而是说“基本上已经结束”?这是马克思语言表述的不严谨?还是另有原因?

疑问二: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序言中特别强调:“我认为,本著作的最后一章,即对黑格尔的辩证法和整个哲学的剖析,是完全必要的,因为当代批判的神学家不仅没有完成这样的工作,甚至没有认识到它的必要性——这是一种必然的不彻底性,因为即使是批判的神学家,毕竟还是神学家。”[1]112为什么马克思要在本书的末尾加上这一章?而且在序言中特别强调此章的必要性?为什么说当代批判的神学家“没有完成这样的工作”、工作“不彻底”?

马克思认为,宗教是人创造的产物,是未曾找回自我或再度失去自我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换言之,宗教是人们在现实的世界中迷失自我时期望在虚无的世界中寻找自我的一种幻像。马克思说:“反宗教的批判的根据是:人创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创造了人。就是说,宗教是还没有获得自身或已经再度丧失自身的人的自我意识和自我感觉。”“宗教是人的本质在幻想中的实现,因为人的本质不具有真正的现实性。”[1]3可见,在马克思看来,宗教是人的创造物,是人们寻求精神安抚而又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世界,是人们在幻想中寻找慰藉的异化的自我意识,是颠倒的社会、国家所产生的颠倒的世界意识。

因此,马克思说:“只有当实际日常生活的关系, 在人们面前表现为人与人之间和人与自然之间极明白而合理的关系的时候, 现实世界的宗教反映才会消失。只有当社会生活过程即物质生产过程的形态, 作为自由联合的人的产物, 处于人的有意识有计划的控制之下的时候, 它才会把自己的神秘的纱幕揭掉。”[2]97由是观之,资本主义与基督教之间存在着吊诡的模拟关系,只是由于基督教自身的异化,这种模拟关系才被遮蔽了。事实上,只要剥掉掩盖着资本主义精神实质的物质外衣,掏出资本主义精神的超越、神圣、神秘、宗教的精神内核,就能够看清楚何以资本主义是一个“神学问题”。世俗化理论把资本主义仅仅解释为与基督教相对立的“非宗教”,神学诠释学则将资本主义界定为一个世俗化的宗教或“准基督教”,这才真正揭露或批判资本主义何以是与基督教对立的。[4]

二、资本主义是一种宗教

作为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货币的拜物教属性更加凸显,因为它是作为一般等价物出现的。货币的产生经历了简单的价值形式、扩大的价值形式、一般价值形式和货币形式四个阶段。可以说,货币是商品交换过程的产物。随着商品交换的扩大和加深,潜藏在商品中的二因素——使用价值和价值——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这就要求商品的价值采取一种独立的形式。于是,货币这一特殊商品就应运而生了。[2]106自从货币作为流通的中介从商品中独立出来,货币就开始被等同于价值本身。作为天然的货币,黄金可以同其他一切商品进行交换。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黄金自身的价值是多少,其只能通过别的商品来表现。因此,黄金自从成为货币后就不再是原来意义上的黄金了,而是成为了绝对价值。这样一来,“一种商品成为货币,似乎不是因为其他商品都通过它来表现自己的价值,相反,似乎因为这种商品是货币,其他商品才都通过它来表现自己的价值”[2]112。由此可见,一方面,由于商品交换的扩大,商品的使用价值与价值之间的矛盾加剧,使得从商品中独立出来一种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货币。另一方面,由于货币的这种符号特性,商品在货币的价值表现上变成了观念的价值,因此,表现商品的价值,就可以用观念的甚至想象的货币来代替。这一过程犹如十字架上的耶稣那样“肉身成道”。马克思说:“商品没有出什么力就发现一个在它们之外、与它们并存的商品体是它们自身的现成的价值形态。这些物,即金和银,一从地底下出来,就是一切人类劳动的直接化身。货币的魔术就是由此而来的。”[2]112-113如此一来,人们生产关系的“失控状态”由于“货币的魔术”(从“道成肉身”到“肉身成道”)变得更加隐蔽了。货币的出现,使得商品流通的局限性得到了解决,但通过物与物来表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物神崇拜却被掩盖了。因此,马克思指出,货币拜物教与商品拜物教都属同一个谜,只不过前者比后者更隐蔽罢了。如果说商品拜物教的颠倒使得商品的社会属性被遮蔽了,那么货币拜物教的颠倒则将商品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一同消融了。

