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水军类型、多重信用及其治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水军论文,信用论文,类型论文,网络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533(2011)04-0016-07
网络水军是传播产业链的最底层。各种网络集体事件的爆发和“成功”，表面上是水军的功劳，其实是水军背后的神秘客，而这些神秘客就是受利益驱使的个人和单位。他们才是幕后主使、呼风唤雨的网络炒家。本文严格区分了三类网络水军，即零分党(正义召唤的自由水军)、五毛党(权力组织的御用水军)、阉党(企业豢养的商业水军)；借鉴相关理论创新地阐释了三类水军的信用运作机理，即自由水军的正义(道德)信用机制、御用水军的科层(政府)信用机制、商业水军的商业(利益)信用机制；第一次提出了对网络水军的若干科学治理建议。
一、人人不只一面——网络水军的多样性
周作人曾说他自己思想上常有两个鬼在搏斗——“流氓鬼”(实为对传统文化的反叛)与“绅士鬼”(实为对传统文化的依恋)。[1]网络水军作为一种不同人组合的松散的集体，必定也有魔鬼、天使或者两者混合的不同表现，这使得互联网不再仅是说真话的小孩。中国互联网，早已走出了“田园牧歌”时代，而进入了“丛林生存”时代。因此，网络具有了不可捉摸的多面性，而网络水军也就具有了“千人一面，一人千面”的复杂性。
(一)零分党——正义召唤的自由水军。人们总是相信正可压邪，因此正义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总是以一定形式存在着。2009年2月，云南在押人员李乔明死在看守所，警方称其“躲猫猫”时撞墙而死。这一事件经媒体报道后，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在事件成为网络热点后，云南省委宣传部迅速组织事件真相调查委员会，并邀请网友和社会人士参与调查。在网络舆论的推动下，“躲猫猫”事件真相很快被查清，施暴者受到法律制裁，有关责任人受到行政处罚。在此前后，包括杭州“70码”、温州“购房门”、陕西“华南虎照”、山西“黑砖窑”、上海“钓鱼执法”等一系列网络公共事件中，网民监督公权力，推动着事件真相的调查。还有，当网友们拜读了华侨发表的《你们究竟要我们怎样生存》文章以后，纷纷自发起来挞伐西方的双重标准，中华民族爱国主义情节空前凝聚起来，国家认同感空前升华。当然，还有更多的关于网络征求政策出台和法律发布的意见，这时的水军更是一种自发的政治参与，极大地提高了法律制度的公正合理性。而2011年初于建嵘教授发起的微博打拐热潮更是正义的水军的一种自觉行动。网友们零碎的、非专业的行动，与公安部门、媒体、人大代表及政协委员等力量结合在一起，迅速形成舆论焦点。这种义务的网络行动，这种自觉的集体参与，没有任何商业利益的自发行为，使得这种水军成为另一种存在，成为最后的“麦田守望者”，姑且以正义水军或“零分党”命名之。
(二)五毛党——权力组织的御用水军。出于控制舆论、加强“正面”宣传引导的善愿，政府或者有政府背景的单位(包括金融机构、央企、国企、商会、协会、学会等企事业单位)便组织进行网络舆情引导、监督和控制，名曰“网络评论员”，行内普遍称之为“五毛党”。
