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卢武铉政府的“均衡者外交”，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外交论文,政府论文,卢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作为东北亚地区的重要成员国，韩国政府的外交思想及政策对地区安全形势的影响向来不容小觑。2005年韩国总统卢武铉提出“韩国要做东北亚均衡者”，并称“东北亚势力版图将随着韩国的选择而发生变化”，更是引起了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本文试从韩“均衡者外交”的主要内容、成因及影响三方面进行剖析。
“均衡者外交”的主要内容
从2004年下半年起，卢武铉总统与其智囊团就着手酝酿出台“东北亚均衡者”战略。2005年2月25日，卢总统在国会演说中首次提及，而后又在多个场合强调这一战略，称“将充分行使并担负起一个主权国家应有的权限与责任。不仅在朝鲜半岛，而且要在维护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繁荣方面发挥均衡者作用”①。
纵观卢武铉政府两年多来的外交历程，发现“均衡者外交”思想早已贯穿其中，其实质并非刻意搞均势，即刻意改变地区政治结构或创立新的地区均势体制，而是要在地区外交上谋求发挥平衡作用。正如韩国延世大学金基政教授所称，韩“均衡者外交”是指其外交要发挥三大作用：一是维持并深化东北亚地区秩序稳定的促进者作用；二是协调国家间矛盾的仲裁者作用；三是揭示国际事务进程的倡议者作用。② 体现在具体政策上，主要表现如下：
首先，以韩美同盟为外交之根本，③ 确立发展“全面的、充满活力”的④ 同盟关系，但非“唯美”，而是“重美”，并积极谋求平等关系。卢政府提出建设“合作性自主国防”，要在任期内确立拥有自主国防力量的基础，尽早收回军事主权，构筑由韩军主导的作战指挥系统，减轻对美军事依赖，同时确保有益于维护东北亚和平与稳定的战争遏制力。在驻韩美军问题上，卢政府继续加强与美磋商，以求早日将《驻韩美军地位协定》修订至与《驻日美军地位协定》相当的水平，⑤ 取消美军治外法权。针对驻韩美军的重新部署，卢武铉明确表态应在周详考虑半岛政治、经济、安全形势的前提下进行；若与韩意志无关，驻韩美军不得卷入东北亚纠纷。⑥
其次，以和平解决朝核问题为实施“均衡者外交”的着力点，深化韩朝和解合作，奠定半岛和平统一的基础。卢武铉政府继承了金大中政府的“阳光政策”，对朝推行“和平与繁荣政策”，改变了以往政府对朝政策“在强硬与缓和间徘徊、不具连贯性”的模式。一是在解决朝核问题上，韩在坚持不容许朝开发核武器的同时，主张不应单方面要求朝“弃核”，应营造有助于朝下决断的外部环境，谋求通过六方会谈和平解决朝核问题。二是在南北关系上，致力于南北和解合作制度化及共同繁荣。继续履行《南北和解、互不侵犯和交流合作协议书》、《6·15南北共同宣言》等协议；支援朝发展经济，诱导朝稳定变化，构建南北经济、社会、文化共同体的基础；倡议实现军事会谈定期化，建立南北军事互信；呼吁推动南北对话制度化，在适当时机推动第二次南北首脑会谈。三是在上述两点基础上，促进朝美、朝日关系早日正常化，并缔结《和平协定》以取代《停战协定》，构建半岛和平体制。
第三，平衡发展与日、中、俄的关系，以此作为“均衡者外交”的重要依托。关于韩日关系，卢政府继续维系韩日“面向未来的伙伴关系”框架，但在历史、领土问题上毫不退让、寸土必争。针对历史问题，卢武铉政府的政策从“不从政府角度提历史问题”调整为“要动用一切手段改变日本对历史问题的根本态度”；⑦ 针对独岛问题，韩称“独岛问题是领土主权问题，不能协议或协商，是超越韩日关系的‘上位概念’”⑧。韩《2004年国防白皮书》明确指出独岛是韩国领土。韩还向普通民众开放独岛旅游。但韩并不愿恶化韩日双边关系，仍视日为“实现未来东北亚和平与稳定的伙伴及命运共同体”，继续双方原有政治、外交交流，并进一步增进经济、社会、文化、人员交流。
