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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6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203(2007)11-0001-06
创建世界一流大学是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战略决策,而一流学科是世界一流大学的核心。目前,我国高水平大学与世界一流大学的学科相比,存在着优势学科不明显、原创性科研成果较少、组建大型项目能力不强等问题,这些问题已经成为制约我国向一流学科顶端突破的瓶颈。在这个背景下,寻找赶超世界一流学科建设的起点和着力点显得尤为重要。世界一流大学的发展经验表明,一流学科包含了大项目、大平台、大师、大成果、大奖。其中,大项目是学科建设的依托,以大项目为集约地,形成大平台、汇集大师、产生大成果、获取大奖。如果脱离大项目,则大平台无大宏图可展,大师无用武之处,大成果无产生之地,大奖无缘以生。我国世界一流学科建设要充分认识大项目的引领作用,吸取世界一流大学的发展经验,选择合适的战略起点和突破口,采取切实措施,加快一流学科的建设进程。
一、大项目的特性与构成要素
1.大项目的特性
何谓“大项目”?除了可从项目来源、科研经费等客观指标衡量以外,我们还需认清“大项目”的内部特性。现代意义上的“大项目”应该具有创新性、交叉性、前沿性、引领性等特征。
(1)创新性。
创新孕育着科学技术质的变化和发展,是大学对人类文明和社会进步做出特殊贡献的重要体现,也是当今世界科技竞争的制高点。缺乏创新就没有科学研究的活力,创新是“大项目”的灵魂。
(2)交叉性。
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轨迹经历了综合—分化—交叉融合的过程。现代科学的重大理论突破和技术发明,大部分是交叉项目的产物。以诺贝尔化学奖为例:从1901年到1990年的90年间,共授予诺贝尔化学奖82项,其中生物化学30项、物理化学19项、结构化学22项,占总数的87%。可见,交叉是大项目出大效益的高效区。
(3)前沿性。
一流大学的科学研究必定关注前瞻性、国际学术前沿问题。优势、特色学科在大项目研究的平台上要着眼于长远,把握与追踪科学发展的动态和趋势,站在科学发展的尖端和前沿。
(4)引领性。
大项目的研究成果往往具有衍生性。它能通过原创性强的成果引领相应学科的发展方向,对社会经济发展发挥明显的推动作用,在学科交叉中培养杰出的创新型人才。
近几年来,我国高水平大学经过综合化建设,学科门类大多齐全,为推进跨学科交叉、组建跨学科平台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是,目前我国大学的原创性科研成果与世界一流大学存在很大差距。世界顶级刊物《Nature》和《Science》的发文数从一个侧面可反映出不同大学科研成果的原创性和引领性。2005年,哈佛大学有202篇,而我国位列前四名的重点大学在《Nature》和《Science》上发表论文的总数还不到10篇。另外,尽管我国大学在ESI上的发文数逐年增加,但引用率却很低,与世界一流大学的差距非常显著(见表1)。
2.大项目的构成要素
创新团队、资金支撑、平台构建是世界一流大学大项目成功运行的核心因素。这三个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影响。
(1)创新团队。
大项目科研团队的重要特点是以学科带头人领军、优秀人才有机结合的创新梯队。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建设的成功经验表明:一流学科建设的根基在于具有一支由著名学者领军的学科队伍。卡尔·康普顿就任麻省理工学院院长时,聘请著名物理学家约翰·C·斯莱特、乔治·R·哈里森执掌物理系,20年内培养出三名诺贝尔奖得主,麻省理工物理系由此声名远播。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劳伦斯教授领军生物原子工程,带出了一批学术大师,斯坦福大学“硅谷之父”弗拉迪克·特尔门汇聚了一批科学家。20世纪初,加州理工学院(CIT)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院。20世纪20年代以后,CIT把工作重点放在建设一流的师资队伍上,制定了各种鼓励研究与创造的奖励制度,面向世界广纳大师来校任教。他们先后从美国传统名牌大学中引进了世界著名物理学家和教育家罗伯特·密立根担任物理学学术带头人(1921),地质学家约翰·布瓦尔德、哈利·伍德、物理学家查尔斯·理奇特、数学家本诺·古敦伯格等领导地质学研究和实验室建设(1925),威廉·本内特·莫罗领导经济学、历史学和文学研究(1925),现代航空航天工程学先驱西奥多·冯·卡门领导航空航天科学及古根海姆航空实验室(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前身)的建设和研究(1926),生物学家托马斯·摩尔根负责生物学部的筹建和发展(1928),海尔负责天文学、天体物理学和威尔逊山天文台的建设。这些大师的加盟迅速提升了该校的学科竞争力,增强了其组建大项目的能力,使加州理工学院在较短时间内成为名牌大学。
(2)资金支撑。
