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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跨学科研究的源起、内涵与活动特征
1.跨学科研究发展的背景
从人文科学的角度看,跨学科研究有着久远的历史。例如,有学者认为哲学即应被看做是跨学科的,因为它跨越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美国新墨西哥大学的哲学教授A.J.巴姆(A.J.Bahm)在其1978年撰写的《哲学和跨学科研究》的文章中就谈到:“哲学,就其综合功能而言,本质上主要是跨学科……这个事实已被大多数跨学科研究政策的科学家们所遗忘了。”①
而当今意义的跨学科研究则需通过现代科学的历史来追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美国的“曼哈顿计划”导致了诸多研究所和实验室的建立和大规模合作项目的形成,以解决当时最为紧迫的军事问题。一般认为,正是从那时开始,跨学科的、以问题为中心的研究有了合法的地位。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继续由政府出面支持一些重大的研究项目,例如,在20世纪50年代,美国国防部资助了第一个材料研究实验室,并于60年代建立了若干跨学科实验室(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laboratories)。
除了现实的政治和经济需求之外,教育领域中也出现了相关的改革吁求。20世纪60年代末期,在欧洲以及世界其他一些国家涌现的学生运动就积极倡导激进的大学改革,要求结合现实问题对学生给予全面的培养,从而取代传统的学科教育。为了对这些改革要求给予回应,不少国家在其高等教育改革中开始注意思考跨学科的问题,并相继建立了一些适应跨学科的研究结构和教学计划的新型大学。
在20世纪80年代,尽管教育领域中跨学科教学和研究成为一种新的趋势,但是仍未对高等教育的组织结构造成大规模的冲击,对各国高等教育机构的观察可以发现,“学院”和“系”仍然是大学的主要组织形式,它们并未萎缩,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得到强化。
然而不可忽视的是,虽然组织结构表现出一定的稳定性,但是知识生产的模式已逐渐发生改变,特别是随着信息通信技术的发展,研究实践的环境相应地发生了变化。20世纪90年代以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到新的技术发展背景下知识生产中出现的新模式,并就此展开讨论。这些模式中比较主要的几种为:创新体系(systems of innovation)、新的知识生产(new production of knowledge)、三重螺旋(triple helix)方法和后学院科学(postacademic science)。②其中与跨学科研究活动最为相关的是新知识生产模式。
所谓新知识生产模式最早是由吉本斯(Gibbons)③等人提出的,他们称之为“模式2”(Mode 2,以区别于传统的知识生产模式,即Mode 1)。这种模式具有如下一些特点:应用背景下的知识产生;开展研究活动的场所更为多样化,即有更多的组织参与研究活动;采用跨学科的方法和资源;以知识生产为目标的各种不同的技能和经验的组合;弱制度化的、临时的和异等级结构(heterarchical)的组织形式;以及不仅通过同行评议,而且依托更宽泛的“应用”标准的质量控制。④根据这一模式,研究工作开展的背景、学科基础、研究人员的组织形式、资助的提供以及获取方式、研究者所承担的社会经济责任以及判断研究质量的标准都与传统的知识生产模式有所不同,而学科也似乎丧失了它们此前所独有的一些作用。
2.跨学科的定义和活动类型
(1)学科
对于什么是学科,最为简明的解释是:学科即特定的研究领域(a particular area of study)。围绕着这一简明的定义,学者们还尝试对其作出更为宽泛和详尽的解释,例如,学科是包含着深入和详尽的知识内容的一些领域,是从事相关专业实践的团体,是不同的话语形式,是工作范畴(组织形式或组织内部的不同部门,如系或研究小组)、进行出版和公共交流的范围、解读和分析世界的方法、认识的框架或思考及行为的方式。“学科”划定各知识分子群体的界限,区别不同的实践活动和特定领域的方法论,以及用来解释世界的不同参照框架。⑤
