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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7月13日,美国共产党国际部书记比奇特尔(Marilyn Bechtel)女士访问中共中 央编译局,在座谈中应邀介绍了美国共产党的一些情况,现综述如下。
一、关于美共的历史和当前的任务
在美国工人运动中,长期存在着两种观点:一种是社会民主主义,一种是科学社会主 义。两派的根本分歧在于,是搞社会改良还是彻底改变资本主义制度。1919年美国共产 党建党时,两派发生分裂,左派成为美共的中坚力量。
几十年来,美共经历了一些极其艰难的时期。例如在冷战时期,特别是在麦卡锡主义 盛行的时期,美共受到很大的压力,连出国访问、看望朋友都受到限制。当时反共思潮 的力量很大,一些工会在签订合同时规定会员不得加入共产党。有一些党员退党了,因 为他们面临失业的威胁,连自己的生存都无法保证。一些党的领导人被投入监狱,如党 的总书记霍尔就被监禁了7年。当时美共力量损失很大。70年代形势开始好转,由于国 内反越战的浪潮高涨,美共有所复苏。
90年代初,同其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一样,美共也因苏联瓦解和东欧剧变而 受到巨大冲击。党内少数人认为,苏联解体是社会主义本身存在的缺陷造成的。而大多 数人则认为,历史的发展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发展过程中,改革者往往会发现自 己由于客观的或主观的原因而犯错误,处于不利境地。当时有一些党员因为对现实失望 而退党,其中一些人成立了“民主与社会主义基金会”。美共后来也与该组织建立了联 系,它的许多成员又回到了美共。这是一个艰难的时期,损失很大。但是,好处是我们 也得到了教训和锻炼,通过再学习、再思考来加强力量。党内一些同志写了一些关于苏 联解体的书,不过只代表个人观点,如瓦迪·哈拉比的《英勇的斗争,惨痛的失败》等 。
在冷战期间,由于麦卡锡主义的镇压,美共在此前30年中与劳工运动结成的联系在很 大程度上被破坏了。在过去20年中,我们力图重建这种关系。目前,美共的工作重心在 工业城市,其活动主要是恢复我们与劳工运动的良好关系,支持工人为争取权利而进行 的罢工,对工人进行教育和培训。实际上,从意识形态宣传到实际工作,从党的领导层 到基层组织,我们都在进行尝试。我们的一些同志积极投身到中央劳工理事会和地方工 会的工作中去。一些劳工运动的领导人和美共的领导人定期会谈,交换看法。过去我们 很少以自己的名义参加活动。现在,我们越来越多地以自身的名义投身到这种斗争中。 例如,我们有两位同志加入了“美国和平与公正联盟”,在其中倡导并积极参与劳工运 动,他们花在劳工运动上的时间比他们花在党内工作上的时间还要多。
我们还有一个工作重心,即争取妇女平等,因为在美国有75%的妇女受到各种歧视。另 外,我们还积极参与反对种族主义的斗争,帮助外籍工人以及美国的非裔、亚裔和拉丁 裔工人争取权利,以及维护老年人、青年人的权利等。
在这里我想介绍一下我所在的劳工俱乐部的情况。这个俱乐部在加州的奥克兰,靠近 旧金山。这是一个工人阶级集中的城市。俱乐部成员中有几位年轻的非裔美国人。两年 前,城里多次发生警察殴打非裔美国人事件,我们的一位俱乐部成员和他的两个兄弟也 遭到殴打。于是,我们便组织本社区及周围地区的党员和工会会员到市政委员会去抗议 。我们的控诉震动了市政委员会,警察局长不得不出来会见我们,承诺要改变做法。现 在情况确实已有好转。还有一次,我们的市长想把重建公园的资金挪做他用,我们便组 织游说活动,迫使他不得不改变想法。再有,我们在大学中的党员曾组织学生抗议州长 取消给低收入家庭学生的津贴。
当然,我们不仅限于这些具体事务,而是致力于改变美国的社会制度,争取在美国实 现社会主义,为此我们做了大量的教育培训工作。
二、关于美共的组织状况
美共现在实际上处于一个重建时期,目前拥有大约15000名党员。党员成分主要是产业 工人,当然,不仅是生产工人,还包括科技人员和教育、医疗工作者等。此外还有一个 强大的共青团,它主要在大学建立组织,以加强在青年中的工作。虽然美共的实际影响 不能由其党员人数来衡量,但尽快增加党员人数仍是一个急待解决的问题,因为只有增 加党员人数,美共才有可能发挥其应当发挥的作用。
从总体上看,美共的组织分两种类型:一种是在社区设立的俱乐部;一种是行业性组 织,例如钢铁工人组织、教育和医疗工作者及法律工作者组织等。
从组织结构上看,美共分基层组织、地区组织和全国组织三个层次。
第一层是俱乐部(支部)。这是美共开展活动的基层组织,设立在社区或城市。俱乐部 选举主席、组织书记、宣传书记,较大的俱乐部还可以选举其他职务。每一个党员都应 尽可能地参加俱乐部的活动。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党可以通过互联网与党员保持联系, 并尽力帮助他们在当地建立俱乐部。现在,美共的俱乐部基本遍布全国,但有些地方还 没有俱乐部,特别在南方的一些地区,我们只有党员,没有组织。
第二层是地区组织,即地区委员会。在大多数州,地区组织实际上就是州组织。个别 较大的州有两个地区组织,例如加利福尼亚州分南北两个地区组织;宾夕法尼亚州分东 西两个地区组织。也有个别城市以城市为单位组成城市委员会。地区委员会由每个俱乐 部至少选派一名代表组成。正如每个俱乐部决定自己的事务一样,每个地区委员会决定 自己的事务、战略和政策。