雄厚的资金是大项目取得成功的物质保障。发达国家政府不惜重金支持提升国家竞争力急需的科研项目。从1970年到2003年,美国联邦政府提供给生命科学领域的研究经费急剧上升,推动生命科学成为美国大学的新兴学科。
近几年来,美国对关系社会与经济发展的研究领域实行重点投入,如健康研究领域。2004年,美国出台“癌症纳米技术计划”,这一项目研究在癌症中如何应用纳米技术,为期5年,政府投入1.443亿美元。在环境领域,对有关大学实行为期5年的重点资助:北卡罗莱纳大学环境友好溶剂与过程研究中心获2500万美元;伊利诺斯大学水净化先进材料中心获2010万美元;莱斯大学生物与环境纳米技术中心获1180万美元;等等。
(3)平台建设。
项目平台建设对推动大项目的顺利实施至关重要。以MIT的发展为例:二战期间,MIT就组建了多学科结合的雷达实验室。最近几年,MIT设立的跨学科研究中心、重点实验室或研究项目成为项目申报、组织运行的基础,促成了许多重要学术成果的产生。
二、世界一流大学大项目建设的经验
学科是大学最基本的单位,是凝聚学术力量、培养人才、进行知识创新、为社会服务的依托和核心。纵观大学发展的历史,可以看到世界一流大学基本上都经历了从单学科到多学科再到综合性的发展过程,形成了覆盖文、理、工、商、法、管、医等门类齐全的学科群。但在综合性背景下,世界一流大学的发展并没有采取齐头并进、绝对均衡的发展策略。这些大学都注重聚合和强化自己的优势力量,开展重大项目研究,在此基础上发展若干具有世界一流水平的顶尖学科。
1.选择重点研究领域:一流学科建设的重要策略
强势学科是学校在国际学术界建立学术声望的重点建设学科。例如:哈佛、牛津大学的政治学;哈佛、耶鲁、MIT的经济学、商业管理;剑桥、哥伦比亚大学的物理学。这些大学强势学科的形成是采取重点发展战略的结果。
美国著名大学学科建设经验告诉我们,选择学科发展突破口是跨越式发展的关键。斯坦福大学从二战时期的二流院校一跃成为世界瞩目的一流大学,得益于其重点学科发展战略。1946年,副校长兼教务长特曼教授在分析当时社会发展和学校实际后,提出“学术尖顶”的构想,提出要打破学科均衡发展的传统做法,吸引顶尖人才,着重推动若干条件较好的学科成为世界顶尖学科。该校把物理、化学、电子工程三个学科作为突破口。经过几年的重点建设,该校物理学科成就斐然。布洛克因发现核磁共振现象而获得1952年诺贝尔奖,硅谷更是使斯坦福大学扬名全球。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原来学科分布也比较均衡,缺乏真正的世界一流学科。该校后来把握住美国发展生物原子工程的契机,调整学科发展战略,集中力量重点研究生物原子工程,产生了以劳伦斯发明的加速器为代表的一系列重大成果。这一大项目使该校获得17个诺贝尔奖,生物原子工程学科名列世界第一,伯克利由此跻身世界一流大学之列。卡耐基—梅隆大学抓住计算机技术与科学发展的重大历史机遇,确定计算机信息领域为该校优先发展领域,在计算机、机器人、软件工程、管理信息技术等大项目研究上取得了飞速发展,使该校在计算机领域的研究享誉全球。
世界一流大学的发展经验告诉我们,平均主义的发展思路难以异军突起,大项目研究是学科竞争制胜的奇兵。
2.争取国家重大科研项目:打造学科发展平台
积极争取和承担符合国家战略发展需求、多学科协同作战的重大研究项目,催生强学科,是世界一流大学发展的共同经验。这些重大项目成为学科交叉和科技创新的一流学科建设平台。
MIT从一个以本科生教育为主的技术学院迅速崛起为世界一流大学,大型研究项目的依托功不可没。林肯实验室目前每年研究经费达3.4亿美元,其中80%来自国防部。在林肯实验室的带动下,MIT的通讯、电子、计算机、神经生理学、生物物理学等学科成为世界一流学科。
3.开展大项目汇聚:带动学科交叉与综合
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相结合,在交叉性、边缘性、综合性学科中组织大项目,是一流大学成功的重要经验。MIT现有64个跨学科研究中心、实验室,大多从事跨学科研究。这些学科交叉机构都是在解决重大工程与科学问题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体现了大项目带动学科交叉研究发展的特点。为了推动学科交叉,美国加大了对跨学科研究的资助力度。美国密西根大学原校长杰姆斯·杜德斯泰德(James J.Duderstadt)在谈到跨学科学术的挑战时指出:“许多主要基金组织已经开始摆脱传统的学科核心。与以往资助限于单一学科的个别研究者不同,联邦对多学科研究人员组成的科研团队资助额度大幅增加。这一点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领域尤为显著。在人文学科,人们也可以看到这一动向。”
三、以“大项目”为纽带的我国一流学科组织策略
1.创新学科发展思路
中国高水平大学在未来要实现超常规发展,必须打破阻碍学术创新的学科布局,集中优势资源,组织真正具有重大科技、社会影响的大项目研究。
(1)鼓励优先发展。
学科资源有限性和学科发展水平无限性的矛盾决定了任何一所大学都不可能在所有学科领域独占鳌头,甚至不可能在一个学科的所有方向都达到最高水平。世界一流大学虽然很多学科发展水平都较高,但在学科发展战略上,仍然强调突出重点,避免平均发展。可见优先发展原则已经成为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发展的普遍原则。