政府官员和官方媒体认为，网络评论员在维护社会稳定，封杀不利于政府的网络言论，维护政府形象，促进政府与民众沟通方面起到一定作用。但是绝大多数互联网用户认为，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网络评论员都不应当为金钱利益而发表自己原本支持或者反对的观点。《南都周刊》评论指出，政府某些领导和网评员之间的这种关系，非简单的拍马，而更像是互利的“合作性互骗”。有网友认为，在每次重大社会事件背后，很多网络讨论中都会存在着互相猜疑、甚至暴力言论的现象。而这正是某些政府部门雇佣与放任网络评论员所造成的恶果，并认为这种相互猜忌妨害正常讨论所造成的社会破坏，已经远远超过了网络舆论引导策略并潜在歪曲事实可能的威胁，网评员不正当的讨论方式给普通网民树立了很坏的模仿榜样。新加坡学者郑永年也警告，中国基层社会的基本社会信任将有解体危机。也有网友指出，五毛党在各种论坛删除或禁止回复敏感议题，是无法达到审查机构初衷的。北京大学胡泳认为，这种网评员成不了气候，只会成为笑柄，他们的弱点是无法积累名誉，获得信任。网络写手温云超也称Twitter上的一些中文用户不会轻信网评员的话。我国网络企业家及大众媒体专家毛向辉认为，这也算一种审查制度，既监督公众，又削弱了网络上其他声音，增大了噪音。[2]我国官方媒体人民网也曾刊文指出，组织网络评论员制造舆论压制对方与职业道德不符，不应利用公权力来制造虚假的舆论。[3]
(三)阉党——企业豢养的商业水军。网络水军最初只不过是在论坛大量灌水个体的总称，没有严整的结构，属于网络集体无意识作为。自从注意力经济成为大家的共识以后，加上中国人如鲁迅批判的那种喜好围观的劣根性，无意中推动了水军的横空出世、无处不在和无孔不入。随着网络民意愈来愈深地影响现实舆论，水军开始受雇于网络公关公司，成为在网络发帖回帖转帖借势造势的群体。而其中负责发帖打压对手的水军，则是水军中的先锋——网络打手。因此，这些被雇佣的网络水军成为被阉割了自身主见的党徒，而且成为幕后策动其他网民掉进按照商业利益编织的陷阱中的帮凶。而虽然没有接受雇佣赚取发帖费，其他一些不够成熟的普通网民由于不了解真相，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水军”，从而陷入了幕后操纵的舆论陷阱。
二、统帅与虾兵虾将——网络水军分层及其力量
原先占据各大门户网站或论坛的版主转型，实现了网络推手的职业化，而网络推手逐渐成为高级的网络水军乃至网络水军的统帅。由于他们隐蔽在网络幕后，熟稔网络运作的潜规则，深知网络舆论的推控程序，热衷操纵口碑营销和充当意见领袖，并以此形成了相对成熟的灰色产业模式。
从备受争议的芙蓉姐姐到“清纯”的天仙妹妹，从貌似莫文蔚的“二月丫头”到“中国最美深山女教师”王梅香，从网络百变小胖到“恶搞教父”胡戈……一连串名字构成了当今互联网的喧嚣与浮华。随着一个个“麻雀”变成了“凤凰”，一手制造了造星神话的网络推手浮现出网面。这种职业化的网络推手，又名“网络推客”、“网络策划师”，他们深谙网络推广技术与策略，致力于制造网络媒体事件，打造网络红人，推广新生产品。从传播学的角度看，网络推手在制造一个个网络媒体事件、打造网络明星的过程中，充分运用了网络媒体的平等性、公开性、快捷性、交互性等特点，扮演着网络议程设置的主体角色和网络意见领袖的角色。
网络平民的网瘾和围观嗜好，再加上有利可图，便使得网络灌水、顶帖、删帖等鼠标动作变成了一种兼职工作，而这些网络平民逐渐变成了底层的网络水工，成为网络水军的虾兵虾将。从早至2006年的瑞星PK金山到2008年康师傅优质水源门、2009年的新东方教师性骚扰，从“国美股权”争斗到“达能VS娃哈哈”、“蒙牛&伊利”互搏、“方舟子PK肖传国”、“3Q大战”等热点，事后都或明或暗地被证实为竞争对手雇佣水军所为。而“虐猫女”、“奥巴马女郎”、“兽兽门”、“阎凤娇裸照门”、“凤姐”、“犀利哥”等等原本籍籍无名的人物在一夜之间暴得大名，正是有人操纵水军围观热捧所为。其中，“奥巴马女郎”炒作费竟然高达40万元。
