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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比喻造词的类型
1.1全喻造词与半喻造词
比喻造词分为全喻、半喻两种类型。全喻指的是参与构词的成分以整体比喻的方式反映客观对象,例如:佛手、画眉、黑锅、碰壁、骑墙、累卵、蛇足、鸡肋。半喻指的是参与构词的两个直接成分之中一个是喻指成分,一千是直指成分。喻指成分位置在前的,称为前喻式复合词,例如:冰糖、蜂拥、雪白。喻指成分位置在后的,称为后喻式复合词,例如:碑林、笑柄、借光、绝壁。
1.2只有半喻造词才能形成新的语素义
由全喻构成的复合词整个词面都是喻指,其字面意义是喻体,其比喻义是本体。比喻义与参与构词的两个直接成分之间只存在整体的联系,不存在单独的、个别的联系,所以参与构词的哪一个语素也不会由此形成新的意义。例如:“冰霜”有两个比喻义,一是“比喻有节操”,二是“比喻神情严肃”。(注: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2年。本文对词义、语素义的解释皆出自《现代汉语词典》,下面不再一一注明。)这两个比喻义的喻指是“冰霜”,而不是“冰”和“霜”,“冰”和“霜”的语素义不会因为“冰霜”的比喻义而发生什么变化。半喻造词则不同,因为喻指是语素,喻指的对象可能由修辞用法形成新的语素义。例如:“冰片、冰糖、旱冰、干冰”的“冰”指的是“像冰的东西”;“霜鬓、霜刃”的“霜”比喻“白色”;“柿霜、盐霜”的“霜”指的是“像霜的东西”。
2.由前喻式复合词的喻指形成的语素义
2.1前喻式复合词的类型
前喻式复合词有三种类型:1)由“名素+名素”构成偏正关系的名词,例如:梯田、鳞茎、月琴、烟雨、锦霞、虎将、兽行、子堤。2)由“名素+动素”构成偏正关系的动词,例如:蜂起、风行、风闻、奴役、鼠窜、蚕食、席卷、瓜分。3)由“名素+形素”构成偏正关系的形容词,例如:银白、火红、金黄、草绿、雪亮、火速、冰凉、笔挺。在前喻式复合词中,喻指都是修饰限定成分,直指是中心成分。作为喻指的名素,以其所代表的事物的特点进行比拟。作为直指的名素、动素、形素分别是语义的核心,并且决定了复合词的词性。
2.2直指是名素时,由喻指形成的语素义
当直指是名素时,通常是以喻指的形状、色彩、位置、功能、性质等特点对直指进行比拟。例如:“冰糖、梯河、鳞波、月饼、牙轮、烟霭、臼齿、线香、叶轮、翅果、瓮城、卵石、蚕豆、扇贝、彗星、胆瓶”等词是以形状进行比拟。“锦鸡、金橘、银幕、霜鬓、茶镜、墨菊、火鸡、霞帔”等词是以色彩进行比拟。“耳房、脚灯、腋芽、眉题、颔联、颈联、胸径、云梯”等词是以位置进行比拟。“母机、驽才、屁话、枕木、鱼雷”等词是以功能进行比拟。“虎威、玉颜、子城、兽心、牛性、海碗、稗吏、芜词、胶泥、萍踪、草民、水酒、钢纸”等词是以性质进行比拟。
这些比喻用法转比为语素义的必要条件,一是要具有较高的构词频率,二是要形成较强的专指义。
比拟形状的喻指语素所具有的专指义较弱,其能否形成新的语素义,主要取决于参与构词的频率。例如:构成了“烟雾、烟霞、烟波、烟海、烟雨”等词的“烟”,指“像烟的东西”。构成了“梯田、梯河、梯形”等词的“梯”,指“形状像楼梯的”。构成了“牙轮、牙石、牙旗”等词的“牙”,指“形状像牙齿的东西”。构成了“月琴、月饼”等词的“月”,指“形状像月亮的;圆的”。这些喻指语素的比喻用法屡见不鲜、具有系列性,所以可以从中概括出新的语素义。更多的喻指语素由于参与构词的频率低,人们就视之为修辞用法,不认为形成了新的语素义。例如:“犬齿、虎牙、免唇、蛾眉、柳腰、云鬓、腰果、狼狗、猫熊、蛙泳、箭竹、剑麻、蚕豆、凤梨、胆瓶、椽笔、须根、扇贝”等词中喻指的修辞用法,在《现代汉语词典》中都没有设立义项。如果需要的话,《现代汉语词典》会在词义解释中说明喻指语素的构词理据。例如:释义中说明“胆瓶”“形状有点儿像胆”,“须根”“这种根没有明显的主根,只有许多细长像胡须的根”,“扇贝”“壳略作扇形”。
比拟性质的喻指语素所具有的专指义较强,如果其参与构词的频率较高的话就一定能形成新的语素义。例如:“虎”在“虎将、虎威、虎步、虎气”等词中“比喻勇猛威武”。“玉”在“玉颜、玉兔、玉宇、玉兰、玉米”等词中“比喻洁白或美丽”。“子”在“子城、子堤、子埝、子金、子弦、子音”等词中“比喻派生的、附属的”。“兽”在“兽心、兽行、兽欲、兽性”等词中“比喻野蛮、下流”。有些喻指语素由于专指义特别强,即使参与构词的频率不高,也可以形成新的语素义。例如:“芜词”的“芜”“比喻杂乱(多指文辞)”。“稗史”的“稗”“比喻微小、琐碎的”。“胶泥”的“胶”指的是“像胶一样黏的”。