关于韩中关系，韩继续致力于加强韩中“全面合作伙伴关系”。自1992年建交以来，韩中关系发展势头迅猛。2003年7 月韩中两国首脑将双边关系确定为“全面合作伙伴关系”。韩政治上继续寻求中国支持及加强双边合作，加快解决朝核危机；加强韩中在东盟“10＋3”、联合国等多边机构的合作，在联合国改革问题上共同反对“四国提案”；军事上，韩提议将韩中交流提升到韩日水平，如定期举行国防部长会谈，建立海、空军军事热线等；经济上，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继续扩大双边经贸合作，提出争取2012年双边贸易额达到2000亿美元的目标。
关于韩俄关系，韩积极发展韩俄“建设性、互补性伙伴关系”。与韩日、韩中关系相比，韩俄关系相对滞后，但自韩俄1990年9月建交后，双方合作顺畅、平稳。韩认为俄欲对半岛发挥积极作用，恢复大国影响力。鉴此，韩将在朝核、半岛和平机制等问题上继续与俄协调，并考虑共同推进半岛铁路与西伯利亚铁路对接、联合开发西伯利亚石油与天然气、开展航天和信息技术等尖端科技领域的合作。
在均衡发展大国外交的基础上，韩积极推动建立地区安全多边合作机制，构筑“均衡者外交”的多边合作平台。自1988年卢泰愚总统在联合国提议创设“东北亚和平协议会”以来，韩历届政府均积极主张在东北亚地区进行多边安全合作。卢政府有意出面组织韩中日三边首脑会晤，谋求促进韩中日三边关系协调发展，以缓和中日矛盾。韩认为，东北亚各国的经贸合作是以韩中日三国合作为核心展开的，稳定的韩中日关系是确保东北亚和平与繁荣的关键。韩还对促进东北亚安全合作，建立地区安全合作机构持积极姿态。韩认为，推进东北亚多边安全合作大致可分三步走：通过六方会谈解决朝核问题、实现朝美、朝日关系正常化；进行多层次的多边安全对话，打造东北亚多边安全合作的基础；建立东北亚安全合作机构。在六方会谈之前，韩有学者建议积极推动建立类似于东北亚合作对话的东北亚安全合作机构。⑨ 随着六方会谈的召开，韩政府智囊亦建议今后可根据朝核问题的进展情况，促进六方会谈机制化，使其发展成为东北亚安全合作机构。
实施“均衡者外交”的原因
卢武铉政府提出“均衡者外交”并将之付诸实践，既缘于晚近地区格局、外交关系、国际地位及影响等国际因素的变化，更直接起因于韩地缘、历史、社会文化、综合国力、领导人等国内因素。
首先，“均衡者外交”理念是卢武铉政府对韩国近现代史反思的产物，是对往届政府外交思想的继承与发展，也与韩精英层独特的地缘政治观密切相关。朝鲜半岛自古以来即为亚洲大陆与日本列岛间的天然通道，是亚洲大陆势力与海洋势力的交汇点，加之半岛自身力量的虚弱，所以不可避免地成为大国竞相争夺之要地。“地理能够帮助人们重新找到最缓慢的结构性的真实事物，并且帮助人们根据最长时段的流逝路线展望未来。”⑩ 所以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对于韩国而言，无视或轻视这种特殊地缘因素的外交思想和实践均是不切实际的。
1910年8月朝鲜半岛被日本吞并，经历了长达36年的殖民统治。二战结束后，脱离了殖民统治的朝鲜半岛因美苏争霸而分裂。此后又经历了历时三年的朝鲜战争，至今尚未统一。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半岛近现代史是被大国操纵的历史、被侵略的历史、分裂的历史及同族之间相互残杀、仇视的历史。(11)
面对“命定”的地缘环境以及尚未过时的国际关系之强权原则，为防止历史重演、保存和发展自己，韩深知除不断增强国力以外，还要讲究外交策略，要发展与周边大国相对平衡、友好的关系，拓展外交空间。1988年韩国卢泰愚政府推行“北方外交”，即“韩愿加强同朝鲜的合作，并继续寻求与苏、中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发展关系，以实现南北和平共存、最终和平统一”，为韩国的平衡外交开创了先例。随着韩国内民主化进程的加快、综合国力的提高，金泳三政府认为“必须相信和只能相信某一种力量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提出了“世界化、多边化、多元化、地区合作和面向未来”的新外交基本方针，在巩固与美日同盟关系的同时，希望通过与中、俄发展友好合作关系以减少对美的过分依赖。金大中时期，韩“四大国外交”更显成熟，加之对朝推行“阳光政策”，有效维护了半岛的和平稳定。正如金大中总统所言，“我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为美国、日本、中国、苏联四大国所环绕的国家。我们必须慎重从事，在外交上力求均衡”。“如果我们要防止另一次战争，保证国家的持久安全，四大国的合作是绝对不可少的”。(12) 因此，从卢泰愚时期的“北方外交”到今天卢武铉政府的“均衡者论”，都体现了“韩要在外交上力求均衡”这一传统思想。
