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经济失速的投资性根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根源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061.5 [文献标识码]A doi:10.13654/j.cnki.naf.2015.05.009 [文章编号]1003-7411(2015)05-0094-(14) 在平稳度过国际金融危机的不利冲击后,2010年我国经济进入新一轮的景气下行周期,国内生产总值等经济指标开启了增速下行窗口,从2010年的10.4%下降到2011年的9.3%、2012年的7.8%、2013年的7.7%、2014年的7.4%,连续4年的下降意味着我国告别了高位平滑的经济增长周期①。我国经济进入了经济增速换挡期、经济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即“三期”叠加,[1]中国经济保增长的压力巨大。与此同时,作为全国重要粮食、能源、原材料保障基地和装备制造业基地,东北地区经济增长形势持续恶化,引起政府、学界与社会大众的广泛关注②。 2014年4月,东北经济失速成为刻画东北地区经济发展问题的关键词。2014年1季度数据显示,东北地区经济增速下滑到全国水平之下,糟糕局面延续到年底,东北地区经济增长未能完成预期目标③;其中,黑龙江增长5.6%,低于预期2.9个百分点;辽宁增长5.8%,低于预期3.2个百分点;吉林2014年增长6.5%,低于预期1.5个百分点。在全国的省市区经济增速排名中,黑龙江、辽宁、吉林分列倒数第2、第3和第4位。李克强总理使用“揪心”一词描述对近期的东北经济增长数据的反应④。2015年1季度数据显示,东北经济增速继续全国垫底,辽宁省以1.9%的成绩排名倒数第1,吉林和黑龙江分别增长5.8%和4.8%,排名倒数第5和第4,低于全国经济增长水平7%和各省份经济增速的平均水平(见图1)。 图1 东北地区季度地区生产总值累计增速 资料来源:数据来源中经网数据库,图为作者绘制。 经济新常态下,地区经济增速放缓是正常的,然而东北经济的下行走势过于突兀,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辽宁和黑龙江经济增长的“断崖式”下跌?吉林会重复辽宁和黑龙江的表现么?东北经济失速背后折射出怎样的经济逻辑?这些问题不断的拷问东北问题研究专家,众多的区域经济学研究者,以及我国区域经济发展政策的制定者和执行者。 东北经济并非首次失速,作为共和国“工业摇篮”的东北,早已建立起涵盖钢铁、化工、重型机械、汽车、飞机、军工等重大工业项目布局的全面工业体系,重化工业份额一度占到中国的90%。[2]改革开放后,东北经济在中国经济版图上的分量一直在持续下降。随着2002年东北振兴战略的提出,东北地区进入了经济发展的黄金10年⑤。 尽管在东北振兴战略实施的10年中,东北地区在经济社会各方面发展上取得了靓丽的成绩⑥,连续保持高于全国水平的领先的经济增速,然而,面对东北经济的再次失速,不禁让人质疑国家东北振兴战略实施的长期效果⑦。对此问题,在2009年第二次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指导性意见出台前后,魏后凯等区域经济问题专家进行了深入研究。魏后凯认为东北振兴战略开局良好,东北地区振兴已经取得一定成效。[3]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及其构成指标省际对比的视角,杨东亮研究发现东北振兴政策既没有较大的提高东北地区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水平,也没有较好的平滑东北地区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剧烈波动情况;东北振兴政策实践未达到理想效果,在提高东北地区全要素生产率这一核心竞争力上作为不大;并根据东北振兴战略实施以来,东北地区经济增长质量不高,对要素投入的过度依赖的情况,指出东北地区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差,预测东北地区的竞争力和全国地位存在进一步下降的风险。[4] 显然,要想发现东北经济失速的真正根源,必须深入研究经济增长的源头——投资⑧。投资作为经济产出的重要构成要素之一,与经济增长密切相关。在现代经济周期理论中,投资是经济产出的先行指标,投资变动领先于产出变动,投资的波动幅度要明显大于产出波动的幅度;投资波动是导致经济波动的主要原因⑨。[5]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每一次的经济过热,都伴随着固定资产投资的热潮,固定资产投资对我国经济的拉动作用非常明显。