2006-2016年各国GDP总量见表2。据表2可知,中国GDP总量仅次于美国,但中国农业补贴总额PSE占GDP的比重较低,PSE最高峰在2015年仅仅达到GDP的1.15%,相比于2008年0.33%有了一定幅度的增长。农业作为中国的基础性产业,国家对农业补贴投入力度远远不够。

马克思在《资本论》“商品的拜物教性质及其秘密”一节中揭示了资本主义的商品拜物教本质。他说:“最初一看,商品好像是一种简单而平凡的东西。对商品的分析表明,它却是一种很古怪的东西,充满形而上学的微妙和神学的怪诞。”[2]88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商品之所以潜藏着“神学的怪诞”,不是因为反映商品自然属性的使用价值,而是因为反映商品社会属性的价值。与自然经济不同,在以私有制为基础的商品经济条件下,商品价值成为支配商品使用价值的神秘力量。因为交换价值是商品经济的唯一目的,其商品流通是为卖而买的交换模式,即G—W—G′(货币—商品—更多的货币),商品的一切生产都是为了交换,商品的价值支配着使用价值。“就像在宗教中的颠倒一样,人头脑的幻想的产物统治了人的头脑。”[3]在这一颠倒的世界中,“人脑的产物表现为赋有生命的、彼此发生关系并同人发生关系的独立存在的东西。在商品世界里,人手的产物也是这样。我把这叫做拜物教。劳动产品一旦作为商品来生产,就带上拜物教性质,因此拜物教是同商品生产分不开的。”[2]90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商品拜物教的产生具有必然性。这是因为:一切劳动产品只有采取商品的形式才能进行交换;同时,也只有借助于商品这一物的形式,生产商品的劳动量才能进行比较和计算;更为重要的是,劳动关系的社会性质只有采取商品交换的形式才能间接地表现出来。因此,在私有制商品经济条件下,商品拜物教不可避免,这实则是商品经济固有的基本矛盾。

值得注意的是,商品不仅仅充当交换的等价物,而且具有符号象征的功能。正如布迪厄[4]所指出的,商品通过言辞构造既定的世界,使人们理解并相信它,确定或改变某种世界观,因而也能确定或改变对世界所采取的行动;这几乎是一种魔力,它能使一个人获得通过物质或经济实力所得到的那种东西的等价物,通过某种特殊的动员效应获得好处。作为符号的商品是超真实的,是一种可感觉而又超感觉的物。这一充满神学怪诞的人造物支配着人为之奉献和牺牲。由此可见,商品拜物教的秘密在于商品流通。正是商品流通,使得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异化为物与物之间的关系。

与古典政治经济学不同,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是在批判古典政治经济学的过程中形成的。但是,马克思并不止步于创立一种新的体系化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其真正意图在于:通过政治经济学批判,为无产阶级寻求一条摆脱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之状况的有效途径。在马克思看来,商品在资本主义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隐藏着资本主义不可告人的秘密,通过商品可以发现资本主义的拜物教本质。