有些比喻色彩的喻指语素专指义较强,参与构词的频率较高。例如:“锦”指“色彩鲜明华丽”,构成了“锦霞、锦缎、锦鸡、锦葵、锦鲤”等词,“金”指“像金子的颜色”,构成了“金糕、金橘、金秋、金松、金鱼”等词。“银”指“像银子的颜色”,构成了“银发、银幕、银屏、银杏”等词。“火”“形容红色”,构成了“火鸡、火腿、火狐”等词。“茶”指“茶色”,构成了“茶镜、茶晶”等词。“墨”就是“黑”,构成了“墨菊、墨镜、墨晶”等词。这些比拟色彩的喻指语素大多形成了新的语素义。
当比喻色彩的喻指语素直截了当地比拟某种颜色时,既缺乏专指义,也不可能参与系列构词。例如:“栗色”指“像栗子皮那样的颜色”。“棕色”指“像棕毛那样的颜色”。“土色、米色、肉色、蜜色、藕色、湖色、堇色、酱色”等词同属此类。词中的喻指语素不可能形成新的语素义。
当比拟位置和比拟功能的喻指语素的比喻义非常确定的时候,比较容易形成新的语素义。例如:“耳房、耳门”的“耳”指“位置在两旁的”。“腋芽”的“腋”指“其他生物体上跟腋类似的部分”。“母机、母金、母树、母线、母液、母音、母质、母钟”等词的“母”指“有产生其他事物的能力或作用的”。“驽才”的“驽”比喻“人没有能力”。反之,当喻指语素的比喻义比较概括、笼统,也就是说,当复合词的整体义较强、不容易用语素义来分别解释的时候,不大容易形成新的语素义。例如:律诗的四联分别称之为“首联”、“颔联”、“颈联”、“尾联”,其比喻的整体性显而易见,其中的“颔联”指“律诗的第二联”,“颈联”指“律诗的第三联”,人们并不能由此归纳出“颔”和“颈”的比喻义。再如:“枕木”指“横铺在铁路路基的道砟上、用来垫平和固定铁轨的方柱形木头”。“鱼雷”指“一种能在水中自行推进、自行控制方向和深度的炸弹”。由于“枕木、鱼雷”等词词义的整体性强,“枕、鱼”等喻指语素的比喻用法仅此一见,所以不可能形成新的语素义。
2.3直指是动素时,由喻指形成的语素义
当直指是动素时,通常是以喻指代表的事物所具有的某种行为动作方式或某种特性对本体进行比拟,例如:龟缩、雀跃、兔脱、鼠窜、鱼贯、鸟瞰、虎视、鲸吞、蚕食、牛饮、瓜分、瓦解、冰释、席卷、棋布、箕踞、钳击、响应、奴役、钤束。
在古代汉语中,名词作状语直接修饰动词本来是常见的一种句法现象。在现代汉语中,名词不再直接修饰动词,这些由古汉语传承下来的“名素+动素”的结构词化为前喻式复合词。这些词比况性很强,具有浓厚的修辞色彩,喻指语素和直指语素的结合极具个性。例如:在以上词例中,一个喻指语素只与一个直指语素结合。在“泉涌、潮涌、蛇行、蜗行、波动、雷动、猬集、云集、星散、云散、浪游、云游、鹊起、蜂起、鹄立、鼎立、壁立、笔立、林立”等词中,几个喻指语素分别修饰一个直指语素。在“鹄立、鹄望、鼎立、鼎峙、雷动、雷鸣、云集、云散、云游、蜂起、蜂拥、蜂聚、风发、风行、风传、风闻”等词中,一个喻指语素分别修饰几个直指语素。
三种类型之中,第一种、第二种类型的喻指语素由于修辞用法明确,构词频率低,所以很难形成新的概念义。《现代汉语词典》对“奴役”的“奴”的释义是“像对待奴隶一样地蹂躏、使用”。我们认为,其中“地蹂躏、使用”不是“奴”所包含的意义,应删除。对“钤束”的“钤”的释义是“锁。比喻管束”。这两个语素义的形成是因为喻指语素不是简单地比拟状态,而是从性质方面去修饰直指语素,所以形成了较强的专指义。在第三种类型中,尽管喻指语素参与构词的频率较高,但是如果喻指语素的比喻用法不能形成固定的概念,就产生不了新的语素义。例如:鼎有三条腿,所以“三方面的势力对立”叫“鼎立”,又叫“鼎峙”,也可以直截了当地说成“鼎足而立”,“鼎”的比喻用法简单明确,难以形成新的概念义。又如:“云集、云散、云游”等词都以“云”为喻指,意思分别是,像天空中的云那样从四处聚来,像天空中的云那样四处散开,像天空中的云那样到处遨游。“云”的比喻用法出于“云”所具有的多种形态,无法形成固定的概念,当然也就不可能形成新的语素义。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为此种类型的喻指语素设立义项的也仅有几例:构成了“蜂起、蜂拥、蜂聚”等词的“蜂”的释义是“比喻成群地”。构成“风发、风行”等词的“风”的释义是:“像风那样快”。构成“风传、风闻”等词的“风”的释义是“传说的;没有确实根据的”。由“名素+动素”构成的前喻式复合词绝少产生新的语素义。《现代汉语词典》在释义时往往用“比喻……”、“像……一样”、“形容……”等提示语说明词的整体比喻义以及构词的理据。例如:“鼠窜”的释义是,“比喻像老鼠那样的惊慌逃走”。“鱼贯”的释义是,“像游鱼一样一个挨一个地接连着(走)”。“牛饮”的释义是,“形容大口地喝”。
