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克思晚年俄国社会发展若干问题研究的再认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俄国论文,再认论文,马克思论文,晚年论文,若干问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理论缘起
马克思晚年理论旨趣和研究路向,至少在表象层面上发生了明显的转化,尤以对史前 社会和东方社会研究最为彰显。发生这种变化的动因一向是学界争论的焦点,笔者以为 ,变化的主要动因,源于革命实践而非理论研究和完善的需要。革命挚友恩格斯在马克 思墓前悼词对其一生做了极为精当的评断,指出“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最能资 证。马克思晚年正值巴黎公社失败,欧洲处于无产阶级革命低潮时期,这一切正与早先 预断的革命高潮即将在世界范围内形成,资本主义丧钟已经敲响的想法大相径庭。对此 ,恩格斯晚年进行了反思,“历史表明,我们以及所有和我们有同样想法的人,都是不 对的。历史清楚地表明,当时欧洲大陆经济的发展的状况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 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 版,第597页。)。更为糟糕的是,有些国家的工人阶级革命意识渐趋低落,英国最为典 型,“……英国工人阶级逐渐地,愈来愈深地陷入精神堕落,最后,简直成了‘伟大的 自由党’即他们自己的尾巴。英国工人阶级的领导权完全落入了卖身投靠的工联首领和 职业鼓动家手中”(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97页 。)。虽则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尤其是唯物史观此时已臻成熟,对资本主义的批判更为 丰赡有力,对高度非人化的资本主义社会必定灭亡的信念也愈益坚定,但是,“问题在 于改变世界”、“批判的武器并不等于武器的批判”。马克思把自己的全部理论看作是 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发展的科学,因此,为现实的革命寻求新的基点和突破口,打碎非人 的旧世界,获得人的自由和解放,就成为马克思新的思考点。在强烈的现实要求下,迥 异于西方的东方国家能否取代西方国家成为革命理论的践履地和新的突破点,自然进入 了马克思的研究视域。与此同时,历史的发展也为这一研究角度提供了很好的条件。一 是研究东方社会的材料日渐丰富;二是深受马克思主义启引的俄国民粹派等提出了一些 大胆可贵的思想,尤其是“俄国人为他们的祖国寻找一条不同于西欧已经走过而且正在 走着的发展道路”的想法。(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 ,第126页。)成为有益的理论参照;三是俄国以及饱受殖民侵略的印度和中国出现了社 会革命的新动向,尤以俄国经历废奴运动和俄土战争而兴起的革命形势最为抢眼。以致 马克思认为,“这一次,革命将从一向是反革命的安然无恙的堡垒和后备军的东方开始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75页。)。而俄国民 粹派的论争、对马克思观点的曲解,以及《祖国纪事》编辑部和查苏利奇的询教,成为 马克思正面论答俄国社会发展问题的直接起因。该起因的焦点集中在俄国特殊的农村公 社的现象上。对农村公社的深彻剖析,成为了马克思晚年解答俄国社会发展问题的理论 元点。
二、农村公社
马克思早在1853年前后就涉及过农村公社问题,其后,农村公社多次出现在其理论文 本和研究视域,但研究题旨和情感态度却经历了明显的变异。前期研究主旨侧向资本主 义世界历史,简略旁涉农村公社,而且只作为“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的表征进行探 涉。在此时马克思看来,其“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落后和封闭的 农村公社必将被资本主义世界历史的巨流所裹挟走向解体和灭亡。综观该时期的理论文 本,马克思对农村公社持坚定的否弃立场。中期,马克思日益关注中印的民族运动、俄 国的废奴运动,并在《1857—1858经济学手稿》中作了阐述,其中对农村公社的态度有 所软化,并发掘出农村公社的某些合理价值,如农村公社不存在土地私有制,劳动属人 性和为人性即弱异化性等。然而从总体上看,马克思仍坚持认为农村公社是东方社会长 期停滞落后的症结所在,农村公社不存在任何革命的因素。得出这一结论的最突出的旁 证就是,虽然马克思对以英国为首的西方殖民主义者的血腥侵略和蹂躏行径进行了愤怒 的批判,斥之为“用人头做酒杯喝下的酒浆”,并说“从纯粹的人的感情上说,……是 会感到悲伤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252页、 第148页。)。然而,人道主义伦理原则要服从历史进步尺度,对于像印度这样囿于公社 浓厚传统、鲜有进步因子的东方国家的革命而言,“英国不管是干出了多大的罪行,… …毕竟是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而整个历史中的资产阶级就这样完成了“为新 世界创造物质基础的使命”(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 第149、第252页。)。因此,印度等东方诸国,必须祓除公社和其他传统落后的因素, 实现向资本主义的转型,只有进入资本主义世界历史体系且步步紧趋,方能谋求社会的 发展和进步。此时的马克思思想呈露出单线“铁律”观念萦注的明显痕迹。到了晚年, 随着实践和理论研究的积累和深入,尤其是《资本论》中对土地所有制问题的深透研究 ,马克思对农村公社有了较为客观和全面的认识,态度亦随之大为改观。
