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代实在论哲学的发展趋势,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实在论论文,发展趋势论文,哲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实在论的发展经历了不同的几个阶段。古希腊罗马哲学关于实在论的思想是素朴的本体实在论。巴门尼德关于“思和在是同一者”的论述确立了本体实在论的基本思想,即关于诸在者的学问是得到真理的途径。亚里士多德进一步完成了这种本体实在论,他竭力在经验世界的个别事物中确定本体,本体是实在事物的“变中的不变者”,从而形成实在论的一个重要假设:实在世界有秩序,这秩序是一逻辑结构,与在者世界的逻辑结构相同。近代哲学中,认识论上升到主导地位,实在论根本上由本体论问题变成认识论问题。笛卡尔把物理的东西同心理的东西在概念上对立起来,贝克莱证明物理的东西不是第一性的,而是有待进一步建立的,这样,古希腊时期所建立的本体论依据被摧毁。康德则更加彻底地抛弃了本体论,突出认识的可能性问题。现代哲学逐渐消解认识论问题,并且向语言哲学转向,认识实在论因此发生改变,本体实在论得到复归,指称实在论突起,反实在论与实在论、科学实在论与形而上学实在论争论激烈,本文拟就实在论的这种发展趋势作简要评析。
一、认识实在论学说及其困境
实在论思想比较繁杂,但其基本观点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
(1)实在论坚持存在着一个确定的世界, 它所包含的实体在很大程度上独立于人类的行为与作用。
(2)根据实在论理论, 可以获得相当数量的有关外部世界及其特征的可靠的、相对独立于观察者的信息。
(3)相信人能达到对确定的、可能的世界结构的认识。
从根本上说,所有实在论都既做出关于独立于意识之外的世界存在的判定,又做出了关于外部世界的可知性的陈述,因而同时是本体论与认识论的立场。认识实在论单纯从认识论立场出发,给自身带来两大难题:一是如何给出外部世界“独立性”令人信服的说明;二是怎样把实在与幻觉区别开来的问题。正是把本体论的存在问题转化为认识论问题,才导致实在论的疑难。因为从有限的认识主体,有限的感性、理性认识能力出发去判断绝对独立存在的实在,必然导致不可知论和认识的相对主义,因而否定实在的存在。这种认识方法的错误在于以主体为中心去认识实在而不是按实在本身去理解实在,因为认识论客体与本体论客体不同,认识可能性将不可避免地包含着超越性。因此,解决实在论两大难题的途径就是要摆脱认识论的束缚,改变传统二元论的认识论形式。
实在论与反实在论者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认识论这两大难题上。美国反实在论者罗伊斯在《世界与个人》一书中反对美国实在论倾向,指出实在论者为了维护认识对象的独立性,就会以摧毁认识的可能性而告终。美国新实在论者马尔文在《新实在论》一书中发表了“使哲学摆脱认识论的束缚”一文。英美实在论者试图将认识主客体关系转化为实在之间的关系,以解决认识论矛盾。培里确立了新实在论的基本立场,即无论是否在经验内,实体有自己的位置、居所。亚历山大把实在论描述为自然本体论的实在论,他认为实在论倾向是使对象非人化,使人和心灵在有限事物的世界中占据它们未来的位置;另一方面,给这些物理事物以及心灵以适当程度的自我——存在。R·塞拉斯从自然主义出发, 把人看作处于其他有限事物之中的一个有限事物,而不是宇宙的统治者和主宰者,他在《物理实在论》中指出,现存的一切事物都是在时间空间中存在的,并且或者是一个物理系统,或者是与一个物理系统不可分离地存在着的,心灵不可能超出有机体与物理客体直接接触。
这种自然主义倾向的实在论虽然显示了反对笛卡尔主义和绝对主义的论辩力量,却没能找出一条摆脱著名的知觉表象理论的二难境界的途径,传统实在论的古典形式显然无法解决自身面对的问题。