2.4直指是形素时,由喻指形成的语素义
当直指是形素时,绝大多数是比拟颜色,只有少数是比拟性质。例如:“桃红、枣红、血红、葱白、月白、灰白、蜡黄、姜黄、鹅黄、蛋青、蟹青、铁青、翠绿、草绿、豆绿、藕灰、瓦灰、银灰、天蓝、海蓝、漆黑、墨黑”等词都是比拟颜色。“冰冷、冰凉、笔挺、笔直、狐臭、狐媚、火热、火烫、肤浅、雪亮、火速、火急”等词都是比拟性质。
以实物比拟颜色有两个特点:一是修辞色彩浓厚,“桃红”即“像桃花的颜色”,“枣红”即“像红枣儿的颜色”;二是可以用同样的客体比拟不同的颜色,例如“橙红、桔红、杏红”是一种比拟,“橙黄、桔黄、杏黄”又是一种比拟,“乳白、葱白、银白”是一种比拟,“乳黄、葱绿、银灰”又是一种比拟。这两个特点就决定了喻指语素不大可能形成新的语素义。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对构成了“雪白、雪亮”等词的“雪”的释义是“颜色或光彩像雪的”。这是因为“雪”不仅比拟颜色,而且比拟性质,所以才具有专指义。
以形素为本体比况性质的词,词义的整体性比较强,人们在理解词义时往往不大强调喻体的比况性。例如:“狐媚”是“用媚态迷惑人”。“肤浅”指的是“(学识)浅;(理解)不深”。“冰凉”指的是“(物体)很凉”。“笔直”的意思就是“很直”。《现代汉语词典》在释义中并不专门解释以上喻体的语素义,也没有为这些语素的比喻用法设立义项。应该在什么情况下才设立义项,我们可以比较一下以“火”作为喻指语素的几个词的用法。“火烫”的释义是,“非常热;滚烫”。“火热”的基本义是,“像火一样热”,转义分别是,“形容感情热烈”,“亲热”,“紧张激烈”。“火急”的释义是,“非常紧急”。“火速”的释义是,“用最快的速度(做紧急的事)”。构成“火烫”、“火热”的“火”,缺乏专指性,其理据就是“像火一样……”,所以没有为它的比喻用法设立义项。构成“火急”、“火速”的“火”专指义强,不能简单理解为“像火一样”,而是“比喻紧急”,所以另外设立了义项,也就是说,认为“火”的这个比喻用法形成了新的语素义。
3.由后喻式复合词的喻指形成的语素义
3.1后喻式复合词的类型
后喻式复合词有四种类型:1)由“名素+名素”构成主从关系的名词,例如:胆囊、雪花、冰山、钢筋、帽舌、蜂房、糖衣、油田。2)由“动素+名素”构成偏正关系的名词,例如:焊枪、熨斗、撞针、吸盘、喷嘴、铣床、澄沙、跑刀。3)由“动素+名素”构成动宾关系的动词,例如:没辙、沾光、吃醋、跳伞、拔丝、越轨、问鼎、怀春。4)由“形素+名素”构成偏正关系的名词,例如:热浪、干冰、温床、哑铃、峭壁、圆锥、快门、苍耳。
对于后喻式复合词的类型,过去研究得不够深入,人们大多只关注由“名素+名素”构成的一种类型。我们在《现代汉语词典》范围内穷尽地分析了所有的后喻式复合词,归纳出以上四种类型。此外还有数量极少的由“名素+动素”构成的后喻式复合词,例如“血洗、舌耕、笔耕”等。此类后喻式复合词数量虽少,但喻指语素专指性极强,所以也形成了新的语素义:“血洗”的“洗”指“像用水洗净一样杀光或抢光”。“舌耕、笔耕”的“耕”“比喻从事某种劳动”。
以上四种类型的后喻式复合词的特点是,其喻指都是名素,这些喻指的修辞用法具有同一性,形成的语素义也具有同一性。
3.2直指是名素时,由喻指形成的语素义
3.2.1由“名素+名素”构成的后喻式复合词的类型
由“名素+名素”构成的后喻式复合词数量最多,其直指的性质、直指与喻指的关系并不相同,过去的研究对此有所忽略,往往一概而论。例如:陈光磊先生认为,这类组合“以名词性词素为中心成分”,“补充成分是名词性的,它对中心成分作形象化的比喻”。他把这种用于构词的“隐喻辞格”归入后补式。(陈光磊,1994:32)应雨田先生把由“名素+名素”构成的前喻式复合词与后喻式复合词归为一类,他认为,“隐喻型词语”“词义以本体词素为核心,喻体词素只是从某个方面修饰限制本体词素”,“词性也由本体词素决定”。(注:应雨田《比喻型词语的类型和释义》,《中国语文》,1993年第4期。)