学科意味着拥有合理设置和可识别的边界,有明确的规则,以确定什么可以算做知识、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依据定义,学科就本质而言是保守的,依赖于增量(渐进)发展,而拒斥激进与革命。学科是“固定的”,它们依赖于秩序和控制,这是确保它们生产的知识和合法地位的惟一可靠途径。学科静态、僵化并抵制创新。
(2)跨学科
“跨学科的定义与学科相对应。它涉及跨越学科界限,开辟新的领域,处理‘现实世界’的问题。跨学科的基本立场是:世界及其所有问题既不是也不能根据历史演进的以及人类创造的学科结构来进行限定。它主张动态、灵活性,推翻旧的假设和思想倾向。”跨学科思想源于4种强大的驱动力量,并迅速地成为一种研究的基本特征,这4种力量是:自然和社会的内在复杂性;对不限于单一学科的问题和答案进行探索的愿望;解决社会问题的需求以及新技术的力量。
跨学科研究在方法和关注点上是多元化的,是由科学求知欲或是实际需求所驱动的。跨学科工作出于实用的需求,超越学科的边界,以便观察和处理那些因单一学科的局限所不能观察和应对的问题,跨学科的方法可以对一些习以为常的狭隘观念或学科内知识工作的限制造成冲击,在一定程度上重新发现学科研究的遗漏。除此之外,跨学科的倡导者呼唤统一性,即将各学科的知识融会贯通,以作为解释的共同基础,并认为这是科学进步、知识发展和人类觉悟的最有希望的道路。⑥
在国外的相关文献以及实践活动中,跨学科的术语不是单一的,多数情况下这些术语交替使用以描述这一“超越学科”的现象,其中包括了“cross-”、“inter-”、“trans-”、“multi-”和“pluri-disciplinary”(可以加短线,也可以不加)。那么究竟这些术语的含义完全相同,还是存在细微的差别?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在其1998年有关科技领域的跨学科问题的报告中,就这些术语所代表的不同研究类型作了如下描述:“‘interdisciplinarity’的一个简单定义就是‘两个或更多不同学科之间的相互作用’,它既不同于‘multidisciplinarity’,也不同于‘transdisciplinarity’。‘multidisciplinarity’研究是指来自不同领域的人员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进行合作和一起工作,但是这些人仍然留在他们自己的领域范围内;由于他们学科的局限性,他们的研究可以达到某种程度,但是不能取得更进一步的发展;他们可能被迫在自己研究领域的边缘工作,并创造新的领域……一个‘interdisciplinarity’小组由不同知识领域或是拥有不同概念、方法、数据和术语的学科所培养的人员组成,他们组织起来致力于一个共同的问题,而不同学科的参加者之间保持持续的交流。‘transdisciplinarity’这一术语指的是学科之间的、跨越学科的和超越所有学科的研究。”⑦
(3)跨学科研究的不同类型和运作模式
索尔特(L.Salter)和赫恩(A.Hearn)在他们1996年发表的著作中,将跨学科研究活动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基于知识的工具观点,即为了应对特殊的问题而借用其他学科的工具和方法,这类活动仅涉及工具和方法在学科之间的转移,而不直接产生综合的知识成果。第二种类型将跨学科视为概念性的,导向一种新的知识的综合,然而却是坚定地基于学科的基础,目的在于扩展学科的知识而并非挑战它们。这一类型可以称为“跨学科的学科的观点”(disciplinary view of crossdisciplinarity)。第三种类型的跨学科是“通过跨学科(探索知识的统一理论)以公开挑战学科和批判性地进行了跨学科研究(寻求批判的、有改革能力的知识而非一致性)”。基于这一观点,跨学科的益处在于打破传统,瓦解正统性,以及开启新的探索主题。⑧
