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控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美国的评估与政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核扩散论文,美国论文,防控论文,政策论文,国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当前的军控和防扩散体系均假定国家是从事核扩散的主要力量,非国家行为体①在核扩散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如何防范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并没有 (至少在“9·11”之前)被纳入现行的法律框架或者国际制度安排。非国家行为体是一支新兴的从事核扩散的力量,并极有可能成为未来防扩散的主要目标,这个问题只在近几年来才得到较多重视。尽管非国家行为体与核扩散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但国内的相关研究仍然相当不足。国内有关非国家行为体的研究主要是探讨政府间国际组织、非政府间国际组织、跨国公司等在国际政治生活中的作用或影响。有关非国家行为体与核扩散的相关研究尚处于初始阶段,尚难看到较为全面的分析或研究;近年来国内对恐怖主义的研究取得了明显进展,但涉及恐怖主义分子或者组织获取核材料、技术或者武器的研究仍然较少。②
与国内相关研究明显缺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美国学术界以及决策圈对非国家行为体获取核能力的忧虑与日俱增,相关的研究全面而深入。美国学者对非国家行为体与核扩散问题的研究主要分为三类:一类是分析非国家行为体染指核扩散可能构成的安全威胁;一类是探讨如何制止非国家行为体染指核扩散,包括政治、经济与外交手段,以及国际社会如何进行多边合作等,即从源头防范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一类是分析一旦出现非国家行为体进行核扩散的后果,如何通过边防、海关、航运、空运等安全措施阻断核扩散,以及一旦出现核恐怖行动应采取何种措施降低危害,进行危机管理。本文将探讨美国早期如何评估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构成的威胁、美国在防止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问题上的历史实践和经验、“9·11”后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威胁的评估、“9·11”后美国防控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的政策等若干问题,并对其政策作一简要评析。
一、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威胁的早期评估
核扩散与非国家行为体是否会产生关联,或者说是否存在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行为?冷战期间,从事核扩散的主体均为主权国家,它们通常是那些与某个核大国强烈对抗的国家,或者某些拥有核野心的地区中小国家,或者某些所处地区安全形势高度紧张的国家,鲜有非国家行为体涉足核扩散的事件或者报道。实际上,由于具有核能力或者拥有核材料的国家对核武器、核材料、核技术的严格监控,以及国际社会历经多年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善的防扩散制度,这对某些试图染指核扩散的非国家行为体形成了一定的阻止和威慑作用。传统的非国家行为体缺乏从事核扩散的能力,即使一些有能力从事核扩散的非国家行为体(主要是恐怖组织或者恐怖分子)似乎也欠缺从事核扩散的意愿。③因此,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并没有成为美国的重要关切。
然而,冷战结束后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可能性日益增大,并逐渐引起美国的重视。一般认为,非国家行为体染指核扩散或者从事核恐怖主义的方式大致有四种:一是窃取并引爆完整的核武器;二是窃取或者购买裂变材料,制造粗糙的核装置;三是攻击或者破坏核设施,制造核事故或者核灾难;四是获取放射性物质制造放射性弥散装置即“脏弹”等。④上世纪90年代,美国政府有关核扩散的威胁评估中偶尔会提到非国家行为体构成的类似威胁。1993年10月,美国国防部发布的《全面评估报告》(Bottom-Up Review)中提到,前苏联新独立的那些国家“日益增强的政治和社会混乱可能加剧核武以未经授权的方式被意外发射的风险,或者落入恐怖组织或者国家之手的风险”。⑤此时,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评估仍然停留在一种比较低的警戒状态。1995年3月,日本的奥姆真理教在东京地铁释放沙林毒气之后,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生化扩散的担忧开始上升,因为奥姆真理教曾经试图开采澳大利亚的铀矿、购买俄罗斯的核弹头。同年11月,车臣叛乱分子将少量的高放射性材料铯-137放到莫斯科的一处公园,叛乱分子的领导声称要将莫斯科变成“永远的沙漠”。这两起事件均没有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但结合上世纪90年代初期几起核材料失窃的报道,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现实的威胁。
1996年3月20日,中央情报局局长多伊奇在参议院政府事务委员会的听证会上强调了“来自恐怖分子和其他非国家行为体的威胁”。他认为,由于苏联的解体以及该地区经济形势的恶化,核材料和核技术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容易获得,经济全球化则加剧了这种风险;俄罗斯的开放提供了便利,更方便那些“接近”核技术或者核武器的人(潜在的卖主)与那些试图通过窃取核武器获利的人(潜在的买主)进行接触。潜在的核扩散者并不限于有核野心的国家,还包括诸如分离主义者、恐怖组织、犯罪组织以及从事盗窃的个人等非国家行为体。“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即恐怖分子或者团体可能通过潜在的非法贸易获得足够的放射性材料进行攻击,特别是进行旨在重创人的精神的行动”。⑥非国家行为体不一定非要获得核武器或者武器级裂变材料,任何核或者放射性材料足可以达到损害财产、环境,并引发社会或者政治动荡的目的。多伊奇的这些评估在同年发布的《扩散:威胁与回应1996》报告、次年发布的《扩散:威胁与回应1997》以及《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得到进一步的强调。