根据直指的性质、直指与喻指的关系,我们把由“名素+名素”构成的后喻式复合词分为五种类型:A.直指为本名,在本名的基础上进行修辞性命名。例如:瀑布、泉眼、戽斗、菱角、月球、砒霜、脊柱、囟门。B.直指为某种事物,对此种事物的状态进行修辞性命名。例如:雪花、露珠、云海、车流、麦浪、碑林、河网、光柱。C.直指为某种物质或材料,对由此种物质或材料所构成的事物进行修辞性命名。例如:石笋、煤砖、铁饼、钢筋、棉球、纸钱、肉冠、木马。D.直指和喻指构成领属关系。一种情况是喻指所比拟的事物是直指的一部分,例如:叶脉、橘络、印鼻、屋脊、锯齿、鳖裙、山梁、笋衣。另一种情况是,喻指虽然从属于直指,但并非是直指的一部分,例如:蛛网、蚕沙、蜂房、牙床、碾盘、匪巢、灯伞、军容。E.直指和喻指构成限定关系。例如:木耳、年轮、文盲、工潮、电门、冰刀、灯塔、水枪。
3.2.2在各种类型中,直指与喻指的不同的语义关系
A、B、C三种类型为隐喻,其直指是喻指所比拟的对象,所以是本体。三种类型中,本体的性质不同。A类是在原有的概念化命名的基础上进行的修辞性命名,有追加的性质。例如:“瀑”又称作“瀑布”,“菱”又称作“菱角”。从词源看,这种结构可以称为后补式。B类是以隐喻的方式对某种事物的状态进行命名。例如:“空中飘下的雪形状像花,因此叫雪花”。“花”指的是“形状像花朵的东西”。“露珠”“指凝聚像珠子的露水”。“珠”指的是“小的球形的东西”。这种结构是偏正式还是正偏式,存在不同的看法,我们倾向于偏正式。C类是以隐喻的方式对由某种物质或材料所构成的事物进行命名。例如:“木马”是“木制的运动器械,略像马”。“肉冠”是“鸟类头顶上长的肉质突起,形状略像冠”。不论是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释义,还是根据人们的语感,本体都是修饰限定成分,喻体是语义的中心。
D、E两种类型为借喻,其直指是喻指的修饰限定成分,所以不是本体,喻指是复合词的语义中心。例如:“屋脊”指“屋顶中间高起的部分”。“蛛网”是“蜘蛛结成的网状物”。“冰刀”是“装在冰鞋底下的钢制的刀状物”。
3.2.3在各种类型中,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具有同一性
尽管在上述五种类型的后喻式复台词中,直指的性质不同,直指与喻指的语义关系不同,但是喻指所比拟的是同样具有某种形状、状态、位置、功用、性质的事物,这种共同的修辞用法形成了共同的词汇意义。例如:“球”作为喻指,构成的词有A类的“月球、星球”、B类的“火球”、C类的“煤球、棉球”、D类的“眼球、松球”、E类的“气球、绣球”,它们的共同的词汇意义是指“球形或接近球形的物体”。“霜”作为喻指,构成的词有A类的“砒霜”、B类的“盐霜、糖霜”、D类的“柿霜”,它们的共同的词汇意义是指“像霜的东西”。“轮”作为喻指,构成的词有B类的“月轮、日轮”、D类的“耳轮”、E类的“年轮”,它们的共同的词汇意义是指“形状像轮子的东西”。“嘴”作为喻指,构成的词有B类的“豆嘴儿”、C类的“沙嘴”、D类的“瓶嘴儿、壶嘴儿”、E类的“奶嘴、电嘴”,它们的共同的词汇意义是指“形状或作用像嘴的东西”。
3.3直指是动素时,由喻指形成的语素义
在由“动素+名素”构成的偏正关系的后喻式复合词中,本体没有出现,动素作为直指,是喻指的修饰限定成分,而不是喻指所比拟的对象。喻指作为语义的中心,既可以接受名素的修饰限定,也可以接受动素的修饰限定。例如:用于滚动轴承的钢制的圆珠形零件可以叫“钢珠”,也可以叫“滚珠”。一种喷射流体物质用的零件可以叫“油嘴”,也可以叫“喷嘴”。它们在构词时缩略了不同的成分,而分别选择了名素或动素作为直指,但是它们的喻指是相同的,并且形成了共同的词汇意义。
作为喻指,“刨花”的“花”和“雪花、浪花、水花、钢花、灯花、烛花”的“花”具有同一性,都指“形状像花朵的东西”。“焊枪、割枪”的“枪”和“水枪、烟枪”的“枪”具有同一性,都指“性能或形状像枪的器械”。“飞盘、吸盘”的“盘”和“磨盘、键盘、沙盘、表盘、碾盘、棋盘”的“盘”具有同一性,都指“形状或功用像盘子的东西”。“撞针、钩针、指针、唱针”的“针”和“表针、松针、时针、秒针”的“针”具有同一性,都指“细长像针的东西”。
在由“动素+名素”构成的动宾关系的后喻式复合词中,直指表示的是一种行为或动作,喻指表示的是行为或动作所涉及的对象,本体在词面上没有出现,喻体字面意义的比喻义才是本体。例如:在“没辙、沾光”等词中,“辙、光”等名素的字面意义是喻指,作为本体的是它们的比喻义:“辙”指的是“办法;主意”,“光”“比喻好处”。作为直指的动素在参与构词时并没有经过缩略,有些词甚至具有离合词的特点。“没辙”可以说成“没什么辙”,“一点辙都没有”。“沾光”可以说成“沾了某某的光”,“一点光没沾着”。