[6]反过来,经济景气的上升也会刺激投资规模的扩大,即经济增长存在投资引致效应。投资还因对产业结构、产业布局、产业组织的影响,对未来供给能力的直接作用而影响经济增长质量与长期速度[7]。因此,本文分别从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增速、结构、来源、效率等不同视角进行研究,探寻东北经济失速的根源和背后的经济学逻辑。为东北经济在2014年开始的断崖式下跌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并论证东北振兴过程中,地区资本形成体现在哪些方面?新增固定资产投资是否有效地改善提升了东北地区的产业结构,形成了东北经济可持续增长的内生能力? 二、东北经济失速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问题 (一)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规模与速度 东北振兴战略实施以来,东北三省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持续扩大。2013年,辽宁、吉林和黑龙江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分别达到24 791.4亿元、9880亿元和11 794.17亿元,长期保持高于全国水平的增长速度,在2005年吉林省以50.7%增速,高于全国20多个百分点的水平排在首位。但是,在2014年以后,黑龙江省固定资产投资率先出现严重问题,截至2014年2月份,累计固定资产投资额仅为24.92亿元,增速为-35.45%,随后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形势有所缓和,但全年仅实现1.5%的低增长,2015年黑龙江固定资产投资仍然问题重重,截至4月份的累计固定资产投资仅增长1.99%。辽宁省接力了黑龙江省的固定资产投资低迷问题,从2014年7月累计固定资产投资增速降为个位数后,10月份转为负增长,全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47%;糟糕的固定资产投资局面在2015年初进一步恶化,2015年4月累计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为-17.65%(见表1)⑩。 (二)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的关联 与固定资产投资的萎靡表现相对应的,是东北地区经济增长速度的持续下滑。根据对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与国内生产总值关系的测算(见表2),发现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呈逐年上升趋势,目前接近于78.87%的水平;固定资产投资对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拉动率呈波动下降趋势,2012年后,其拉动效果小于1。分析东北三省固定资产投资的动态变化,发现东北地区的固定资产投资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较高,辽宁和吉林长期高于全国水平,投资的拉动能力相对较弱,小于1。黑龙江的固定资产投资在2009年以前增长相对缓慢,虽然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率较高,但综合作用效果低,2009年以后固定资产投资占GDP比重迅速上升,但相应的是拉动率持续下降,2013年的拉动率仅为0.29,低效率的固定资产投资难以持续增长,2014年固定资产投资剧烈下降近20个百分点,黑龙江经济增长率先进入失速状态[8]。辽宁的固定资产投资问题同样严峻,2013年固定资产投资占比高达91.56%,提前对投资的可持续问题进行预警。总结规律发现超过80%的固定资产投资占比,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预示着投资不可持续下的经济风暴即将到来。 (三)经济增速“断崖式”下跌的一个经济解释 根据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产出的数量关系,结合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的实际表现,可以初步判断出东北地区经济失速的一个重要原因,即固定资产投资严重下挫。具体的动态影响机制,可以利用区域经济学的基础乘数分析思想来进行说明。