除了不同类型的跨学科活动,还有学者尝试分析跨学科研究的不同模式,如卡尔奎斯特(Karlquist)在他的文章中将跨学科研究分为4种不同的模式:在第一种模式中,鉴于认识到两个事物是基于相同基础结构的不同现象,因此学者们得以将零碎的知识融会贯通。第二种模式表现为从各种不同的领域获取知识来解决某个问题,强调的是来自不同学科的相关知识的积累。第三种模式要求来自不同领域的知识的投入,但是不存在解释和评价的共同基础。例如,社会的可持续性可以通过研究资源的循环得到考察,但是经济学家会强调物质商品和资本的流动,生态学家则更关注能源和生物群的流动。这里不存在公认的模式,系统分析通常是取得进展的基础。第四种模式所适用的研究活动,不仅其理论是不同的,而且基本假设也不同,因此只有通过新的、综合了两者的理论发展才能将研究推向前进。⑨
最后,从参与跨学科活动的研究者的角度来看,在具体的跨学科研究实践中,研究者也有着不同的研究模式或参与方式,其中包括“团队领导者”、“合作者”、“通才”和“以问题为导向”的研究者等差别。一般而言,研究者若是作为“团队领导者”,那么他主要起一种管理的作用,通常采用招募方式,寻找合适的专家,努力掌握更多领域的知识,将重点放在取得实质性的研究成果上。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跨学科研究小组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制度的保证和研究领导者的才能,有眼光的、拥有高效交流和团队建设能力的领导者可以促进学科的整合。若研究者作为“合作者”,他们一般乐于与来自其他领域的同事一起工作以应对亟待研究的问题,他们寻求倾听来自同事的信息和建议,依靠他们获得其他领域的观点和视角,进而成为某一方面的专家。“通才”则更愿意独自工作,他们利用个人的知识来阐释广泛的研究问题,他们寻求掌握更多领域的知识,寻求跨学科的综合而不是出版物的数量。“以问题为导向”的研究者具有多方面的才能。依据问题的性质,他们可以就某些课题独立工作,而在另一些课题研究中则寻求合作,他们将个人的学识与咨询意见相融合,广度和深度相结合,形成跨学科整合的成果。今天,不少成功的跨学科研究者已经找到将学科深度与广泛兴趣、目光和多种技能进行整合与综合的方法。
二、跨学科研究的实践与发展
1.跨学科研究是解决重要社会问题的基础
“跨学科研究的勃兴与发展,主要动力来自两个方面:综合性理论的产生与解决复杂的现实问题的需要,而后者是跨学科研究的灵魂和生命力所在。”⑩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面对的问题复杂而多样:科技发展所引发的新的社会问题、经济全球化、环境和气候变化、人类健康、国家安全与国际合作等等,没有哪个问题能在单一学科的研究中寻找到解决办法。与此同时,在日益激烈的全球竞争中,如何提升本国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也是各国科学研究机构(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当仁不让的使命,因此跨学科研究在大多数国家都获得了发展并日益得到承认,甚至成为不少国家的研究管理和资助机构所重点支持和依赖的研究活动。
与美国相类似,英国最主要的研究理事会之一——经济与社会研究理事会(The Economic and Social Research Council,ESRC)所提出的最新战略计划也关注到广泛的领域,尽管这只是一个阶段性的计划。理事会认为,未来5年英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因此必须支持高质量的研究以应对这些挑战。理事会目前所关注的问题包括:英国如何改进其在全球经济中的表现?如何更有效地利用稀缺能源?如何改进正规教育体系的长期影响?如何改善人们的行为以有益于国民健康?(11)不难看出,若想为这些问题提供恰当的答案,不采用跨学科研究是难以做到的。
同样,为了使学术研究更好地服务于国家未来的繁荣与人民的福祉,澳大利亚政府于2002年确定了国家重点研究领域(2002年末由澳大利亚总理宣布,并于2003年给予补充和修订)。国家重点研究领域包括4个方面:环境可持续的澳大利亚、改善并保持良好的健康、加强和改造工业的前沿技术以及澳大利亚的安全。这些重点领域从酝酿、确定直至完善,始终都在采用跨学科的工作方针。
从上述例证可以看出,目前世界各国大多将其科学研究的重点放在提升国家在世界经济中的竞争力,以及回答最为紧迫的社会现实问题、应对挑战和抓住机会方面,其问题是综合和复杂的,答案和方法也不可能从单一学科的研究中去寻找,因此,跨学科研究越来越成为重大研究领域和重点问题研究取得成功所必需的途径和方法,其基础性地位正在得到确立。
2.跨学科逐渐成为研究计划与经费支持的重点
