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普通话的音韵_北京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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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儿化现象及普通话儿化韵的地位问题

1.1 汉语北方话中的儿化现象,据李思敬先生考察, 至少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1986);在北京话里,林焘先生认为,“儿化韵儿化作用的完成很有可能只是近一百多年的事”(1982)。儿化韵作为一种历时事实,当无争议。从儿化韵的共时现状看,它在北京人的口头使用中很活跃,它也是汉语共同语的文学作品中口语文体的重要标志。

1.2 儿化韵不论历时态还是共时态, 都是北京话中的一种不可忽视的语音现象。既然普通话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那么,儿化韵当然应该在普通话语音系统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是,目前普通话儿化韵的地位其实并不很明确,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1 )儿化音节在普通话语音中究竟应该限定在一个什么样的范围内,从词语运用角度说就是:普通话究竟能在多大范围内吸收北京话中的儿化词,对这个问题,语言学家们看法不一,尺度不明;2 )儿化韵在普通话语音系统中——具体说是在声韵调的韵母系统或元辅音的元音音位系统中——的反映不很明朗,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1.3 关于普通话吸收儿话词的问题,有的学者谈了一些看法。 陈章太先生认为:“至于轻声、儿化、变调和语调等,除有明显区别意义的应掌握以外,一般不应作为标准去要求”(1983);胡裕树先生在其主编的《现代汉语》(增订本)中说得灵活些:“凡是有区别意义作用的,或者是已经被普遍采用的轻声词和儿化词,可吸收到普通话里来,以丰富语言的表达手段。至于那些没有区别意义作用的,或者本来就是两可的,一般应作为北方话的方言土语成分看待,不必吸收到普通话里来,其中少数词也可以吸收,但是必须考虑它在全国范围的可接受性,从严掌握。”〔1〕也有完全持否定态度的, 比如新加坡国立大学陈重瑜先生主张:“儿化韵既然是一个地方性特征,就不应该出现在普通话之内”,并且认为“普通话基本上不该有儿化韵尾;从实际的语言情况来说,儿化韵尾从普通话里消失是必然的趋势”。(1985)

学者们对普通话该不该吸收以及在多大范围内吸收北京话的儿化词这一问题看法不一、尺度不明,似可说明我国语言学界在这方面的研究尚不够深入。我们的粗略看法是:儿化韵并不仅仅是北京话的“地方性特征”,它在广大的北方话区里是一种普遍存在的语音、词汇现象,尽管儿化词条并不完全一样。从实际的语言情况看,在儿化韵尾的使用上,一方面北京话向普通话靠拢,年青人口中的儿化现象似乎少了,“可儿化可不儿化的词就不儿化了”(陈建民,1984)〔2〕; 另一方面“普通话也在悄悄地逐步向北京话靠拢”,“北京籍的播音员毫不犹豫地把北京音带到自己的广播语言中去,如‘干劲’一般读成‘干劲儿’,甚至把‘北京电子管厂’读成‘北京电子管儿厂’……”(胡明扬, 1987),而目前全国省、市一级的广播电台、电视台里,“北京籍”的播音员、节目主持人,以及从北京广播学院出来的虽非“北京籍”却也多是“北京籍”的播音员、节目主持人日渐增多,在如今广播、电视已走入千家万户的时代,他们的语音影响,包括他们的儿化音影响不可轻视。此外,儿化韵本身所具有的区别词义、词性,表“小”,表喜爱等特殊表达功能,也使它在普通话里不但不会轻易消失,而且有可能扩大使用面。因此,重视对儿化韵运用的研究,确定普通话吸收儿化词的比较明确的范围,就显得十分必要了。

1.4 关于儿化韵在普通话语音系统中的反映,应该说, 目前有关普通话语音的论著及高校《现代汉语》教科书都谈到儿化韵,但一般都只作为音变现象来介绍,而在普通话韵母体系中未见涉及。具体说,《汉语拼音方案》中的39个韵母不包括儿化韵;从普通话音位系统的归纳来看,有的只让儿化韵获取卷舌单元音//的变体的资格(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有的还仅仅是让某个儿化韵的主要元音(而不是整个儿化韵)在某个元音音位中获取变体资格, 如:儿化韵[er]中的[]为元音音位/a/的变体,儿化韵[ur ]中的[]为元音音位/e/的变体(徐世荣,1980)。 儿化韵作为“音变”的内容出现了,普通话韵母体系中却不见其影子;某些儿化韵在普通话音位系统中稍稍露了露脸儿,多数儿化韵却隐而未现。正因为如此,我们说:儿化韵在普通话语音系统中的反映,呈现着一种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状态。

