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看资本主义历史走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资本主义论文,基本矛盾论文,走向论文,历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当代资本主义世界是一个充满着矛盾的错综复杂的世界。这个世界既创造着人类社会最先进的物质文明,也产生着前所未有的精神危机;既创造着极大的物质财富和丰厚的物质条件,也积累着社会贫困等痼疾;既创造着推动生产关系突破原有界限发展的手段,也加剧着自身阻碍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各种矛盾。如何认识这个世界,如何看待它的存在和变化对资本主义制度及整个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所产生的影响,就成为进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乃至世界社会主义发展中必须面对的问题。理解资本主义历史走向的视角是多层面的,本文仅从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的角度进行探讨。
一、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的机制
资本主义自诞生之日起就孕育着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的矛盾,这些矛盾相互交织和运动,成为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即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之间矛盾的重要表现形式。
科技革命的发生和发展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不断演化和运动的重要动因。它在推动资本主义经济迅速发展、引起资本主义经济结构和物质生活发生深刻变化的同时,也带来了诸如滞胀、两极分化、生态危机等一系列难以解决的问题,从而使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不断趋于深化。综观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时而尖锐、时而缓和、时而又重新尖锐的波浪式发展图景。这种波浪式发展过程正是通过不断调整和变革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以适应生产力的高度发展来实现的。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资本主义现实经济生活中的运动,是通过许多具体生动的形式表现出来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就曾分析过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多种表现形式,如社会资本再生产中两大部类生产与需求之间的矛盾、剩余价值生产与剩余价值实现之间的矛盾、生产扩大与资本的价值增殖之间的矛盾等。所有这些依据的就是矛盾运动的自由竞争、自由经营机制。科技革命发展到20世纪后半期,出现了以信息革命为中心的高新技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的机制发生了新的变化,形成了新的机制。
首先是垄断与竞争并存的机制。垄断与竞争是直接对立的。从自由竞争中成长起来的垄断,代替自由竞争占据了统治地位以后,并不会也不可能会消灭竞争。一方面,竞争是商品经济的必然产物,资本主义竞争是以资本主义私有制为基础的商品经济的产物。垄断并没有改变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私有制,以资本主义私有制为基础的商品经济依然存在,因而各个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之间的竞争依然存在。与此同时,在垄断之外,还存在着一些没有加入垄断组织的“局外企业”,它们之间同样也存在着一定范围和一定程度上的自由竞争。另一方面,在垄断的基础上产生了新的竞争即垄断竞争。垄断竞争主要发生在垄断组织内部、垄断组织之间,以及垄断组织与局外企业之间。垄断组织内部的竞争是围绕企业领导权、股票控制额、市场份额、销售市场等展开的竞争,垄断组织之间的竞争是围绕原料来源、销售市场展开的竞争,垄断组织与局外企业之间的竞争是控制与反控制、吞并与反吞并之间的竞争。“在实际生活中,我们不仅可以找到竞争、垄断和它们的对抗,而且可以找到它们的合题,这个合题并不是公式,而是运动。垄断产生着竞争,竞争产生着垄断。……垄断只有不断投入竞争的斗争才能维持自己。”[1](P176)
垄断与竞争并存的机制在20世纪中期就已形成,并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例如,同一部门内部垄断企业之间的竞争表现为价格竞争和非价格竞争。就价格竞争而言,一般采用削价的竞争方式,实力最强、规模最大的垄断企业勾结起来,通过欺骗其他企业的“暗中削价”,以扩大自身的产量和市场占有份额,获得扩大销售所带来的经济利益。但是,一旦秘密削价的范围扩大以后,再继续削价就会引起公开的价格战。非价格竞争具有普遍性。它表现为销售条件的竞争(广告宣传和扩大销售网络等)、销售服务的竞争(产品的售前售后服务、为消费者提供便利条件等)、产品质量和设计的竞争(改进产品的质量和外观等)。又如,不同部门之间垄断企业的竞争,以拥有绝对规模和雄厚实力的大企业向其他部门扩展势力和实行合并为主要方式。这种合并以混合合并为特征,不同部门的彼此毫无联系的企业,经过剧烈的竞争发展为混合联合大企业,从事多样化的生产和经营。合并与反合并的竞争,一方面表现为扩大本企业和本部门的产品在整个商品销售额中的比例的竞争,另一方面也表现为垄断资本争夺有利的投资场所的竞争。再如,垄断企业与非垄断性的中小企业的竞争由于科学技术进步和零部件专业化广泛发展而出现了新的情况,中小企业不仅是大企业合并的对象,而且也是大企业求得发展和保证高额利润的条件。因而在垄断竞争的条件下,垄断大企业对中小企业是既吞并又扶植,既排挤又利用。垄断与竞争的并存,产生着许多特别尖锐、特别剧烈的矛盾、摩擦和冲突。