鉴于跨学科研究对于一国的社会经济发展和学术成长所发挥的作用日益增强,各国的相关科研管理机构纷纷对跨学科研究活动给予额外的政策支持和经费资助,以期藉此提升和扩大学术研究因应社会需求的能力。
例如,英国联合研究理事会(UK Joint Research Council,2000)曾经建议英国的学术资助机构更多地考虑在以下几个方面为研究活动提供资助:与大学联合对处于“游牧”状态的学术活动提供资助,以促进更多的合作;鼓励在所有水平上的和双方向的学科拓展(discipline hopping)活动,包括给予相关研究人员休假的政策支持;针对跨学科活动的特点,鼓励建立研究中心;促进形成新的机制,以提供更多学科之间相互作用的机会;为跨学科研究人员和相应职位提供资助;资助博士生从事边缘性的研究等等。(12)
英国经济与社会研究理事会下设的优先研究委员会(Research Priorities Board)也将对跨学科研究的支持作为其政策重点。委员会在对其政策的阐述中明确表示:委员会欢迎提交高质量的跨学科计划,目的在于鼓励工作在不同学科中的研究者之间的合作,为被研究的问题寻找恰当的答案,并使研究人员掌握跨越传统学科界限来解决问题的必要技能。
在德国,为大学和其他公立研究机构提供资助的重要机构德国研究联合会(The Deutsche Forschungsgemeinschaft,DFG)也将促进跨学科研究视为其使命之一。联合会的资助手段包括设立重点计划、合作研究中心等,其目的不仅在于通过竞争来推动最先进的研究,而且希望鼓励研究者之间的合作并促进高效的研究结构的形成。为了了解和发展科学和人文学科中的跨学科领域以及创新研究的潜力,2000年联合会还成立了参议院战略计划委员会(Senate Committee on Strategic Planning),其作用是确定哪些是有前途和具有开拓性的研究领域,并服务于参议院的战略研究创新活动。此外,近年来联合会创建的“DFG研究中心”(DFC Research Centres)也同样服务于此目标,作为一种战略资助方式,这一计划希望在大学的一些关键的跨学科研究领域中创建跨国的实体性质的卓越研究中心。(13)
法国的特点是大学和研究机构都是按学科划分的。但即便如此,法国研究部和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也都资助跨学科的研究项目,新成立的博士学院中也纳入了跨学科的培训。尤其是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entre National de la Recherche Scientifique,CNRS)近年来一直在积极扶植跨学科研究的发展,该中心将推进跨学科计划的目的归结为两个方面,即在不同传统结构的边际地带推进新的科学领域的形成;应对科学、技术、社会和经济问题的挑战。该中心为最近公布的跨学科研究项目书中不同领域的22个跨学科项目提供每年将近2000万欧元(20MHT)的资助,相当于CNRS提供的实验室总资助金额的9%。这些项目一般采取向科学团体公开招标的方式来完成,而这种方式被中心认为是促进与其他公共组织和公司建立伙伴关系的最好途径。
这里特别值得指出的是,CNRS的人文社会科学部直接参与协调上述22个跨学科研究项目中的7个,同时还积极参与另外14个项目的研究,这些项目分属三个领域,即“生存及其社会挑战”、“信息、通信与知识”以及“环境、能源与可持续发展”。人文社会科学部对上述项目的积极参与体现了该部门优先推动跨学科研究的宗旨,也为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与自然科学领域的研究人员开展跨学科、跨部门、跨领域的合作提供了平台。(14)
在美国,有关资助的一些数字可以说明对跨学科活动的经费支持正在日益增多。如在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2004年从国会申请到的用于研究和相关活动的41.1亿美元当中,有7.65亿美元(较之2003年增加了16.5%)是指定提供给4个重点研究领域的,而这4个领域均为跨学科的领域,具体为环境中的生物复杂性(Biocomplexity in the Environment)、信息技术研究(Information Technology Research)、纳米科学和工程学(Nanoscale Science and Engineering)以及人与社会动力学(Human and Social Dynamics)。与国家科学基金会类似,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在2004财政年度当中为其新的进程计划(NIH Roadmap)作出了1.3亿美元的预算,而在未来5年中计划预算为21亿美元,这笔费用将用于支持其最新计划中的跨学科培训项目、研究中心以及以促进合作为目的的会议。