总的来看,美国政府机构均意识到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这一潜在威胁,并拟采取相应的政策手段缓解或者消除这类威胁。在“9.11”之前,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威胁评估大致可以归结为如下几点:第一,美国最初的评估认为,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仅会伤害美国的盟友、海外驻军、使领人员等,随后的评估则将这种危害范围扩大到包括美国本土。⑦第二,美国明确认识到非国家行为体染指核扩散的主要目标可能是针对美国。在1996年的扩散威胁评估中,国防部曾经提到“对美国防务规划最为多变而可怕的场景之一是拥有核材料或者真正的核生化武器的恐怖组织,而它们的行动主要针对美国。”⑧第三,评估还注意到,有一些已经拥有或者试图拥有核能力的国家对恐怖组织提供庇护,但迄今没有证据表明这些国家支持或者资助恐怖组织获取核生化能力。第四,除了生化武器之外,恐怖组织比较可能的扩散行动还包括获取核材料,主要是非武器级的放射性材料,并利用这些材料对美国的海内外利益进行攻击。截至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所有已知的高浓缩铀和钚材料的失窃都不足以制造一枚核武器,而且几年来核材料失窃呈现下降的趋势。⑨第五,某些与特定国家没有关联的非国家行为体,尤其是极端组织,将来可能获取并且试图使用核武器进行攻击;与国家相比,它们在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问题上所受约束较少。第六,美国超强的军事实力并不足以对付非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而且现存的防扩散制度以及出口管制是基于国家为主要扩散者的假设构建的,它无法有效约束非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美国加强边境和口岸的探测以及对某些组织的监测也不能保证阻止恐怖分子的类似攻击。⑩
二、美国防控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的历史实践与经验
由于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威胁更多是在冷战结束后出现的,(11)而涉及防扩散的正式、非正式的、内容广泛的制度安排均是在冷战期间形成的。这些禁止获取、拥有或者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国际规范所针对的目标均为国家,它不包括非国家行为体,虽然其中某些规范从某种意义上具有限制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效用。冷战期间,在美国有关核扩散威胁的评估中,非国家行为体没有占据重要的位置,在上个世纪90年代之前美国相应的防扩散政策实践中也没有专门针对非国家行为体的政策内容。
冷战结束后,美国的防扩散政策中涉及非国家行为体的内容主要体现为两个方面:其一是针对苏联解体后的防扩散形势,在加强原有防扩散制度建设的同时增加了一些新的双边防扩散内容,这些防扩散政策的初衷是针对国家行为体的,但客观上起到了防范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效用。这主要体现在美国与前苏联共和国的“合作削减威胁”项目(CTR)(12),从源头上减少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可能。其二,美国缓慢地调整其防扩散政策,开始关注非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威胁,并为此采取了一些政策措施。
合作削减威胁项目始于1991年苏联解体前后,当时苏联国内的混乱局面引起了参议员纳恩和卢加的重视。他们提出了对《欧洲常规裁军条约》的修正案,此即1991年苏联核威胁削减法案,该法案在1993年被命名为“合作削减威胁”项目。这个项目的初衷是协助前苏联国家销毁核和化学武器以及其他武器;协助运输、储存、保护这些武器;协助建立可查证的保障监督,防止此类武器的扩散。克林顿就任总统后,该项目得到了行政部门的大力支持,并从临时性项目转变成常设性项目,每年的经费额度大致稳定在4亿美元左右。经过调整的合作削减威胁项目目标更为明确:帮助俄罗斯加速销毁战略武器,使之达到《第一阶段削减战略武器条约》(START I)的水平;帮助乌克兰、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成为无核国家;协助乌、哈、白销毁STARTI所限制的武器系统及附属设施;加强对前苏联国家核武器和裂变材料的保护、控制和衡算,防范扩散等。(13)
虽然合作削减威胁项目最初的目的是防止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但在实践中,这种从上游阻断扩散的方式有助于防范来自非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威胁。合作削减威胁项目所涉及的内容包括:改善对核设施和材料的保护,从相关国家移出核武器、裂变材料、生产武器级裂变材料的设备;改善对核材料的控制和衡算;将核科学家重新安置到民用部门,阻止核技术流向未经授权的接受方;协助俄罗斯回收冷战期间及冷战结束后前苏联和俄罗斯向17个国家出口的大约4000公斤浓缩铀;(14)阻止核武器、材料和设备的出口,消除核武器的发射装置,强化运输线路防止攻击,实现国防工业和武器实验室从民用到军用的转变;将武器级裂变材料稀释供民用或者商用,购买高浓缩铀并出售给商业核电站,(15)以及实现核武器、核材料的集中存放和管理等。这些措施有助于加强对那些所谓“Loose Nukes”的管控,防止非国家行为体窃取或者购买核材料、雇佣前苏联核科学家。
在降低前苏联各共和国成为扩散源可能的同时,美国也开始逐步调整自身的防扩散政策。这些政策包括三个层面:一是减少由于美国原因造成的扩散源,此即回收源自美国的高浓铀;二是提高危机意识;三是建设初步的危机管理与后果处理能力。冷战期间美国曾向41个国家出口了多达20000公斤浓缩铀,其中包括约5000公斤高浓铀。(16)回收以往输出的这些高浓铀对防范非国家行为体染指核扩散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其一,这些尚未使用的高浓铀丰度很高,有一些已经达到了90%以上,可以直接用来制造核武器。其二,这些高浓铀放射性较小,处理起来风险不大,而且在运输过程中不易探测。其三,这些研究反应堆的数量较多,分布较广。其四,这些未经使用的高浓铀通常存储于研究反应堆附近,而对这些材料的保护比较薄弱。1996年起,美国开始计划从这些仍然拥有美国浓缩铀的国家回收浓缩铀。1996年启动的回收项目覆盖了大约5.2吨源自美国的高浓铀;到2009年,这些高浓铀回收的计划仅能完成一半;其余的将被运往法国进行后处理或者稀释,或者运往加拿大储存。回收项目未能覆盖的12.3吨高浓铀中,大约9.5吨将被运往法国或者德国处理。此外,美国在协助俄罗斯稀释高浓铀的同时,也开始对美国拥有的高浓铀进行稀释。1994年12月,美国能源部与美国浓缩公司(US Enrichment Corporation,简称USEC)签署协议,将13.2公吨(最后实际达到了14.2公吨)平均丰度在75%的高浓铀交由USEC稀释成丰度低于5%的低浓铀。1996年,美国政府宣布174.3公吨的高浓铀属于过剩军事材料,美国浓缩公司负责其中60.8公吨高浓铀的稀释工作。1998年7月,第一批高浓铀稀释工作完成,14.2公吨高浓铀被稀释成388公吨丰度约为4%的低浓铀。