根据优先发展原则,我国高水平大学必须在优势、特色学科上有所侧重,在优先发展中强化优势和特色。当前,我们应采取“以大项目带动学科发展,突出重点,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策略,努力推动部分学科率先达到世界一流水平,然后拉动其它学科的快速发展。
(2)形成研究合力。
当代学科高度综合化的发展趋势使得单一学科独立发展越来越艰难,强势学科成为一项系统工程。但是,如何开展学科交叉、综合是当前的一个难题。不可否认,在学科综合、交叉的过程中,我们存在着“拼盘”、“拉郎配”现象。许多项目申请时貌似多学科组合,项目实施过程则各自为战。显然,学科交叉并非众多学科之间的简单组合,必须找到合理的结合点。
我国高水平大学要以“大项目”为依托,合理调配人力与财力资源,使项目研究人员达成共识,充分发挥项目参与者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形成研究合力。
2.变革学科组织结构
以大项目为优势学科发展的载体和纽带,创新学科组织结构和项目管理方式。将有限资源集中在具有辐射效应和应用前景的大项目上,以此带动一系列组织结构和管理模式的创新,促成强势学科的形成。
(1)开辟“大项目特区”。
对一些关键领域的“大项目”,要采取“特区”政策。在这些大项目运行过程中,必须打破条块分割的管理模式,根据项目需求,采用机动灵活的运行机制和管理模式,提高项目运行效率和效益。
(2)围绕大项目组建学科群。
学科群是适应现代社会、科学技术及经济发展需要的学科群体。它由若干学科围绕某一重要领域或重大科研项目的有机组合,彼此相互渗透、相辅相成、共同发展。在学科群中,不同学科能彼此找到相关学科中的营养点,是一种生态共生关系,比单一学科孤立发展更具优势。世界一流大学学科发展的实践证明,开展学科群建设既是新学科的滋生土壤,又是形成学科特色和综合优势的重要途径。
学科群建设在我国还处于探索阶段。主观上,很多学科存在本位主义思想,自我保护意识过浓,共享共生意识薄弱。客观上,学科群建设的逻辑结合点并非都显而易见。为此,需要寻找贯穿学科群的红线,围绕重要问题的大项目研究就是突破口之一。
(3)组织具有国际水平的项目创新团队。
以“大项目”为着力点的一流学科建设需要创新人才队伍建设模式。世界一流大学的师资队伍大多通过从国际人才市场竞争中聘请,而非简单的自我养成。随着我国经济实力的增强,研究条件的极大改善,高水平大学吸纳国际学术大师的条件逐渐成熟。
要努力创造条件,着眼于吸引、遴选和造就一批具有国际领先水平的学科带头人和学术大师,形成若干具有国际一流水平的科研创新团队。要进一步改革教师聘任制度,激发教师创造性,支持和鼓励教师扩大国际学术影响力。
(4)构建高水平的大项目平台。
经过两期“985工程”建设,这些大学积累了建设学科平台的经验。在这个基础上,高水平大学要提升平台的品质与内涵,激发平台的活力。缺乏大项目的平台是没有大作为的空台、小台。大项目平台必须走灵活、开放、高水平、国际化的道路。
3.寻找“大项目”的切入点
根据2006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统计(见表2),我国有一批大学获得了较大的资助。其中,浙江大学面上项目获得的金额位列全国第一位,学科综合能力较强。从学科分布来看,有关大学体现出各自学科优势。如:北京大学的数理科学、生命科学以及地球科学有较大的优势;清华大学的工程与材料科学、管理科学有较大的优势;浙江大学的化学科学有优势。
从2006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资助情况(见表3)来看,不同大学的学科优势同样明显。
资料来源:2006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统计资料。
这些受资助的学科在所属大学中都有长期的发展积累,为未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那么,未来学科建设是在这些学科中择优,还是另辟优势学科,需要根据科技发展态势、社会发展需求和不同大学的实际认真斟酌。无论如何,从学科发展的内部逻辑来看,选择大项目的切入点时必须重视学科的相关性。
斯坦福大学荣誉校长卡斯帕尔(Gerhard Casper)曾说过:“一所高校面临许多学科方向发展的选择,重要的是要结合学校的实际进行合理规划,如果你要发展社会科学学科,就必须建立经济学科,如果你要设立医学院,病理学系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要设立人文科学院,那艺术系科是绝不可少的。”诚然,人们未必会接受这种学科分布结构,但他阐述的学科发展具有内在关系的思路值得考虑。反观20世纪50年代耶鲁大学经济系成功的经验,该校能在几年的时间内打破由哈佛大学、芝加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组成的三角结构而挤入前三名,其重要原因除了聘请一些著名学者以外,与其拥有较强的人文社会科学底蕴不无关系。
总之,我国一流学科建设要转变传统思维模式,打破低水平发展的惯性,以“重大科研项目”为突破口,围绕大项目,重组跨学科学术梯队,创新学术组织结构,集中雄厚的优质资源,产生一批真正高水平的世界一流成果,推出重量级学术大师,加快迈向世界一流大学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