垄断与竞争并存机制的作用,促使每个垄断企业、非垄断企业为了自身的生存和发展而卷进竞争的浪潮中,不断采用新技术、新工艺和先进的生产设备,不断加强基础科学和应用技术的研究,不断改进经营管理方式,提高劳动生产率,使竞争成为进一步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有力机制。但同时,垄断与竞争并存机制的作用,也不断地强化着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使社会化的生产资料和劳动产品日益集中于少数最大的私人垄断资本手中。因此,在资本主义经济发展中,正是垄断与竞争并存机制的作用,使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日益趋于深化,使社会生产力遭到严重的浪费和破坏。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的另一个新的机制就是国家与市场的并存。生产与市场是资本主义一切矛盾的两个核心内容。国家与市场在当代资本主义经济生活中的并存,正是通过国家对经济的影响与市场关系的结合,建立了国家垄断调节体系体现出来的。市场是组织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基本力量,是使资源趋于优化配置的重要手段。但是由于垄断的存在,市场在组织资本主义经济活动的过程中,会产生资源用途配置不当、资源使用效率低下等“市场失灵”状况;由于“外在性”(企业的经济活动对消费者、其他企业的有利或有害影响,该企业并不获得相应的报偿或承担相应的代价)的存在,市场机制在其运转中不考虑社会成本和收益,从而会产生在公共产品生产上的“市场失灵”;由于市场本身存在的自发、盲目的缺陷,因而它不能调节整个社会的需求,不能解决经济发展中经济结构的巨大变动问题。因此,在解决“市场失灵”的问题上,国家调节经济的运行,抑制市场作用的弊端,涉足市场所不能触及的领域,就显得尤为必要。
在资本主义现实经济生活中,国家垄断调节的主要手段和方式有:通过国家财政收入和支出活动,进行国民收入的再分配,以实现宏观经济目标;通过国家参与金融活动,即通过中央银行对货币的发放及贷款利息率实行管理和调节,影响社会再生产过程;通过国家的“经济计划化”,对市场经济基础上的整个社会的生产和流通实行一定程度的调节,影响经济发展的规模、速度和比例,等等。国家对生产和市场的干预,是在资本主义制度内所作的一种“修补”,是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个别坏的方面”、“个别极端的表现”所作的一种“限制”,它意味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部分质变,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消极破坏作用,减少了社会生产的混乱、比例失调,缓和了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为扩大就业、扩大生产和扩大市场提供了必要的保障条件。但是,资本主义国家对经济的影响与市场关系的结合是在不触动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基础上进行的,因而不管国家怎么干预经济,资本主义的经济运行总是以私有制为基础的,它不仅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不可能解决资本主义再生产过程所固有的矛盾,反而会使这一矛盾进一步得到累积、加深,从而孕育着新的弊端和危机。
二、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的深刻性
在垄断与竞争并存、国家与市场并存这两大机制的作用下,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运动日益向纵深发展。这种“发展”不只是一般地说明:资本的“每一个这样的限制都是同资本的使命相矛盾的,所以资本主义生产是在矛盾中运动的,这些矛盾不断地被克服,但又不断地产生出来”[2](P393),更重要的是要用当今的事实说明:在资本剥削雇佣劳动、资本与劳动的收入分配、人与自然的关系等方面,资本剥削的手段日益隐蔽,资本与劳动的两极分化日益加剧,人与自然的矛盾日益激化。
资本对雇佣劳动的剥削形式更加隐蔽化,主要表现在劳动者的阶级地位、资本的管理方式和剥削方式等方面。就劳动者的阶级地位而言,资本民主化的形式掩盖了劳动者受剥削、受奴役的地位。“雇员拥有股票计划”在资本主义国家的盛行,使拥有股票的雇员日益增多,美国现在大约有两千多万雇员成为股票持有者。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种储蓄性的投资,劳动者所掌握的股金是有限的,所得的股息也只相当于存款利息,并且这些收入也是不可能作为资本投入再生产的;他们并不能按所持有的股票额占有相应的生产资料,他们不可能由此成为资本家。尽管“到2000年,全美国将有25%的雇员分享他们公司的所有权。这种迅速出现的‘工人资本主义’概念到那时将适用于相当大部分的美国经济”,“但是工人拥有股票不会轻易地转变为工人管理”。[3]显然,“雇员拥有股票计划”的推行,并不表明资本权力的真正转移,而只是资本控制方式的变化。