在现代汉语中构成动宾关系的后喻式复合词数量很少,收入《现代汉语词典》的只有“没辙、合辙、改辙、离辙、跑辙、沾光、叨光、借光、赏光、问鼎、定鼎、拔丝、拉丝、打泡、跳伞、越轨、吃醋、怀春、回春、拔河”等有限的20来个词。其中“没辙”等词的“辙”和“饭辙”的“辙”的比喻义相同。“拔丝、拉丝”的“丝”和“钢丝、粉丝、烟丝、柳丝、雨丝、情丝、焊丝、游丝”的“丝”比喻义相同,都指像丝一样的东西。“打泡”的“泡”和“灯泡、肺泡、眼泡、燎泡”的“泡”比喻义相同,都指“像泡一样的东西”。“跳伞”的“伞”是“降落伞”的缩略,与“灯伞”的“伞”比喻义相同,都指“像伞的东西”。这就是说,构成动宾关系的喻指语素与构成偏正关系的喻指语素,其比喻用法具有同一性,形成的词汇意义也具有同一性。
构成动宾关系的喻指语素几乎都形成了新的语素义,这主要取决于喻指语素的专指性。例如:“问鼎、定鼎”的“鼎”“比喻王位、帝业”。“怀春”的“春”“指男女情欲”。“回春”的“春”“比喻生机”。“拔河”的“河”之所以未能形成新的语素义,原因在于“拔河”的词义整体性太强,“河”的构词理据在词义的解释中得不到确切反映。
3.4直指是形素时,由喻指形成的语素义
在由“形素+名素”构成的后喻式复合词中,词面上并没有出现本体。作为直指的形素,表示某种性质或状态,是喻体的修饰限定成分。作为语义中心的喻指,所比拟的是具有某种特征的事物,不管其直指是形素,还是名素或动素,只要喻指语素的比喻用法相同,形成的词汇意义也就必然相同。例如:由形素作直指的“哑铃、圆锥、寒流、苍耳、快门”等词,与由名素作直指的“棉铃、冰锥、气流、木耳、电门”等词,其喻指用法相同,形成的词汇意义也相同。“铃”指的是“形状像铃的东西”。“锥”指的是“形状像锥子的东西”。“流”指的是“像水流的东西”。“耳”指的是“形状像耳朵的东西”。“门”指的是“形状或作用像门的”。又如:“竖井”的“井”和“矿井、油井、气井、盐井”的“井”,以及“探井、渗井”的“井”意义相同,都指“形状像井的东西”。“绝壁、峭壁”的“壁”与“削壁”的“壁”意义相同,都指“像墙那样直立的山石”。“大纲”的“纲”和“提纲”的“纲”意义相同,都用来“比喻事物最主要的部分”。
在《现代汉语词典》范围内,由“形素+名素”构成的后喻式复合词不多,其喻指语素只有17个左右,绝大多数与其他类型的后喻式复合词的喻指相同,除了上述列举的以外,还有和构成动宾关系的后喻式复合词的喻指相同的情况。例如:“常轨、正轨”等词和“越轨”具有共同的喻指语素,并且形成了共同的词汇意义:“轨”“比喻办法、规矩、秩序等”。
4.喻指语素形成新的语素义的测查与分析
4.1喻指语素形成新的语素义的统计
根据我们的统计,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为前喻式复合词的喻指语素设立的义项大约有64个,其中由“名素+名素”构成名词的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有57个,由“名素+动素”构成动词的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有5个,由“名素+形素”构成形容词的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有2个。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为后喻式复合词的喻指语素设立的义项大约有137个。这137个语素义涉及到由“名素+名素”构成名词的127个喻指语素,由“动素+名素”构成名词的20个喻指语素,由“形素+名素”构成名词的16个喻指语素,由“动素+名素”构成动词的11个喻指语素。这些出现在不同类型的后喻式复合词中的喻指语素大多相同,减去重复,实有137个。由“名素+名素”构成名词的前喻式复合词的喻指与后喻式复合词的喻指相同,并且形成了新的语素义的有30个。除去重复,半喻式复合词的喻指共形成新的语素义171个。
4.2在前喻式复合词中,“名素+名素”类型中的喻指形成语素义的能力最强
“名素+名素”类型中的喻指形成语素义的能力之所以最强,是因为名素作为喻体,是以它所具有的特定的意义去修饰名素本体,而这种修辞用法既理据鲜明又需要解释,当这种修辞用法反复出现,也就是说,当喻指以同样的意义反复参与构词时,这种修辞用法就很容易形成词汇意义。“名素+动素”和“名素+形素”等类型中的喻指,虽然构词理据鲜明,但是缺乏专指义,形成的大多数是“像……一样”的简单格式,其构词频率又非常低,所以较少形成词汇意义。