对此,费尔巴哈认为,上帝就是人,人就是上帝,上帝的意识就是人的意识,反之亦然。他说:“宗教先使上帝成为人,然后才使这个具有人的模样、像人一样感知和思想的上帝成为自己崇拜和敬仰的对象。”[8]16教里面,“人否定自己,但却只是为了重新设定自己……他之所以要放弃今世的欢乐乃只是因为他已经至少在精神上占有了属天的欢乐。并且,属天的欢乐跟今世的欢乐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摆脱了今世生活之界限与可厌之处而已……彼世是经过幻想这面镜子而映射出来的今世,是迷人的影像,是宗教意义上今世之原型”[8]243-244看来,宗教是人为了逃避现实的可恶从而否定自己、创造一个能够获得慰籍的精神世界,进而在彼岸的世界中重新设定自己。施蒂纳进一步揭示了宗教的本质。他说:“人杀死了神,为的是成为‘高高在上的唯一的神’……神必须让出位置,当然并非是为我们,而是为人。”[9]可见,在施蒂纳看来,费尔巴哈所揭示的宗教的本质仅仅是不同概念之间的转换,即把最高本质的“上帝”变成了“人”,把“神性的”变成了“人性的”,而宗教的本质其实并没有真正改变。如果说施蒂纳对这一问题的认识比费尔巴哈更深刻,那么马克思对此问题的洞见则是对他们二人的超越。因为,马克思不仅看到了宗教对人的本质的否定,还看到了宗教产生的根基,即国家、社会。马克思说:“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产生了宗教,一种颠倒的世界意识,因为它们就是颠倒的世界。”[2]3在马克思看来,正是现实的颠倒了的国家、社会产生了颠倒的世界意识即宗教,因此,马克思要完成德国宗教批判家们未竟的事业,继续深入现实生活中对世俗化的宗教作彻底的铲除。

一年后,贾宝玉的《红楼史记与当代文学现象研讨》终于告罄。孰料一上市便被《木子美媚眼抛给谁》、《芙蓉姐姐和她的大床》等热销书挤得无立足之地,十万册的印数卖了不到五千,除了熟人赠阅外,还有九万余册积压在书店仓库和地下室里。宝钗见宝玉整日昏头胀脑地叹气,越发埋怨妈妈当年的糊涂。只好给哥哥薛蟠打电话,“反正你得想办法,你结交的人又广,不能叫我们给逼死了……”

对于上述问题的回答,涉及马克思宗教批判的基本思路,以及马克思宗教批判的旨趣问题。对此,本文拟从“资本主义是一种宗教”谈起,对上述问题分别提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说,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充分展示了其“一眼望穿历史深处”的思想伟力,那么,海尔布隆纳则是真正读懂马克思“眼神”的人。他说:“我们阅读《资本论》,不只要了解资本主义如何运行,而且要了解资本主义是什么,这是一个迄今为止尚没有人提出,而马克思以深刻、令人难忘的方式回答了的问题。”[5]3海尔布隆纳在研究资本主义的过程中,也敏锐地察觉到资本主义的宗教本质。他指出,在以往的社会形态中,神职人员的权威会限制世俗统治搜集“剩余”,这些被利用的“剩余”也会反过来支持宗教机构,即使双方发生冲突,这种冲突也会维持当局的宗教传统。但是,与以往的社会形态不同,“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与这些帝国形式的意识形态从根本上是不同的。它不是神圣的,而是世俗的;不是整体上一块,而是多方面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确立非常像一场流行的革命,不仅仅呼唤一种新形式的社会解释而且寻求新的源头,实际上是合法性的多种源头,这些源头要足够强大,可以挑战普世教会的权威”[6]83。可见,作为世俗化的宗教,资本主义对传统基督教形成了有力冲击,这是资本主义运行逻辑的核心,也是资本主义的真面目。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商品—货币—资本”三位一体,其与“圣父—圣子—圣灵”的三位一体位格相似、功能相近。由此可见,资本主义的运行体系,俨然是一个典型的宗教体系。马克思通过揭示资本运行的逻辑和规律,拨开了资本主义的神秘面纱,揭示了资本主义的本质,进而也找到了彻底的宗教批判的有效路径。

为保证云制造系统的准确性,根据生产过程中的最小整体单元的制造活动建立制造能力,本文研究了制造能力建模方法,提出基于制造活动的制造能力建模方法,先将制造任务进行分解,再根据制造活动求解各类制造能力,最后基于制造能力模型进行增值度量。通过某铸造企业的铸件生产算例,对制造能力模型进行了验算。下一步将在制造能力模型的基础上,开展优化匹配制造资源研究,以有针对性地匹配制造能力所需的制造资源,提高制造服务的效率。

