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延的艺术——后结构主义抽象绘画的路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结构主义论文,抽象论文,路径论文,艺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20世纪抽象主义艺术
抽象主义(Abstractionism)艺术出现在20世纪初的欧洲。期间,法国野兽派和立体派的出现促进了现代艺术“形”与“色”的独立发展,并且在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已经进行了关于“形”与“色”的艺术实验,抽象艺术正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从1910年到1916年是抽象艺术的创始阶段,在这个阶段里,出现了抽象艺术的探索者和试验者,他们是康定斯基、马列维奇、蒙德里安——第一代抽象主义艺术大师。
1910年,康定斯基写了关于抽象绘画的第一个重要理论著作——《论艺术的精神》,并创作了第一幅抽象绘画。他说:“‘数’是一切抽象表现的终结。”对绘画进行数学分析和处理,其定义有二:一是使绘画艺术从感觉认识阶段上升到思维认识阶段;二是使绘画艺术从一般性技能上升到一门科学或准科学的地位。关于抽象艺术的本质,另一位抽象艺术的创始人蒙德里安所作的理论阐述似乎更为清楚一些。他认为,从艺术的角度看,凡是能体现艺术进化,能在时间流逝中保持恒久不变的东西,并非艺术中个别的,而是其中带有普遍性的东西。他在《关于我的绘画发展》一书中还指出,抽象艺术的首要目的就是表现“普遍性的东西”。由直角线条而构成的构图,逐渐地发展成纯几何化。他凭感觉选择了几块,均匀地加以三原色之一或黑色,其他的方块留着灰白色。由于尺寸和颜色不同,造成了有张力的结构,他追求的是具有张力的和谐。
抽象表现主义(Abstract Expressionism)是在欧洲现代绘画影响下产生的第一个美国现代画派,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以一批美国画家为核心的美术运动。1944年,美国批评家首次以“抽象表现主义”来称呼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和战后崛起的一群美国年轻艺术家:霍夫曼、波洛克、德·库宁、戈尔基、马瑟威尔、戈特利布、罗斯科、克兰和托贝,其中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是波洛克和德·库宁。上世纪60年代开始,在抽象表现主义的土壤上又产生出新的艺术样式——色域绘画(Color-Field Painting),也被称为色场绘画,特点就是色域绘画艺术家主张以明确轮廓的抽象形状、光滑平坦的大色面进行艺术创作,代表画家有:阿尔伯斯、纽曼、莱茵哈特和路易斯等。抽象艺术经过20世纪康定斯基、蒙德里安的抽象绘画,走向上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抽象结构和极少主义,并在上世纪90年代发展成为后极少主义的解构抒情抽象。
朱尔斯·德·柏林科特(法国)《放眼全球,从自身做起》
油画244cm×335cm 2007年
二、寻找理论的裂缝
后结构主义(Post-structuralism)针对结构主义和索绪尔(saussure)语言理论,反对后者片面强调结构、中心和二元对立,而无视中心相对性和语言差异性倾向。后结构主义反对索绪尔将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ngnified)分开而使二者成为两个相对应的封闭系统的方法,提倡非中心化和多元化,传统哲学认为语言内部之间存在稳定的二元对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用分延(différence)理论拆解它。分延包含两层意思:一是空间上的差异(différence),二是时间上的延缓(différe)。德里达认为,语言不过是“差异与延缓”的无止境游戏。语言是无限开放的意指链,最后结论是永远得不出来。“分延”的作用在于它把“存在物”不再引向“存在”这一想象中心,而是朝边缘地带“移中心”即非中心。解构传统符号结构受传统形而上学束缚的本质特征和形式表现,寻找破坏和超越传统符号结构而达到实现符号无限差异化的途径,找出各种多元化“类符号”重组所可能提供自由创作的道路。人文科学、自然科学与技术科学的三重复合结构也产生了极大的美学感染力,在有序和混沌之间的转变区域中,即分形区域中,这一美学范畴被揭示出来。分形(fractal)由拉丁文“fractus”演化而来,意为“破碎”、“碎片”。“分形几何之父”——伯苏瓦·曼德尔布罗特(Benoit Mandelbrot)试探性(tentative)的定义:“由部分组成的且每一个部分均与整体相似的集合(图形)谓之分形”。分形几何是20世纪下半叶形成的几何学的一个新分支,研究对象是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它们之外的图形可统称为不规则图形或分形(fractal),特点是大都显得“杂乱无章”或涉及无限的生成过程,分形自相似集具有所谓“无穷嵌套的自相似集结构”,即每次压缩像都与原图形相似这种生成机制应该说是简单明了的。“自相似集结构”的“微结构”、“微环境”目前是前沿学科。
自古以来,从毕达哥拉斯开始,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就把他们的兴趣集中于那些由自然产生的对称和比例上。令人感兴趣的事实是自然的比例常常遵守所谓的黄金分割。当然黄金分割同样在建筑和美术中扮演重要角色,虽然黄金分割常常被有意识地使用,但是它时常也会被无意识的运用。黄金分割是所谓的有无理数中“最无理的”一个,因而与混沌有些关系。在复杂动力学系统的某些轨道和数学或图形描述中,非线性的增加将导致混沌的增加。最后只有少数边界曲线将各自混沌区域分开,而最终,这些曲线将缩减为一条。这条最后的曲线可以由上述方式与黄金分割相联系。这难道是关于有序和混沌之间边界的又一个和谐的象征吗?