这种认识充分体现和凝结于对农村公社二重性的把握上,在给《祖国纪事》编辑部和 查苏利奇的复信及草稿中,对农村公社的二重性看法始终是其核心内容之一。当然,偏 重于肯定和认同农村公社的生命力和历史能动性等革命因素的倾向则占主流。同时,马 克思对资本主义的认识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在给查苏利奇复信的二稿中郑重地申 明了自己的立场:“资本主义生产一方面神奇地发展了社会生产力,但是另一方面,也 表现出它同自己所产生的社会生产力本身是不相容的。它的历史今后只是对抗、危机、 冲突和灾难的历史”(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43 页。)。马克思在这里特意使用“今后”这个词,表明资本主义的非人性愈演愈烈,而 东方前资本主义国家如果现在被强行纳入资本主义生产体系,将很有可能比原发资本主 义国家承受更多的资本主义苦难。如前所述,早在《政治经济学大纲》和《1857—1858 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就已指明农村公社生产劳动方面的优越性,那就是“经济的 目的是生产使用价值”,“根据古代的观点,人,不管是处在怎样狭隘的民族的、宗教 的、政治的规定上,毕竟表现为生产的目的,在现代世界,生产表现为人的目的,而财 富则表现为生产的目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 版,第486页。)。在致查苏利奇复信的初稿中,马克思再次说明:“日尔曼人在所有被 征服的国家建立的新公社,由于继承了古代原型的特征,在整个中世纪时期,成了自由 和人民生活的唯一中心”(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 第433页。)。而“俄国是在全国范围内把‘农村公社’保存到今天的欧洲唯一国家。它 不象印度那样,是外国征服者的猎获物。同时,它也不是脱离现代世界孤立生存的”(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35页。)。“俄国土地的 天然地势适合于大规模地使用机器。农民习惯于劳动组合关系,有助于他们从小土地经 济向合作经济过渡……”(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 第435页。)。而且,俄国公社制度“摆脱了牢固然而狭窄的血缘亲属关系的束缚,并以 土地公社所有制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各种社会关系为自己的坚实基础;……促进个人的发 展,而这种发展同较古的公社机体是不相容的”(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 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50页。)。公社实行土地公有制,劳动及其成果的弱异化性( 为人性),血缘功用的褪减,个人一定程度的人身自由,是俄国公社能动的革命因素。 俄国的农村公社又是最特殊最典型的现代公社形式,较之其他东方社会的农村公社,其 优越性更易发掘和发挥,更可能“不必自杀就能开始获得新的生命”(注:《马克思恩 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37页。)。所以,马克思明确地说,如果 俄国公社被放在正常的条件下,“所有的人都会承认,公社是俄国社会复兴的因素和俄 国比其他还处在资本主义制度压迫下的国家优越的因素”。所谓“正常的条件”,循马 克思本意,亦指减除对公社的重重压榨,保留土地公有制和集体劳动,保护农民的利益 ,引进适合集体劳作的生产工具等。倘若这样,俄国公社就会成为现代社会所趋向的“ 新制度”亦即“古代类型社会在一种更完善形式下的复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32页。),成为俄国“复兴的泉源”和社会进步的 新起点和支点。“‘农村公社’的这种发展是符合我们时代的历史发展的方向的,对这 一点的最好证明,就是资本主义的生产在它最发达的欧美各国中所遭到的致命危机,而 这种危机将随着资本主义的消灭、随着现代社会的回复到古代类型的最高形式,回复到 集体生产和集体占有而结束”(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 版,第439页。)。俄国凭借农村公社不必照仿西欧资本主义发展模式而获致社会革命和 社会进步,公社“土地公有制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注:参见《共产党宣言》, 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6页。)。因此,俄国“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 谷,而吸取资本主义制度所取得的一切肯定成果”,(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 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51页。)从而获得社会的进步。