普通话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儿化韵又是北京语音中的一种重要现象,却未能在普通话语音系统中得到明确反映,不能不让人感到有点儿奇怪。设计《汉语拼音方案》时,也许有不为全国人民学习标准音增添太多困难的考虑,也许还因为当时对普通话是否要吸收北京话的儿化韵来不及权衡、定夺。不管怎么说,我们认为,普通话不是一种人造的语言,普通话语音不是人造的语音,既然规定了普通话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它的语音系统就不应该排除北京语音中已经客观存在的儿化韵。

我们还认为,由于儿化引起的连锁音变,韵母卷舌化了,韵母中包含的语音要素的音值也起了变化,产生了复杂多变的儿化韵系列。正如俞敏先生所指出的:儿化“真相是/r/ 粘附到上一个音节尾巴上给旧音位系统造成矛盾,把它的暂时平衡打破了。造成元音分裂、音系变动”(1982)。普通话语音系统若要反映这种因儿化音变引起的“元音分裂,音系变动”的状况,一必须调整韵母系统,二必须调整元音音位系统。

韵母系统的调整,赵元任先生做过尝试。他在为以北京方言为标准的汉语语音设计的韵母表里,就让儿化韵尾-r与-n、-η、-i、-u 韵尾并列(1979),反映了汉语语音中既有平舌韵也有卷舌韵的实际状况,王理嘉先生认为“这也不失为在韵母系统中处理卷舌元音的一种办法”(1991)。赵先生还提出了另一种尝试的建议,即:为了反映由于韵母卷舌引起的复杂变化,“最好用一个带卷舌的韵母表来表示”,并率先开列了一个儿化韵母表(1979);以后吴天惠先生在其归纳的普通话音位的韵位系统中,还列出了与单音位、介音位、复合韵位平行的八个卷舌韵位(1985);徐世荣、王理嘉等先生也都做过有关探讨。

对普通话元音音位系统的调整,涉及普通话儿化音位设置的问题,下文将重点论述。

二、关于普通话儿化音位的设置

2.1 是否有必要设置普通话儿化音位?

目前讨论普通话音位的论著,在其归纳的普通话元音音位系统中未见有儿化音位,有的干脆主张不把儿化韵看成是音位,有的回避不提,回避不了的就把儿化韵作为//音位的变体,或把某个儿化韵的主要元音列为某元音音位的变体(见前1.4)。

认为不能把儿化韵看成音位或有意回避儿化韵音位的,其主要理由看来有这样两条:1)儿化韵的辨义作用不普遍;2)儿化韵“类型化是极为困难的”(游汝杰等,1980)。“辨义作用”,恐怕不能仅仅理解为相对立的甲义和乙义,儿化韵的表小、表亲切、喜爱(也包括鄙视、厌恶)的感情色彩义及表口语的语体色彩义则是普遍的,这也是一种“辨义作用”;儿化韵的内部构造比较复杂,“类型化”会遇到一定困难,这是事实,但我们认为困难并不是不能克服的,它不应成为设置普通话儿化音位的障碍,事实上,近年来一些学者在儿化韵的结构变化及分合处理方面已经做了不少探讨,且已眉目可现。由于儿化韵在普通话表达体系中的客观存在,致使普通话音位系统如果不设置儿化音位,则将显得有所欠缺。所以,对儿化音位的确立,不应采取回避态度,而应深入探讨,使之符合客观实际。

让儿化韵作为//音位变体之类的处理,我们认为并不能反映儿化韵的真实面貌。因为“儿化”的本质是两个音节由于长期快捷的连读而形成的一种语音融合现象,融合的结果产生了成系列的卷舌元音,它们绝非是某个元音音位的变体所能概括得了的,必须考虑成体系的卷舌元音音位,使普通话元音音位系统的归纳更加全面、完整。

2.2

普通话儿化音位的设置是否要完全以北京话的儿化韵为准绳呢?

前面我们提到普通话语音不是一种人造的语音,它是以北京语音作为标准音的,而且普通话的儿化韵可以说主要来自对北京话儿化韵的吸收,因此我们认为,普通话儿化音位的设置应以北京话儿化韵的音值分析为依据,不能重起炉灶,另立标准,音系上必须保持一致。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北京人口中儿化韵的音值并不完全稳定,不同年龄层的人,具体读音有差异;同一年龄层的人,读音也并非都一致。〔3 〕所以,我们认为,普通话儿化音位的设置,既应坚持以北京音系为标准、以北京话儿化韵音值分析为依据,又要摒除北京口语中儿化韵的特殊变读色彩;考虑到全国人民的学习方便,还必须对那些北京人口中可此可彼,混淆率较高的儿化韵读音进行多方比较分析,从宽不从严地作出分、合抉择,以建立不完全等同于北京儿化韵的、标准明确的普通话儿化韵音位系统。

2.3 儿化韵是否“语素音位”?