网络水军行踪之诡秘、战斗力之强悍、影响力之深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水军制造的案例涉及人物、社会事件、商业斗争和各种语录等领域。这些案例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军受雇于公关公司掀起的波澜。据了解，现在全国大大小小从事网络营销的公司有上千家，它们存在的形式包括传统公关公司、广告公司、网络公关公司、网站社区、发帖公司、顶帖公司等，专门为企业提供创意、事件营销、病毒式营销、网络危机公关等服务。有的规模还不足四五人，而规模较大的公司下面还涉及几十家各种供应商。目前，全国各类从事社区营销的网络推手规模已达数百万人。著名的网络水军公司有明目张胆的“中国水军司令部”、“水军大本营”、“中国网络推手联盟”、“东洋舰队”、“北洋舰队”等公司；有以“商业推广”、“网络公关”、“舆情监测”等名义设立的典型网站如“彪汉网络”、“富海科技”、“中国网络水军网(51shuijun.net)”、“网络推广网站(http://tg.8u.cn)”和“水君网”等，通过为公司和个人客户发布广告帖、炒作帖，进行网上宣传赚取佣金的网站；有水军QQ群，如“网络炒作联盟”、“网赚第1线”、“网络推手群”；还有传统公关公司也开始专门成立网络部，前仆后继地进入更广义的网络公关或网络营销业。据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的数据显示，2008年网络公关业的收益增长趋势稳居整个公关业的榜首，年服务毛收入达到了10亿元人民币。调查显示，2008年网络公关占整个公关市场比重的6.3%，约8.8亿。可见，网络水军已经规模化、商业化和产业化了。而这种企业豢养的水军越来越像一种黑社会或者灰黑势力。而且，网络灰黑势力越来越嚣张，网络不端或侵害逐渐规模化、公开化、集团利益化。它们集群行动，已经形成了一个产业链。中国网络传播学会会长杜骏飞认为，网络灰黑势力包括网络灰帮、网络黑帮和网络黑洞。[4]网络灰帮主要指网络推手、网络水军等；网络黑帮主要指网络打手、删帖服务；网络黑洞主要指流氓软件、无良内容、劫持服务等。不仅如此，这些网络灰黑势力，实际上是相互转化、相互勾结的，势力遍及网络公关、网络技术、网络应用等领域。相比较而言，御用水军则是白道，而正义水军则是红道。因此，网络世界已经成为一个白道、黑道、灰道和红道夹缠不清的斑驳丛林。
三、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网络水军的信用机理
水军由于其魔鬼与天使般的多重性，其信用主要表现为三大方面：正义信用、科层信用、商业(利益)信用。政府水军的科层信用，由于等级制的顽固存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惯性，自上而下的强制性、权威性、规范性，使得这种信用成为一种盲从听话、担心出事、文牍主义、墨守成规、效率低下的组织现象。这里主要探讨另外两种信用。
(一)水军的正义信用——无组织的组织力量。网络水军之所以能够存在，网络之所以能够吸引人，是因为网络上存在很多正义之举。例如，2008年汶川地震期间，网友出谋划策，最终找到了最佳的跳伞地点。除了这些专业化职业化的网络智慧众包模式外，更多的是大众化的业余化的大规模行动。而其中最吸引广大民众的是一批批通过网络民主人士发动的公民网络问政事件，它们不仅推动了民主政治进步，而且促进了社会痼疾的解决。公民重大网络问政事件从2003年的每年几起，到2007年的每月一起，发展到2009年以后的每月数起，而2010年网络水军作为一个整体横空出世的时候，网络水军便与网络事件成为一个顽强的共生体，取代了传统媒体无法达到的监督作用，改变了公民传统政治参与的理念，提高了公民政治参与的能力，而且对政府公共管理体制、机制、运作模式等产生了重大影响。但最关键的是，广大民众重新找到了可以依靠、信赖的信用体，因而也释放了正义。
这种信用机制是：弱势群体遭到欺压→网络正义人士发现并诉诸网络→其他网络正义力量参与→政府力量介入→事件得到比较圆满的解决。这其中贯穿的就是正义的传递和相互循环，是一种爱的接力，而正是正义力量使得各方形成一个信用共同体，形成强大的现实民意和网络民意吻合体，从而促使事件朝正义方面的解决。这无形中形成了一种新的社会治理模式，即“网络提出议题—传统媒体关注—全社会参与—政府采取行动”的模式，这必将催熟我国公民意识，鼓励我国公民的政治参与，完善我国政府的公共管理。