二、现代哲学语境中的实在论
现代哲学由意识哲学向语言哲学转向,这样思想和存在的关系又介入了第三者语言,于是如何理解思想、语言和实在之间的关系便成为现代哲学一个基本哲学问题。维特根斯坦、罗素、摩尔的实在论立场基本上是一致的,他们都认为世界是由简单对象或基本事实构成的,这些对象和事实的存在并不依赖于我们对它们的命名和描述,相反,我们使用的名称和命题则是依赖于名称所指称的对象和命题所描述的事实。维特根斯坦后期改变了前期的实在论思想。在前期的图像论中,他主张名称的意义就是它所命名的对象,而命题的意义则是它们所描述的原子事实。后期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强调语言的重构作用,反对实在论。他认为外部事物的思想的解释是由语言共同体所确定的,无需求助独立于语言共同体及语言使用之外而独立存在的实在。他认为,被当作实在的那种东西是思想——语言共同体成员之间所一致同意的东西,组成世界的各种可能性首先是通过语言表达才产生的,有多少种描述世界的方法,就有多少种把世界分解为个别事态的方式。实在论者坚持实在的世界是完全超越于意识的,它只能以图像或者符号的形式反映于意识之中,而维特根斯坦声称“图像把我们禁锢起来”(注: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第115页。)。与维特根斯坦放弃精确性理想、 反对哲学的本体论基础相反,欧陆现象学执着地去建立一种本体论和精确的哲学理论。
胡塞尔和海德格尔都在一定意义上坚持实在论观点,但胡塞尔的现象仍停留在认识论的研究工作中,不愿超出现象学一步来作本体论判断。客观实在的性质问题在胡塞尔那里被悬置起来,但是胡塞尔并未否认外部世界的实在性,并不否认对象的性质,包括量、定语、事件、类等都与外在现实中的对象、现象中的对象之间的关系或者外在观念的特征相对应。胡塞尔这种对对象的认识,即对外部实在的承认还停留在认识论阶段,其后的现象学家海德格尔转向本体论立场。
海德格尔的“基础本体论”明显倾向于实在论。他认为经验论、唯物论的素朴实在论过于粗糙,而批判实在论则使实在论本身失去了直观性内容,因此,他提出自然实存本体论。他指出“当实存与(人)相遇时,无隐蔽就是对实存的一种规定。Aletheia不在下述意义上属于存在,即没有无蔽性,存在(Sein)就不可能存在了。因为,自然界是手头现成的东西(Vorhanden),在它未被(人)揭示以前也是如此。 ”(注:《海德格尔全集》第19卷,第17页。)
海德格尔在讲解康德哲学时,进一步明确承认外部世界的实在性,并且超出传统认识论意义。 “什么是属于自然本身的东西(
Notur Ueberhaupt)? 以现象学的方式来把握的话, 自然就是实存( ein Seindes),就是在世界中可揭示的,可以被言及的东西。世界中所有的物品、所有的存在性联系,只要它们是在物质性中得到规定的,都以自然为基础。……这种实存、自然,当它被自然科学把握(GefaSStist)时,它必须被了解为总是在手头的,而且作为总是在手头的东西这样那样地不停地变化着。……这些物品的整个领域显示出广延和区域性。而且,任一物不是现在,就是有时,不是经常,就是永远。我们总是在时间中与它们相遇。”(注:《海德格尔全集》第21卷,第314—315页。)
海德格尔的这段话说明三种观点:第一,实在就是自然,实存就是自然界在存在论上的规定;第二,作为自然的实存是变化的;第三,实存具有广延性,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海德格尔肯定物质自然界是独立于人的存在和人的生活实践、独立于人的感觉和认识的客观存在。他的实在论思想已超越以“主体”和“客体”概念为前提的实在论的认识论观点。