1996年9月23日国会通过《防御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法》,标志着美国对核生化恐怖主义的危机意识逐渐提高。这个由纳恩、卢加、多米尼奇联合发起的法案,意在敦促联邦各政府部门为应对恐怖分子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进行袭击做好国内的准备。法案认为,苏联解体后,指挥、控制系统遭到分解,武器、与武器相关的材料和技术控制不力,边界控制不严,前苏联成员国内有组织的犯罪以及腐败增加了核、放射性、生化武器及相关材料扩散的风险,敌对国、恐怖组织和个人极有可能获得这些武器、材料或者技术,美国安全利益受此威胁的可能性应予以“认真对待”,传统的防扩散和反扩散努力均是基于国家扩散这个前提,“美国欠缺足够的规划和反措施来应对核、放射性的、生物的和化学的恐怖主义”,美国必须为此做好准备。(17)
危机意识提高的表现是美国合作削减威胁项目在前苏联的贯彻执行,与此同时,美国也采取了一些针对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的危机管理和后果处理措施。1993年国防部《全面评估报告》中提出,为了防范核武器落入恐怖组织之手并攻击美国,国防部准备发展更好的技术,探测为了恐怖目的秘密运入美国或者其他地方的武器。(18)1995年日本奥姆真理教东京地铁毒气事件和俄克拉荷马爆炸案后,美国开始重视非国家行为体的恐怖行为。1995年6月21日,克林顿总统发布第39号总统决定指令(Presidential Decision Directives 39),要求联邦政府各部门协作,减少美国在海内外易受攻击的状态,威慑、制止并回应恐怖行为,其中专门提到了涉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政策。指令指出:“美国应赋予发展探测、阻止、击败和管理恐怖分子使用核生化武器后果的能力以最优先地位。恐怖组织通过窃取或者生产的方式获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不可接受的。没有比阻止(恐怖组织)获取此种能力,并移除那些潜在与美国敌对的恐怖组织此种能力更优先的事情。”美国所有防范恐怖组织对美国海内外利益进行攻击的措施,均包含了针对核恐怖的内容。(19)在防范涉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的政策措施中,除了被动的预防,还考虑了危机的对应措施以及一旦遭受此类攻击后的后果处理,这主要由国防部与联邦调查局以及国防部与联邦紧急事态管理局(Federal Emergence Management Agency)协助危机应对。(20)1996年9月23日,国会通过《防御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法》,进一步要求行政部门向联邦、州、地方紧急事态处理部门提供资金、训练和技术支持,其核心内容是通过训练和演习提高危机发生后一线应对人员(消防、执法和医疗)的能力。1998年5月22日,克林顿总统发布第62号总统决定指令(Presidential Decision Directives 62),重申了第39号总统决定指令的宗旨,进一步明确了各机构的责任,并指出一旦发生针对美国本土或者海外美国人的非常规威胁,联邦调查局将继续作为主导的联邦机构负责“危机管理”,而联邦紧急事态管理局则继续作为主导的联邦机构负责“后果管理”。(21)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所有涉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美国政策中,虽然核生化三类非国家行为体恐怖威胁相提并论,但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对美国造成可能威胁的重视远远不如生化恐怖威胁,这也许部分是因为美国政策评估中生化威胁的可能性高于核威胁的缘故,部分是因为各州曾经接受过核电厂事故应对计划和训练的原因。(22)在具体的政策实践中,美国还设立了核紧急事态搜寻队(Nuclear Emergency Search Team,NEST),一旦发现核材料或者核武器遗失、遭窃,该机构将搜寻核材料、辨认核材料、判断并且评估可疑核装置,使之丧失效用或者予以密封装置。此外,另有联邦放射性紧急事态应对计划(Federal Radiological Emergency Response Plan,FRERP),该计划得到17个联邦政府机构的支持与配合,主要负责协调联邦各部门对涉及核材料的事件进行处置,包括监控并评估形势、对受到影响的群体提供规划并推荐保护性的行动建议、在放射性事件中承担联邦主要的技术和公开信息来源。(23)联邦调查局和美国海关则增加资源与相应的活动,以便识别、定位、抓捕从事核材料走私和交易的个人;中央情报局维持较强的能力以应对海外的核与放射性威胁,一旦出现威胁将迅速向海外派出专家,向美国海外使团以及驻在国提供应对此类威胁的建议和指导。(24)
三、“9.11”后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威胁的评估
布什入主白宫,意味着美国军控和防扩散政策的重大变化。布什政府的军控和防扩散思想充分体现在布什本人2001年5月1日在国防大学的讲话中,全篇讲话仅有一次提到不扩散,其他内容几乎全是导弹防御。他倡导“一项积极不扩散、反扩散和积极防御的宏大战略。……拒绝让那些企图获得恐怖武器的国家得逞”,强调“今天最紧迫的威胁并非源于苏联掌握的数千枚弹道导弹,而是来自于这些国家手中掌握的少量导弹,这些是以恐怖和讹诈为存在方式的国家”。(25)布什总统这种将不扩散转向反扩散的思路针对的仍然是国家扩散行为,并没有对非国家行为体可能的核扩散予以特别关注。他在2002财年的预算中甚至削减了用于“合作削减威胁”项目的部分经费。(26)
“9·11”事件的发生极大地改变了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以及因此可能对美国造成损害的认识。美国意识到来自恐怖组织的核扩散威胁不再像以前评估的那样遥远,而是愈来愈急迫;恐怖组织从事核扩散并攻击美国的形态也逐渐多样化,而不仅仅是窃取或者购买核材料制造放射性装置。中央情报局局长特内特在2002年2月初参议院遴选情报委员会上作证时指出,“我们也相信,本·拉登正在试图获取或者发展一个核装置。……基地组织可能正在寻求散布放射物质的装置——即一些人所说的‘脏弹’。……尽管‘9·11’袭击表明基地组织和其他恐怖分子将继续使用常规武器,但我们最高的关切之一是他们声明准备对我们发起非常规的攻击。……早在1998年,本·拉登就公开宣称,获取非常规武器是‘一项宗教使命’。”(27)前国防部长佩里也在《外交》上撰文称,“掌握在恐怖分子或者流氓国家之手的核或者生物武器构成了对美国安全——实际上,也是对世界安全的——最大的单一威胁,这个威胁愈益变得不再遥远。……相对而言,核及生物武器即使没有导弹也是危险的,因为它们可以通过一系列方式,包括货车、货轮、船只以及飞机进行投放。”(28)“9·11”事件还说明,恐怖组织可以采用多种方式从事核扩散并损害美国安全。