[9] 根据凯恩斯的有效需求理论,假定一个地区经济活动由消费和投资构成,投资因有利于地区资本的形成,扩大地区经济生产能力,从供给的角度有利于地区经济的持续增长。在消费部门的乘数作用下,静态均衡下的经济产出与投资关系可以记为,。其中,I是地区投资,Y为地区经济总产出,a为边际消费倾向,(1-a)为边际投资倾向。均衡状态下,投资与经济产出的比例为固定的(1-a),投资对经济的弹性系数为固定的-ln(1-a),即投资每增长1%,经济增长百分之-ln(1-a)倍。由于在达到均衡的过程中,边际投资倾向(1-a)并非是一成不变,尤其是边际消费倾向较低,储蓄向投资存在不完全转化的情况。以及地方政府在举债投资、提升(1-a)上存在的巨大动力。假定政府可以利用的投资份额与经济实力相关,即越富庶的地区,地方政府财力越强,经济景气越好越容易刺激地方经济的投资冲动,投资的带动效应越强,效率越高,即表现为相同投资额度或增速下,对地区经济产出的贡献越多和拉动更强。以此为条件,引入动态变化,令,对进行封顶处理,以便表明投资作用不为负,且投资效率是有限的,同时是大于0的正数,反映了投资占经济产出的比例不可能大于1。 为了清晰反映投资对经济的影响,对参数进行赋值后进行模拟计算,获得投资作用下的经济增长均衡路径(见图2)。模拟结果获得两条不同拉动率的均衡增长路径,见图中的实线部分,即投资与产出存在着可变的非线性关系,A点和B点分别是路径转换的关键节点,代表着投资作用的向下跌落和向上跃升。 以黑龙江为例,对经济增速的“断崖式”下跌进行推演。起初,黑龙江省伴随着投资规模的扩大,经济产出相应的持续增长,当投资规模持续增长到一定水平,投资效率达到最佳水平,满足最优的资本产出比条件,经济增长路径跃升到实直线上,经济实现高速增长,这一过程可以看作是10年东北振兴取得的成效。然而,因投资与经济增长的非线性加速上升带来的喜悦,也必然会因非线性下降而苦恼。在全国经济放缓的背景下,煤电油运等经济景气先行指标率先回落,经济景气的迅速下降笼罩着能源大省黑龙江,超过80%的固定资产投资也无法继续粗放地增长下去,迅速萎缩固定资产投资导致经济增长路径的换轨,经济增速经历了“断崖式”下跌。 图2 基础-乘数模型的数值模拟均衡图 资料来源:作者绘制。 “断崖式”下跌并非没有预兆,早在2013年下半年,黑龙江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开始持续下滑,在2014年1季度发生了路径切换,经济增长4.1%,固定资产投资剧烈下降,出现负增长;随后的经济增长依旧缓慢。辽宁在2015年1季度出现的经济增速“断崖式”下跌,早在2014年下半年就已经持续预警,半年后完成了经济增长路径转换过程。目前,率先陷入失速状态的是黑龙江省,在实施了一系列的补救措施后,已经处于缓慢回升的状态。刚刚完成触底动作的辽宁仍处于停滞回升的敏感期。吉林尽管相对表现较好,但经济的下行风险依然很大,反映在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的不断小幅下滑上,结合2014年吉林省固定资产投资占比超过80%的现状,2015年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和增速对于吉林省经济发展非常重要,若不采取有力行动,吉林省很可能在2015年年末或2016年1季度再次重现“断崖式”下跌的场面。 鉴于固定资产投资规模与增速对经济增长的重要影响,保持稳定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显得非常重要。同时,尽可能地扩大固定资产投资规模上升空间,即提高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率也是问题的关键。只要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率大于1,那么固定资产投资占经济产出的比例就不会无限制的上升,触及固定资产投资总量的“天花板”。政府进行投资的可利用资源越多、腾挪空间越大,同时,资金压力越小,各种约束越少。提升固定资产投资拉动率的一个重要方式,就是通过调整固定资产投资的结构,优化地区经济产业结构,进而提升地区经济增长质量,即从要素粗放投入型增长向要素质量提升效率型增长转变。通俗的说,就是固定资产投资要按市场规律办事,讲究投入回报率。 三、东北经济失速的固定资产投资结构问题 (一)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结构 如果将固定资产投资总量和速度看作是短期问题,那么固定资产投资结构和效率将是长期问题,值得进行深入研究。以东北振兴战略实施以来的东北固定资产投资结构为研究对象,进行投资结构的产业投向分析,与全国水平、发达省份进行比较,就会发现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结构的特点与问题。 