除了公共资助之外,私人资金对于跨学科努力的支持也逐渐增多,例如2003年4月,美国凯克基金会(W.M.Keck Foundation)投入4000万美元,为美国国家科学院的“国家科学院凯克未来创新活动”(National Academies Keck Futures Initiative)提供15年的资助,而该项活动的目的正是在于“刺激新的探索模式,打破跨学科研究的概念障碍和制度障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私人资助的中心也向大学的跨学科研究计划开放,为其提供经费等方面的支持。(15)
总之,设立跨学科研究计划以及为跨学科活动提供资助已经成为各国主要研究资助机构的工作重点或是特色内容之一。这一方面说明,跨学科的重要性已经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另一方面,更多计划的设立必将导致跨学科活动更加蓬勃的开展和更高水准的研究成果的出现。
3.跨学科研究的制度形式
就跨学科研究究竟采用哪种制度形式更为有利,已经有不少相关的调查与研究,其中“研究中心”是受到最多支持的一个概念。尽管有些研究中心并未以跨学科研究作为其名称的组成部分,但是通过有关使命或目标的陈述或是观察其实际的研究活动就会发现,在相当数量的研究中心内跨学科活动已经成为规范。
在多数国家仍以学科为基础来组织其高等教育与研究的传统制度形式中,研究中心是将多个不同学科的研究者集合在一起的最佳的组织方式。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支持着许多不同类型的跨学科中心;在英国,跨学科研究中心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纷纷建立,以促进跨学科的基础研究;而德国、瑞典和日本等国家也都设有跨学科研究中心。在澳大利亚,不同的计划之下建立有各种中心,它们有不同的研究目标,而且其中大多数是在跨学科的范畴之内。(16)
将研究中心作为跨学科研究活动的制度形式有以下一些优势:在大学中建立的研究中心打破了僵化的学科和学院的结构,可以聚集大学内部甚至大学以外的学者一起研究某个特殊的问题,或是在一个特别的跨学科框架中工作;研究中心常常是将大学与工业领域中的需求联系起来的一个有效的制度形式,因此多数研究中心在性质上必然是跨学科的;研究中心最有利于培养跨学科领域的博士生,因为不少研究中心直接与其用户挂钩,因此它提供了建立网络的机会,提供了跨学科能力的培训和氛围;在一个研究中心或研究所的组织结构中致力于解决一个共同的问题,这是应用技术研究的最佳模式之一。(17)
4.跨学科研究的管理和评估
在几乎所有的相关文献中,跨学科研究的质量管理与评估都是作为一个急需应对的挑战而被提及,国外的科研管理机构和咨询机构也纷纷开展调查和研究活动,希望在传统学科研究的质量评估的基础上,确立更为合理和可行的有关跨学科研究的评估方法与标准。
以澳大利亚为例,近年来澳大利亚负责教育、科学与培训活动的政府部门和澳大利亚研究理事会(Australian Research Council)等科研、教学和资助管理机构在积极地完善澳大利亚研究质量框架的基础上,对跨学科研究活动的现状也开展调查,并召开相关的研讨会,以期形成有利于推动跨学科研究和质量评估的政策建议。
例如,2005年2月,著名的管理咨询公司艾伦咨询集团(Allen Consulting Group)向澳大利亚政府提交了以“建立澳大利亚研究质量框架”为主题的多学科研讨会的讨论总结报告。在这一多学科研讨会上,学者们普遍认为,在澳大利亚,近年来跨学科研究的流行程度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在全部研究工作中有将近50%的研究是跨学科的,而且这一趋势还在继续发展。鉴于目前以及未来跨学科研究的重要性,专家们认为有必要改革围绕传统学科界限而建构的研究质量框架体系,建立由不同学科的专家组成的专家小组来评价研究,而且这种混合的专家小组也能更好地对研究所产生的影响给予评价,其理由是:以学科为基础的评估小组更关注研究是否优秀以及它对学科本身的影响,而难以对研究的广泛社会影响进行评价;此外,拥有各种专业特长的专家小组能更好地观察到与特殊研究成果有关的广泛影响,包括研究对其他学科的影响。