国际上，2009年某工程师利用Facebook(脸谱)倡导并发起全国性对恐怖组织的抗议行动、伊朗青年利用Twitter(推特)相互串联走上街头抗议选举不公、埃及民众巧用Twitter(推特)和Facebook(脸谱)联合发力导致埃及总统穆巴拉克的黯然下台等事件，则表明这种无组织的组织力量的强大，表明水军参与甚至左右行政管理的功效。今天，与现代军事发展的进程出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重合轨迹。现代化战争不再拼人数，也不单纯拼武器，而是拼一种对战场信息的全方位掌控能力。现代国际政治似乎也是如此：拼的就是对信息的掌控权，以及信息发布的有效性和影响力。而正如麦克卢汉所说的“媒介即讯息”、“媒介是人的延伸”，[5]93现代网络媒介使得信息无处不在，从而实现了信息时代将人际关系整体化起来、深度联系起来、非集中制起来的功能。因此，对于当代任何一国的政治家来说，执政风险成倍增加了。而对于草根阶层来说，互联网使他们参与政治或被参与政治的机会也大大增加了。
社会治理原本就不只是政府的事儿，与政府一样，公民也是社会治理的重要力量。这使得网络力量成为内嵌在政府行政管理体系中的一部分，网络民意弥补了体制中的弱点，互联网成为人们参与监督、参与立法、参与决策、表达利益诉求的途径，对中国民主政治起到了推动作用。民意压力转换为政府廉政行动的动力可能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它打破了官方的独家报道和真相解释权，提供了更充分的事件内幕和解读视角。二是具体事件一经置于阳光之下，不仅民众高调追问不愿轻易罢手，高级官员和纪检监察机构也不得不果断出手挽救体制合法性。三是政治家重长远与基层官员谋眼前的价值冲突，以及官场内部若隐若现的权力争斗，可能瓦解潜在的“庇护者联盟”，为追究涉案者赢得斡旋空间。世界银行发布的一份重量级研究报告认为，腐败治理的优先策略是支持公民和媒体进一步参与监督，促使政府透明化；同样重要的是，反腐必须建立申诉机制，借助信息公开和阳光法案，强化公民与媒体的问责力度。经由互联网改进和强化的民意表达机制，既可以在扩散中聚焦，也能够在聚焦时扩散，如同在庞大官僚系统的躯体上加装了多个摄像头和信息传感器。民众的意见和情绪不仅可以穿越地域界限大面积传递，还能绕过层级制的阻隔，以事件或议题聚焦的方式直接向更高层施压。其实，互联网不仅是外在的传播技术，还可以内嵌在国家管理系统中，帮助政府再造行政流程，节制自由裁量权，强化服务监管，丰富治理手段，重塑公信形象。
(二)水军的商业(利益)信用——集体无意识背后的主观意志。如果说正义的水军构成的信用机制是一种松散的体系，那么商业的水军则是一种利益共生的产业链。先是利益的主体提出宣传要求→利益第一的公关公司接受订单→无利不起早的散兵游勇接受要约→各式各样的利益行动(删、顶、转、发帖等等)→达到各自利益诉求的商业结果，这个链条上的信用就是利益贯穿其中的商业信用，是一种民意虚假化的链式信用。如果说水军的正义信用是一种默契，是一种道德上心灵契约性信用，那么水军的商业信用则是一种利益，是一种工具理性上的关联信用。
这种现象存在的原因正在于其运作机理。出资方出于某些利益目的，雇佣网络公关公司进行组织策划，确定实施方案，然后将任务交给水军包工头，并由他们把任务分配给数以万计的水军队伍，在指定时间内在全国主要论坛社区贴出精心策划的炒作信息。大体说来，网络推手的产业链分为三个级别：负责派活、发工资的网络公关公司是第一级；组织管理人手、协调工作任务的包工头是第二级；处在最底端的第三级也就是由广大网民组成的庞大水军群。最简单的只有两级，最高一级是团长，负责派发任务、指导和管理团内水军，下一级就是具体操作发帖、回帖的水军。