另外，“均衡者外交”思想与卢武铉总统独特的地缘政治观密切相关。卢认为，韩应改变以大陆为中心的传统思维模式，应透过倒挂的地图看韩国，进行以海洋为中心的全新思考，应认识到韩国生存的舞台不只是大陆，还有海洋；应摆脱身陷鲸鱼（大国）之争的虾米困境，成为调解和制约大鲸鱼之间纷争的“海豚”。他提出“韩国需要重新审视政治、经济、外交、国防和文化政策，为实现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繁荣’建立全新的秩序”。(13)
其次，“均衡者外交”是韩政府综合研判自身战略环境的消极面与积极面后做出的战略抉择。韩认为，从消极面看，东北亚区域安全机制尚未建立、地区热点问题犹存，加上大国的霸权竞争，东北亚地区可能陷入新的混乱与不稳定状态。在韩看来，朝核问题、台湾问题、日本“正常”国家化、领土之争、能源竞争等问题致使东北亚军事紧张程度较任何时候都高，而且东北亚四大国的实力消长与相互关系的不稳定性可能引发冲突甚至战争，直接影响地区和平与稳定。美国视中国为潜在竞争者，为掌控地区主导权而强化双边同盟，对华既遏制又合作。日本高度戒备中国“超级大国化”，积极借美制华，同时以强大的经济实力为后盾加快走向政治大国的步伐，年度军费达400亿美元以上。 而且美日公开将联合插手台湾问题列为“共同战略目标”，联手制华趋势明显。中国经济快速增长，大力推进国防现代化，扩大区域影响，并为抗衡美日同盟而加强中俄战略合作。俄罗斯与中国结成“战略合作伙伴”以牵制美国。特别是，中国与美日之间存在未来发生“超强抗衡”、围绕台湾问题走向军事冲突的危险性。一旦大国间爆发战争，韩鉴于所处地缘位置及与美国的同盟关系，很难保持中立或置身其外。因此，为保持战略灵活性，韩需未雨绸缪，发挥主动精神，力争将事端消弭于萌芽之中，遏阻大国矛盾升级为战争，防止自身再度成为受害者。
从积极面看，韩与地区国家间关系已发生巨变，与各方均维持着较为稳定的良好关系，为韩发挥平衡作用提供了契机。时至今日，韩朝合作已取得长足发展，韩多数民众已确信朝不可能“赤化南侵”，对其认同、同情增多，“同民族”意识上升；韩美虽因双方对朝政策分歧、韩自主意识增强等而多有龃龉，但双方深知对方的重要性，维系和发展韩美同盟也是两国共识及共同利益所在；韩日关系发展得较为成熟，在领土、历史等问题上“该计较就计较”，但不影响其他领域的交流；韩中自建交以来，双边政治、经济、文化等关系日渐加强，在朝核等诸多地区、国际问题上立场相近。再者，韩与周边国家的经济交流更趋紧密，相互依赖程度增大。美日中三国是韩三个最主要贸易伙伴及投资市场。其中，2004年中国首度超越美国成为韩最大贸易伙伴，韩则是中国第三大贸易伙伴；日韩分别为对方的第三、第四大贸易伙伴。这使得韩外交政策的活动领域和选择余地大为扩展，不必一味局限于韩美同盟及美日韩三边“共助”体制。据此，韩认为其在深化全方位地区外交的同时，可借此绝好机会发挥政治能力，倡导建设地区新秩序，成为国际社会中受尊重的先进国家。(14)
第三，“均衡者外交”是韩综合国力的产物。从“硬实力”看，韩经济实力蔚为可观。韩独立60年来，经济高速发展：2004年GDP规模为6801亿美元， 居世界第11位，较1953年的13亿美元增长了523倍，年均增长率达6.9％；同年人均GDP为14162美元，居世界第30位；出口额2538.5亿美元、进口额2244.6亿美元，分别居世界第12位和第13位；(15) 外汇储备额截至2005年6月底约为2050亿美元，较1960年的1.6亿美元增长了近1300倍，居世界第四；产业结构从以第一、第二产业为主，迅速向信息通信产业、生命科学产业等新一代成长动力产业与服务业转换，比重接近发达国家水平。从1992年起，服务业所占的比重就超过了50％，到2004年达到了55.5％。(16) 在这些巨大成就的鼓舞下，韩国政府欲有所作为的雄心壮志是可以想见的。正如卢武铉所言，“总是把我们的安全寄托于驻韩美军的想法不正确。自主国防与韩美同盟绝非互相矛盾，而是一种相互补充的关系。政府建立已有55载，且具备了居世界第12位的经济实力，所以已经到了担负起保卫国家之自身责任的时候了”(17)。