三、马克思宗教批判的主要内容

1.宗教的本质

我们认为,与其把马克思的宗教批判理解为“消灭宗教”,不如将其理解为“批判宗教”,亦即清除“宗教思维”和“宗教关系”——侮辱人、奴役人、蔑视人的思维和关系。宗教批判是马克思哲学思想走向成熟的逻辑起点,以宗教批判为视角看待马克思的哲学思想, 我们能够发现其在前后一致性基础上的渐进性、丰富性、变化性;以宗教批判解读马克思著作的某一文本,我们也会发现, 它们既可以作为一个哲学批判文本, 也可以作为一个政治经济学批判文本, 还可以作为一个共产主义文本[7]。可以说,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建立在宗教批判的基础之上的。质言之,宗教批判是马克思进行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前提。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就明确指出,“就德国来说,对宗教的批判基本上已经结束;而对宗教的批判,是其他一切批判的前提”[1]3。换言之,没有宗教批判,其他一切批判都是不彻底的,甚至是徒劳的。因为在马克思看来,宗教是人们虚幻的幸福,是现实世界的神圣光环,也是人们自觉回归现实世界、回归人是人的最高本质亦即以人自身为目的的世界之首要屏障。这是马克思之所以仍然要继续对宗教进行批判的根本原因。马克思针对宗教本身的批判主要是在以下两个方面。

疑问三:马克思在《资本论》正文第一句写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单个的商品表现为这种财富的元素形式。”[2]47马克思为什么不从亚当·斯密的劳动分工出发对政治经济学进行批判而是以商品作为切入点?

货币在解决商品流通的局限性的同时,通过商品“为卖而买”的流通形式(G—W—G′)形成了作为资本的货币亦即资本。与商品流通的直接形式“为买而卖”(W—G—W′)不同,在这一“为卖而买”的流通形式中,资本既是商品流通的起点,又是商品流通的终点。通过比较不难发现,“为卖而买”的商品流通形式显得更加抽象。在这种流通形式中,商品的使用价值被“取消”了,它以货币的增殖为目的,其流通的结果是G—G′。与其说这是商品的流通,不如说是货币的流通或资本的运动,而且这种资本的运动是没有限度的。也就是说,资本在这一运动过程中可以无限自我增殖。价值在这种资本运动中不断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进而形成了一个“自动的主体”。资本的产生是以劳动力成为商品(自由工人的出现)为前提的,因为只有在这一前提下,“为卖而买”的商品流通形式(G—W—G′)才能产生资本。可以说,没有自由工人就不可能产生资本。但是,资本一旦降生,就自带着无限增殖的魔力,它能越过所有的商品(包括劳动力)实现自身的超越。而且,资本一旦降生,就意味着对货币的扬弃、对商品的扬弃(包括对劳动力的扬弃),并且支配着商品和货币的流通。因此,马克思说:“资本一出现,就标志着社会生产过程的一个新时代。”[2]198这样,资本就成为万物的尺度。资本拜物教实现了最彻底的颠倒,它使得资本逻辑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遮蔽”变成了“合理”。作为商品的劳动力的买和卖似乎是在“自由平等、互惠互利”的条件下进行的。但是,一旦离开流通领域,就会看到:“我们的剧中人的面貌已经起了某些变化。原来的货币占有者作为资本家,昂首前行;劳动力占有者作为他的工人,尾随其后。一个笑容满面,雄心勃勃;一个战战兢兢,畏缩不前,像在市场上出卖了自己的皮一样,只有一个前途——让人来鞣。”[2]205资本拜物教的颠倒逻辑使得资本统治下“那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关系”公开化、合理化、合法化了。