任务结束后，水军将发帖链接、账号，以及支付宝账号提交给团里的会计审核，之后通过支付宝支付水费。而那些从事不良网络公关活动的企业相当专业，具有自己独特的治理结构：策划部门负责总体策划、指挥调度；文案部门负责文案设计和起草；执行部门负责组织协调数以万计的水军密集发布；监测部门负责舆情监测、分析和反馈；外联部门负责联系客户谈方案、收定金、签合同；技术部门负责制作配套的图片、音频、视频，确保公司信息安全。一些松散的虽非公司、却有企业之实的QQ群或水军团也分队管理，例如分为五个大队，即新手队、资源队、外联队、回帖队、突发事件队。新手队负责对新手水军进行培训和指导；资源队要在水军需要论坛账号、邮箱、身份证号码时及时提供后备支援；外联队需要联系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报道，要求论坛管理员将帖子置顶或加精；回帖队要在各网站、论坛进行发帖、回帖、转帖、顶帖、投票等，回帖队下可发动其他水军团；突发事件队则要在遇到删帖时及时公关。
可以看出，其中有一个十分清晰的产业链运作流程：首先是网络公关公司接收订单，包括为企业提供品牌炒作、产品营销、口碑维护、危机公关，也可按客户指令，捏造负面新闻，诋毁竞争对手。其次是分析心理，分析客户心理以及网民可能出现的各种心理反应。第三是制作帖子，根据心理分析，特别是按照愤青、仇富、同情弱者等因素制作网帖。第四是雇佣水军，雇用的发帖手多是大学生、残疾人、闲散人员等，100人为1组；公司中1人负责10组，通常掌握五六十个水军小组。第五是密集发帖、转帖、顶帖、投票等，在自己掌握的网络论坛里铺天盖地地狂轰乱炸，形成集束效应。第六是达成各种目的，例如，充当网络打手宣传或打压，制造网络热点，形成社会关注，操控舆论，甚至鼓吹能影响法院判决的言论。明确的专业分工，加上俯拾皆是的网络平台，再加上强大的趋利合作，使得水军很容易盖起舆论的摩天大楼，完成各种网络有偿服务。水军甚至喊出口号说：如果你要黑一个人，请使用水军；如果你想捧红一个人，也请使用水军。网络水军的主要意图是赚钱，所以只要你肯花钱，水军们随时能为你达成目的。
四、萝卜加大棒——网络水军的科学治理
《2010年中国互联网舆情分析报告》指出，网络炒作更加规模化、商业化、产业化，已严重影响网络民意的真实性。因此，整顿网络水军，净化网络环境，还网络民意以真实、网络社会以有序，已经成为引导舆论导向，保障社会发展稳定的当务之急。但是，水军的治理整顿，必须以上述信用分类进行科学对待，效仿美国的“萝卜加大棒”政策，用大棒、大炮对付商业水军，用萝卜和黄油培育正义水军。
(一)加快完善相关网络法律体系。由于法律空白或者法律不完善，网络世界一直是比较无序的丛林地带。据了解，万科、新东方受到网帖攻击后，都向警方报案，要么不了了之，要么被告知只能由企业向法院起诉，警方不会立案侦查。警方对此的解释是，此类针对企业或单位的网络攻击，如果涉嫌诽谤，属于民事诉讼范畴，应由法院直接受理，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要求公安机关侦查。可见，网络水军的发展壮大不是偶然的。法律监管的缺失、经济利益的驱使、特殊社会心理环境的影响都是诸如网络水军、网络推手等怪现象存在的重要原因。政府、法律界和广大网民应深入思考、高度重视和谨慎处理互联网管理的法律空白、网络水军的畸形存在以及个人隐私与网络道德的矛盾。在经济学中，我们把公共产品的过度使用称作“公地悲剧”。因此，我们的制度就是充分发挥网络水军的积极作用，消除网络水军的负面作用，防止有人利用网络和网络水军进行非法经营。我们要提高立法和司法的质量和效率，在法律不能奏效之前，政府的规章要先行一步，包括网络的行业自律都要先行一步，还有就是司法实践要创造出好的判例，切实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1.广告法。如果我国像国外那样，一旦发现虚假广告，就让个人破产和公司倒闭，这样才能提高违规成本，让商家、个人和媒体望而生畏，不敢发布或刊登任何虚假广告。如果没有这样的严格法律，网络虚假信息绝对难以禁止。因为网络公关作为传统广告的补充，具有巨大的市场需求。首先，我国有4.2亿网民，而且这一数字还在不断增长，所以网络公关的覆盖面较大；其次，网络公关使生产商可以直接面对消费者；第三，网络公关实现了互动式传播，消费者可以更好地融入其中；第四，网络公关成本相对较低，而且时效性强，正是所谓的“成本低，效果好”。
