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以来关于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研究综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资本主义论文,思想论文,毛泽东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A8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182(2003)02-0027-05
20世纪90年代初，邓小平同志在南巡讲话中提出了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的重要思想，国内学术界随即掀起了邓小平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研究热潮，与此同时，作为其重要理论来源的毛泽东关于利用资本主义的思想也成为研究的热点。1995年中央文献研究室出版了《毛泽东在七大的报告和讲话集》之后，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研究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出现了一批研究成果。本文将对1990年以来国内学术界研究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主要方面、主要观点和研究方法进行简要的梳理。
一、关于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理论来源
学术界普遍认为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最重要的来源是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有关思想。马克思关于经济落后国家可以跨越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直接向社会主义过渡，但必须吸收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肯定成果这一基本原理，对毛泽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是毛泽东提出“向资本主义国家学习”的重要理论渊源。列宁的“新经济政策”则是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最直接的理论依据，毛泽东关于在新民主主义时期要利用和发展资本主义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理论以及关于利用资本主义的原则、方法都借鉴了列宁的有关思想。
有些学者认为，毛泽东关于利用资本主义的思想还吸取了孙中山“民生主义”思想的积极因素。一是认为毛泽东批判地继承了孙中山关于“节制资本”的思想。李君如所著的《毛泽东与当代中国》就认为毛泽东多次强调新中国建立后资本主义经济还有存在和发展的合理性，同时又主张限制资本主义不利于国计民生的一面，这是对孙中山民生主义积极因素的肯定。二是认为毛泽东把私人资本主义作为新民主主义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而主张对其采取保护和奖励的政策，这是肯定和继承了孙中山关于发展中国实业的思想。陈金龙在《继承与超越——毛泽东与孙中山比较研究》一书中提出了这个观点。
二、关于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的动因
学术界认为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的动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中国经济落后的现状和社会发展客观规律，决定了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必须利用资本主义。学者们认为，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主张利用与发展资本主义，是立足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实际。当时的中国社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都极度落后，相对于小农经济来说，资本主义是先进的生产力，相对于封建主义生产关系来说，资本主义又是先进的生产关系。新中国成立后，尽管无产阶级已经掌握了国家政权，但毛泽东认为中国不可能从旧中国的封建经济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经济，而自由资本主义恰好能适应落后的农业国向社会主义工业国转变的需要，因此根据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社会发展规律，仍然需要利用与发展资本主义。
第二，利用和发展资本主义，有利于国家和人民。学者们认为，毛泽东强调利用和发展资本主义，是基于国家与人民利益的考虑。陈金龙认为，毛泽东认识到了私人资本主义的发展，能够使“工人有工做，有饭吃”、“有利于国计民生”，从而主张利用资本主义。王占阳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关于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的理论论述》一文中提出，毛泽东主张利用资本主义的出发点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促进国家工业化的实现。
第三，世界历史发展的不平衡，决定了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还具进步性。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各国资本主义的兴衰，不是取决于一般的世界形势和时代性质，而是取决于本国社会的发展程度。李安增、陈招顺在《建国后党对资本主义的认识述评》一文中认为，由于世界历史发展的不平衡以及近代中国经济的落后，使得中国的资本主义尚有进步性，这是毛泽东主张利用资本主义一个原因。
第四，国际国内的政治形势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的思想具有重要的影响。陈肖沫的《毛泽东对中国资本主义认识的三个发展过程》、黄如军的《论中共七大前后党关于发展资本主义的思想》两篇论文都认为，抗日战争胜利后，为了避免内战的发生，中国共产党积极谋求与国民党的合作，主张建立民主联合政府，同时也希望取得美国的帮助进行战后经济重建，而这两个目标的实现都必须以允许资本主义的存在和发展作为前提。
第五，中国革命的性质决定了中国要利用和发展资本主义。黄如军的《论中共七大前后党关于发展资本主义的思想》与王国永的《简论七大以来毛泽东关于发展资本主义经济的思想》都认为，毛泽东既然指出了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是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性质的革命，那么在革命胜利后建立的新民主主义社会实质上就是新资本主义社会，所以利用和发展资本主义是新民主主义的题中之义。
三、关于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内容
学术界认为，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内容既包括利用西方的资本主义思想，也包括利用民族资本主义的思想。
第一，对毛泽东利用西方资本主义的思想进行研究。研究者普遍认为，毛泽东在经济、政治和文化等多个领域，提出了利用西方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建设社会主义的思想。刘煜在其论文《毛泽东学习和利用资本主义思想论要》中，将毛泽东利用西方资本主义的思想概括为三个方面：在主权独立的前提下积极利用外资；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开展多种经贸往来和各种形式的合作；派人到资本主义国家去学习先进技术和先进经验。朱文显在其论文《论建国后毛泽东向外国学习的思想》中，将毛泽东利用西方资本主义的思想则概括为四个方面：利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先进科学技术；利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管理经验；利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文化艺术；研究和借鉴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制度。
第二，对毛泽东关于利用资本主义经济的思想进行研究。成保良的论文《毛泽东、刘少奇、张闻天关于利用资本主义思想比较研究》，把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的经济理论概括为六个方面：一是新民主主义时期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有利于提高社会生产力，有利于向社会主义过渡；二是把旧中国的资本划分为三种形态，即外国帝国主义资本、中国的官僚资本和中国的民族资本，并相应地采取不同的政策；三是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和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是新民主主义经济形态的重要构成部分或两种主要的经济成分，在国营经济的主导下还要有一个发展；四是将资本主义经济区分为有利于国民经济的和有害于国民经济的两种情况，对前者容许其存在和发展；五是对私人资本主义经济实行利用和限制的政策；六是在过渡时期，国家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的途径和形式是国家资本主义。
四、关于毛泽东晚年未能坚持
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原因
学术界主要从主、客观两方面进行了分析。