“9·11”事件后,恐怖主义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成为美国的首要威胁,它不仅包括那些试图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所谓“流氓国家”,还包括试图获得这些武器的恐怖组织。2003年10月曝光的卡迪尔·汗地下核网络不过是对这种判断的佐证。(29)应对这些“流氓国家”和恐怖组织成为美国的首要任务。布什总统在2002年1月的国情咨文中提到,美国将追求两大目标:一是关闭恐怖分子训练营,打破恐怖分子的计划,将其绳之以法;二是“必须阻止那些试图寻求化学、生物或者核武器的恐怖分子和政权危害美国和世界”。对于第二个目标,美国将偕同盟友“阻止恐怖分子及其庇护国获得用于制造和发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材料、技术和技能”。(30)同年6月1日,布什总统在西点军校讲话中再次重申“对自由的最严重的威胁在于极端主义和技术的危险结合”。(31)
如果说2002年9月之前美国对核恐怖主义的言论仍然是政策宣示,到布什政府第一个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出台,美国已经形成了防范核恐怖主义的基本思路。报告称,“来自流氓国家和恐怖分子的新的致命挑战已经出现。……它们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打击我们的可能性的增大,使今天的安全环境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为此,布什政府制订了《抗击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国家战略》,这项战略将所谓“流氓国家”和恐怖分子列为同等威胁,提出强化防扩散努力,防止“流氓国家”和恐怖分子获得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所必需的材料、技术和专门知识;展开积极的反扩散努力,确保关键的探测、主动和被动防御以及反击能力被纳入国防转型和国土安全体系之中;对恐怖分子或敌对国家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后果进行有效的善后管理。(32)在随后的美国防扩散政策中,防控非国家行为体染指核扩散的内容不断增加,并成为美国的政策重点。
四、“9·11”后美国防控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的政策
在具体的政策实践中,美国防范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的政策包含了多个组成部分,既有对原来合作削减威胁项目的加强和扩大,也有一些针对核恐怖主义的新政策倡议,并且推动国际社会就此展开多项合作。
合作削减威胁项目在“9·11”之后得到了加强和扩大。布什政府在《2003财政年度国防授权法案》中增加了一条修正案,旨在加强美国对前苏联核材料和放射性材料的保护,以防止这些材料被恐怖分子获取并使用。经过扩展的“合作削减威胁”项目授权每年使用该项目经费中的5000万美元用于前苏联之外的紧急防扩散活动,提供500万美元用于将材料保护、控制、衡算(Materials Protection,Control,and Accounting,简称MPC&A)项目扩大到前苏联之外的其他国家。另外拨付500万美元用于研究协助其他国家改善出口管制体系。(33)具体而言,美国曾向前苏联各共和国提供人员培训、资金支持和技术支持,协助他们建立完善的出口管制体系、海关和港口的探测方法、核材料和实体的保护培训等。
美俄协作回收高浓铀的进度加快。2002年8月,塞尔维亚研究反应堆中的48公斤尚未使用的高浓铀被运往俄罗斯。2003年9月和12月,罗马尼亚的14公斤高浓铀和保加利亚的17公斤高浓铀相继被运往俄罗斯。(34)2004年5月到2006年8月的10次行动中共计将132公斤高浓铀运回俄罗斯,(35)利比亚、乌兹别克斯坦、捷克、拉脱维亚、波兰等国持有的、源自前苏联和俄罗斯的高浓铀相继被运出。最近的一次规模庞大的高浓铀回收行动发生在2006年12月,冷战期间苏联输出给东德民用核设施的268公斤高浓铀被运出。(36)源自美国的高浓铀的回收工作也取得了进展。在美国所确认的34个符合回收高浓铀标准的国家中,截止到2004年11月,已经有11个国家的研究反应堆将仍然拥有的未使用的高浓铀归还给了美国;剩下的23个国家之中,11个国家已经归还了一部分持有的未使用的高浓铀。据美国能源部估计,回收的高浓铀约计914公斤,足以制造大约20枚核武器。(37)2004年5月26日,美国发起“全球削减威胁倡议”(Global Threat Reduction Initiative,简称GTRI),加快回收行动,并增强美俄在这方面的合作力度。2004年到2006年8月,美国从德国、奥地利、希腊、日本、阿根廷、荷兰和瑞典的研究反应堆乏燃料中回收了81公斤高浓铀;从加拿大和比利时回收了美国输出但尚未使用的高浓铀35公斤。(38)
美国也加快了对过剩高浓铀的处理。2005年11月7日,美国能源部长博德曼在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主办的“卡内基国际不扩散会议:六十年后”的大会讲话中宣布,美国将在未来十年从现有高浓铀库存中留出200公吨用于其他用途,其中160公吨将用于海军舰船动力,20公吨将被稀释成低浓铀用于民用核电反应堆、研究反应堆及相关的研究,20公吨将被预留用于空间和目前仍在使用高浓铀的研究反应堆。(39)此前,博德曼还曾在9月26日的一个电视讲话中表示,美国将把以前宣布过剩的高浓铀中留出17公吨稀释成低浓铀后作为储备,以支持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燃料银行。(40)美国稀释高浓铀的速度也在加快。2006年9月,第二批46.6公吨高浓铀被稀释成660公吨低浓铀。(41)另有39公吨过剩高浓铀被运往田纳西流域管理局(Tennessee Valley Authority),经稀释后用于其反应堆;还有10公吨稀释后用作研究反应堆燃料,美国还计划处理其他剩余高浓铀库存。(42)全球削减威胁倡议的启动也加速了反应堆堆型转换研究,即研究和实验反应堆降低浓度项目,经过转换的反应堆将使用扩散风险比较小的低浓铀。该项目确认了包括美国国内研究堆在内的106座研究和试验堆,截止到2005年11月,其中42座已经全部或者部分实现了堆型转换,38座反应堆可以使用现在的低浓铀作为燃料。
美国已经完成了11座国内研究堆的堆型转换,另外几个正处于规划当中。(43)全球削减威胁倡议拟在2014年前完成全球另外59座反应堆的转换工作。