三、卡夫丁峡谷
“卡夫丁峡谷”,该称谓本意是指古罗马人在卡夫丁峡谷附近所蒙受的败后“牛轭之 辱”,马克思借用显然是为了隐喻,意指灾难和苦楚。“它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 卡夫丁峡谷”,在这句话中,有几个问题需要辩明。首先,“它”指什么?马克思的原 意,当然是指俄国公社。但俄国公社是俄国的社会基础,把“它”引申为俄国社会,似 无不可。在此做理论纠缠,意义不大。其次,“不通过”是不是跨越?笔者认为,把“ 不通过”理解为绕过、避免要更妥切些,“轭下之辱”不一定非要跨越。再次,“卡夫 丁峡谷”究竟指什么?很明显,它和复信一稿中“资本主义可怕的波折”、二稿中资本 主义制度的“对抗、危机、冲突和灾难”相互呼应、内蕴一致,此根本含义与资本主义 “肯定成就”相对峙。具体而言,有学者认为是经济危机及其灾难性恶果,亦有人理解 为资本主义发展中对农民的无情掠夺(如圈地运动)以及由此造成的农民无产阶级化,四 处飘零流离失散。这当然都是其中应有之意。但是联系《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和 《资本论》,“卡夫丁峡谷”似乎更应指由资本主义私有制所孕生的异化劳动和由异化 劳动致生的异化现象。而俄国公社的土地公有,正好有利于避离劳动的非人性,保存其 为人性,消除劳动异化所造成的一切灾难。马克思在此点明了俄国社会发展另辟蹊径的 可能性。而这条“蹊径”的前提是必须维持公社继续生存的正常条件,但现实却是,公 社业已失去纯粹的公有制,公社本身难以正常存续。“显然,农业公社制度所固有的这 种二重性能够成为它的巨大生命力的源泉。”“但是,同样明显,就是这种二重性也可 能逐渐成为公社解体的萌芽。除了外来的各种破坏性影响,公社内部就有使自己毁灭的 因素”(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50页。)。最明 显的是,土地私有制业已渗入公社内部,且“它把别的因素带进来,引起公社内部各种 利益和私欲的冲突”(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50 页。)。“一方面,‘农村公社’几乎被推向灭亡的边缘;另一方面,强有力的阴谋正 等待着它,准备给它以最后的打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 963年版,第441页。)。最终,“农业公社天生的二重性使得它只可能是下面的两种情 况之一:或者是私有制原则战胜集体原则,或者是后者战胜前者。一切取决于它所处的 历史环境”(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50—451页 。)。而就当时俄国国内的社会环境来说,前一种可能更大,公社岌岌可危。“要能发 展,首先必须生存,可是‘农村公社’正处于危险境地,显然这对任何人都不是秘密了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39页。)。马克思认 为这就是“问题的实质”。所以,俄国要想走一条不同于西欧原发资本主义的发展之路 ,当务之急是排除各方对农村公社的破坏性影响,防止“砍断俄国农村公社根子的斧头 ”(恩格斯语)。为此,马克思说,“要挽救俄国公社,就必须有俄国革命。……如果革 命在适当的时刻发生,如果它能把自己的一切力量集中起来以保证农村公社的自由发展 ,那么,农村公社就会很快地变为俄国社会复兴的因素,变为使俄国比其他还处在资本 主义制度压迫下的国家的优越的因素”(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 社1963年版,第441页。)。马克思的意思很明确,俄国要想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 夫丁峡谷”,必须先发生俄国革命,肃清从各方面袭来的对农村公社的破坏性影响。“ 俄国革命”究竟指什么?马克思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让人去揣测”。俄国革命不像186 1年俄国资产阶级领导的废奴运动,属民主主义革命,这一点,马克思在《给“祖国纪 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所下的结论已表露无遗。那是否属于社会主义革命呢?马克思 说,“威胁着俄国公社生命的不是历史的必然性,不是理论,而是国家的压迫,以及深 入公社内部的,也是由国家靠牺牲农民培养起来的资本家的剥削”(注:《马克思恩格 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46页。)。可见,革命的首要任务维持农村 公社发展的正常条件,首当其冲的是推翻沙皇政府的统治。赵家祥先生对此分析较为妥 当,他认为革命是“恐怖主义密谋家执行委员会的政府”领导的推翻沙皇专制制度的革 命,即民粹派和民意党人推翻政府的革命(注:《教学与研究》,2001年第1期,第40— 46页。)。当时革命的使命尚不需要社会主义革命,也不存在社会主义革命的情势和环 境。
