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还是“知识分子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知识分子论文,民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本报讯 当代诗坛是一个爱争论的地方,也许诗人们都相信“真理越辩越明”,而他们的争论给诗歌理论带来了活力则是毫无疑问的。最近一次诗歌界的聚会上,诗人们为写作立场展开了热烈的争论,围绕着对“民间写作”和“知识分子写作”的话题进行认真的检讨、辨析与反省。有人认为,这场争论有益于将20年来中国新诗潮的讨论引向深入。
几位诗人明确提出“民间写作”的口号,并对他们称之为的“知识分子写作”进行了批判。他们认为,民间写作就是一种与日常生活与现实语境发生密切关联的“原创的”、富有活力的口语性写作,而知识分子写作过分依据知识优势,以翻译诗歌为写作资源。于是,争论在所难免。对“知识分子写作”批评比较尖锐的是于坚。他说,你为知识分子辩护,为什么不为诗辩护?诗人首先是一种异类、赤子,他要关心大地、关心环境、关心日常生活,在自己的母语之光的照耀下写作。诗人的立场就是诗人的立场,立足于观察生活,不必给自己制造某种“被压抑”的身份。“日常生活”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但五六十年代以来却被排斥在写作之外,诗人热衷于写宏伟的观念,但却离开了真实。我渴望平庸地活着,写不朽的作品。某种意义上,没有庸俗的德国小市民歌德,就没有伟大的诗人歌德。但在我们的当代历史中,我们却一直没有稳定的历史联系的日常生活,变来变去,文化的变动使大家成了没有记忆的人,永远生活在一个地震后的唐山里面。我们没有“存在的诗人”,只有“关心存在的诗人”,没有原创性的写作,这一点比不上古代。西方人非常尊重古代的中国诗人,可李白、杜甫连越南老挝都不知道。沈奇说,“知识分子写作”也反映了一种“文化心态”,即理论贵族的心态。伊沙与徐江主张诗歌界应向公众敞开,诗人应在今天的市场时代谋求生存之道。甚至“中性”意义上的“炒作”也是可以的、必需的。
对于上述批评,王家新作了尖锐的反驳,他说,“知识分子写作”何罪之有?任何伟大的诗人都不可能完全与他的时代保持一致,不是一致感而是错位感造就一位伟大的诗人。主张写所谓鲜活的“日常生活”,还讲什么“炒作”,这同“生活的美容师”有什么区别?这种诗人不过是消费时代的弄臣。孙文波认为,知识分子这一概念显然是相对的,李白和杜甫也是“知识分子”,因为在知识系统里他更高些。“知识分子”不是一种特别的身份,而是一种理解。在目下的语境中,资源共生是一种必然,许多伟大的诗人都同时是知识分子,写作无法回避西方的文化与精神资源。诗人西渡也反驳了否定知识分子写作的观点,他说人对知识的热衷是人类前进的动力,将利用西方的诗歌资源说成是“买办”是一种强辞。
但一些诗人特别是诗评家并不认为“民间写作”与“知识分子写作”必然构成非此即彼的对立。陈仲义全面分析了两种诗学立场的优势与不足,倡导在强调差异的同时也要看到共同性。他说,“知识分子写作”所着重强调的是一种独立的和批判性的立场,它在文本特征上接近于一种“智性写作”;而“民间写作”所强调的是写作的某种“平民”立场,从文本角度看比较接近于一种“口语”写作。口语写作的优势是它立足生活的原生态,强调写作的原创与本真,80年代以来对当代诗歌有很大贡献,提出了自己的理论,并付诸实践,在清除语言的文化积垢上做了很大的推进工作。但问题也在于:口语诗是否也特别容易炮制?“知识分子写作”的缺点也是明显的:写作趋向弱化,走向学院的、书斋式的写作。新诗写作的资源比较少,没有多少既成的东西可以遵从,因此模仿大师是可以的,但将西方的写作成为唯一的资源,轻视当下本土,诗中过多的引用,修辞至上,语言艰涩,也是比较明显的问题。与之相比,口语诗体现了对强势文化的反抗,但掌握不好,差之毫厘就很容易掉入陷阱,成了“口水”。由此看来,双方的优势和不足互现,没有必要一争高下。张清华强调了“民间写作”和“知识分子写作”的统一性和互补性。他说诗人之间的分歧并不令人惊讶,令人惊讶的是双方竟然是在“民间写作”和“知识分子写作”两个词语下进行交锋。在我看,它们的含义不但不是对立的,而且是统一的,在当代的语境中尤其如此,“知识分子”的非体制性同“民间”的概念很接近。从写作来看,两者一个强调活力,一个强调高度;一个倾向于消解,一个倾向于建构,正好优势互现,不足互现,因此大家要达成兼容互谅,保持自省。
这次理论争鸣是在4 月份由《诗探索》组织的“世纪之交:中国诗歌创作态势与理论建设研讨会”上集中展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