除了从源头上防止核材料、核技术的扩散,美国也加强了对扩散过程的干预。这主要包括两个倡议:集装箱安全倡议(Container Security Initiatives,简称CSI)和扩散安全倡议(Proliferation Security Initiatives,简称PSI),这是美国积极主导创设的新多边防扩散机制。2002年1月发起的集装箱安全倡议,目的是防止恐怖组织或恐怖分子利用海运集装箱袭击美国,其主导原则是把甄别货物安全风险和查验的环节前置在海运集装箱的出口港和装运港,使美国的边境或港口由第一道防线变为最后一道防线。截止到2006年3月底,这个倡议有26个国家的海关承诺参与,总计44个港口现在运作这个倡议,这些港口分布于北美、欧洲、亚洲和中东以及拉丁美洲和中美洲,绝大部分跨洋进入美国的货运将在起运港口接受检查。(44)扩散安全倡议系由布什总统2003年5月31日访问波兰时提出,该倡议的目的是要求参加国“利用各自的能力发展广泛的法律、外交、经济、军事等其他手段,禁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导弹的相关设备和技术通过海、陆、空渠道出入‘有扩散嫌疑’的国家”。(45)随后美国大力宣传PSI,扩大参与国。2004年5月31日,俄罗斯宣布加入该倡议后,八国集团的所有国家均已加入这个倡议。到目前为止,美国宣称有60多个国家对PSI表示支持,并积极推动拦截演习。扩散安全倡议意在扩散一旦出现后,在运输过程中进行拦截,尽可能防止国家行为体或者非国家行为体的扩散行为获得成功,从而危害各国安全,特别是美国的安全。
美国防范国家和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其至关重要的一环是努力推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540号决议。在美国的强力推动下,2004年4月28日,联合国安理会第4956次会议通过了第1540号决议,呼吁所有国家根据《联合国宪章》,采取一切手段,在全球范围对不扩散领域的威胁做出有效应对,目标指向非国家行为体和个人。(46)该决议将防范核扩散列为各国必须履行的义务,并且明确指出非国家行为体和个人均属于防范目标。
美国还在八国集团的框架下推动其他发达国家参与防扩散努力。2002年6月在加拿大召开的八国首脑会议上,美国推动发起了“八国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材料扩散全球伙伴关系”(The G8 Global Partnership Against the Spread of Weapons and Materials of Mass Destruction)。这个计划旨在防止恐怖分子及其庇护国获取或者发展核、生、化、放射性武器和导弹,以及相关材料、设备和技术,拟在未来十年筹集200亿美元资金用于销毁化学武器、拆解核潜艇、处理裂变材料、雇佣以前的核武器科学家等。(47)2004年6月,在美国佐治亚州举行的八国集团首脑会议通过了“确保放射源安全,不扩散核武器:一项八国集团行动计划”,(48)旨在加强全球防扩散机制,八国还同意在下次首脑会议前的一年中,不再增加进口铀浓缩和后处理设备和技术的国家数量,并大力支持美国倡导的PSI和联合国1540号决议。八国防核扩散的意向在2005年和2006年的峰会中再次得到重申。(49)
美俄在2006年7月15日共同发起了《反核恐怖全球倡议》(Global Initiative to Combat Nuclear Terrorism)。这项倡议将核恐怖列为当前最严峻,同时也是最紧迫的国际安全挑战。倡议要求参与国改进核材料和核设施的衡算、控制和保护;发现并制止涉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有关运载系统及材料的非法活动;对核恐怖行为造成的后果作出反应;促进在发展打击核恐怖新技术方面的合作;确保执法机构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不让寻求获得或使用核材料的恐怖分子得到安身之地;强化倡议参与国的国家法律框架,使恐怖分子或其他促成核恐怖的分子一旦被捕,能被有效起诉并受到应有的惩罚。按照负责军控和防扩散问题的副国务卿罗伯特·约瑟夫的分析,“这项倡议以国家权力所拥有的各种手段应对这一威胁,并将外交人员与一线救援人员、法医与技术专家、执法人员、军事部门以及政府和民间与应对今后核恐怖威胁有关的其他人员结合在一起。”(50)2006年10月30-31日,12个国家在摩洛哥首都拉巴特就《反核恐怖全球倡议》召开首次会议,会议的目的是通过一项将获得倡议的创始伙伴国和未来伙伴国支持的原则声明,为未来的工作建立框架,从而在未来的操作层面上确保阻止恐怖分子获取引爆核装置和放射性装置所需的相关材料或专门技术,改善核设施的实物安全,建立更好的核材料和放射性材料追踪清点程序,利用技术和情报更好地探测和打击对恐怖分子十分有用的原材料的非法运输,对非法的核材料予以拦截和扣押,提高各国应对此类事件的能力。(51)
在国内层面,美国防范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并攻击美国的政策,主要是继续加强训练和演习,提高危机发生后一线应对人员(first responder)的能力。一线应对人员包括紧急通讯中心、紧急医疗中心、消防和救生服务、执法机构、炸弹分队、医院、公共健康部门、危险管理、安全、紧急事态和灾难管理、交通和公共工作、燃气水电公司、美国红十字机构等。通过信息共享、网络联系、规划、演习和研究,这些机构可以有更好的准备来应对并管理涉及核生化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袭击的紧急事态。一线应对人员涉及政府各个机构以及公共服务部门。(52)
五、美国防控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政策评析
总的来看,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威胁认知是一个不断加深的过程。虽然在冷战期间美国也设想过苏联可能将核武器运入美国的可能,但一般而言,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并进而危及美国利益的可能仍然不是重要问题,在涉及防扩散的政策中,美国关注的重点是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冷战结束后,这种核扩散关切中增加了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担忧。这种担忧源于苏联解体后管理不善的核材料、武器和技术,苏联庞大的核武库有可能成为扩散的重要源头;从事核扩散的主体除了国家之外,还有可能包括非国家行为体,特别是恐怖组织。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多起核材料失窃的报告引起了美国的重视,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逐渐被视为潜在威胁。1995年的奥姆真理教使用沙林毒气攻击东京地铁和1995年的俄克拉荷马爆炸案,也推动美国改变了对传统恐怖主义组织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关系的认识。随后的几次扩散威胁评估报告中,非国家行为体开始成为“威胁之一”,并不断得到强调。此时,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可能对美国造成危害的评估仍然局限于对美国盟友、海外驻军等“非本土”利益,虽然也有评估报告提出,与美国敌对的、拥有核材料和生化武器的恐怖组织攻击美国是“最可怕的场景”,但通常认为这仅仅是一种远景威胁,成为现实威胁尚需时日。所担忧的威胁形式通常强调生化手段,即使涉及核也仅限于放射性物质的使用,核武器级裂变材料并没有成为至关重要的关切。