还须提及的是,马克思在致查苏利奇复信的二稿和三稿中不再言及俄国革命,正式的 复信中也没有提到,甚至也没有谈及卡夫丁峡谷问题。有人据此云,马克思自己否定了 对俄国革命的预盼和说法。这种观点颇需商榷。马克思在二稿、三稿中没有明言俄国革 命,主要是考虑到发表的需要,惟恐在俄国社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和现实麻烦。但他对 俄国革命的任务交代的很清楚,明眼人一看便知。还有论者云,考察马克思的思想,应 以正式发表的为准,所以马克思甚至没有提及“不通过卡夫丁峡谷的”问题。诚然,马 克思给查苏利奇的正式复信非常简短,很多地方语焉不详,难免“让人揣测”,但没有 谈及的地方并不意味着他否定了草稿中的观点和想法。恰恰相反,草稿才是其思想的充 分和完整表达,而正式复信拘于发表的需要,措辞相当简练、谨慎,以防成为别人争议 和攻击的口实,许多真实思想反而被掩蔽起来了。
四、世界市场
“一切都取决于它所处的历史环境”,关于俄国村社和俄国社会的发展,马克思做出 如此著名的论断。“历史环境”虽是一个广蕴的概念,不过,此处马克思侧重的则是对 村社有利的历史环境的描述。他在复信二稿中直接指明:“俄国……恰巧又生存在现代 的历史环境中,处在文化较高的时代,和资本主义生产所统治的世界市场联系在一起”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44页。)。三稿中再次 指出:“而它(指农村公社,笔者注)的历史环境(资本主义生产和它同时存在)又给予它 以实现大规模组织起来的合作劳动的现成物资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 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51页。)。不难看出,马克思对俄国及其农村公社“不经 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的发展道路是具有乐观和肯定倾向的(笔者注:在此, 可资证明不通过卡夫丁峡谷既指俄国社会又指农村公社)。
和资本主义生产及世界市场共存,是“俄国‘农村公社’比同一类型的古代公社大大 优越的地方”(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38页。) 。是其得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卡夫丁峡谷最有利的条件和前提。俄国可以不通过资本 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但决不意味着它可以脱离资本主义生产体系,相反,它必须通 过世界市场所形成的国际分工和国际交换与资本主义发生联系,“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 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吸取资本主义制度所取得的一切肯定成果。”在马克思那里,这 两句话是并行不悖的,而且用意的重心似乎偏向于后面。不吸取资本主义制度的肯定成 果,要俄国及其村社不通过卡夫丁峡谷是行不通的,以后即使人为地进入社会主义社会 ,也不会久固的。马克思在这里强调的是资本主义的“一切肯定成果”,显然既有物质 层面又有精神和制度层面,再次显明了他对资本主义的辩证认识和态度。不过,马克思 在草稿中明确提出的肯定成果多为适合于农村公社集体劳动、合作劳动等现代发展方向 的物质生产条件,如机器轮船、铁路和设备、肥料、农艺上的方法等等,或者说更偏重 于生产力方面。马克思深深懂得,如果没有生产力的高度发展,“那就只会有贫穷的普 遍化;而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就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也就是说,全部陈 腐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 39页。)。所有这些,都需要俄国通过向世界市场学习或交换而获得。
于此,马克思复归了早期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思想。马克思不仅指明了世界市场在资 本主义发展历程中的作用,亦指出了它对落后国家、封闭国家发展的重要意义。我们需 要弄清楚的是,马克思界定的“世界市场”是什么?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 ,马克思对世界市场这一概念的外延作了如此规定:“……世界市场不仅是同存在于国 内市场以外的一切外国市场相联系的国内市场,而且同时也是作为本国市场的构成部分 的一切外国市场的国内市场”(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 9年版,238页。)。对具体国家而言,世界市场不仅是指国外市场,同时亦指国内市场 ,如果国内市场匮乏或不健全,就很难谈得上利用国际市场。这种界定对理解俄国公社 所凭依和利用的“世界市场”尤为重要。俄国要想通过世界市场、世界交往吸取资本主 义的一切肯定成果来发展农村公社从而不通过卡夫丁峡谷,必须培育国内的市场机制, 发展市场经济,和国际市场接轨。所以马克思在复信初稿中提到资本主义的“一切肯定 成就”时还特意点明“一整套交换机构(如银行、信用公司)”,(注:《马克思恩格斯 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31页。)而这正是市场经济的信号和标志。俄 国要培育国内市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可是公社受到诅咒的是它的孤立性”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51页。),“农村公社 的最坏的一个特点,即社会分解为许多模样相同而互不联系的原子的现象,却一直残留 着”(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249页。)。不解决这 个问题,村社就不会成为俄国社会复兴的因素,而欲破除村社的孤立性,惟有通过国内 市场交换、市场流通的兴盛来解决。