2.反不正当竞争法。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是在1993年制定的，因此，翻遍法律条文也找不到一条是谈互联网的，而相当多的网络炒作行为中有不正当竞争的影子。故应加入网络领域的反不正当竞争的规制措施，切实做出对网络恶炒等现象的处理惩罚条款，制裁在互联网上散布、捏造虚假信息打击竞争对手的行为。
3.刑法。我国刑法规定捏造并散布虚伪事实，损害他人的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给他人造成重大损失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这种处罚可能过轻，而且由于网络虚拟性较难确定责任人，所以现有刑法应该加重对于利用网络进行造谣生事的行为的惩戒。
4.早日出台《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传播法》。社会主义法制体系的一个缺憾就是还没有出台新闻传播法，因此要在融合上述法律、近百年新闻立法尝试的基础上，早日出台一部完善的相关网络治理的新闻传播法。
(二)提高政府公信力，塑造政府形象。一直以来，某些行政部门操刀的民意调查备受诟病，在如此现实语境之下，原汁原味的网络民意在引导视听和影响某些事件的真相披露、责任追究乃至影响公共决策导向和公民社会进程等方面都显出巨大的能量，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新鲜空气。而政府对于网络民意的尊重，也使人对网络民意的表达及其作用的发挥寄予更大的希望。因此，治理网络水军，关键在于良好的政府公信力和形象。
1.表明态度。政府各部门、主流媒体、国有企业等单位，要表明态度，遏制商业水军，扶持正义水军，保持道德底线，执行法律准绳，确实摆正政府的公正公平公开的公信力，真正践行2010中国互联网大会提出的口号“服务：网络价值之本；绿色：网络发展之道”。
2.执行好新闻发言人制度。党委和政府必须执行好新闻发言人制度，占据主动地位和发挥主导作用。(1)健全信息公开、发布和反馈制度，开辟民意反映特殊绿色通道，着重解决政府与公众信息不对称的问题。(2)必须做大政府信息网络，扩大规模和覆盖面，进而更及时、更有效、更全面收集民意，并及时公布真实情况和事态动向。(3)切实将网络技术和能力作为一项专门的工作要求，在机构、人员和经费上给予必要的保障，训练我们的干部学习和掌握网络知识和工作技能，就像开车、办文、办会、办事那样，成为一种常识性的基本的要求。
(三)战略性区别对待各类网络水军。我们不必去妖魔化网络，也不必去妖魔化网络水军，正如研究者梁煜璋所说，网络水军已有的一些作为中，既有好的表现，也有不好的表现，还有一些不置可否即难以断定究竟是好还是不好的表现。所以，只能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解决。因此，要科学区分、科学对待三种水军。水军至少有三种，有五毛党的政府水军，也有零分党的自由/正义水军，也有阉党的雇佣水军，不能简单地以所谓的“黑社会网”、“网络推手”等等一概而论。政府水军、自由/正义水军和雇佣水军都是互联网丛林里的奇特风景之一，它们对应着三种信用，科层信用、道德信用和商业信用。对于政府水军、雇佣水军我们必须加强控制，对于自由/正义水军我们必须加以扶持、鼓励和保障，让网络成为正义的净土。另一方面，不管什么水军，当国家和民族遭受外力欺辱的时候，必将团结一心积极应对国外水军。因此，我们必须对当前的网络水军进行战略性引导，对其未来作用进行战略性部署。