就资本的管理方式而言,体系化的管理形式掩盖了劳动者劳动强度的增大。与高新技术在生产中的普遍应用导致生产自动控制化和办公自动化相适应,体系化的管理形式不仅成为资本家获取剩余价值的手段,而且也成为自动化机械不间断快速运转中的最有效的管理劳动力、设备、资材的体系。其结果是:工人以最少的人员、最大的劳动强度,被强制地进行不间断的劳动。在这种情况下,生产工人的概念扩大了,“为了从事生产劳动,现在不一定要亲自动手;只要成为总体工人的一个器官,完成他所属的某一种职能就够了”[4]。尽管机器的运转已不是由工人直接操纵,尽管人们看到的不再是劳动者受“鞭打”的事实,但劳动者仍然是雇佣劳动者,仍然在为资本家创造着剩余价值。在高新技术采用中,虽然雇工总数相对或绝对减少,但受剥削的程度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深重。资本主义的这种体系化的管理形式,“通过适当结合技术提速、严密监视和威胁等手段,可以促使工人干比合同规定更多的活”,是要“在所有者和工薪劳工者之间建立实际的对立”,“劳动异化的趋势,虽然会被某些提高生产力的致富和参与计划阻隔一下,但还是会继续发展下去”。资本家不可能让工人有更多的闲暇时间,不可能让工人工作起来更有意义,这就是资本主义的结构[5]。资本对雇佣劳动的剥削已不再是“一种原始的赤裸裸的超剥削关系”,而是“一种更巧妙、更文明因而也是更有效和更残酷的剥削”。
就资本的剥削方式而言,等价交换形式掩盖了劳动者被剥削的实质。在资本主义商品经济中,劳动市场上通行的是劳动力商品买卖的等价交换原则。然而,一旦进入生产过程,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结合,就会生产出比自身的等价大得多的价值。等价交换形式掩盖了不平等交换的实质。在现代国有垄断资本的剩余价值生产过程中,这一掩盖形式有了新的特点。由于国有垄断资本的所有者是国家,国家在形式上是全社会的代表,它把全体劳动者置于形式上的平等地位,所以它给人以假象,即全体劳动者似乎都一样能得到作为国家财产的那些生产资料和产品。形式上的平等掩盖了真正存在着的雇佣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的分离,国有垄断资本成为雇佣劳动者创造的剩余价值的合理占有者。不仅如此,国有垄断资本还与私人垄断资本融合在一起,加强对雇佣劳动的剥削。当国有垄断资本被投入社会资本的运动中,它所榨取的剩余价值并不是直接体现在自身的增殖上,而是通过各种途径将其转移到私人垄断资本那里,然后再通过财政税收的方式参与私人垄断资本的利润分割,从而最终实现国有垄断资本的价值增殖。
资本对雇佣劳动剥削的隐蔽化,并没有改变和减弱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对抗性,而是在分配上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贫富两极分化的状况。一方面,在可供资本分配的剩余价值总量不断增长、各种职能资本家获取的资本收入不断扩大的同时,劳动收入的增长速度却滞缓甚至下降。扣除通货膨胀、物价上涨等因素,劳动者的实际工资自20世纪70年代以后开始下降。“过去的20年中,只有最上层1/5的职工获得了实际工资的增长。如果把收入分配分为五个层次,越往下,工资收入下降得越多,第四层下降为10%,最底层下降则为23%。”[6](P23)另一方面,收入的差别必然导致生活水平的差别。劳动者的实际生活状况虽然由于生产力水平的提高、经济条件的改善和政府对国民收入再分配的调节有了明显改善,消费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我们已不再看到劳动者一天要干14小时至18小时繁重工作的状况,不再看到劳动者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惨相,劳动者得到的享受也有所增加,但比起资本家的享受来,比起一般社会发展水平来,劳动者所得到的社会满足程度反而却降低了。资本主义世界贫富之间的收入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在不断扩大;资本家与劳动者之间的两极分化状况不但没有减缓,反而在不断加剧。目前,美国最富的1%的人拥有全美家庭财富的40%。在英国,最富的20%的人所占有的财富,是最穷的20%的人所占有财富的10倍。“今天我们称之为无家可归的人——在社会上游荡的人群,以任何一晚为时间单位统计,他们在美国的人数大约为60万,以五年为时间单位统计,他们的人数为700万。”这种现象已遍及整个工业化世界,“法国估计有60万到80万无家可归者。在富有的工业化国家,几乎所有的主要城市都可以见到露宿街头的人”。[6](P29)
资本主义社会贫富两极分化的状况,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与消费之间矛盾的激化。尽管劳动者的收入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提高,但是垄断资本是不可能把他们所获得的全部剩余产品分配给劳动者的,可是这部分剩余产品又不可能被资本家全部消费掉,这就又进一步加剧了生产与消费之间的矛盾。一方面是大量消费品的过剩,另一方面则是广大劳动者生活的贫困。当然,资本主义也正是在不断缓解这一矛盾中生存的,“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1](P275)。