从此以后我知道为什么玫瑰花蕾讨人喜欢,
现在当玫瑰花季悄然过去,
一朵迟来的花儿孤独地静立,
取代了大自然的喧嚣。
难道“凋零的玫瑰”仅仅是至美的象征?莫非它还预示着一种美学的客观理论?由此可见,美不仅可以理解为主观感受,而且可以理解为基于一个基本数学定律的感受,这个定律界定了有序和混沌之间的边界,在有序和混沌边界上的世界具有一个本质上和谐的结构。
梅米·霍斯特《景观在死亡之前(现有#8)》
油画180cm×180cm 2008年
克里斯·芬利(美国)《前纽约市长鲁道夫·朱利安尼》
油画36cm×36cm 2007年
我们不能说这种抽象结构的分形艺术是否蕴含了混沌的成分,或者与之相反,代表了一种新的有序形式。在有序和混沌的边缘进行艺术创作,有时对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来说都是太大的挑战和危险。抽象心理冲动必然驱使人们从事纯几何抽象形式的创造,这是因为纯几何抽象形式蕴含着绝对价值、永恒的规律性和必然性。德国艺术史家沃林格尔(Worringer Wilelm)指出,人不是通过理性的介入而为自身创造这种具有必然的抽象形式的。就是说,抽象形式不是人类理性的计算机或思考的产物,而是靠纯直觉创造的。抽象形式与数学并非完全一致,沃林格尔的结论是:这种抽象的几何形式意志会导致两个重要的形式目标:一是要求以平面表现为主,抑制对空间的表现,突出具有封闭性的材料个性,排除任何一种主体的渗透;二是通过对绝对结晶体形式的接近而使客体摆脱相对性,达到永恒。如果有人认为,是由于对规律性的渴望,人类才能把握几何的规律性,那么这就是对抽象艺术形式产生的心理条件的一种误解。因为,只要几何的形式表现为计算和思考的产物,那么抽象艺术的前提条件就是在几何形式中渗透智力活动。我们有充分依据接受的观点是:在此存在着一种纯粹的直觉创造,也就是说,抽象冲动并不是通过理性的介入而为自身创造了这种具有根本必然性的形式,正是由于直觉还未被理性损害,存在于生殖细胞中。
三、形构与解构
后结构抽象绘画在视觉与形式语言上,它是把完整的图像造型样式拆散,置于不同的语境加以重新整理和安排,这是一种再造的艺术,以使意义在分形中不断产生和消失,从而实现画面的自由穿梭和抽离,实现多重立场的自由转换。将对象分解变形,然后重新进行组合,就像考古式的发掘,在废墟中按照自己的设想寻求蛛丝马迹,以证明自己对此文明的想象。
结构主义语言学家索绪尔的观点影响到俄国形式主义者,虽然形式主义本身未必就是一种结构主义,形式主义“从结构上”观察文学文本,并且中止对所指对象的注意来考查符号本身。结构主义绝不是历史性的,它主张分离出来的思想规律——平行、对立、颠倒及其他,完全脱离人类历史的具体差别,在一种普通性的水平上运动。在当代艺术语境下,后结构抽象绘画是一种在观念形式、语言临界点的再造艺术,那种“边缘与混沌”交错的神秘地带是最富有吸引力和最令人振奋的,也是为个人经验带来丰富内涵的珍贵时机。艺术家只有学会往返于“边缘与混沌”、“存在与非存在”、“有限与无限”之间,才能享受到艺术创作所带来的自我提升的审美力量。
比尔·科莫斯基(美国)《1.28.09》
油画213cm×152cm 2009年
朱莉·马赫瑞图(埃塞俄比亚)《关闭全屏阅读这是个容易黑暗的过程》
综合材料274.3cm×183cm 2007年
抽象艺术家自己发展了表达画题所指的符码,不像语言概念那么固定,要理解每一个抽象画家的符码必须研究他的许多画,他的思维方式、经验世界,他所能针对的传统。