在前喻式复合词中,三种类型的喻指,虽然同是名素,但是由于修饰的直指分别是名素、动素、形素,构成的词类分别是名词、动词、形容词,所以其修辞用法各不相同,其喻指语素产生的词汇意义也不存在同一性的问题。
4.3在后喻式复合词中,“名素+名素”类型中的喻指形成语素义的能力最强
由“名素+名素”的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不仅数量多,而且涵盖了大部分其他类型的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第一,由“名素+名素”构成的后喻式复合词类型多,喻指数量多,参与构词多,所以形成的新语素义也多。可以说,“名素+名素”构成了后喻式复合词的基本类型。有些时候,其他类型的后喻式复合词是由此衍生出来的。例如:先有“机床”这个词才可能产生“车床、刨床、铣床、钻床”等词。先有“矿井、油井、盐井”等说法才可能有“探井、竖井”等词。先有“豆沙、冰刀”等说法,才有“澄沙、跑刀”等词。“车床”的“床”指的就是“机床”。“探井、竖井”的“井”指的就是“矿井”。“澄沙”的“沙”指的就是“豆沙”。“跑刀”的“刀”指的就是“冰刀”。这个衍生过程是显而易见的。第二,在各种类型的后喻式复合词中,尽管直指的性质有种种不同,直指和喻指的关系也不尽相同,但是参与构词的喻指大多相同。这些喻指都是名素,其意象“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来自同样的社会生活,具有相同的修辞功能,所以可以产生共同的词汇意义。《现代汉语词典》在解释由后喻式复合词的喻指所形成的比喻义时,所举词例绝大多数是以名素为直指的后喻式复合词,同时也注意到了其他类型。例如:“井”指“形状像井的东西”,以“矿井、油井、竖井、探井、渗井、天井”等词为例。“流”指“像水流的东西”,以“气流、暖流、寒流、电流”等词为例。“鞭”指“形状细长类似鞭子的东西”,以“教鞭、竹鞭”为例。“裙”指“像裙子的东西”,以“围裙、墙裙”为例。
4.4半喻式复合词中,出现在前和出现在后的喻指可以产生同样的语素义
同样的喻指语素在参与造词时,位置可以在前,也可以在后,其修辞用法相通,而由此形成的词汇意义也具有同一性。正因如此,所以同样意义的喻指和直指,有时可以次序颠倒而形成特殊的同义倒序词,例如“砖茶、茶砖,沙金、金沙,衣胞、胞衣,蚁蚕、蚕蚁,鞘翅、翅鞘”等。“牙石”又叫“道牙”,“鼓膜”又叫“耳鼓”,不管喻指语素位置在前还是在后,词义都是一样的。
《现代汉语词典》在为喻指形成的语素义设立义项时,所举词例可以既包括前喻式复合词又包括后喻式复合词。例如:“眉”“指书页上方空白的地方”,以“书眉、眉批”为例。“盆”指“形状略像盆的东西”,以“骨盆、盆地”为例。“乳”指“像奶汁的东西”,以“豆乳、乳胶”为例。“米”指“小粒像米的东西”,以“海米、米兰”为例。“春”“指男女情欲”,以“怀春、春心”为例。“醋”“比喻嫉妒(多指在男女关系上)”,以“醋意、吃醋”为例。
在大多数情况下,《现代汉语词典》在为前喻式复合词和后喻式复合词共有的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设立义项时,所举词例各有侧重,有时仅列举前喻式复合词,有时仅列举后喻式复合词,而实际上这些喻指的修辞用法和形成的语素义是相通的。
例如《现代汉语词典》以“母机、腋芽、栓剂、线香、百叶窗、牙子(笔者按:牙子为派生词,牙石、牙轮为复合词)、冰糖”等词为例,解释“母、腋、栓、线、叶、牙、冰”等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母”指的是“有产生出其他事物的能力或作用的”,“腋”指的是“其他生物体上跟腋类似的部分”,“栓”“泛称形状像塞子的东西”……这些语素义同样适用于解释“酒母、枝腋、血栓、天线、肺叶、道牙、干冰”等后喻式复合词。
又如《现代汉语词典》以“茶砖、豆沙、水塔、发网、电网、冰刀、麦浪、耳鼓、石锁、烟斗、煤球儿、竹鞭、秤锤、蒜泥、豆饼”等词为例,解释“砖、沙、塔、网(像网的东西)、网(像网一样纵横交错的组织或系统)、刀、浪、鼓、锁、斗、球、鞭、锤、泥、饼”等喻指所形成的语素义:“砖”指“形状像砖的东西”,“沙”指“像沙的东西”,“塔”指“塔形的建筑物”……这些语素义同样适用于解释“砖茶、沙金、塔钟、网巾、网点、刀鱼、浪木、鼓膜、锁骨、斗车、球茎、鞭毛、锤骨、泥金、饼肥”等前喻式复合词。也就是说,是前喻式复合词和后喻式复合词共同的喻指形成了共同的语素义。