人与自然的矛盾在资本主义发展中也不断趋于激化。在资本主义现代大工业发展的同时,地球重要的生命圈中的大部分生物被毁坏。可耕地严重衰退,土地沙漠化情况严重,森林遭到破坏,对珍稀动物的乱捕、乱杀,不仅使人类失去了大量的可耕地和居住地,而且还失去了天然的呼吸器官,失去了自己生存的基地。经济的迅速发展伴随着对自然资源的盲目的、无节制的开发,使自然资源面临枯竭的危险。经济发展带来的高生产、高消费及其所引起的资源浪费、环境污染,造成了生态的失衡。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走向富裕的同时,发展中国家却陷入了生态危机。人与自然之间矛盾的激化,不仅从自然环境被污染的角度,而且也从自然资源面临浪费或枯竭的角度,动摇着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基础,导致整个人类社会的衰败。可见,人与自然矛盾的激化从一个侧面表现了资本本身性质的界限。“这些界限在资本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会使人们认识到资本本身就是这种趋势的最大限制,因而驱使人们利用资本本身来消灭资本。”[2](P393—394)显然,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着分裂人的存在、污染环境、破坏大自然的危险趋势,人与自然处于尖锐的冲突之中。然而,这种危险趋势的存在,这种人与自然矛盾的激化,是和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深化分不开的。以追求利润为动机的生产必然导致技术规模日益庞大,对能源的需求日益增长,生产和人口日益集中,职能也日益专业化。但是,人们的消费需求则是有限的,特别是广大劳动群众的有支付能力的消费需求更是有限的。这一矛盾不得到解决,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是难以得到根治的。资本主义分裂人的存在、污染环境、破坏大自然的危险趋势发展下去,人与自然之间矛盾的激化发展下去,毁灭的正是资本主义自身。
上述几个方面反映了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的深刻性。资本主义国家正是通过这些方式来缓和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排除引发社会矛盾的导火索。因此,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的起伏性,实际上是资本主义国家为维护其经济利益而不断进行自我调适的结果。这种调适在相当大的程度上给资本主义经济注入了新的活力,延长了资本主义的寿命。但是,这些方式的实行又孕育着更多的激化矛盾的动力和因素,而这些动力和因素必将是阻碍资本主义发展并促使其走向灭亡的根本所在。
三、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全球的激化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全球的激化,是与经济全球化在最近十多年的迅速发展密切相关的。经济全球化是当代世界范围内经济发展的一种进程。这一进程是在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主导下进行的,当代资本主义取得的进展(如信息技术的创新所带来的信息传递的加快和国际经济交往的快捷,以及国家对经济生活干预作用的增强等)既为这一进程提供了经济上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也为这一进程提供了经济上的可能性。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生产要素以空前的速度和规模在世界范围内流动,以寻求相应的位置进行最佳的资源配置;贸易自由化的范围、金融国际化的进程正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扩大和推进;生产网络化的体系正在逐步形成,投资外向化的现象正日益凸显。经济全球化必然导致全球资本主义,全球资本主义就成为当代资本主义的主要特征。以当代资本主义为主导的经济全球化使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全球范围得以扩展,并成为资本主义在当今发展的最深刻变化之一。
经济全球化进程中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运动,表现为生产力的无限发展与有限的民族疆界之间的矛盾。科学技术与生产力的传播和扩张是不分国界、不分民族的,它们的影响力日益覆盖全球,经济的国际化达到了极广的范围,成为一股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为各国资本主义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但是,资本主义世界众多国家、民族的历史、文化、社会条件各有不同,一些生产力高度发展并在世界经济中占据统治地位的国家、民族,其经济发展受到了有限的民族疆界的限制,必然要把触角伸向其他国家、民族,导致发达的国家、民族相互争夺世界市场,欺侮落后的国家、民族的局面。落后的国家、民族为适应世界范围内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必然要联合起来,组成区域性的经济集团,提高自身的经济实力,以抵制和摆脱发达国家、民族的剥削和控制。生产力的无限发展与有限的民族疆界的矛盾是通过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矛盾表现出来的。在发达国家为挣脱有限的民族疆界,利用自身在世界市场上占据的垄断地位,而把触角伸向发展中国家之际,发展中国家为增强自身的经济实力,提高自身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采取了区域经济合作的方式。但是,全球化在给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发展注入了技术、信息、资金等活力的同时,也给发展中国家带来了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如经济依附、自然生态失衡等,甚至有可能带来经济状况的恶化,南北矛盾的激化。因此,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矛盾究其实质而言,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全球的重现。