韩“软实力”亦相当雄厚。从民族特性来看，韩民族坚强刚毅且具有强大凝聚力，有着强烈的团结精神、爱国精神及拼搏精神；在政治上，韩成功实现了政治民主化，逐渐成为一个民主国家；在文化上，韩国文化以儒家文化为根基，吸收了西方工业文明，具有独特魅力及影响力。自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韩大众文化在东亚地区产生了巨大影响。尤其是，韩对地区事务的影响力在增大。以朝核问题为例，20世纪90年代朝核危机后，韩未曾受到过当事者礼遇。1994年美朝签署《日内瓦核框架协议》，韩被排除在谈判进程之外，却承担了援建轻水反应堆的巨额费用。2002年因浓缩铀问题爆发了第二次朝核危机，尽管金大中政府以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南北关系为资本，成为朝美之间的调停者，却无法与美朝同场讨论朝核问题。但到了2003年，韩终于借助六方会谈框架，与美朝坐在一起共同协商朝核问题，且在其中发挥了重大的积极作用。在韩国外交史上，这可以说是实现了“历史性突破”。韩国家安全会议次长李钟奭直言，“韩是本地区唯一未发动过侵略战争的国家，所以能‘以德服人’”。“韩国外交长官或高级官员在美、中、日、俄受到重视与款待；在解决朝核问题过程中，中、美寻求与韩合作；韩国的意见甚至对联合国问题也能产生影响。这一切都反映了韩国的国力”。(18) 也正是基于这种对自身的身份鉴定，促使韩推行“均衡者外交”。
最后，“均衡者外交”着眼未来和平统一朝鲜半岛。韩国对半岛的统一前景极其憧憬，因为统一后的朝鲜半岛将是一个拥有7千多万人口、20 多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国家，在东北亚的政治、经济影响力势必上升。正如卢武铉所描述的，“如果可以解决朝鲜半岛的分裂问题，并实现相互之间的和平共存，那我们就拥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能够使我们发挥出调解和主导美、中、日、俄这四个大国之间实现和平的作用，到那时，我们成为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中心国就不再只是个梦想”(19)。
但半岛统一绝非易事。首先在统一方式上，卢武铉不希望朝崩溃，反对搞吸收式统一，认为这样将严重威胁半岛及地区和平。加之，当前朝核问题尚未得到和平解决，威胁着地区安全，朝美关系紧张可能导致地区安全形势全面恶化，引发第二次朝鲜战争。如此一来，势必阻碍半岛的统一。因此，卢武铉主张“理念与正统性争论无助于解决南北问题，在争论各自的正统性之前，应努力与现存实体对话，承认对方，与之交往，实现和平。只要通过对话使朝弃核，并通过交流合作成为可信赖的邻居，统一会在不知不觉中实现”(20)。于是，卢政府视朝为“对话伙伴与协商对象”，积极促进南北和解合作，推动六方会谈，使大国合作与韩朝和解二者相得益彰，在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过程中努力塑造半岛当事者形象，并借此缓和半岛紧张局势、助朝体制稳定、改善韩安全环境，提升韩战略地位，增大韩今后对半岛事务的发言权，确立韩是半岛“第一主人”的形象，强化对朝优势，为主导统一打下坚实基础。
“均衡者外交”的影响
韩国以其经济实力及较为有利的战略环境推行“均衡者外交”，具有鲜明的“务实、平衡、自主”之特点，并体现出要借助大国力量实现其多重战略目标，改变半岛国家自古以来弱小、被大国操控之形象，标志着韩国际地位的提升，也预示着韩对半岛事务将拥有更大的发言权、自主权。而且，韩“均衡者外交”将给，或者说已经给半岛形势、韩美同盟及东北亚地区整体形势带来重大影响。