对于小组成员的选择,学者们认为最为需要的是那些能够跳出其专业背景的限制来对研究进行思考的专家,应该选择那些对于研究涉及的诸多领域有“共鸣”或“无偏见”的学者,而不是仅仅关注自身的专业领域的专家作为评估小组成员。此外,这些小组还应能够召集多学科的专家提供咨询和建议。
在质量衡量的标准方面,学者们大多认为,对于跨学科而言,质量标准在很大程度上与适用于学科研究的质量标准是相同的,不需要制订单独的标准来对跨学科研究的质量进行评价。在有关标准的讨论中提出了一个建议,即跨学科研究和学科研究的卓越性可以同时得到评价,两种类型研究的优秀与否并无矛盾,只是跨学科研究一般要比学科的研究具有更广泛的社会影响。(18)
如何对跨学科研究进行质量管理和质量评价,在各国都还是一个仍在探讨中的重大课题,但其基本的标准似乎应该与跨学科研究活动的特点相一致,即看它是否集合了多学科的知识解决了社会亟待解决的问题,是否为新的学科或研究领域的出现及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是否在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两个方面实现了恰当的平衡。因此以传统学科研究的评价结构为基础,吸收多个学科的专家学者组成评估小组似乎仍然是评价跨学科研究成果的主要方式。
5.跨学科研究人才的培养
针对跨学科研究人才不足的问题,一些国家的大学尝试着以不同的教学结构来培养跨学科的学生。例如,瑞典的跨学科研究生院就吸收了工业界的参与;美国也相继建立了一些科学和技术相结合的学院,研究生在这里得到的是广泛的有关科学、技术和企业原理的培养;在瑞士的日内瓦大学,环境科学的研究生在第一学年用全部时间来学习有关环境系统的知识,掌握专门术语以及跨学科的理论和实验方法,直到第二年才开始启动相关的研究课题;而英国的经济和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Economics and Social Sciences Research Council)也提出优先支持培养从事跨学科课题研究的学生。(19)
跨学科人才培养已经得到学生的积极参与。美国的相关调查发现:“学生,尤其是大学生,受到了跨学科课程的强烈吸引,特别是那些具有社会相关性的课程”。(20)针对学生的需求,美国很多大学和研究生学院都在积极地筹划或开设跨学科的专修计划,培养新型的跨学科人才。例如,纽约州立大学文理学院(College of Arts and Sciences)即开设有跨学科研究专业(multidisciplinary studies maior)。这一专业针对的是那些对不止一个学科感兴趣的学生,专业不设置自身的课程,而是允许学生将2~3个不同的系或是研究领域中的课程组织起来,形成他们自己的学习计划。主修跨学科专业的学生要获得45个学分,且需在三个不同领域或系中各得15个学分。课程完成后学生即可以获得文学士学位。(21)
除了本科一级的专业设置之外,国外的研究生教育中也在进行培养跨学科人才的努力,主要表现为对研究生教育和培训计划进行改革,使学生对新的科学研究模式和新的科学就业模式有充分的准备,这些改革努力导致了所谓的“创新的、跨学科的和综合的”(innovative,interdisciplinary and integrative)研究生教育和培训方式(I3方式)的发展。具体如美国科学基金会于1997年启动的“综合的研究生教育和研究培训计划”(The Integrative Graduate Education and Research Traineeship [IGERT] Program)。基于I3的精神,这项计划寻求:(1)为学生打好专业领域的基础,并让他们接触多个科学和工程学的分支领域;(2)使学生具有熟练的技术能力,并具有在团队中就复杂的观念进行交流和高效工作的能力;(3)使学生能够通过制定政策和提供资料等活动与公众的各种科学与技术关注形成互动。这项计划希望为超越传统学科界限的合作研究创造良好环境,藉此确立研究生教育和培训的新模式。(22)