在康定斯基各式各样即兴而画的抽象形式结构和马列维奇的严格几何化的构图之间有无数的可能性。每一个画家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创作,有的利用几何化的颜色形式,系统性有时多、有时少,有的在瞬息之间而创造了形式、接纳偶然性因素,有的把两种创作方式联系在一起、根据个性而选择倾向。1950年,美国抽象绘画提供了关键的推动力,用尺寸巨大的绘画给观者以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纽曼(Barnete Newman)巨大的单色画,画的构图由一二三条颜色不同的垂直线构成,使观者感受到颜色的感觉与物质的画不一致。就是因为观者从不远的距离来看画,为了不让他一下子感觉到画的全部面积,所以观者必然针对颜色的存在。纽曼认为,观者体会到的是一种非概念化的美,就像18世纪美学、美的崇高。构图是一个绝对的秘密,由其内心而决定,艺术家在寻找一些声音、线条或者灵感。适应内心的排序,态度是即兴没有草图,留着过失,发生的颜料点染,也接受了在绘画活动里偶然泼洒的污迹。绘画的过程要求,每一次达到新的状态,要重新检查而决定观念形式颜色的变化,一直到满意的效果。艺术家们对所用形式理解为符号,意义超过形式的实际内涵。抽象画家关键的立场,同时作为抽象画的极端,每一个画家找到了对自己合适的方式,有的喜欢几何化的倾向,有的爱用植物性、机体性的形式,都对颜色的决定施加关键性的影响。有的强调画的实际性,有的去找到的是指绘画外在世界的形式符号。比尔·科莫斯基(Bill Komoski)的作品被看作是在同一时间内有序、混乱的交合,产生了一个微妙的对称结构,作品融入了多种理念被相互驱逐、影响;而不是一个元素构成,衍生出一个可能的图形意义,似乎是鸟瞰图。画面有一种感情的流动性、浮动、流量和失重,就是说,画面是银灰色的,好像这是折射出水的波纹,给人一种怪异、不自然的质量。他允许颜料流淌在画布上,自然流动的色彩找到自己的路线。他提到这个过程作为初始“拉动”,然后他再作出回应。作品所表现的结构网状,以及画里桔黄的日落、灰色的宇宙、光的折射似乎是不固定在适当的位置,作画的过程似乎是在旅行中,不断地运动。托莫里·道奇(Tomory Dodge)从摄影作品中获得创作的来源,一开始就有一个图像的基本理念,“有更多的可以辨认的意象”,他说,图像可以作为一个向导。他的这些抽象绘画,减淡放大的形象、色彩的交融和作品能量的提升突出了形式感,使绘画表象得以呈现。道奇提出一个观念:绘画是各部分的组成,而部分又支撑了作品的整体形象,一幅画应有许多纯活跃的点。道奇像当今许多抽象画家一样,把作品提炼图像变得更自由。作品《太空垃圾》通过玻璃的反射表现冰冷,所有盘旋在太空的垃圾最终会遇到一个黑洞的能量,黑洞周围空间漂浮的垃圾最终将消失。克里斯·芬利(Chris Finley)通过互联网选择图像,找出这些将要被描绘为主角的各样变化。忽视照片本身的对象原貌,将其拉长或扭曲,使原有的东西变成完全陌生的来源。他的肖像作品《前纽约市长鲁道夫·朱利安尼》(2008年),以其纠缠不清的块面和线,作为表现形式。他挪用了“9·11”事件中被扭曲成奇形怪状的残骸,讽刺前纽约市市长的失败、蛊惑人心的意图。只有抽象允许表现这种真实。我们生活在当今,我们的生活节奏是未来主义者也不能想象的。梅米·霍斯特(Mamie Hoist)只是用黑色、灰色、白色的颜料。运用不规则的戒指、圈、辐射带,由螺旋形等形式组成,神秘精神指向一个特定的坐标在宇宙上空回旋,并以黑洞为中心点。她曾经说过:“你,观众,是观察者,在观察的同时你也在侦察吗?”自1997年以来,所有她的画被评为“在死亡之前的边缘”,生理的、心理的、情感上的痛苦,这些都是她系列作品所表现的。朱尔斯·德·柏林科特(Jules de Balincourt),互动的文字和图像贯穿在他的抽象作品里,线、色块改为电缆、分裂的芯片,仿佛暗示技术已完全失控了,一个结构似乎已经崩溃了,这是他所描绘的场景。
科迪·霍伊特(美国)《无题(景观系列#1)》
综合材料58.4cm×73.6cm 2010年
托莫里·道奇《太空垃圾》油画213cm×305cm 2008年