首先，从半岛内部形势来看，南北和解合作的深化将为半岛的和平统一打下坚实基础。随着“和平繁荣政策”的持续推进，南北双方在政治、军事、经济等诸多领域交流与合作呈现机制化趋势，双方对峙的紧张局势亦随之得以进一步缓和。政治上，敌我概念明显弱化。韩不再视朝为“主要敌人”，在韩2005年出版的《2004年国防白皮书》中首次删除了这一概念。韩朝双方宣布将6月15日定为“民族之日”，并呼吁开展广泛的统一爱国运动，消除战争危险。除继续开展部长级会谈等政府间交流之外，双方实现了半岛分裂以来首次政党交流，标志性事件是2005年8月韩国民主劳动党代表团应朝鲜社会民主党的邀请访问平壤。军事上，双方相互信任加深。2004年南北进行了分裂后首次将军级军事会谈。通过同年6月4日举行第二次将军级会谈，南北10多年来首次达成具有可操作性的军事合作协议，即在半岛西部海区防止武装冲突和在军事分界线沿线停止宣传活动。同年8月10日， 韩朝为防止双方出现意外冲突，设立了首条跨境的军事电话和传真热线。经济上，双方相互依存度增大。2002年韩朝贸易额达到6.4亿美元，超过日朝贸易额（3.68亿美元），韩成为继中国之后的朝第二大贸易伙伴(21)。朝韩2003年、2004年贸易额分别为7.24亿美元、7.04亿美元。韩国银行称韩朝经济交易是朝经济增长的原动力。2005年6月22日朝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发布政令，决定正式成立政府机构“民族经济合作委员会”，以进一步发展与韩国的经济合作。7月12 日韩朝经济合作促进委员会第10次会议通过决议，决定整合双方的资源、资金和技术，推进新型经济合作项目，并分阶段逐步扩大经济合作领域，谋求民族经济的均衡发展。
其次，“均衡者外交”对韩美同盟产生了负面影响，但韩美同盟不会解体，而会因彼此的战略需求继续存在下去。“均衡者外交”强调加强与中、俄发展关系，建立多边安全体制，即“安全共同体”。但对美国而言，中国与其说是一个战略伙伴，不如说是一个潜在的战略对手。而且美国的东北亚多边安全机制显然与韩国主张的“安全共同体”有差别。美国主张的东北亚多边安全机制是以维持现状为目标，通过加强双边同盟来主导东北亚安全格局，而非建立地区集体安全合作机制。诸如此类的理念与政策的差异显然增大了韩美同盟之间的裂痕。
“均衡者外交”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朝观及政策”是影响韩美同盟关系的最大变数。韩国担心的是“朝鲜的突然崩溃和无意的军事冲突”，而美国最担心的是“朝鲜有意的威胁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22) 因此，布什政府对朝政策先后与金大中政府的“阳光政策”及卢武铉政府的“和平与繁荣政策”相冲突，以致于美对韩搞不清“谁是敌人”而非常不满。2005年3月10 日美国众议院国际关系委员会主席亨利·海德指出，“平壤的持续敌意是韩美同盟的根据。但韩国《2004年国防白皮书》将‘主敌’概念删除，却又写‘在韩国若起争端，美国将派出69万军队’。如果真的需要我们的帮助，应先说明谁是敌人”。美前国防部长佩里也认为，“朝鲜‘有核’已使我们有了不惜动用军事手段解决的决心，但考虑到战争会给韩国带来巨大伤亡，所以要在一切外交方案用尽之后再作考虑。但韩国并没有像美国那样担心朝核”。(23) 美政界重量级人物发出的不满言论足见韩美关系已然生变。
尽管韩美同盟之间存在着分歧与矛盾，甚至被评价为“正经历着50余年来最严重的信任危机”(24)，但韩美同盟关系仍将继续保持下去。对韩国而言，韩国的建立与存在曾受惠于美国的支持，韩美同盟一直是韩国家安全、经济增长的坚强后盾。即便到了今天，韩国的国家安全及发展，乃至将来的半岛统一依然有赖于美国的合作与支持。正如韩国前外交通商部长官李廷彬所言，“不管喜欢与否，只有管理好韩美同盟关系，才能谋求国家发展、增进国力。此外别无他法。现在，包括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如此。我们的邻国日本、中国尚且以同美国的合作关系为外交政策首要，韩国更没有必要变更既有的外交基本架构。”(25) 另外，美国也需要在半岛保持前沿驻军，需要维持韩美同盟，以巩固其在本地区的霸权。
最后，从地区整体形势来看，韩“均衡者外交”的实施将有利于促进地区和平与稳定。根据建构主义的观点，国际合作不仅是完全可能的，而且国家可以造就一种从根本上就趋于合作的国际政治文化。……以和平和友谊为基本特征的国际政治文化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国际社会成员的冲突行为。(26) 从目前来看，韩“均衡者外交”不设置假想敌，谋求对美自主权，深化南北合作，推动六方会谈，致力于以对话方式解决地区内问题，加强与大国对话并建立伙伴关系，其政策主旨及大方向将有利于牵制美单边行动、消除东北亚地区的冷战残余，改变现有东北亚国际政治结构，有利于推动以和平和友谊为基本特征的东北亚政治文化的形成，进而促进地区和平。而这恰恰也是东北亚其他国家的努力方向。
