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海德格尔的生态思想_主体性论文

论海德格尔的生态思想_主体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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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040(2004)06-0021-04

海德格尔的存在论哲学深刻地反思和批判了主体形而上学,指出了传统哲学主客二分 思维方式的根本缺陷,并以存在论哲学对其加以否定和消解。海德格尔存在论哲学对人 、自然和技术本质新的认识和人在宇宙中位置的重新确定,体现了深刻的生态思想。海 德格尔的生态思想为当代生态文化的建构和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为解决人类面 临的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提供了理论依据。

一、“消解”主体,唤醒“存在”

近代西方哲学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从认识论角度探讨主体性问题,把意识、思维或理性 设定为主体性。笛卡尔作为近代哲学认识论的最初代表,提出了“我思故我在”的著名 命题,康德把理性自我提高到先验自我的地位,突出地强调了主体的理性认识功能,在 哲学史上第一次系统地论证了主体的认识能动性,提出“人为自然立法”。黑格尔则把 近代哲学的主体性思想发展到了极端,认为人的本质是理性与自由。由于西方近代哲学 过分强调人的主体性,结果在认识论上形成了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这种主客二分的思 维方式及建立于其上的以主体和主体性原则为鲜明特征的主体形而上学(它构成了近现 代形形色色的人道主义、人本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的基础),导致人的主体性空前 膨胀,人与自然严重对立和分裂。自然被看作相对于人类的自然,而不是人类生存于其 中并与之有血肉联系的自然。传统的认识论哲学对人的主体性的过分强调,最终给人类 带来了严重的生存危机。

在《世界图像的时代》中,海德格尔认为,近现代的本质即“现代性”在于:人从中 世纪的羁绊下解放出来成为人自己。但在这过程中决定性的不是自我解放,而在于人的 本质同时发生了变化,人成了主体,成为地球的主人。世界万物成为人的认识表象,并 以表象的方式把人以外的其他存在者看作与人对立的东西即对象,于是就构成了我与物 、人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的二元分离与对立。当主客体二分的对象性世界形成时,人类 思考的主要对象便由“存在”变成了存在者,存在被遗忘被放逐了。存在的遗忘,即是 通向存在者道路的中断,也就是存在者的遗忘。于是“世界本身变成了一个纯粹对象, 一个服从于理性和技术的静物,一种由某些可以认识的规律支配的机械”。[1]而“当 人成为基本的和惟一真正的主体时,人这种存在者就处于一切存在者的中心,成了一切 存在者的存在方式和真理的基础”。[2]主体形而上学的影响,致使人类以自我为中心 主体通过对自然界其他主体的排斥和对自我本能的压抑建立起自己主体意识的统治。人 类只是把自然作为谋划、算计、利用和认识的对象客体来看待,而没有从自然本身或作 为非对象的自然出发来看待和认识自然。人类逐渐成为其他一切存在者的主人,成为与 其他存在者相对的主体,其他存在者则成了人类所支配的客体,人由于执著于对象或存 在者而忘记了人自身。主体性的肆意膨胀导致了人类无视地球作为人类居所的身份,肆 意地破坏自己的家园而不自知。人类确立了自我,却离开了家园,陷入了严重的生存困 境。

在海德格尔看来要克服人类目前所面临的生态危机,就必须在深层次的本体论方面完 成一次彻底性转变,即由近代的主体性世界观向现代意义上的主客合一的世界观转变。 人类必须重新思考自柏拉图以来的主体形而上学,终结以主客体二分为主要特征的哲学 ,确立一种人与自然、社会以及自身和谐协调发展的新世界观,抛弃传统“人类中心主 义”的生存论哲学观。如果人类仍囿于主体形而上学及其主客二分、二元对立型的近代 哲学思维方式,就无法从根本上揭示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解决生态问题。因此,海德 格尔认为,对主体或主体形而上学的消解便成为拯救人类,解决生态危机的关键。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哲学发生了重大转折,即从近代以认识论为主流的哲学转向当 代以本体论和语言学哲学为主流的哲学。意识的主体性也在向着主体间性转变,体现这 一转变的是现象学家胡塞尔的主体间性理论。但由于胡塞尔主体间性理论仍是以认识论 为理论前提和基础的,所以未能建立起真正的主体间性。与康德一样,胡塞尔强调先验 自我是世界的本源和最终根据。胡塞尔的这种学说与传统主观唯心主义理论一样,必然 陷入唯我论的困境。所以,胡塞尔用主体间性代替主体性非但没有摆脱传统主体哲学的 唯我论困境,反而陷得更深。

海德格尔师承现象学哲学家胡塞尔,对胡塞尔的现象学作了存在论的改造,完成了存 在论的重建。海德格尔揭示出:一部西方形而上学史,就是一部遗忘“存在”的历史, 即“忘在”史。因为形而上学自始就把存在同存在者混为一谈,把存在本身同存在者之 存在之间的差别忽略了。海德格尔存在论哲学的使命就是从整体上彻底“解构”这部忘 却存在的形而上学史,批判形而上学的“唯我论”。