第一，客观原因。学者们普遍认为，毛泽东晚年未能坚持利用资本主义，一是建国初期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新中国实行敌视和封锁，而社会主义苏联则对中国进行了大力的援助。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只能作出“一边倒”的外交选择，而倒向社会主义阵营就必须迅速地消灭资本主义，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二是1956年苏共二十大以后，苏联、东欧出现了反对共产党、反对社会主义的动荡，国内也出现了骚乱，帝国主义则乘机掀起了反共、反苏、反社会主义的逆流。这种形势使毛泽东对国内的阶级状况判断失误，夸大了资本主义复辟的可能性，为了巩固无产阶级政权而采取了消灭资本主义的措施。
第二，主观原因。主要有三种观点：一是毛泽东在建国初期对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的认识不够科学。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较多，他们认为，由于建国后毛泽东对资本主义经济的积极作用认识不足，而对资本主义经济的消极作用则估计过重，这就导致了他将国内主要矛盾不正确地判断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从而过早地对资本主义采取了由改造到消灭的政策。二是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存在着局限性。逄先知的论文《毛泽东与过渡时期总路线的提出》就认为，毛泽东由于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存在着不足，他认为只有生产资料公有制才能迅速发展生产力，这是他在建国后不久便开始改造直至消灭私有制经济（包括资本主义经济），建立起几乎单一的公有制经济的重要原因。刘煜、陈肖沫也认为，毛泽东对资本主义的认识还局限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论述，在所有制结构上存在着盲目求纯的思想。三是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时期利用资本主义只是一种策略。刘煜、舒文认为，新民主主义时期毛泽东主张利用资本主义只是出于革命的需要，比如，为了同国民党合作、希望得到英美的援助等等，实质上他是排斥资本主义的。随着革命的胜利，这些策略因素不再存在，当然就要消灭资本主义。
五、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评价
学术界对毛泽东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普遍持肯定的态度，认为毛泽东提出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贡献，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毛泽东创立了比较完整的利用资本主义经济的理论，奠定了我党利用资本主义的理论基础。成保良认为，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经济理论六个方面的内容，奠定了我党关于利用资本主义的理论基础。
第二，毛泽东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区分了科学社会主义和农业社会主义的界限。薄一波在《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一书中谈到，解放前夕在接管城市和乡镇的工作中出现了破坏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现象，毛泽东批评这是农业社会主义思想，其性质是反动的、落后的、倒退的，必须坚决反对。薄一波认为，这充分体现了保护和发展生产力的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从而把科学的社会主义和农业社会主义区分开来。
第三，毛泽东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既发展了马列主义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又为新时期的改革开放奠定了理论基础，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郑德荣、柳国庆认为，毛泽东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思想，提出中国可以不经过资本主义制度而直接进入社会主义，但必须利用资本主义发展社会主义的生产力的思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共中央明确提出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应当允许私营经济的存在和发展，实行多种所有制经济的共同发展；党的十五大又进一步地把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作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这是对毛泽东提出在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以后一个长时期内应该允许资本主义经济存在和发展的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学术界在肯定毛泽东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同时，也指出了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局限性。首先是他在新民主主义时期的许多正确思想到了社会主义时期却不能继续坚持。在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时急于求成，在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关系上，片面地强调了斗争的一面，因而在实践中过早地中断了对资本主义的利用。其次是毛泽东提出利用资本主义主要不是从经济的角度，而更多的是从政治的角度，也就是作为一种策略提出来的，这是他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在社会主义时期不能坚持的一个重要原因。
六、关于研究的方法
学术界较多地采用了比较法进行研究，但在选择比较的对象上有所不同，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与前人进行比较研究。一是把毛泽东与列宁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进行比较，这种比较研究较为普遍。研究者既肯定了毛泽东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是对列宁的继承，同时也认为毛泽东在关于利用资本主义的内容、途径以及方法上都发展了列宁的有关思想。二是把毛泽东与孙中山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进行了比较。陈金龙的著作《继承与超越——毛泽东与孙中山比较研究》就认为，毛泽东既继承了孙中山关于利用与节制私人资本主义经济的思想，同时在发展私营经济的目的、节制私人资本的出发点和节制的方法等方面又超越了孙中山。
第二，与同时代的党的领导人进行比较。学者们主要是把毛泽东与刘少奇、张闻天关于利用资本主义的思想进行比较。成保良认为，毛泽东奠定了中国共产党利用资本主义的理论基础，刘少奇、张闻天丰富和发展了毛泽东的利用资本主义思想。顾龙生认为，张闻天与毛泽东对资本主义经济的认识，在许多方面是相当一致的，但也有过原则的分歧。
第三，与中国共产党的第二代领导核心——邓小平进行比较。目前这种比较研究最多。学者们普遍认为，毛泽东、邓小平关于利用资本主义的思想与马列主义经典作家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毛泽东关于利用资本主义建设社会主义的思想是邓小平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理论先导，而邓小平关于在一定范围内发展私营经济和“三资”企业的思想、关于大胆地吸收和借鉴西方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的思想，则是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
总的来看，当前学术界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研究是多方位的，成果也比较丰富，但是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发展轨迹以及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内容的研究还不够深入，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历史地位及历史局限性还需要深入分析，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实践的经验与教训也需要深入总结。因此今后应当加强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轨迹进行研究，理顺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发展脉络，同时还要深入研究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内容，深入总结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实践的经验与教训，以深化我们对毛泽东利用资本主义思想的认识，正确理解现阶段我国改革开放的政策，做到有效地利用资本主义来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收稿日期：2002-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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