五、余论
马克思给查苏利奇的正式复信之所以如此简短,以致留下“一些东西让人去揣测”,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关于俄国社会发展道路的思想只是一种预想和设想,并不 是肯定的科学结论,更多的是提出问题,因而也就没有论述得那么肯定和详尽。当时的 形势是:“保证俄国公社具备自由发展所必需的正常条件”只具有可能性,而尚未成为 现实性。比如,俄国革命是否会取得成功,还取决于它能否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 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注:《共产党宣言》,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6页。)。再如 ,俄国能否形成健康的市场机制,会不会在世界市场中受到不正常的抵制,以便顺利获 得农村公社正常发展的物资条件,都还是未知数。马克思自己在三稿中也明确地谈到, “现在,我们暂且不谈俄国公社所遭遇的灾难,只来考察一下它的可能的发展”(注: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51页。)。
“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 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人民出 版社1974年版,第406页。)。重温恩格斯的这一段评语,无疑有益于我们正确理解马克 思晚年有关俄国社会发展道路思想的意义。
1.马克思晚年对俄国“民粹派”“寻找一条不同于西欧已经走过而且正在走着的发展 道路”是赞成和支持的,并且肯定指出农村公社可以成为“俄国社会复兴的因素”。这 告示我们,历史和社会发展并非固定的单一的模式,每个国家都应该根据自己特殊的国 情来确定适宜的发展道路,不能盲目模仿和照搬,历史发展的特定阶段在特定情况下是 可以超越的,落后国家可以不经过资本主义阶段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这些都为我们 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提供了坚实的哲学基础。
2.马克思郑重地强调,必须“吸取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成果”。这不仅对于诸如 中国这样实行“跨越式”发展的社会主义国家,甚至对所有的后发展国家,都有警示意 义。资本主义在它100多年的时间里,创造了极其辉煌的生产力,是与市场经济成功结 合的典范,为人类的进步写下了光辉的篇章。社会主义中国要想生存和发展,必须善于 同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打交道,必须以开放的姿态和开阔的胸襟,大胆学习、吸纳、接 受、消化资本主义的先进文化和经验,“洋为中用”、“资为社用”,才能充分发掘、 发挥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3.马克思在肯定俄国可以跨越“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时,特意指出俄国“和 资本主义生产的世界市场联系在一起”是其非常有利的条件。这说明,马克思主张商品 经济和市场是人类发展无法超越的经济形态,在共产主义所必须的生产力、产品经济形 态到来之前,人类必须通过发展市场经济来发展生产力,而每个国家要想迈进现代化国 家行列,建立适合本国的市场机制和发展市场经济是无法绕避的,对于落后国家尤其如 此。一则可以以此荡涤其落后的封闭性和保守性,二则是“吸收资本主义一切优秀成果 ”的基础性捷径。要想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必须积极培育和健全国内市场机制 ,通过国际市场,主动加入国际经济体系谋求跨越式发展。
4.马克思突出强调了“历史环境”和“历史时机”,这对落后国家跨越式发展有着重 要的意义。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高度重视这一思想,尽可能利用和创造有利的 国内、国际发展环境,解放思想,抓住世界历史所能提供的有利机遇,“争取几年上一 个新台阶”。
5.马克思还指出,落后的俄国要想取得社会主义“跨越式”发展的胜利,还须与西欧 无产阶级革命“互相补充”。显然,马克思希望和预想的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大合唱” 。面对强大的资本主义势力,一国的社会主义难免孤掌难鸣。这提醒我们,一方面必须 和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团结互助,筑成巩固的社会主义阵营;另一方面,必须争取 世界范围内进步势力的支持和声援,形成有利的世界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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