2.2.3 黏合剂对微丸8 h漂浮率的影响 分别以水、5%乙醇、5%HPMC为黏合剂,按“2.1”项下方法制备微丸,并按“2.2.1”项下方法考察不同黏合剂对其8 h漂浮率的影响,平行操作3次,结果见图2。由图2可见,采用5%HPMC作为黏合剂制得的微丸具有较高的8 h漂浮率,因此选择5%HPMC为黏合剂。

2.宗教所包含的消极因素及其消除

马克思说: “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情感,正像它是无精神活力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2]4宗教是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因遭受压迫而产生的一种情感宣泄,是人们逃避“可恶”现实寻求精神抚慰的避难所。但是,这种逃避变成了一种消极的妥协、忍受,使人堕落、颓废,使人失去本应具有的进取之心、革命之志。如此,人们在寻找自我中迷失了自我,社会因此而更加错乱,历史因此而走向倒退。因为“宗教是这个世界的总理论,是它的包罗万象的纲要,它的具有通俗形式的逻辑,它的唯灵论的荣誉问题,它的狂热,它的道德约束,它的庄严补充,它借以求得慰藉和辩护的总根据”[2]3。面对这种非人的社会,马克思更愿意看到人们回归现实、回归生活,而不是沉沦于虚幻的自欺欺人的迷失自我的非人状态,哪怕是英国学者克莱尔笔下所描述的生活状况: “上帝担心的是教堂屋顶摔下来的麻雀, 而不是掉下来的瓦片。他希望我们用自己的钱去帮助正在挨饿的人, 以减轻饥荒的痛苦, 应该把钱投放到支持罢工的工人的基金里, 而不是为教堂捐一把新椅子。上帝也许更乐意看见我们去为政治竞选游说奔走 ,或和我们的孩子在一起玩耍, 或和我们的朋友们一起喝啤酒, 而不是去唱赞美的圣歌。”[10]

与克莱尔不同的是,马克思坚决号召人们起来表达对现实的不满。他说:“宗教是人的本质在幻想中的实现,因为人的本质不具有真正的现实性。因此,反宗教的斗争间接地就是反对以宗教为精神抚慰的那个世界的斗争。”[2]3马克思认为,对宗教消极因素的消除,不可能通过精神的批判来解决,宗教批判不能仅仅停留于理论上,因为这样只能抹去锁链上那些“虚幻的花朵”。我们应该打碎现实的锁链,采摘“新鲜的花朵”,使得作为“虚幻太阳”的宗教围绕着人而转动。因此,对宗教的批判,应该进入现实的批判,也就是对国家和社会的批判,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因为“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于是,对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2]4。在批判具体形态宗教的基础上,马克思进一步深入社会现实,揭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潜藏着的世俗化的宗教,将人与神的斗争从天上拉回了人间。因此,马克思把宗教批判归结为这样一条“绝对命令”:“必须推翻那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

本研究设置了常规锁定钢板(standard plate,SP)组、优化原型钢板(full plate,FP)组以及优化钢板组(redesigned plate,RP)共3组对比模型。组间比较的主要指标包括:①形态学指标:钢板体积;②内固定稳定性指标:独立工况下的模型应变能和相应的轴向压缩/扭转刚度;③内固定强度指标:独立工况下的钢板单元应力峰值和结构应力分布。

四、结语

马克思的宗教批判理论是最彻底的宗教批判理论,它将“武器的批判”与“批判的武器”有机统一,是可以转化成物质力量的理论。在这一意义上,我们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其旨趣在于:揭示资本主义的拜物教本质,彻底铲除世俗世界中的物神崇拜,将颠倒了的世界再颠倒过来。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一种对拜物教的批判,宗教批判是马克思“绝对命令”的实质。从资本主义是一种世俗化的宗教这一视角去了解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旨趣,不仅有助于深刻理解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理论前提,更有助于从整体性上把握马克思的批判思想,从而更加深刻地领会马克思的“绝对命令”,进而为当代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提供新的理论生长点。