“9·11”事件让美国大幅调整了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威胁评估,这种威胁不再是远景威胁,而是随时可能成为现实威胁;对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所造成危害形态的估计也多样化,不仅限于生化武器,而且包括核武器的各个方面。布什总统在“9·11”之后将恐怖主义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结合列为最为严重的美国安全威胁,并考虑全力阻止这种威胁成为现实。卡迪尔·汗地下核网络进一步佐证了这种判断。
与威胁认知不断加深同步的是,美国的应对措施也在不断加强。在“9·11”事件之前,美国所倡导推动的全球、多边、双边以及国内防扩散政策和机制,均是为了防范国家从事核扩散,并无针对非国家行为体的内容。冷战结束初期开始的合作削减威胁项目,虽然意在稳定前苏联的战略形势,并从源头上防范前苏联的核武器、材料和技术向其他国家扩散,但从源头上加强防扩散的手段在客观上也有效防范了非国家行为体可能的核扩散活动。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不仅考虑在国际上防范非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以保护美国的海外安全利益,并且采取措施在国内做好防范核攻击的可能以保护美国国内的安全利益。“9·11”事件后,美国全面调整了军控和防扩散政策的重心,从重视制度建设转向政策机制的可行性和有效性,出台了一系列既针对国家行为体核扩散,又针对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的政策倡议,非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威胁被提高到同国家核扩散威胁同等重要的程度。美国继续加强并拓展合作削减威胁项目覆盖的范围,提出集装箱安全倡议和扩散安全倡议,意在一旦扩散无法阻止,将在扩散过程中进行干预。不仅如此,美国国内涉及“后果处理”的政策内容得到同步加强。美国还在全球范围内推动有关防止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的政策动议,包括推动八国集团采取共同措施、推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540号决议、发起《反核恐怖全球倡议》等。应对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的政策措施,逐步与恐怖主义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相结合这种威胁判断相匹配。
从美国对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威胁的评估与政策措施的发展过程可以看出,对威胁的认识不断加深,应对措施不断加强,这充分体现了美国对战略安全环境的调适能力。上世纪90年代,当美国认为非国家行为体从事核扩散并危害美国的可能性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美国的军控和防扩散政策仍然在以国家为假定扩散主体的防扩散政策架构下运行,并适当增加部分有助于防范非国家行为体的内容。“9·11”事件让美国获得了契机,将军控和防扩散政策调适到与其所判断的安全威胁相匹配的方向。这即是美国的战略远见,也有突发事件提供的机遇,充分体现了美国的政策实践能力。
在分析美国应对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的政策实践时,既要看到这种有远见的技术性对策的效用,也要看到其不足。当前的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问题并非完全能够从技术层面获得解决,它需要外交的、政治的、经济的和文化的综合措施。未来防范非国家行为体核扩散最有效的手段,应该是首先从源头着手,彻底减少核材料的生产,并且以不可逆的方式大幅裁减核武库,从而将不论是国家还是非国家行为体的核扩散问题完全纳入制度框架,有效促进地区和国际安全。
注释:
①本文所指的非国家行为体并非普遍意义的非国家行为体,它特指那些与核扩散产生联系的非国家组织或个人,即通常所指的恐怖主义分子或者组织,以及与其产生关联的个人或者团体。美国国务院负责核不扩散政策与谈判的助理国务卿帮办安德鲁·塞梅尔(Andrew Semmel)在接受斯坦利基金会项目官员访谈时指出,核扩散问题上的非国家行为体通常是指恐怖分子。参见“A‘Critical Juncture’in the Atomic Ase”,Courier,No.52-53,Fall 2006,pp.4-5。
②据不完全统计,1990年代以来,在公开的学术刊物上发表的非国家行为体与核扩散的研究成果不超过10篇。国内一些军事类期刊如《现代军事》、《国防科技》、《国防科技工业》等发表了一些有关核生化恐怖袭击及如何应对的文章;社科类期刊的一些文章则对美国的相应政策做了阐述,如:龚洪烈:《“9·11”事件以来美国的反核恐怖主义政策》,《国际论坛》2006年第4期;迟开翔:《冷战后美国反核恐怖主义政策的发展》,《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2006年第1期;王雷、赵晓乐:《从国际法上看防范核恐怖主义的全球合作》,《法制与社会》2007年第1期。
③有研究表明,至少五个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它们对核以及生化武器不感兴趣:第一,造成大范围人员伤亡不能达到大多数非国家行为体的目标;第二,有选择进行常规武器攻击可以达到制造大规模人员伤害的目的;第三,获得和使用核生化武器将带来额外的风险和挑战;第四,获取核生化武器时间漫长、效率低下;第五,似乎存在一种反对使用核生化武器对人进行攻击的特殊道德底线。理查德·福肯瑞斯、罗伯特·纽曼、布拉德利·泰勒:《美国的致命弱点》,许嘉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46页。
④Charles D.Ferguson,William C.Potter,with Amy Sands,Leonard S.Spector,and Fred L.Wehling,The Four Faces of Nuclear Terrorism,Monterey:The Center for Nonproliferation Studies,Monterey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2004,p.3.