海德格尔认为,西方传统本体论对存在的理解是错误的,它把人当作主体,把对象当 作客体,导致了主体与客体的必然分裂。主客二分法从根本上混淆了存在与存在者的区 别,把存在等同于普通的存在物,而普通的存在物是不能通达存在的意义的。通达存在 意义的必须是一种特殊的存在物——人,因为只有人才能提出、把握存在的意义。海德 格尔把人称为“此在”,这种“此在”是从存在论的角度对人的命名,以区别于传统哲 学把人仅仅看作认识主体、意识、精神等。海德格尔认为,“此在”的本质在于它的生 存,它是存在性的本源性的人。“此在”的生存本质说明“此在”没有任何现成的本质 ,它不被任何东西事先所规定,它是在自己的“生存”过程中获得自己的规定和本质的 。“此在”不是认知性的,也不是与世界截然对立的,它溶于世界之中,与世界不分彼 此,同沉共浮。“此在”不仅与物打交道,在世界中存在,而且还与人打交道,与他人 “共在”,“共在”是一种把自我和他人同时显现出来的存在方式。他人不是自我的产 物或复本,他人的存在是一种独立的不可还原的存在,他人和自我的“此在”一样也是 在这个世界中存在,所以,“无世界的单纯主体并不首先‘存在’,也不曾给定。同样 ,无他人的绝缘的自我归根到底也并不首先存在”。[3]人不是主体,他融身于世界, 他“在世”,“在世”即“此在”在存在的敞开状态中。人与世界原本就是融为一体的 ,并无主客体的二元之分。可以看出,海德格尔的存在论思想与深层生态学肯定任何生 命形式存在和发展权利的平等性,主张人的自我实现与所有生命自我实现的统一是一致 的。

海德格尔对主体形而上学的批判终结于一种对人的本质的更深刻的重估或者说重新规 定了人的本质。海德格尔认为,“人”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没有“人”物质世界 当然是存在的,但那种只对“人”才显现出来的“意义”却“不存在”。不过,人对于 “存在”的这种优先性并不意味着人是所有存在者的主人、大地的主人,相反“人是存 在的看护者”。[4]人必须按照存在的命运来看护存在的真理,人的尊严不在于成为存 在者的主人、自然万物的统治者,而在于被存在召唤到存在的真理中去。显而易见,海 德格尔的上述思想与近代哲学强调人对世界的主体地位的思想是完全相反的。

海德格尔的存在本体论哲学改变了以笛卡尔和康德为主要代表的近代哲学在人与存在 者之间造成的一种对象关系,消解了传统的主体形而上学,把人从沉沦于存在者的境界 中解放出来,恢复了“人”的本来面貌;反映了海德格尔试图找回被遗忘的、本真的“ 人”,回归人与自然的原始的和谐意识,回溯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源初的无遮蔽存在 状态的生态理想。海德格尔对主体形而上学的批判及对人的本质的重新规定,为人类拒 斥近代哲学主流中的机械唯物论和人类中心主义的世界观,正确认识人类自己与人和自 然的关系,建立整体论的生态世界观提供了理论基础。

二、超越技术,顺应自然

技术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人类进步的必要前提,它对于人类认识和改造自然的实践 活动,对于人类主体性的发展,对于建构人类整个现代文明曾经起过巨大的促进作用。 但由于唯技术论思想的膨胀,人类力图通过技术活动使自己成为地球上的主宰,结果却 把自己推到了生态毁灭等各种全球性灾难的边缘。海德格尔深切地感受到“唯技术论” 给人类造成的生态灾难,于是他开始追问技术的本质,将技术与“存在之思”相联系, 在与“存在之思”的本质联系中重新确定技术应有的位置和意义。

海德格尔认为,现代技术既不是技术的东西也不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是展现或去蔽 的方式。但支配现代技术去蔽的是一种挑战(促逼),或者说现代技术是一种挑战性去蔽 而不是本源性的自然的去蔽方式、不是人与万物的自由敞开。挑战性去蔽是在最为极端 的逼索状态下,以扭曲、膨胀、放大、功利的形式实现的,它不是将自然的本真状态全 然揭出,而是以特有的意图对存在者之存在的不同方面进行选择,特意突出其有用性, 在揭示自然的同时改变了自然的存在。人与自然物都在其中被促逼成丧失了自然本性的 “自我”,无法本质地“去存在”。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在现代技术中起支配作用的 去蔽乃是一种促逼(挑战),此种促逼(挑战)向自然提出蛮横的要求,要求自然提供本身 能够被开采和贮藏的能量。”[5]为了煤和矿石的开采,土地被大量破坏而开辟为煤田 和矿区;为了食品的加工,可耕种的田野被大量破坏而建立起现代机械化的食品加工厂。正是由于这种违反自然本身发展过程的挑战,自然成了被限定被处置的东西,而这种挑战性去蔽方式则根源于现代技术的本质——框架。