首先,如果从宗教批判的角度去理解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文章开篇的三处疑问即可作如下理解:之所以说就德国而言,对宗教的批判尚未彻底结束,是因为以往的思想家未能揭露资本运行的真正逻辑和规律,未能从根本上把握资本主义世俗化的宗教本质。彻底的批判应该是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本质进行批判,而对宗教的批判应该是进入现实的批判,即对资本主义拜物教的批判、对国家和社会的批判、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马克思希望自己能弄清楚宗教——作为一定历史时期的虚假意识形态——出现的具体社会和政治条件,尤其是弄清楚人的宗教生活的自我异化是如何发生的。[11]而商品是窥探资本主义的宗教本质的有效窗口,“对于马克思来说,商品是最经典的表象,通过它我们可以发现制度的本质”[5]66-67。因此,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绕开了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传统国民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切入点即劳动分工,而是以商品作为突破口,一把抓住资本主义的命脉,从根本上把握了资本主义的宗教本质。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解开文章开篇的三处疑问。

其次,有助于从整体性上把握马克思的批判思想。众所周知,阿尔都塞在《保卫马克思》中指出,马克思的思想有着“认识论断裂”,青年时期的马克思和成熟时期的马克思的思想有着非常明显的对立:青年马克思的思想仍停留在抽象的人本学意义上讨论现实问题,直到《德意志意识形态》时期,马克思才真正跳出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思想牢笼,走向了历史唯物主义。对于这一问题,学术界有着不同的见解,甚至有学者认为阿尔都塞的这一指认是一个伪命题,对此进行争论毫无意义。晚年时期的阿尔都塞在反思中也意识到这一问题的症结所在,即本想通过“认识论断裂”来阐明并保卫马克思的思想,避免其遭受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侵蚀,却陷入了误区,把科学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对立以简单的方式进行划分。在此,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进行思考,抛开“认识论断裂”这一问题本身的真伪,去追问该问题背后所引发的思考:纵观马克思的思想发展历程,马克思一生探求的主题是什么?他是从什么角度进行探索的?其思想的核心(即“绝对命令”)是什么?只要不存在偏见,可以说,马克思终身探求的是实现人类的解放,他是以宗教批判为视角,其思想的核心是“推翻那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马克思明确指出:“对宗教的批判最后归结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样一个学说,从而也归结为这样的绝对命令:必须推翻那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11由是观之,宗教批判几乎是贯穿马克思全部思想的一条主线,以宗教批判为视角解读马克思,能清晰地把握马克思批判思想的整体性,无论是青年时期的马克思还是成熟时期的马克思(如果非要把马克思作如此区分的话)都是如此。