4.5后喻式复合词的喻指对语素义的形成具有更重要的意义
4.5.1在构成名词的半喻式复合词中,喻指位置不同,语义指向不同
在构成名词的半喻式复合词中,喻指在前还是喻指在后,语义指向不同。例如:“刚孵化出来的幼蚕,身体小,颜色黑,像蚂蚁,所以叫蚕蚁。也叫蚁蚕。”“蚕蚁”和“蚁蚕”命名理据不同:“蚕蚁”是把“蚕”看成“蚁”,凸显的是“蚁”的形象。“蚁蚕”是用“蚁”来修饰“蚕”,凸显的是“蚕”的形象。“砖茶”和“茶砖”也是这样。喻体在前,本体在后,犹如明喻,强调的是相似的关系。本体在前,喻体在后,犹如隐喻,强调的是相合的关系。在明喻中,本体居于主位。在隐喻中,喻体越居主位。位置在前的喻体表示的是某种形状、状态、位置、功用、性质,其形成词汇意义的基本模式是:“像……的”。位置在后的喻体表示的是具有某种形状、状态、位置、功用、性质的事物,其形成词汇意义的基本模式是:“像……的事物”。这就是说,“砖茶”的“砖”指的是“形状像砖的”,是修饰语,“茶砖、煤砖、冰砖”的“砖”指的是“形状像砖的东西”,是中心语。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为前喻后喻共有的语素义设立义项时,不便于分辨,就一概解释为“像……的东西”,例如对“米”、对“乳”的释义分别是“小粒像米的东西”,“像奶汁的东西”。在分别为前喻和后喻形成的语素义设立义项时,只要有必要,还是分辨得很清楚的。例如:对“耳房、耳门”的“耳”的释义是“位置在两旁的”。对“木耳、银耳”的“耳”的释义是“形状像耳朵的东西”。对“海碗、海量”的“海”的释义是“大的(器皿或容量等)”。对“人海、火海”的“海”的释义是“比喻连成一大片的很多同类事物”。
4.5.2构成名词的后喻式复合词的内部结构模式
构成名词的前喻式复合词的喻指和直指犹如明喻。构成名词的后喻式复合词的直指和喻指,只有“名素+名素”的A、B、C三种类型属于隐喻,其余的所有类型都属于借喻。陈望道先生认为:“隐喻是比明喻更进一层的譬喻。”“比隐喻更进一层的,便是借喻。”“譬喻越进了一级,用做譬喻的客体就越升了主位。”“譬喻这一面的观念高强时,譬喻总是采用譬喻越占主位的隐喻或借喻。”(陈望道,1979:77-80)尽管陈望道先生讲的是句中的修辞,其实也可以用来分析半喻式复合词。在由“名素+名素”构成明喻的前喻式复合词中,本体语素始终处于人们的意念中心,喻体语素从各方面修饰本体语素。在由“名素+名素”构成借喻的后喻式复合词中,本体没有出现,处于人们意念中心的只能是喻指语素。隐喻的深层心理特征,不同于明喻,与借喻相近,也不完全相同。我们在3.2.1中把由“名素+名素”构成隐喻的后喻式复合词分成A、B、C三种类型,在3.2.2中分析了这三种类型中直指和喻指的不同的语义关系。C类是以隐喻的方式对由某种物质或材料所构成的事物进行命名。尽管有本体出现,但是人们的意念中心不在本体,语义的中心不在本体。当我们说“木马”、“石笋”时,占据意念中心的是“马”的形象、“笋”的形象,“木马”的“木”、“石笋”的“石”指的并非是什么具体的事物,而仅仅是构成某种事物的物质或材料罢了。C类词是偏正结构,应该没有什么争议。
A、B两类词的本体与喻体在人们的意念中地位如何呢?在人们的意念中,对本体的认识源于对某一种事物所具有的概念的认识,对喻体的认识源于对某一种事物所具有的鲜明的形象的认识。如果在心理上对概念的印象比对形象的印象深刻,就会认为本体是语义的中心。反之,则会认为喻体是语义的中心。例如:“雪花”既可以分析为,形状像花的、空中飘下的雪,也可以分析为,空中飘下的雪形成的像花一样的东西。“人海”既可以分析为,像汪洋大海一样的人群,也可以分析为,人群像汪洋大海一样连成一大片。“雪花”的“花”,“人海”的“海”都由比喻用法形成了概念义。“花”指的就是“形状像花朵的东西”,“海”“比喻连成一大片的很多同类事物”。我们认为:如果着眼于理性思维,似乎可以把A、B这两类词视之为正偏结构;如果着眼于喻象思维,还是把A、B这两类词视之为偏正结构好。文学大师就是这样品味后喻式复合词的:“梅雨潭是一个瀑布潭。……那瀑布从上面冲下,仿佛已被扯成大小的几绺;不复是一幅整齐而平滑的布。”(朱自清《温州的踪迹·绿》)“……绿的呢,是人类劳力战胜自然的成果,是麦田。和风吹送,翻起了一轮一轮的绿波——这时你会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两个字‘麦浪’,若不是妙手偶得,便确是经过锤炼的语言的精华。”(茅盾《白杨礼赞》)