人才的培养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对于刚刚进入研究领域的初级研究人员,一些国家的科研资助机构也积极地为他们发展跨学科研究理念、参与跨学科研究创造条件。如美国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SSRC)在其奖学金和资助计划网页上就刊登了相关的说明,告知年轻的研究者,特别是那些其研究工作和理念将对社会和学术成就产生长期影响的初级研究者可以在这里得到经费的支持(迄今为止,SSRC已经资助了世界各国的一万多名研究者和初级学者,研究的课题从非洲青年与全球化到中东和北非的公共领域;从人类性行为到拉丁美洲的记忆和压抑;从信息技术的社会作用到国际移民的起因和影响等等)。
创新的人才培养计划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培养出来的人才是否能够找到用武之地。可以说,目前具有跨学科能力的研究人员已经获得了他们施展才华的机会和场所,一些科研机构,特别是科研管理机构已经将跨学科意识和合作研究的能力作为聘用人员的基本条件之一。例如,美国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正在寻求任命三名或更多的博士后研究人员,候选人的条件中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必须超越个人的研究专长,对社会科学和公共领域有强烈的兴趣,应该拥有社会科学某一领域或邻近领域的博士学位,具有研究能力,特别是跨学科合作的能力。(23)
尽管在人才培养方面已经涌现出大量的实践活动,但仍有不少问题是需要给予思考和研究的。比如跨学科课程的设置究竟应如何把握课程的深度和广度,有些学者认为学科的“深度”是最为重要的,而那些与新兴技术相关领域中的企业或研究机构则倾向于寻找知识面宽且学科知识丰厚的雇员;此外,鉴于需要在不同的系科内参与学习,一个学生就可能会有两个以上的指导教授,对待同一个问题要求学生以不同的方式来观察且得出两种以上不同的解释,因此在跨学科专业中协调对学生的指导,对于教学管理层而言是一个新的课题;最后,无论是在有关文献中的政策建议还是调查或研讨会的发言中,几乎所有的学者都提出,教育机构或研究单位应该为学生或研究人员提供额外的时间来学习其他学科的知识、语言、理论和技巧,特别是从事科学研究的学者,他们不仅需要额外的课程,尤其需要时间以便交替地在不同学科的实验室中参与研究实践,这些都为教育机构和决策者提出了问题,即对于跨学科人才的培养应该有较之目前规定更长的学习时间以便达到相关的培养标准,而且对跨学科的硕士生和博士生的资助年限也应适当延长。
综上所述,跨学科研究正在成为人类社会解释和解决自身发展中面临的各种新的挑战的重要研究模式,围绕这一模式形成了大量新的研究课题和研究成果,导致了对研究的组织和制度形式、研究管理与评估的新的思考,并推动了新的人才培养方向和培养模式的出现。然而,与传统的学科研究相比较,跨学科研究毕竟属于新生事物,无论是研究者本身,还是习惯于以学科驱动研究的研究管理层面都对跨学科研究的发展设置了这样或那样的障碍,因此,正视这些障碍,修改传统的研究政策和思路是进一步推动跨学科研究发展的必要前提。
注释:
①金吾伦主编:《跨学科研究引论》,中央编译出版社,1997年,第Ⅲ页。
②创新体系方法包括广泛的围绕知识生产、流通和应用诸体系的工作;新的知识生产是与传统的学科研究相比较和相对应的、跨学科的和以问题为导向的知识生产模式;三重螺旋是对大学、工业和政府之间正在发展的相互关系的描述;后学院科学则寻求描述正在浮现的科学时代,并将其与传统的“学院科学”相对照。参见John W.Houghton et al.,Changing Research Practices in the Digital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Environment,Department of Education,Science and Training,Commonwealth of Australia,2003,p.3。
③M.Gibbons,C.Limoges,H.Nowotny,S.Schwartzman,P.Scott and M.Trow,The New Production of Knowledge:The Dynamics of Science and Research in Contemporary Societies,London:Sage,1994.