选取2003年、2008年和2013年的数据为代表,对应10年东北振兴的初期、中期和末期,分析东北固定资产投资结构。研究发现东北地区普遍偏向于投资农、林、牧、渔业等第一产业,黑龙江尤其明显,超过全国水平5个百分点,吉林虽有所下降,仍高过全国1个百分点;投资采矿业的比例偏高,2008年吉林和辽宁的投资比例达到6.43%和12.91%,与振兴初期的2003年相比略有上升,即使是东北经济增长开始出现失速端倪的2013年,吉林和辽宁的采矿业投资仍然高于全国水平。在东北振兴10年中,东北三省的制造业投资获得较大提升,与全国水平相比,辽宁和吉林的制造业投资比例较高,吉林省的制造业投资比例已经达到44.67%,黑龙江省也上升到30.72%的较高水平。房地产业投资除辽宁外,吉林和黑龙江都较大幅度地落后于全国水平。若将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金融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纳入到生产性服务业范畴,可以发现东北三省关于生产性服务业的投资比重偏低,除黑龙江在2008年高于全国水平外,辽宁和吉林均未显示出投资优势(见表3)。 除了大行业的固定资产投资结构分析,有必要对制造业各细分行业的固定资产投资结构情况进行研究。东北振兴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要重振东北地区装备工业的制造优势,提升制造业的投资比重符合振兴政策的初衷(11)。制造业作为体现一个国家或地区生产力水平的重要产业,是一个国家和地区是否发达的重要因素,制造业在发达地区的经济比重普遍较高。为了研究方便,本文对30个制造子行业进行归并,获得7大产业。 资料来源:中经网数据库。 根据对2008年东北三省在制造业新增固定资产投资方面的数据进行分析发现,吉林和黑龙江在轻工业方面的投资较大,弥补工业化初期空缺导致的轻工业发展不足问题,并在医药产业投资上形成一定的优势。辽宁和吉林立足于工业基础优势,在通用设备、专用设备和交通运输设备等装备制造业上的投资份额较高。东北三省在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的不足主要体现在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上,在该领域的投资落后于全国水平,大幅落后于江苏、浙江、广东等发达省份。 资料来源:中经网数据库。 (二)东北地区投资结构与经济可持续增长能力的关系 固定资产投资除了直接作用于资本形成,产生拉动经济增长的规模效应外,还因其强大的调整产业结构、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协调产业关系的能力,而具有提高经济增长质量和保障经济长期增长的结构效应。 根据钱纳里提出的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理论,区域产业结构与区域发展阶段密切相关,产业结构升级将带动区域发展阶段的跃迁,实现区域经济的持续发展。[10]当前,我国整体上处于工业化中期阶段,部分发达地区进入后工业化社会(如北京、上海),南方沿海发达地区进入工业化后期(如广东、江苏等)。由于东北地区产业形成发展的特殊历史,东北地区提早进入了重化工业阶段,计划经济下的轻工业发展水平相对不高,工业化初期阶段的跨越,使得东北地区在改革开放后融入世界体系的步伐缓慢,无法借助中国的人口红利优势,在全球产业链分工中的加工制造业领域占据一席之地,保持住在全国区域经济竞争中的领先地位。同时,由于并非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以生产性服务业为核心的第三产业发展存在瓶颈,因此,在向以第二、第三产业双轮驱动为主的工业化后期阶段过渡缓慢,障碍重重。(12) 从东北振兴战略实施以来的固定资产投资指向来看,投资依然没有摆脱对资源性产业、制造业的偏好,投资调整大产业结构的能力不强。由于对第三产业的投资不具备结构性优势,特别是对生产性服务业投资的相对不足,延缓了东北地区经济社会的转型升级过程,限制了东北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能力。 从制造业的新增固定资产投资结构特点看,东北地区对高端制造业的投资不足,对计算机通信等新兴信息产业重视不够,相关产业的发展滞后对东北地区的工业信息化水平和创新能力形成拖累;虽然东北地区在装备制造业不断扩大投资,但并未形成压倒性的优势,2008年,辽宁和吉林在装备制造业上的投资占全国的比重分别为10.24%和7.05%,低于江苏、山东等发达省份,黑龙江仅为1.75%,排名居于中游,与老工业基地振兴省份的身份不相称,装备制造业投资未能在全国的装备制造业领域形成绝对优势的生产能力和产业领导力;此外东北装备制造业的投资集中度过高,各省主要投向于各自拥有的优势产业,未形成新的主导支柱产业,单一重化工业主导的产业结构形成了较大的经济调整风险。