注释：
① “卢在国会国政演说中首次提及‘东北亚均衡者’”，http:// www.munhwa.com/politics/200503/25/2005032501010423005002.html。
② “如何看‘东北亚均衡者论’”，［韩］《朝鲜日报》，2005年4月16日，A6。
③ 潘基文（韩国外交通商部长官）：“韩国外交的主要课题”，［韩］《国际问题》，2005年5月号，第78页。
④ 潘基文：“布什第二任期的韩美关系及南北关系展望”，［韩］《国际问题》，2005年3月号，第47页。
⑤ “SOFA修订至日、德水准，政府决定向美提出积极要求”，［韩］《东亚日报》，2000年7月19日。
⑥ “卢总统阐明‘国防三原则’的意义”，［韩］《中央日报》，http://news.joins.com/politics/200503/08/200503081619005802200023002310.html。
⑦ ［韩］姜宅九：“韩国政府为何对日强硬”，《世界知识》，2005年第11期，第32—33页。
⑧ 潘基文：“韩国外交的主要课题”，［韩］《国际问题》，2005年5月号，第79页。
⑨ ［韩］朴钟喆：“东北亚多边安全合作方案”，《东北亚安全经济合作体制形成方案》，韩国统一研究院2003年版，第359—379页。
⑩ ［法］费尔南·布罗代尔著，唐家龙、曾培耿等译：《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19页。
(11) 金仁权：“金九对韩国传统社会的政治哲学思考”，《当代韩国》，2000年冬季号，第12页。
(12) 邵毅平：《韩国的智慧》，台湾《国际村文库书店》有限公司1996年版，第33、149页。
(13) 卢武铉著，于萌译：《CEO总统卢武铉》，匡邦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3年版，第242—246页。
(14) ［韩］罗钟一著，朴建一等译：《东北亚共同体的文化视角》，延边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3页。
(15) “去年韩国出口增长31％”，http://www.hanguo.or.kr/ news/date/contents/index.php?new_id=3906&type_n=49&page=2。
(16) “韩国光复60年GDP增长523倍”，http://www.hanguo.or.kr/news/date/contents/index.php?new_id=3914&type_n=49&page=1。
(17) “卢武铉总统8·15贺辞”，2003年8月15日，http://news.naver.com/news/read.php?mode=LOD&office_id=002&article_id=0000005957。
(18) “我们也可主导韩中日首脑会谈”，［韩］《中央日报》，2005年4月14日。
(19) 卢武铉：《CEO总统卢武铉》，第252页。
(20) 裵振荣：“卢武铉总统的国际观与历史观”，［韩］《月刊朝鲜》，2005年9月号，第253页。
(21) 《南北韩经济社会比较》，韩国统计厅，2004年12月，第139页。
(22) ［韩］金恩善：“‘卢武铉政府2年’秘密报告—外交安保、南北关系”，［韩］《月刊中央》，2005年5月号，第104页。
(23) ［韩］孔柄淏：“韩国外交的未来”，［韩］《自由公论》，2005年4月，第84页。
(24) “国家利益优先，全面的用美外交是第3条道路”，［韩］《月刊中央》，2005年8月号，第86页。
(25) ［韩］严锡镇：“采访李廷彬前外交通商部长官”，［韩］《中央月刊》，2005年5月号，第109页。
(26) 罗伯特·基欧汉编，郭树勇译：《新现实主义及其批判》，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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