④参见L.Grigg,R.Johnston and N.Milsom,Emerging Issues for Cross-Disciplinary Research:Conceptual and Empirical Dimensions (Electronic version),2003,http://www.dest.gov.au/sectors/research sector/publications_resources/other_publications/emerging_issues_ for_cross_ disciplinary_ research.htm(accessed 07/16/2007),p.5。
⑤参见http://i06.cgpublisher.com/welcome.html。
⑥见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Trend or Transition,in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Council,Items & Issues,Vol.5,No.1~2,2004。威尔逊(E.O.Wilson)教授是跨学科研究的倡导者,著有《一致:知识的统一》(Consilience:The Unity of Science,New York:Knopf,1998)一书。又见罗宾·威廉斯:《传播社会科学》,“许多人呼吁新的统一性,即科学、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之间的‘一致’,哈佛大学E.O.威尔逊教授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呼吁不无道理。自然本身不是分成多个板块。一只兔子并不知道它是属于生物学、化学、生理学、量子物理学的一个分支还是有害生物控制的一个分支。”载阿里·卡赞西吉尔等主编:《世界社会科学报告》(1999),黄长著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385页。
⑦Interdisciplinarity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Directorate for Science,Technology and Industry,OECD,Paris,1998,p.4.
⑧L.Salter and A.Hearn,Outside the Lines:Issues in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McGill University Press,1996.
⑨A.Karlquist,Going Beyond Disciplines:The Meanings of Interdisciplinarity,Policy Sciences,Vol.32,1999,pp.379~383.
⑩金吾伦主编:《跨学科研究引论》,中央编译出版社,1997年,第116页。
(11)The Economic and Social Research Council,ESRC Strategic Plan 2005~2010,http://www.esrc.ac.uk/ESRCInfoCentre/about/strategicplan/.
(12)L.Grigg,R.Johnston and N.Milsom,Emerging Issues for Cross-Disciplinary Research:Conceptual and Empirical Dimensions (Electronic version),2003,http://www.dest.gov.au/sectors/research sector/publicationsresources/other_publications/emerging_issues_for_cross_ disciplinary_ research.htm (accessed 07/16/2007),p.16.
(13)参见德国研究联合会网站:http://www.dfg.de/en/dfg_ profile/mission/interdisciplinarity/index.html。
(14)Nicky Le Feuvre and Milka Metso,Disciplinary Barriers between the Social Sciences and Humanities,National Report on France,2005,p.52,http://www.york.ac.uk/res/researchintegration/National_Report_France.pdf(accessed 08/29/2007) .
(15)参见Diana Rhoten,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Trend or Transition,in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Council,Items & Issues,Vol.5,No.1~2,2004,http://publications.ssrc.org/items/items_5.1-2/interdisciplinary_research.pdf (accessed 07/12/2007)。
(16)ARC CENTRES OF EXCELLENCE:OVERVIEW,June 2005,http://www.arc.gov.au/media/CoE_overview_150605.htm.
(17)参见L.Grigg,R.Johnston and N.Milsom,Emerging Issues for Cross-Disciplinary Research:Conceptual and Empirical Dimensions(Electronic version),2003,http://www.dest.gov.au/sectors/researchsector/publications_resources/other_publications/emerging_issues_ for_cross_disciplinary_research.htm(accessed 07/16/2007),p.52。
(18)The Allen Consulting Group,Establishing an Australian Research Quality Framework,Summary of discussion from Multi-disciplinary workshop,Report to the Australian Government of Education,Science and Training,2005,http://science.org.au/reports/28apri105,pdf(accessed 09/17/2007).
(19)参见L.Grigg,R.Johnston and N.Milsom,Emerging Issues for Cross-Disciplinary Research:Conceptual and Empirical Dimensions (Electronic version),2003,http://www.dest.gov.au/sectors/research sector/publications_resources/other_publications/emerging_issues_for_cross_disciplinary_research.htm(accessed 07/16/2007),p .53。
(20)Committee on Facilitating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National Academy of Engineering,Institute of Medicine,Facilitating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 (Free Executive Summary),2004,http://www.nap.edu/catalog/11153.html(accessed 08/02/2007).
(21)参见http://naples.cc.Sunysb.edu/CAS/ubdepts2.nsf/pages/mtd。
(22)参见http://www.nsf.gov/crssprgm/igert/intro.jsp。
(23)参见http://www.ssrc.org/inside/employment/researchfello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