第三层是全国组织,即党的全国代表大会(National Convention)、全国委员会(
National Committee)和全国理事会(National Board)。美共每四年召开一次全国代表 大会。由各地区委员会的全体成员或选派代表2—4人出席大会。全国代表大会是党的最 高权力机构,它选举产生全国委员会。全国委员会由125人组成,是全国代表大会闭会 期间党的最高权力机关。因为人数较多,不可能经常开会,一般一年开两次会。
全国委员会选举全国理事会和党的最高领导人。全国理事会由40人组成,是全国委员 会闭会期间党的最高执行机构。它每两周开一次会,有时也针对具体问题召开专门会议 。会议形式通常都是电话会议。过去,为开会方便,全国理事会成员不得不都住在纽约 ,无法照顾代表性。现在通过召开电话会议的方式,外地的党员也可以进入理事会。例 如我住在旧金山,离纽约较远,平时经常用电话联系。但全国理事会成员每年至少要见 两次面,因为他们也是全国委员会成员,要参加全国委员会会议。全国理事会和全国委 员会的组成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既要照顾到各地区的平衡,还要照顾到性别、种族和 民族等方面的平衡。
美共的基本组织原则仍然是民主集中制。每个党员都能参与决策,都有发言权,而党 组织一旦作出决定,每一个党员都有义务执行。
三、关于美共的经费来源
美共的经费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党员交纳的党费。当然单靠党费是远远不够的, 因为美共党员人数很少,交党费的人数更少,有一些党员是学生或失业者,不可能要求 他们交党费。美共的收入主要是来自较富裕的党员、各界朋友以及一些组织和大学的捐 赠。像其他组织一样,我们每2—3年举行一次募捐活动。我们设立了一个“捐助基金” 。许多同志都立下遗嘱,死后把自己的财产捐给党的基金。我本人也立下了遗嘱,死后 把自己的财产捐给这个基金。我们选派了一些很有商业头脑的同志管理这些资产,使其 尽可能地增殖。这个基金成为党的财政支柱。此外,党的一些特别项目也能得到其他进 步基金的资助。另外,20多年前我们在纽约曼哈顿区买了一处房产,由于房价上涨,现 在也给我们带来了收益。此外,我们还尽可能地节省开支,许多党员都为党义务服务。
四、关于对当代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新认识
在2004年1月的《政治事务》周刊上,美共总书记韦伯发表了一个访谈,对于如何认识 当代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提出了一些新的观点。美共认为,当前要克服的最大的不平等 是分配上的不平等。当许多人流离失所、饥饿、没有医疗保障时,许多大企业却在攫取 巨额利润,它们付给总裁的工资达数百万美元,是一般雇员的几百倍。此外,美国还在 世界范围内发动各种战争。美共主张,社会主义要在世界范围内开展和平的合作。在社 会主义制度下,政府应当在经济生活中起核心作用,要向中国学习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无论如何,革命后要经过一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阶段。在现阶段,党应致力于争取提高 国家的民主化程度,扩大我们的联盟等。
五、关于美共的联盟政策及在今年大选中的策略
美共主张,左翼各派应当忘记过去的恩怨,消除分歧,实现统一。它呼吁美国左翼联 合起来,打败极右翼。但由于种种原因,美国左翼各派之间一直存在分歧。其主要分歧 点在于:(1)对现存制度是满足于局部改良还是主张彻底改变;(2)是在广泛的范围内开 展斗争,还是在狭隘的圈子里进行斗争。美共希望团结左翼,在广泛的范围内开展反垄 断斗争,但它很难与那些思想狭隘的人合作。
目前,美共的首要任务是在11月举行的总统选举中击败布什。为此就必须支持克里。 当然,投克里的票并非理想的情况,美共希望不久的将来能出现一个工人领导的第三党 。今后在各级选举中要提倡独立精神,力争使劳工运动中涌现出来的人成为候选人。
现在,在美国经常听到这样的议论。说布什和克里实质上没有区别。这是不对的。布 什代表的是共和党内的极右派,这一派人无视外界对他们施加的压力,不考虑人民的利 益。他们在战略上主张先发制人,甚至主张发展新型核武器,恢复核试验。克里在战争 和占领伊拉克问题上的立场虽然也有错误,但他认为,发动先发制人的战争是不正确的 。他反对核扩散,反对发展新型核武器,主张裁军。这在反对布什的斗争中很重要。另外,布什反对劳工权利,而克里则支持劳工权利;布什反对国家提供医疗保障,而克里至少支持国家提供最低限度的医疗保障。在环保问题上两人的立场也有明显差别。在美共看来,最重要的是,击败布什可以为劳工运动提供一个完全不同的平台,为以后争取劳工的利益,给克里政府施加压力创造条件。当然,最理想的状态是将来出现一个工人领导的第三党,而在此之前,当务之急是首先把极右派赶出政治舞台。
美共认为,在极右翼领导下,美国可能会走向法西斯主义。今年大选结果对美国是否 走向法西斯主义至关重要。这就是把打败布什当作首要任务的原因。美国社会中的民主 传统很深,这形成了与布什作斗争的基础。实际上很多人,包括部分共和党人,并不支 持布什的做法。布什窃取了2000年大选的胜利,我们要保证今年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