吉林和黑龙江利用原材料资源优势在轻工业领域积极投资,弥补了轻工业发展不足的缺陷,但由于行业的低门槛、附加值低和产业链短等特点影响,产业难以形成明显的竞争优势地位,抵抗外部冲击风险的能力较弱。 总体而言,东北振兴战略实施后,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持续扩大,制造业投资比例上升,是东北振兴战略实施的重要成果。这些投资行为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东北产业结构的升级,在国内外形成了具有竞争优势的大型企业集团,如北车长春轨道客车集团、沈阳机床厂等。但是,从加速东北经济转轨过程,推进东北地区经济社会进入工业化后期,融入国际产业分工体系的目标来看,东北振兴战略离成功还相距甚远,抑或没有太多实质性的进展。东北地区的投资倾向于资源性产业、能源开发产业的偏好没有改变,东北振兴10年新增的固定资产投资,未能彻底的改变东北地区产业结构、增强经济抵抗风险能力、形成经济内生可持续增长能力,东北振兴政策存在巨大的改进空间。 (三)政府主导型投资体制的深层次原因 回顾东北振兴战略提出的重要原因,就是要加快解决东北地区在经济转轨过程出现的各种问题,包括国有企业改制、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激活民营经济活力、扩大就业和下岗职工再就业、资源枯竭型地区接续产业发展等。振兴战略的实质就是要推动东北地区的经济转轨过程,解决经济转轨过程中的投资体制问题,建立市场主导型的投资体制,形成良性的政府与市场投资互动关系。 根据各地区城镇投资的隶属关系,分析对比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的项目结构。表5显示东北地区的中央项目占比相对较高,虽然低于西藏、贵州等我国西部民族地区和沿边地区,但与浙江、江苏、山东和广东等发达地区相比,地方项目的比例较低。早在2003年,浙江等发达地区的地方项目占比就超过90%,当时地市属和县属项目比例较高,而新疆等西部省份的中央、省属项目的比例较高。全国固定资产的项目结构演变表现出投资主体级别下沉的特点,即越是发达地区,城市项目越多越活跃(13)。城市作为项目的承接地和目的地,与市场接近的城市作为投资主体,更有利于提升投资效率和实现投资收益的可持续。伴随我国中央项目占比的整体下移和其他项目占比的上升,东北三省项目隶属关系也相应地发生了显著变化,但与发达地区相比,其他类型项目投资比例相对较低,黑龙江的中央项目和省属项目比例偏高,辽宁和吉林地市和县属项目比例偏高,即东北地区的固定资产投资在向非政府主管主导的其他项目转变进展缓慢,滞后于发达地区一个阶段。 进一步分析各地区全社会投资资金来源比例结构(见表6),发现东北地区的国家预算内资金使用比例呈相对上升趋势,吉林和黑龙江的国家预算内资金占比从2003年的2.95%和3.49%上升到2013年的5.21%和6.36%,对国家资金的依赖程度增强,伴随固定资产投资总规模的扩大,国家支持振兴的投资投放力度在逐渐加大。对资金使用回报率要求较高的贷款资金和外资利用不足,两项指标长期低于全国水平,吉林和黑龙江不到全国水平的一半,2013年辽宁国内贷款和利用外资分别占比17.5%和2.48%,表现略好。总体上该指标反映东北三省投资回报收益率较差的现实。同时,东北地区自筹资金比例较高,吉林和黑龙江超过全国水平10个百分点,2013年辽宁占比也达到62.91%。改革开放后,特别是1994年分税制改革之后,地方政府在财政利益和政治晋升的双重激励下,普遍表现出投资饥渴和投资亢奋,政府投资行为短期化严重。[11]忽视投资风险的短期扩张性投资行为,必然反映在自筹资金占总体投资资金比例偏高上。 根据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的项目结构和资金来源结构,可以发现东北地区的投资体制问题仍然十分严重。在东北振兴过程中,国家投资、中央项目建设作为解决因经济转轨导致投资不足的权宜之计,逐渐被长期固定化,成为地方政府解决经济发展问题的根本手段。随着东北不断膨胀的经济体量,还投资旧账、适当的国家投资规模,已不能满足增长的要求。此时,地方政府投资渐次接替国家投资,成为东北地方政府振兴地区经济的重要手段,高度依赖政府投资,成为东北经济发展无法摆脱的长期枷锁,东北地区的投资不可持续性问题十分突出。政府主导的投资体制缺陷,是影响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结构效应发挥的深层次原因,也是导致10年东北振兴没有很好的形成东北地区经济可持续增长能力的根源。