(四)加强网站以及媒体的自律。报纸、杂志、电视、电台、主流网站以及移动、电信和网通等媒介组织，要保证主流新闻媒体的纯洁性、权威性和公正性，提高媒介公信力。把住道德底线，切实遵纪守法，记者要谨慎使用话语权，媒体不能随意刊登虚假广告、失真信息和浮夸内容，或随意进行新闻炒作和有偿报道。加强信息来源和流向的管理，对帖子和文章的每一项操作都会被记录在案，如果有未经授权就删除的行为，立即开除相关责任人。实际上，一些网站同恶意炒作的斗争早已开始。例如，搜狐就早已发布公约，表示信守商业道德和职业道德，绝不参与不良网络公关；同时还提高了对恶意炒作的技术防范能力，加强了内部管理。一些水军团队也明确“三不接”，即维权类的不接，牵扯到政府、国企、大型企业之间矛盾的不接，其他被法律明确禁止的坚决不接。因此，决不能因噎废食，而是要让个人、网站和媒体加强自律，提高网络公信力。因为，网络和网民需要的不是对于水军的水源控制和堵塞，而是监督和引导。
(五)采取切实有效的监管措施。严格遵从法律，尊重真实民意，特别是各权力部门严格遵从法律，提高依法依规行政和为人民服务的能力和水平，消除人民内部的各种矛盾。(1)加强对网站的管理，要求网站、博客、搜索引擎严格按照相关规定，并建议逐步实现实名制，防止同一用户注册不同身份恶意炒作。(2)明确一些重点监管对象，加强预警，凡是发现操纵、利用、忽悠网络民意的水军，便可即时回应，给予打击。(3)开展网站人员备案工作，网站人员自觉遵守相关规定。(4)由网民信赖的权威人士回复，正确引导舆情。(5)联合组织专项治理行动，中央外宣办、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国家工商总局四个部门应联手起来，打击和治理非法网络公关行为，坚决切断背后的利益链条，共同建设文明诚信的网络环境。(6)建立长效治理机制，公布整治非法网络公关行为的举报电话和举报网站，把集中整治行动和加强日常监管结合起来，立足当前，着眼长远，抓好基础管理和源头治理，建立健全治理非法网络公关行为的长效机制。
(六)其它一些治理建议。(1)加强网络技术的研发，推动政府主导的网络技术的升级和创新。一方面是从技术上堵塞漏洞，消除瑕疵，避免被恶意利用或者进行技术窜改，从而发布无良信息；另一方面是提高信息甄别能力、数据处理能力和为公民个人或政府打赢网络诉讼提供必要的证据保障。(2)加快培育几个有社会责任感、经营规范的网络公关公司成为“龙头”企业，树立行业标杆，发起倡议，建立网络媒体协会，借鉴路透社颁布的《网络报道守则》，真正做到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发布的《关于开展绿色网络公关的倡议书》的标准，即“网络公关是一种严肃而崇高的服务，我们提供的是专业化、高品质的服务，广大从业人员应追求崇高的职业道德并遵循行业规范。我们必须坚决抵制不良、不法网络传播行为，为行业发展营造良好的发展环境。”(3)允许第三方进行监督，新闻评议会、自律专员、妈妈评审团、举报热线、网络监督志愿者等这些民间组织都可以为防治不良网络公关行为贡献力量。(4)提高个人媒介认知力和信息鉴别能力，使不良网络公关失去生存空间。
最后，建议建立网络警察和网络部队。网络水军是我们党和政府改进工作、提高本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的一面镜子。因此，可以考虑让合格的政府水军、雇佣水军变身为为民请命的职业水军，或者叫“网络正规军”，包括网络警察和网络部队，建立在线信访机制，专门打假、反腐、接收上访、代转有关案件，构筑起网络和谐社会，为未来打好网络战争奠定扎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