不少论述儿化韵的著作和文章都说到“儿化”是一种语素音位现象。从设置儿化音位的角度看,这样做的用意主要在于可把因儿化作用产生的一组卷舌元音都归到一个“语素音位”//中,作为该音位的变体。比如李思敬先生就是这样处理的(1986)。

这样处理简则简矣,但不很妥当。首先,我们认为有必要分清语素单位和语音单位的界限。“儿”作为儿尾,它是语素单位,但当“儿”与前面的词根语素连读产生了儿化韵后,“儿”就失去了独立性,已经不是原来的儿尾了。〔4〕儿化韵完全是两个音节语音融合的结果, 应该看成语音单位,作为语音单位来分析。比如:儿化音节[p‘ar ](“盘儿”),由辅音[p‘]和卷舌元音[ar]两个语音单位构成; 儿化音节[xur](“魂儿”),由辅音[x]、介音[u]、 卷舌元音[r]三个语音单位构成。〔5〕由于儿“化”以后产生的卷舌元音与原来的“儿尾”已经是两码事儿〔6〕了, 就不应该把儿化韵看成是“儿”语素音位,也不必再对儿化音节进行语素分析了,否则就会出现如王理嘉先生所说的把卷舌元音作为语素音位变体切分出去,词根语素的语音形式就只剩下了一个声母的“很难让人接受的”情况(1991)。形式可用[r]表示,如:[r][yr]。

其次,“语素音位”指的是同一语素的语音交替形式,汉语“儿尾”语素的语音交替形式就是体现在儿化韵中的两种不同的卷舌形式:一是前面音节元音与儿尾“可共存发音”时的语音形式[~r], 二是前面音节元音与儿尾不可共存发音时的语音形式[~r]。〔7〕而不应把所有儿化韵都看成“儿尾”语素的音位变体。

三、普通话儿化音位的具体归纳

3.1 对儿化韵卷舌韵尾[~r]的处理

《汉语拼音方案》规定,“儿”用作韵尾时写成“r”, 如:“玩儿”写作“wanr”,让人感到“r”似乎是个独立成分。 有些学者也确是把“r”看成独立成分的,如林焘先生主张:“在分析音位时, 首先必须把这个卷舌作用单独分出来,作为一个独立的音位,然后再确定剩下的元音成分的音位地位。这个代表卷舌作用的音位,汉语拼音方案用r来代表。”(1982 )王维贤先生也认为:“把北京话儿化韵中的卷舌元音分析为独立的音位,既可以简化北京话的音位系统,又便于分析儿化韵词的形态结构。”(1982)但是我们觉得把“r ”处理为独立成分似不妥当,因为卷舌韵尾“r”并不是完整的发音, 仅仅表明前面元音带上了一点儿卷舌色彩。我们比较赞成徐世荣、董少文、王理嘉等几位先生对儿化韵性质的分析。徐世荣先生指出:儿化韵末尾的r “还不够一个独立的音素”(1980),“儿化韵仅仅是在韵尾附加一点儿卷舌的色彩”(1983);董少文先生认为:“音标[r ]是形容性符号,表示发前头的元音的时候就卷舌,并不是先发元音[]再念[r ]”(1988);王理嘉先生也说过:“儿化韵不能简单地描写为一个主要元音之后加上一个[r], 其卷舌成分是贯穿于整个韵母的卷舌色彩。”(1985)

既然我们不把卷舌韵尾“r”看成一个独立成分,那么, 因儿化音变而带上卷舌色彩的那个元音就可以作为一个基本语音单位。王理嘉先生说的卷舌色彩“贯穿于整个韵母”,这“整个韵母”即使指的是包括介音在内的儿化韵,我们认为从音位的划分来看,把儿化了的单个元音与它的前临介音分离开来,也还是可行的。为了表明“r ”不够一个独立音素,我们把排除了介音的卷舌元音描写为x[r]或x[L],我们认为它比“xr”(或“x[r]”)的描写更准确些。xr(或x[L])可看成一个基本语音单位,〔8〕它符合音位必须是一种语言中“最小语音单位”的要求。

3.2 卷舌元音与平舌元音之间的关系

如果设立卷舌元音音位,那么,它们与平舌元音音位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处理呢?