分析语言哲学家试图将意义、客观性和真理的同一性相对于一种概念图式来描述,在努力寻求“意义变项”、“永恒”的图式,企图不借助词的定义、本质和意义而去挑选对象,由此产生一种“指称理论”。而对于指称理论来说,它要求一种“实在论”科学哲学,即科学研究是通过对同一些对象不断做出新的发现而取得进步的,虽然说真理和指称是相对于一个概念图式的,但这些概念图式只被看成是指称我们现在相信的东西。这样传统唯名论与实在论关于外在对象独立存在,真理是客观还是主观的争论就转换为真理指称对象是相对于一个概念框架,还是独立存在的问题。
语义学作为一个整体来说,确实指谓了任何类型的客体,但这一种指谓除去它特有的概念以外,语义学并没有对任何事物的行为作出描述,这种一般指谓理论无须任何本体论承诺,但是一旦它被运用于事实性的谓词和命题的语义学分析,就要求对什么被看成是指称做出明确的规定。批判实在论、语义哲学家马里奥·本格在《科学的唯物主义》一书中指出:“正是一般的指谓以及特殊的事实的指谓之间的差异预设着事实的存在,并且它们构成了所有可能的客体的一个真子集——这是一个本体论的假设。”(注:马里奥·本格:《科学唯物主义》,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年版,第183页。)对所指做出明确的鉴别, 这种鉴别则又建立在关于世界内容的假设上,因此语义学部分地承诺了这种或那种本体论。欧陆哲学与英美分析哲学都表现出对认识论哲学的消解,通过语言媒介,对意义和所指做一种自然主义的描述,而使认识实在论向自然本质实在论复归。
三、关于实在论问题的论争
晚近关于实在论问题的论争主要是科学实在论与形而上学实在论、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论争。
科学实在论是一种努力证明在其中拥有合乎情理的理论事实的本体论。科学理论被赋予本体论的意义,而这个意义目标是揭示自然界的奥秘。科学实在是什么的问题,就是学说及其内容之间的关系问题。对于科学实在论者来说,学说的内容是只叙述事实的实在,一个学说正确与否,看其是否正确地描述事实,反之,则是错误的。科学实在论的基本信念是所描述的实体是实在的,实在是真理的原因,真理包含实在。科学实在论专注于事实和现实事物时,可以根据事物从一种状态向另一种状态转变,从结果检验或测量其原因而证实其实在性。科学实在论者马里奥·本格指出,“一个客体X是实在的,当且仅当,或者(a)至少存在另一客体y,在X不存在的情况下,它的状态有所不同,或者(b)x的每一成分都改变着它的另外一些成分的状态”(注:《海德格尔全集》第21卷,第314—315页。),他把实在看成由真实客体构成的集合。但是科学实在论一旦涉及不可见之物时,则将科学引向了形而上学。
被形而上学的实在论者称为“实在的东西”,对于马里奥·本格等科学实在论者而言,是一种虚构或一种物质的实体,它们迟早要陷于只叙述事实的科学领域或工艺学的领域。而形而上学实在论者认为,指出现实的事物怎样从潜在中产生出来,是科学实在论与形而上学实在论共同的问题,一个学说如果不肯定存在着可认识的宇宙,它就不是实在论的,关于可理解的世界的论点,既不能通过科学实践来证实,也不能由它来否定,因此,形而上学也是进行研究的尺度和实际的动力。
反实在论与实在论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它们都认为科学是一系列需要某种解释的活动,并认为自己就正是在提供正确的解释。反实在论寻求受主体间性制约的接受真理观,认为科学的目的只是提出经验上适当的理论。具体表现在库恩的范式理论和普特南的内在实在论观点。库恩反实在论的主要思想在于强调主体处于一种范式中,认识条件由范式的价值与规则所涵盖,因此所得到的真理概念是明确与范式相对应的。普特南把真理描述为“完全理性的”人在“理想化”的条件下所接受的一种理论。反实在论者确定好真理的概念,并把它与接受性固定在一起。就其非还原地进行工作并希望选择一种新的看待事物的角度而言,它们也超越了传统认识论。
自然实在的思想是西方哲学发展的一条主线,对实在与认识关系、实在的存在形式、实在的意义等观念的思考引发一系列哲学问题,尚有待进一步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