汉语的词法和句法具有极大的一致性,句法中没有正偏词组,词法是否有正偏也令人生疑。有人总觉得喻指语素没资格做中心语,其实在句法中本体做定语、喻体做中心语的情况屡见不鲜,例如下面句中带点儿的部分就是这种用法:“在朝鲜的每一天,我都被一些事情感动着;我的思想感情的潮水,在放纵奔流着……”(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有时,望着莽莽的大地,我骑着思想的野马奔驰到很远的地方。”(秦牧《土地》)“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载在敞口船里的米却总得粜出……”(叶圣陶《多收了三五斗》)“在人类生活的矿层里,有些东西也会结成光芒四射的宝石。”(杨朔《宝石》)值得指出的是,这种以喻体为中心语的结构为人们喜闻乐见,在本体和喻体之间逐渐形成了比较固定的搭配。例如:“书的海洋、花的海洋、欢乐的海洋、生活的激流、痛苦的深渊、心灵的花朵、科技之光、青春之歌、人生之旅、文化沙漠、历史长河。”在本体和喻体之间,大多数有助词,也有不需要助词的。后喻式复合词由于音节的限制,本体喻体之间不可能存在其他成分,但是这并不影响把喻指语素视为语义的中心。
名词性后喻式复合词的产生,首先是一种命名过程,是对没有称谓的事物进行初次命名,或是对已有称谓的事物以新的视角进行再次命名,其命名的根据就是将某类事物看作另一类事物。由于人类思维形式的类比性,往往以同样的理据对不同的事物加以命名,就形成了将几类事物看作同一类事物的状况。例如:“林海、人海、血海、火海、云海”等词分别把连成一大片的森林、连成一大片的人群、连成一大片的血、连成一大片的火、从高处下望时连成一大片的云,都看作是一望无际的海洋,都以“海”作为喻体。这种命名方式极具类推性:连成一大片的鲜花可以称之为“花海”,连成一大片的菊花可称之为“菊海”,连成一大片的各种场所和领域可以分别称之为“宦海、艺海、商海、股海”等等。“海”以同样的构词理据,通过不同本体的替换,构成了聚合关系,形成了“海”的新的概念义。
在以同样的理据对不同的事物加以命名时,既可以采用隐喻的方式,也可以采用借喻的方式,也就是说,直指可以是本体,也可以不是本体,但是喻指具有类推性,它们同样可以形成聚合关系。例如:“球”作为喻指,既构成了“月球、星球、天球、火球、煤球、棉球”等隐喻词,又构成了“眼球、松球、气球、绣球”等借喻词。“花”作为喻指,既构成了“雪花、浪花、水花、火花、钢花”等隐喻词,又构成了“灯花、蜡花、刨花”等借喻词。“门”作为喻指,既构成了“阀门、囟门”等隐喻词,又构成了“闸门、电门、水门、气门、声门、油门、球门、活门、快门”等借喻词。形成聚合关系的“球、花、门”等喻指语素,在复合词中具有同等的地位,它们都形成了各自的概念义,都是语义指向的中心。
我们认为,后喻式复合词的喻指具有极大的认知功能,在人类认识世界、描绘世界和形成新的概念义方面,具有重大的作用。由“球、花、门”等喻指语素形成的就是这样的概念义,它指的是一切“球形或接近球形的物体”,一切“形状像花朵的东西”,一切“形状或作用像门的”,它形成的是语义更加概括的上位概念,而直指语素,是本体也好,不是本体也好,都是通过修饰限定喻指语素构成一个表示下位概念的复合词。从认知来看,确实如此。“月球”和“气球”都是“球”,“雪花”和“灯花、刨花”都是“花”,“阀门”和“电门、快门”都是“门”。总而言之,尽管存在着种种不同的类型,但是把构成名词的后喻式复合词通通看作是偏正结构,把其喻指通通看作是语义的中心,是言之成理的。
5.结语
以往人们谈比喻义,主要说的是转义中的比喻义或全喻式复合词形成的比喻义,而对于由半喻式复合词中的喻指语素形成的比喻义则很少涉及,对于后喻式复合词的类型及语义结构也缺乏详尽、深入的分析。我们认为,喻指语素作为构词的重要理据和理解词义的支点,在一定条件下由比喻用法形成词汇意义,对于语素义的发展乃至词汇的发展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尽管对喻指语素所形成的比喻义的归纳和解释方面,《现代汉语词典》作出了很大成绩,但是在理论研究方面基本上还是一片空白。我们提出一些不成熟的意见,希望引起学术界的重视,不当之处敬请读者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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