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利用东北振兴战略实施以来的固定资产投资数据,针对近期出现的东北地区经济失速现象,从投资的规模、增速、结构等不同视角进行分析,提出并回答了如下热点问题: 第一,2014年以来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的严重下挫,是导致近期东北经济失速的重要原因。根据东北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数据的经验研究,发现东北固定资产投资规模速度与东北地区经济增长密切相关,区域经济学的基础乘数模型可以很好地解释与预警黑龙江和辽宁的经济增长“断崖式”下跌问题,由于固定资产投资影响经济增长的两条不同路径存在,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突破路径换轨的向下支撑点,即是经济增长“断崖式”下跌的惊险时刻。而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率小于1则是问题长期积累的症结所在,固定资产投资占GDP比重超过80%是一个危险的短期信号。2015年的固定资产投资对吉林非常重要,吉林经济很可能在2015年年末或2016年1季度重现“断崖式”的惊险一跳。 第二,10年东北振兴没有根本解决东北的投资体制缺陷,东北经济尚未建立政府与市场良性互动的投资体制。从固定资产投资结构和效率上看,东北地区投资倾向于资源性产业、能源开发产业的偏好没有改变,装备制造业投资集中于传统优势产业,信息等新兴产业和第三产业投资不足。尽管东北振兴10年形成了较高的固定资产投资积累,在国内外形成了长客、沈机等具有国际竞争优势的大型企业集团,但是在加速东北经济转轨、推进东北地区进入工业化后期、融入国际产业分工体系方面,没有取得太多实质性的进展,东北地区仍然存在着产业结构单一、抵抗经济冲击风险能力弱、经济可持续增长内生能力不足的问题。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的项目结构和资金来源结构分析,更加突显了完善投资体制问题的重要性。 根据本文的研究结论,结合国家宏观经济形势与东北地区经济发展态势,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扩大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规模,保持必要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短期内,必须动员一切资金和其他要素资源,保证东北地区增长所必要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和增速。特别是对吉林省而言,正处于因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持续下行而可能产生经济增长路径换轨的关键时期。对于辽宁和黑龙江而言,换轨动作已经基本完成,要保持适当的经济增速,固定资产投资所需承担的任务更加繁重,长时期的大规模固定资产投资是不可或缺的。 第二,发挥东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的结构效应,提升对经济增长的拉动效果。长期来看,固定资产投资与地区产业结构、区域经济发展方式、经济增长质量密切相关;必须根除东北地区长期形成的固定资产投资传统偏好,增加对第三产业、生产性服务业的投资,增加对新兴产业、高端装备制造业的投资,提升固定资产投资拉动经济的效率和能力,形成优质的生产能力,保证在中国经济“新常态”下,走依靠要素投入规模与质量齐升的经济增长路径。推动固定资产投资与经济增长形成良性互动关系,降低固定资产投资占GDP比例到合适区间,降低投资不可持续的风险,解决时而复发的固定资产投资不足,及引起的经济衰退问题。 第三,继续深化投资体制改革,突出地方政府投资的引导作用。坚定走简政放权,市场占主导地位的经济体制改革之路,解决东北地区政府投资过大过重、不可持续的问题。具体包括:一是扭转政府主导式的投资发展思维。东北地区由于实行了较长时间的计划经济体制,地方政府具有充足的经济计划管理经验,发展规划目标与地区经济增长形成了紧密的关系。投资作为连接目标与成绩的桥梁和纽带,在谋求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被地方政府广泛使用。二是强化其他非政府投资主体地位和作用。在国有经济占主导地位的东北,地方政府在管理地方经济发展中过于强势,随着干预控制地区经济发展的能力不断增强和政府在市场中地位的不断强化,当面对可能的经济利益时,地方政府往往越俎代庖,进行效益低、风险大的项目投资。