⑤"Section II,A Defense Strategy for the New Era",Report on the Bottom-up Review,October 1993.http://www.fas.org/man/docs/bur/part02.htm.
⑥John M.Deutch,"Testimony before the Permanent Subcommittee on Investigations of the Senate Committee on Government Affairs",20 March 1996,https://www.cia.gov/cia/public_affairs/speeches/1996/dci_testimony_032096.html.
⑦The Report of the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May 1997,http ://www.defenselink.mil/puhs/qdr/sec2.html.
⑧Proliferation Threat and Response 1996,http://www.dcfenselink.miL/puhs/prolif/transnational.html.
⑨Proliferation:Threat and Response 1997,http ://www.defenselink.mil/pubs/prolif97/trans.html#transnational.
⑩这些评估详见:Proliferation:Threat and Response 1996; Proliferation:Threat and Response 1997; The Report of the Quadrennial Defense Review。
(11)当然,这并非说在冷战期间不存在非国家行为体,特别是恐怖组织从事核扩散的危险。根据《美国的致命弱点》一书的作者分析,核恐怖主义可以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那时正值传统恐怖活动及所造成的伤亡急剧上升时期,而人们也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只要有裂变材料,生产核武器对一个组织严明、训练有素的恐怖组织来说并非遥不可及。见理查德·福肯瑞斯、罗伯特·纽曼、布拉德利·泰勒:《美国的致命弱点》,第95页,注52。
(12)合作削减威胁(Cooperative Threat Reduction,简称CTR)项目最初是由国防部执行管理的,后来逐步得到拓展,能源部、国务院和商务部均有对应的项目处理前苏联的核武器、材料和核专家问题,并且有各自的名称,本文使用CTR泛指上述这些项目。
(13)Scott Parrish,"Overview of the Cooperative Threat Reduction (CTR) Program",lectures delivered for visiting fellows in Center for Nonproliferation Studies at Monterey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October 25,2002.有关“合作削减威胁”的执行情况,详见樊吉社:《从合作到对抗:美俄军控十年的历史考察及思考(1991-2000)》,《欧洲研究》2003年第5期。
(14)Wade Boese,"Abraham Announces Nuclear Initiative",Arms Control Today,July/August 2004,http://www.armscontrol.org/act/2004_07_08/Abraham.asp.源自苏联的高浓铀从储存国运出始于1994年。1994年11月23日,美、俄和哈萨克斯坦通过协作,将储存于哈萨克斯坦的足以制造60枚核武器的600公斤高浓铀运往美国田纳西州的橡树岭国家实验室所在地,此即“蓝宝石行动”。详见艾什顿·卡特、威廉姆·佩里:《预防性防御:一项美国新安全战略》,胡利平、杨韵琴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66-93页。1998年4月,在美国的协助下,前苏联共和国乔治亚的4.7公斤高浓铀和9.5公斤低浓铀被运往英国。
(15)James E.Goodby,Daniel L.Burghart,Cheryl A.Loeb,and Charles L.Thornton,Cooperative Threat Reduction for a New Era,Center for Technology and National Security Policy,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September 2004,p.6.
(16)参见Wade Boese,"Abraham Announces Nuclear Initiative"。需要指出的是,不同的机构和学者对相关数字的统计是不同的,也有研究认为,美国从1957年到1992年总共出口了用于研究反应堆燃料的高浓铀达到了26公吨;截止到1993年1月,美国核管理委员会(US Nuclear Regulatory Commission)估计仍有51个国家持有17.5公吨源自美国的高浓铀。参见Frank von Hippel,"A Comprehensive Approach to Elimination of Highly-Enriched-Uranium from All Nuclear-Reactor Fuel Cycles",Science and Global Security,Vol.12,2004,p.142。
(17)Defense against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Act of 1996,Public Law:104--201 ( 09/23/96 ) ,http ://www.fas.org/spp/starwars/congress/1996/p1104-201-xiv.htm.
(18)"Section II,A Defense Strategy for the New Era",Report on the Bottom-up Review,October 1993,http://www.fas.org/man/docs/bur/part02.htm.
(19)"U.S.Policy on Counterterrorism",Presidential Decision Directives 39- PDD 39,June 21,1995.
(20)"DOD CapaBilities to Respond to NBC Terrorism" ,Proliferation:Threat and Response 1997,http ://www.defenselink.mil/pubs/prelif97/secii,html#dod.
(21)"Protection Against Unconventional Threats to the Homeland and Americans Overseas",Presidential Decision Directives 62-PDD 62,May 22,1998.
(22)"Domestic Preparedness Program in the Defense Against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Vol.I,Department of Defense Report to Congress,http://www.fas.org/spp/starwars/program/domestic/toc.html.
(23)Report to Congress on Response to Threats of Terrorist Use of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January 31,1997,http://www.fas.org/spp/starwars/program/wmd_970131.htm.
(24)John M.Deutch,"Testimony before the Permanent Subcommittee on Investigations of the Senate Committee on Government Affairs",20 March 1996.
(25)"Remarks by the President to Students and Faculty at 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Fort Lesley J.Mcnair,May 1,2001,http://www.whitehouse.gov/news/releases/2001/05/20010501-10.html.
(26)4月9日,布什政府公布了2002财政年度预算提案,提案主张大幅削减能源部负责的合作削减威胁项目,但对于国务院负责的合作削减威胁项目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国防部负责的部分项目仍在评估之中。其中,提案有关能源部负责的部分项目的预算削减了大约三分之一,从2001财政年度的3.11亿美元降低到2002财政年度的2.11亿美元,多数项目进行了削减,仅有少数项目预算有所增加。“White House Budget Seeks Threat Reduction Cuts”,Arms Control Today,May 2001,http://www.armscontrol.org/act/2001_05/briefsmay01.asp#threatreduction.具体情况详见樊吉社:《美俄军控:凯歌行进时代(2000年—至今)?》,《军备控制研究与进展》2004年第2期。
(27)"Testimony of Director of Central Intelligence George J.Tenet before the Senate Select Committee on Intelligence" (as prepared for delivery),Worldwide Threat-Converging Dangers in a Post 9/11 World,6 February 2002,https://www.cia.gov/cia/public_affairs/speeches/2002/dci_speech_02062002.html.