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全球范围的运动有多方面的表现。
首先,市场经济矛盾和弊端的扩展。市场经济具有优化资源配置和带来较高效益的功能,也有盲目性、自发性、滞后性的消极功能。这些功能扩展到全球范围,使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日益激化,产生了资本主义所固有的周期性波动和经济危机在世界范围内爆发的可能性。
其次,资本动机和目的的扩展。资本的生命力在于追求利润,正因为如此,它要求商品和货币关系的无限扩大化和深化,从而使自己成为一种社会力量。正如法国学者吕西安·塞夫所分析的那样,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世界性的。这种“世界性”具有外延和内涵两个层面。外延的“世界性”表明资本要冲破任何边界,建立世界市场和各民族的相互关系;内涵的“世界性”表明资本追求最高的利润率,无限地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使人类的一切活动都实现利润的最大化。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对立统一的发展过程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第三,一国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发展不平衡的扩展。经济全球化的过程实际上是推行经济霸权主义、技术霸权主义、金融霸权主义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资本主义国家中传统与现代、先进与落后的并存向全球范围扩展,从而对发展中国家形成经济霸权的现实威胁,损害了这些国家的主权和经济的正常发展。法国学者贝尔纳·热比埃认为,世界贸易组织既是平衡大国利益的论坛,同时也是富国联合对付穷国、要求穷国开放、对穷国进行剥削的工具。它的目标不是缩小富国和穷国之间的不平等,而是扩大它们之间的不平等,所实行的是地缘经济帝国主义战略[7]。
第四,一国资本主义发展中的两极分化向全球扩展。世界经济发展中社会财富虽然不断增加,但贫富差距却在不断扩大,一些国家和一部分人走向了贫穷化。联合国开发计划署1999年度的《人类发展报告》指出:占全球1/5的人口生活在收入水平最高的国家,他们拥有全球国内生产总值的86%,拥有全球出口市场的82%,拥有外国直接投资的68%,拥有全球电话总数的74%。相反,占全球人口总数1/5的贫困人口,上述几项的占有率仅为1%。在平均收入方面,贫富国家之间的差距是74倍,而在1960年时,这种差距仅为30倍。目前,全球还有10多亿人每天的消费额不足1美元。贫富国家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并没能平等地分享到它所带来的好处,贫富差距有日益扩大的趋势。正如萨米尔·阿明所说:“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后果是两极分化,全球范围内的不公正。这是资本关系内在逻辑的后果。”[8]经济全球化促进了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全球范围的运动。
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反映着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及其弊端在全球范围的扩展,反映着资本主义过程在全球范围的继续和发展,反映着资本主义经济体系对全球的支配和控制,也表明了资本在完成着它本来的历史使命。正因为如此,经济全球化使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还有一定的回旋的时间和空间,使资本主义具有一定的生命活力。但是,经济全球化也使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有了进一步发展运动的时间和空间,从而使资本主义又不断地累积着阻碍其发展的各种因素。马克思所做出的“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9]这一论断,对于从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角度认识资本主义的走向是非常有意义的。资本主义作为一种有着自身难以克服的对抗性矛盾、实现利润最大化和周期性波动、在全球范围扩展两极分化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制度,注定是没有前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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