最后,有助于更加深刻地领会马克思的“绝对命令”。马克思明确表达对这一课题的关注见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他说:“对思辨的法哲学的批判既然是对德国迄今为止政治意识形式的坚决反抗,它就不会专注于自身,而会专注于课题,这种课题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实践。”[1]3此处的“实践”无疑是推翻“那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认为,要使人获得彻底的解放,必须推翻那“一切关系”。这里的“一切关系”仅仅是指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吗?只要深入研究马克思的文本,得出的答案显然是“不完全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探讨了资本运行的逻辑和规律,揭示了剩余价值产生的根源,阐述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及其本质。表面看来,马克思似乎在告诉我们,要想获得人类的解放,必须起来进行革命,摧毁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推翻资本主义社会。我们认为,马克思的本意也许并非如此。马克思之所以能一眼望穿历史,是因为其有着敏锐且深刻的洞察力。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仅仅从政治体制、生产关系的角度(亦即纯政治的角度)去“实践”,人类永远得不到彻底的解放,最多是实现了“局部人的解放”亦即革命的最终获益者的解放。这样只能是重蹈覆辙,不断重复历史的悲剧,无异于西西佛的“实践”。因为,如果不是彻底的革命,即使推翻了资本主义社会,建立起来的社会未必不是资本主义社会,也许是“新资本主义社会”或“后资本主义社会”,如此等等。如此,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依然存在。在马克思看来,局部的纯政治的革命,是毫不触犯资本帝国大厦支柱的革命,是乌托邦式的梦想。因为局部的纯政治革命的基础“就是市民社会的一部分解放自己,取得普遍统治,就是一定的阶级从自己的特殊地位出发,从事社会的普遍解放”[1]14。“因此,不仅德国国王们登基不逢其时,而且市民社会每个领域也是未等庆祝胜利,就遭到失败,未等克服面前的障碍,就有了自己的障碍,未等表现出自己的宽宏大度的本质,就表现了自己心胸狭隘的本质。”[1]15-16那么,什么是彻底的革命呢?马克思明确指出,必须从人本身出发,从人的头脑开始,清除和推翻那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被蔑视的一切宗教思维和宗教关系。他说:“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而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德国理论的彻底性的明证,亦即它的实践能力的明证,就在于德国理论是从坚决积极废除宗教出发的。对宗教的批判最后归结为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样一个学说,从而也归结为这样的绝对命令:必须推翻那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1]11否则,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的,只会重走历史的老路:“路德战胜了虔信造成的奴隶制,是因为他用信念造成的奴役制代替了它。他破除了对权威的信仰,是因为他恢复了信仰的权威。他把僧侣变成了世俗人,是因为他把世俗人变成了僧侣。他把人从外在的宗教笃诚解放出来,是因为他把宗教笃诚变成了人的内在世界。他把肉体从锁链中解放出来,是因为他给人的心灵套上了锁链。”[1]12

全球常规与非常规石油可采资源量约为9000亿吨,天然气可采资源量约为3800万亿立方米,按现有水平可消费数百年。石油时代的结束不会因为耗尽石油,而是被比石油更优质的能源取代。

和谐教学法有一个“五环节”的基本教学模式,即单元导入,明确目标—自学指导,合作探究—大组汇报,教师点拨—巩固练习,拓展提高—达标测试,课堂小结。

由此可见,马克思一眼望穿了人类历史发展背后的最大障碍,强调了彻底的革命必须从人本身出发。人是人的最高本质,人是目的而不仅仅是手段。他总结道:“德国唯一实际可能的解放是以宣布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个理论为立足点的解放。”[1]18在此,我们不难得出结论:要实现彻底的人类解放,既离不开“批判的武器”也离不开“武器的批判”,需要物质力量和理论力量的有机结合。实现人的解放是以人是人的最高本质为立足点的解放,既要清除那种从人脑中产生却反过来控制人脑的宗教思维,又要铲除那种颠倒了的世界中物神崇拜的宗教关系。因此,马克思所追求的彻底的解放就是要“推翻那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 王文扬.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资本论》的三重拜物教批判[J].现代哲学,2011(5):18.

[4] 曾庆豹.木偶与侏儒——马克思与基督宗教“联手”面对当代资本主义[J].现代哲学,2011(1):15.

[5] 海尔布隆纳.马克思主义:支持与反对[M].马林海,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14.

[6] 海尔布隆纳.资本主义的本质和逻辑[M].北京:东方出版社,201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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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王志军.从马克思的宗教批判看其与基督教的联系及意义——以马克思的几句著名格言为例[J].现代哲学,2011(3):35.

[11] 张宪.马克思的宗教批判与当代基督宗教人文主义——兼论宗教的异化和异化的消除[J].现代哲学,2005(3):1.

Exploration for Marx’s purpose of religious criticis of capitalism

PENG Xiaowei

引用格式:彭小伟.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之旨趣探讨[J].郑州轻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20(2):10-18.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9-3729.2019.02.002

文章编号:1009-3729(2019)02-0010-09

[收稿日期]2018-11-20

[基金项目]广东省高校思政教育研究会基金项目(2017SZY118)

[作者简介]彭小伟(1981—),男,广东省茂名市人,嘉应学院讲师,吉林大学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政治哲学和宗教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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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宗教批判之旨趣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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