(28)William J.Perry,"Preparing for the Next Attack",Foreign Affairs,Nov/Dec2001,Vol.80,Issue 6.
(29)查尔斯·卢茨(Charles D.Lutes):《新出现的核扩散者:卡迪尔·汗与地下核市场》,《美国外交政策日程》,美国国务院电子期刊,2005年3月,第10卷,第1期,http://usinfo.state.gov/journals/journals.htm。
(30)"The President's 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Washington,D.C.,January 29,2002,http://www.whitehouse.gov/news/releases/2002/01/20020129-11.html.
(31)"President Bush Delivers Graduation Speech at West Point,United States Military Academy",West Point,New York,June 1,2002,http://www.whitehouse.gov/news/releases/2002/06/20020601-3.html.
(32)The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2002,September 2002,http://www.whitehouse.gov/nsc/nss/2OO2/index.html; National Strategy To Combat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December 2002,http ://www.whitehouse.gov/news/roleases/2002/12/WMDStrategy.pdf.
(33)James E.Goodby,Daniel L.Burghart,Cheryl A.Loeb,and Charles L.Thornton,Cooperative Threat Reduction for a New Era,p.6.
(34)相关回收行动的详细分析,请参见Philipp C.Bleek,"Global Cleanoai:An Emerging Approach to the Civil Nuclear Material Threat,Cambridge,September 2004。
(35)Fact Sheet,"GTRI:Two Successful Years of Reducing Nuclear Threats" (Significant Accomplishments from 2004 to 2006),August 2006,http://www.nnsa.doe.gov/docs/newsreleases/2006/PR_2006-O5-24_NA-06-14.htm.
(36)"Almost 600 Pounds of Highly Enriched Uranium Returned to Russia",December 18,2006,http://www.nnsa.doe.gov/docs/newsreleases/2006/PR_2006-12-18_NA-06-51.htm.
(37)GAO,Nuclear Nonproliferation:DOE Needs to Consider Options to Accelerate the Return of Weapons-Usable Uranium from Other Countries to the United States and Russia,GAO-05-57,Washington,D.C.,November 2004,p.8.
(38)Fact Sheet,"GTRI:Two Successful Years of Reducing Nuclear Threats" (Significant Accomplishments from 2004 to 2006),August 2006.
(39)笔者参加了本次会议,能源部长博德曼宣布的这个决定受到了来自12个国家的800多名与会者的热烈欢迎。"DOE to Remove 200 Metric Tons of Highly Enriched Uranium from U.S.Nuclear Weapons Stockpile",http://www.energy.gov/news/2617.htm。
(40)"U.S.Offers 17 Tons of HEU for IAEA Nuclear Fuel Bank",September 2005,http://www.nti.org/erescarch/cnwm/overview/cnwm_home.asp.
(41)"Progress Report of US HEU Downblending Program:Nuclear Weapons Materials Converted to Electricity"(As of September 2006),http://www.usec.com/v2001_02/HTML/Megatons_DOEstatus.asp.
(42)"Disposing of Surplus U.S.Highly Enriched Uranium",http://www.nnsa.doe.gov/na-20/us_heu_dis.shtml.
(43)"Reduced Enrichment for Research and Test Reactors",http://www.nnsa.doe.gov/na-20/rertr.shtml; "NNSA Completes Czech Research Reactor Conversion",November 4,2005,http://www.nnsa.doe.gov/docs/newsreleases/2005/PR_2005-11-04_NA-05-28.htm.
(44)"CSI Fact Sheet",Press Office of US Custom and Border Protection,March 29,2006,http://www.cbp gov/xp/cgov/border_security/international_activities/csi.
(45)Wade Boese,"U.S.Pushes Initiative to Block Shipments of WMD,Missiles" ,Arms Control Today,July/August 2003,p.13.
(46)联合国框架内涉及防范核恐怖主义的共识还有:2001年9月28日通过的联合国安理会第1373号决议以及2005年4月第59届联大通过的《制止核恐怖行为国际公约》。联合国安理会第1540号决议的内容,参见“Resolution 1540(2004)”,Adopted by the Security Council at its 4956th meeting on 28 April 2004,http://daccess-ods.un.org/TMP/7864322.html。
(47)"The G8 Global Partnership Against the Spread of Weapons and Materials of Mass Destruction",Statement by the Group of Eight Leaders,Kananaskis,Canada,June 27,2002,http ://www.state.gov/e/eb/rls/othr/11514.htm.
(48)Nonproliferation of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Securing Radioactive Sources-A G8 Action Plan,http://www.g8.fr/evian/english/navigation/2003_g8_summit/summit-documents/non_proliferation_of_weapons_of_mass_destruction_securing_radioactive_sources_-_a_g8_action_plan.html.
(49)"Chair's Summary",Gleneagles Summit,8 July,2005,http://www.g8.gov.uk/servlet/Front? pagename=OpenMarket/Xcelerate/ShowPage&c=Page&cid=1119518698846.
(50)戴维·麦克毕:《美国与俄罗斯联手打击核武器扩散》,《美国参考》2006年7月18日,http://usinfo.state.gov/xarchives/display.html?p=washfile-chinese&y=2006&m=July&x=20060719123128idybeekcm2.009219e-02。
(51)杰奎琳·鲍什:《多国代表聚会摩洛哥讨论应对核威胁事宜》,《美国参考》2006年10月30日,http://usinfo.state.gov/xarchives/display.html? P=washfile-chinese&y=2006&m=October&x=20061031161737sjhtrop0.1372034。
(52)"First Responders",http://www.wmdfirstresponder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