必须遏制东北地方政府的投资冲动和干预投资的不当行为。(14)解决政府过度招商、盲目投资、重复建设、生产性投资(基础设施建设)比例失调等问题。[12]提升民营经济等投资主体地位和作用。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发挥政府在重大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投资上的基础性作用、在水电煤气产业上的保障性作用之外,突出民间投资在市场竞争领域、在风险投资领域的主导作用,形成以民营经济为主导、产业结构持续升级的地方投资新格局。鼓励支持金融中介发展,创新投资体制,推广PPP项目投资模式。[13]解决投资体制弊端。发挥政府资金的引导作用和杠杆作用,实现财政投资的挤入效应,解决固定资产投资自筹资金过大不可持续问题。[14]推进地区间经济合作和跨国经济合作,解决地方保护主义严重、产业水平低、经济结构同质化等问题。[15] ①这是1980年以来我国经济增速的第6次下降,与前几次不同,此次下降是在我国经历了30年高速增长之后,人均GDP已经达到6767美元,增长速度回落30%~40%是世界其他成功转型国家的基本历史经验,中国的经济发展也已经渐进的进入到这一过程。 ②东北地区概念上还包括内蒙古东部呼伦贝尔市、兴安盟、通辽市、赤峰市和锡林郭勒盟等地区。为了研究的方便,本文主要以黑吉辽三省为研究对象。 ③在全国内地的31个省市区中,有25个省份未完成2014年的预期增长目标。 ④2015年4月,李克强总理到东北吉林进行调研,主持东北三省经济工作座谈会,提出对东北的经济增长数据感到揪心。 ⑤自2002年中共十六大提出东北振兴战略以来,国务院分别于2003年、2009年和2014年,3次出台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指导性意见,成为东北经济发展的重要节点。截至2013年,东北振兴整整历经10年,这10年是东北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机遇期。 ⑥受2003国家振兴政策支持和随后我国宏观经济景气上升影响,煤电油运全面紧张形势下,东北地区经济快速增长,表现在2006年至2008年,吉林省连续3年保持增速第2名,辽宁以高于13%的增速位于前1/3。受国际金融危机爆发的外生冲击影响,面临经济下行压力的东北地区在2009年新一轮振兴政策支持下,保持与全国一致的快速增长势头直到2013年中。 ⑦到2013年下半年,东北经济下行压力持续增大,经济增速放缓局面业已形成,2013年辽宁的地区生产总值增长8.7%、吉林增长8.3%、黑龙江增长8%,排名依次为倒数第8、第6和第3位。由于东北经济增长乏力问题持续发酵,在2014年1季度表现为东北三省经济增速的加速下滑,黑龙江增速为4.1%,位列倒数第1,东北经济出现前所未有困难。在2014年出台新一轮的振兴政策,共分11个方面、35条政策措施,但这仍未使得东北三省经济下滑趋势有明显好转。 ⑧本文将投资界定为经济学意义上的实际资本增加,即增加物质资本存量的流量部分,与金融的股票债券投资不同。凯恩斯指出投资包括一切资本设备的增值,即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萨缪尔森认为投资意味着实际资本的形成,而非用货币购买公司股票、房地产或开立银行存款账户。不包括金融资产购买,是因为金融资产的交易只是资产权益的转移,不增加社会实际资本。 ⑨以支出法GDP构成要素来看,消费、净出口与投资相比,波动性较弱,投资对于经济增长的驱动作用较强。 ⑩比较而言,吉林省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表现尚好,与全国水平基本保持一致。 (11)制造业是指对制造资源(物料、能源、设备、工具、资金、技术、信息和人力等),按照市场要求,通过制造过程,转化为可供人们使用和利用的大型工具、工业品与生活消费产品的行业。 (12)东北因其地理环境限制,不可能像东京、大阪等日本沿太平洋重化工业带区域一样,获得国家支持,迅速发展第三产业,实现经济社会发展方式的转型升级。 (13)这与地方财力和经济投资活力强有一定的关联,欠发达地区对国家项目和省级项目的依赖性强,且由于投资盘子小,突显出国家和省级项目的高占比地位。 (14)即使是在银行实现政企脱钩之后,地方政府也可以通过财政贴息、担保与再担保、平台公司等方式,影响和获得银行的信贷资金来实现自己的投资目标。标签:固定资产投资论文; 投资论文; 东北经济论文; 投资结构论文; 经济论文; 国内宏观论文; 项目分析论文; 产业结构优化论文; 经济增长论文; 东北发展论文; 东北历史论文; 拉动增长论文; 优势分析论文; 经济学论文; 振兴东北论文; 黑龙江经济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