我们认为卷舌元音是成系列的,其内部存在着语音对立的事实,比如:

正是因为这样,才有可能给卷舌元音归纳音位。但是,卷舌元音与其相应的平舌元音之间并无对立关系,比如:a[r]与a、u[r]与u等,并非一定有对立的意义,它们之间只是语音色彩的相对应(也可有感情、语体色彩意义的不同)。所以,设置的卷舌元音音位与原先的平舌元音音位只能是平行并列、各自为阵,共同构成普通话元音音位系统。

3.3 普通话儿化音位的归纳

近年来研究儿化韵的文章不少,但探讨普通话儿化音位体系归纳的倒不多见。比较明确地对普通话儿化音位体系作出归纳的是李思敬先生。如前所说,李思敬先生曾把普通话儿化韵系列归为一个“儿”词尾形态音位(1986):

对此,王理嘉、王海丹曾著文作过详细的分析和评价(1991)。为了说清本人对普通话儿化音位归纳的意见,想就其中的几个具体问题概括地表明看法:

1)不赞成把普通话儿化韵归为一个形态音位[], 理由见前面的2、3节;

2)李思敬先生把儿化韵尾的卷舌成分标为“”, 从音值描写看,也无不可,但用“r”更符合“约定俗成”的原则;〔9〕

3 )李思敬先生认为儿化韵的发音有“拼合型”和“化合型”两类(1986)。根据杨顺安先生的声学测量和统计,两类儿化韵在第二共振峰频率上确有一些差异(1991),但也有学者认为这种差异是不稳定的,它“并不因音而异,而是因人而异”(王理嘉、王海丹,1991)。即使是李思敬先生本人也认为从目前儿化韵的演变来看,也是“化合型的力量日益强大,不断从老式拼合型的儿化音中一部分一部分地分化出来”(1986),可见两类儿化韵的阵营也不很固定。所以我们认为在设置普通话儿化音位时,没有必要处理成“拼合”、“化合”对立的两类。

4 )李思敬先生归纳的普通话儿化韵形态音位取消了儿化音变后鼻化音与非鼻化音的对立,这也不合适。因为无论是王理嘉、贺宁基,或者杨顺安的声学实验,还是孙德金的社会实地调查都证实了普通话儿化韵中鼻化音与非鼻化音音值上的明显区别,而且它们之间意义的对立也确是客观存在的,所以,设置普通话儿化音位时,鼻化儿化音位与非鼻化儿化音位必须分立。

除了以上几个问题之外,对学者们看法分歧较大的几组儿化音位,我们主张:每组中只要卷舌元音音值区别不大,在北京人口语中可此可彼,分辨率不是很高的,应该从合不从分;如果音值有明显区别的,则必须分开。比如:

3.4 普通话元音音位系统的调整

由于儿化音变,普通话元音系统起了很大变化,除了平舌元音,又增加了卷舌元音,原来的元音系统已不能全面体现这一客观现状,有必要进行调整。我们认为“调整”主要有两项内容:一是增设儿化音位,二是把原系统已有的唯一的卷舌元音音位

普通话元音音位系统是否应该包容儿化音位系列,如何归纳儿化音位,这些问题目前尚处于探讨阶段,特别是对儿化音位的具体归纳,不可能一次定型,还须深入讨论、调整、修正。我们不揣疏漏,谈谈自己的意见,意在就教于同行专家,以期对普通话儿化音位设置问题作进一步的研究。

注释:

〔1〕着重号为本文作者所加。

〔2〕转引自陈重瑜的文章(1985)。

〔3〕参见林焘、王理嘉、孙德金等先生的文章。

〔4〕徐世荣先生认为:这时的“r”“已经不是附加‘儿’音节了”(1983)。

〔5〕我们认为[~ar]可写成[~a[r]],[~r]可写成[~],各看成一个语音单位。详见3.1节。

〔6〕学者们认为“儿尾”到“儿化”要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 参见林焘、王理嘉、李思敬等先生的论著。

〔7〕参见赵元任(1979),林焘(1982)。

〔8〕x的描写更符合实际音值,可是从通俗、方便出发,一般可写成x[r]。

〔9〕王理嘉、王海丹文章(1991)引用时,卷舌成分已标为“r”。

〔10〕我们这儿对有争议的几组儿化韵的音值、音类所作的分析,主要依据王理嘉、贺宁基先生的声学实验(1986)。

〔11〕/i/包含舌尖元音[、]。 也可把舌尖元音归纳到/i/音位里,作为音位变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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