后结构抽象绘画界定形式的线条常常把画里的几何结构加以稍微的歪曲这与蒙德里安刚好相反,画的形状不确认画的界限,分形的过程不可能遵循严格的几何原则。语境像总谱式的线条系统,利用图形的对立性是一种网状,用手绘的方式而不是几何制图的方式来完成分形。手绘意味着勾线上色、涂改、修正的过程,引入了随机性、随意性,不经意、无目的的潜意识失误、失控等因素。这种对严格的几何规范而言的失误,恰恰是后结构主义抽象绘画的路径。
在理论上,后结构抽象艺术是不断地探索、精力充沛和跳跃的,在一定程度上是否定的。通过抽象艺术行为来跳跃理论,心里不安宁的寻找者在创造行为上避开不断的肯定规律。虽然规律隐藏在创造里面,没有普遍有效后结构抽象绘画的假说,只有个性化。歌德界定了一个颜色循环,分为正、负两面,“负面”等于冷色。后结构抽象绘画与其说创新,不如说是把某些已经存在的观念推向极端和再造。
四、碎片化的观念
德里达认为,抽象艺术和后结构主义哲学之间有某种精神上的亲密性。由此抽象艺术家应从碎片化的社会背景中实践对差异的审视,并倾向于对边缘历史的研究。强调一种非格式化和非系统化的生命展现风格,随时改变自己的符号和身份,随时转化自己的“主体性”,改变自己思想,使自身永远都处在重生的“婴儿”状态中。对于德里达来说,要实现自由创作就不可能有限定性,更不应该去追求一个本体。在他看来本体必然意味着权利,意味着对感性生命的压抑,他们追求的是活泼的感性生命。是不断在感性的活动中进行新的设定。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思想上无止境地流动和反思。德里达往往借助于阅读文本而在各文本的穿梭中进行自由创作。德里达的结构策略,其中针对由类似符号的各种形象结构所表达和构成的作品,例如绘画用图形,用电影表演和蒙太奇表现形式,以舞台表演和对话的戏剧形式、以各种图形拼凑使用的形式,进行类似对于书写文本的朗读式的创造活动。试图一方面揭露原有作品中各种“类符号”结合结构的局限性,另一方面找出书写文字以外的各种多元化“类符号”重组所可能提供的自由创作道路。后结构抽象艺术是一个变量不确定性化身,一个有待观者层层破解的谜团。创作过程最有兴趣的地方就在于它们可以使你变得不同于当初的感觉。游戏之所以值得,是因为人们并不知道将如何结束。确切地说,“现在没有价值规律,只有价值的流行,价值的普遍转移,价值随意的增长和扩散”。后现代理论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断言:“在这种所谓的真空中,不规则破碎是稳定而且有效的。”符号是一种漂移的游戏,在理论上主张采用调和性立场,主张将功能结构主义、分布主义和生成主义熔为一炉,使抽象结构具有动态生成,在认识上解构展现出了自己全部的含混性……
传统普遍的价值观已经被全球化扫地出门了,结果只剩下全能的全球技术结构来跟特殊性抗衡,而这些特殊性现在也返回到原初的野蛮状态。只能自力更生、自寻出路。后结构抽象符号化主张在各种符号间自由穿梭和组合,由此实现意义的分延和散播,中心并不存在,中心也不能以在场的形式被思考,中心并无自然的场所,中心并非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种功能、一种非场所,而且在这个非场所中,符号替换无止境的相互游戏着。那正是语言纠结普遍问题链场域的时刻,也是在中心或始源缺席的时候,一切变成了话语的时刻。条件是这个话语上人们可以相互了解,也就是说一切都变成了系统。在此系统中处于中心所指,无论它是始源的或先验的,绝对不会在一个差异系统之外呈现。先验所指的缺席无限地伸向意谓的场域和游戏。后结构抽象突出“生成结构”关系模式。终极目的的稳固结构,将原始生成本质化,重新占有结构,并且由蔓延性产生“原始生成”不断调解结构主义与生成论,结构与生成或构成后结构现象学的呈现方式。从结构向生成转化,这不只是后结构主义,整个理论转变过程中的一种状态,同时也是后结构主义抽象绘画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