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沙湾县乌兰乌苏镇中心学校 832100
入选人教版初中语文教材的涉及文革的文章没有几篇，其中杨绛的《老王》是唯一细致记录文革中人与事的文章，值得细读。
《老王》全文的末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在这个句子中，有一个关键词“不幸”。老王是一个不幸者是显而易见的——他一贫半盲，既老且孤，无依无靠，艰难度日。然而文革开始，杨绛的专职就是扫女厕，丈夫钱钟书被人剃成“十”字头，她则被剃成只有半边头发的“阴阳头”，不得不连夜做假发套。杨绛真如她自指的那样，算得上一个“幸运的人“吗？从中可以知道，幸与不幸，乃是来自与他人的比较。然而在一个充满仇恨的社会中，所有的人都是不幸的，事实上并非“幸运者”与“不幸者”的区别，而是“不幸者”与“更不幸者”的区别。
但是在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社会中，乃不乏爱的潺潺溪流，那是来自善良的灵魂。“善良”是文章的第二个关键词。杨绛与她家人的善良体现在文章的细处:她与老王平等的交往，平日里的记挂；她打听老王的住处；老王送钱钟书去医院，她怕老王蹬不动两个乘客而自己去挤公交车；她女儿还给老王送过大瓶的鱼肝油……杨绛夫妇一家的善良是对老王的同情，对弱者的同情之心，并不是对所有人。而老王的善良是发自内心的对他人的关爱，并不是同情怜悯，不是虚假做作，是完全发自内心的一个淳朴厚道的人的品格。
课文文字温和内敛，写出了同在社会底层的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感人至深。
杨绛所说的“愧怍”又怎么理解呢？这又是文中一个关键词。杨绛女士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同老王交往的几个生活片段。老王去世后,杨绛每次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后来,她渐渐明白,这种“不安”其实就是一 种“愧怍”之情。
那么,杨绛女士为何对老王有愧怍之情？ 一个社会总有幸运者和不幸者，幸运者有责任关爱不幸者，关注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也过上好日子，帮助改善他们的处境。作者回想起来，对老王的关爱还很不够，所以感到“愧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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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对老王感到深深的愧疚，首先来自对老王平时关心不够以至连死都不知道，而与此形成对照的是老王在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不计后果地帮助我们，特别感人的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把那种时代难得一见又是病人需要的香油和二十个鸡蛋全部送给了我，无论于情于理，这都是一种极其鲜明的不对等，强烈的对照使作者产生自责之情。
其次，这种不对等可以引发我们思考为什么会产生，表面看来，与老王比，作者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人，之所以幸运，是因为我们有工作，拿到微薄的薪水，能维持基本的生活，而老王充其量是个靠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拉人载货的无业者，身体有残疾，住的是塌败的小屋，在人们的眼中，多少还有点嫌弃，整天为生计而发愁，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可有可无的人，物质上的有和无形成对照，自然在作者心里产生一种优势感，所以，老王虽然一再帮助我们甚至最后把贵重的物品送给我，作者却误以为是老王把我们当作他生活下去的办法之一，因此每一次相助，作者都下意识地拿钱来还酬谢，因而自觉无愧，老王的真诚，换来的是我的“拿钱去侮辱他”，从深层意义上看，这是情感上的不对等。动乱年代，人性扭曲，使作者不敢相信人与人之间还有真情，这是作者对老王产生误会的根本原因，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对老王是一种精神上的“负债”。
第三，身份上的悬殊使作者轻忽了老王，尽管杨绛夫妇在文革中日子也不好过，但毕竟是知识分子，与身处底层的老王相比，无疑是秀才遇到文盲，知识分子身上固有的清高在潜意识深处影响着作者的待人接物，对老王所做的自然有了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鉴于上述原因，使作者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想要补救却为时已晚。
如果把他们的交往比作一台天平,那么这台天平其实是一台失衡的天平,而作者的愧怍正因为这台天平的 失衡。
老王视杨绛为朋友，是确实无疑的，他临终的最后探视是最好的证明；杨绛视老王呢？也是朋友，朋友是建立在平等之上的友好对待，杨绛显然做到了，为什么还会愧怍？问题也许在于，情感投入的差异。老王把杨绛当作至亲的朋友，而杨绛只把老王当作普通的朋友。所以老王提着香油和鸡蛋来探视，她要用钱来酬谢；而明知老王直僵僵“稍一弯曲就会散成一堆骨头”。“不能想他是怎么回家的”，她的关心也要等到十多天之后，才去询问偶尔碰见的老李。这愧怍之意大概来自于情感收支的不对等。
杨绛以笔为证，以证词在历史的裁判中，求得正义。让人明白那是一个怎样的非正义的时代。老王只是那个时代数百万遭殃者之一。
《老王》中有两个句子，可以作为那个时代最精当的象征，那是一个让人“直僵僵地镶嵌在门框里”动弹不得的时代，那是一个“把自己降格为‘货’的时代”。
只有细心品味赏析作品中的关键词，我们才能感悟到文字背后的心酸，才能明白作者的良苦用心。
论文作者:刘玉梅
论文发表刊物:《中小学教育》2016年6月总第245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6/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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