海德格尔指出“现代技术的本质在于座架,座架属于展现着的大命”,[6]“使人集合 起来以便把自身去蔽的东西处置为备用物的那种挑战性要求叫框架”。[7]在技术时代 人对自然的主体性通过技术发挥到了极端,人最终从自然存在的秩序中超拔出来,成为 一切存在事物的关系的基础,一切存在者都必须在与主体的对峙中得到自己的地位。人 把一切存在者纳入技术需要、技术程序中,从人的需要去看待自然,抹杀了自然的自然 性、复杂性和丰富性。自然的单向功能增强了,进入到一种非自然的状态,自然丧失了 独立的对象性而成为“在持存意义上立身的东西,不再作为对象而与我们相对而立”的 持存物。[8]也就是说,自然已经失去了对象的相对独立性,随时服从于人类所创造的 技术对它的摆置、促逼与预置。在现代技术这种处置下,自然事物连对象性地位都保不 住了,它们成了技术生产的原材料。海德格尔认为:“自然是通过人的表象而置于人面 前。人把作为全体对象物的世界置于自身之前,并把自身置于世界之前。人使世界朝向 自身,并为自己而生产自然。在多种的生产中,世界成为站立的,并被带进这种状态。 开放的东西成为对象,并被转向人。与作为对象的世界相对立,人突出自身,并以蓄意 贯彻这一生产的身份而出现。”[9]人通过技术“框架”彻底成为自然界的主人,自然 则成了技术征服的对象,成了人的“储备物”和加工材料。人类所居住的大地完全成为 被利用和剥夺的地方,传统自然观视野中的自然萎缩为功能性的存在,仅仅成为大工业 生产的原料供应者。

现代技术的“座架”本质使自然本身的存在遭遇到人类技术的极大破坏,人与自然的 关系越来越趋于简单化,人和自然只存在功利维度,人只能看到自然物对人的有用性而 看不到自然物的内在价值以及人与自然的多重的、丰富的关系。自然的本性被遗弃被“ 遮蔽”了。人类对自然的掠夺性、破坏性的征服关系,破坏了人与自然原有的和谐关系 ,自然已不是原来的自然,自然的存在受到严重的扭曲与伤害,丧失了它自为的本性和 自主的存在,仅作为有用的东西被加以谋算和掠夺。

更为严重的是,人本身也受技术“框架”的控制,失去了外在的和谐与融洽,人成为 赤裸裸的宇宙主宰者,在人与自然、社会的尖锐对立中,人自身也失去最基本的保护,丧失了存在之根。技术把人放逐到一种规程式的揭示中,而当人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技术、依靠技术的力量去主宰自然并自以为到处都碰到了人自己的时候,恰恰失落了人自己的本质,丧失了自然的“自我”,无法本真地“存在”。“存在”的真正“意义”被遗忘了,作为“此在”的“人”的意义也被遗忘了,人处于异化之中,人的尊严、价值、自由等均被剥夺。海德格尔认为,一旦世界和人之间只存在纯粹的技术关系时,人就会被从今天生活于其上的地球连根拔起。海德格尔敏锐地认识到正是由于人类陷入了主体主义的僭妄之中,以技术框架一切、宰制一切,过分地对自然万物施加其主体性的暴虐,才使自然受到极大的破坏,造成了严重的生态危机。

当然,海德格尔对技术的追问并不是要人们放弃技术进步,更不是要抛弃和毁坏技术 ,因为“盲目抵制技术世界是愚蠢的”。[10]海德格尔只是在存在论的基础上改变技术 把握存在者的方式,更新技术的意义,改变它的位置,克服技术本质的片面性和绝对性 ,使技术服务于人和自然本真的和谐关系的确立和营造;要人们认识到技术在给社会带 来巨大进步的同时,也打破了生态平衡,造成了严重的生态危机,威胁着人类的生存与 发展。海德格尔对现代技术的深刻思考蕴涵着他对人类生存命运的无限担忧。可以说, 海德格尔对技术本质与环境破坏之间关联的分析深刻地揭示了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在 海德格尔看来,要真正解除人与自然的对立状态就必须在清醒认识现代技术本质的基础 上顺应自然、实现对技术的真正批判和超越。

生态问题说到底是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生态危机产生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衡。生态 危机的实质是人类作用于自然方式的危机。要摆脱生态危机,就必须改变以技术“框架 ”对待自然的方式,树立一种人与自然协同发展的观念,恢复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寻 求正确的人与自然的作用方式。在存在论的基础上重新规范技术、超越技术,顺乎自然 ,与存在的天命合辙,把自然从对象性领域、从形而上学的领域中拯救出来,让自然返 回到自身得以显现的澄明之境中去。相反,如果人们的一切作为仍然围绕着发展技术这 个中心,乃至越来越昧于大道,那么后果就会像海德格尔指出的那样:将意味着对自然 环境的全面破坏和毁灭。

海德格尔认为人类想要从现代技术的控制下摆脱出来、回归“存在”,必须首先要让 现代技术回归源初的技术本身,退回到自然的去蔽方式和状态这一技术的“本质”里去 。其次,要以“对于物的泰然任之”[11]的态度面对现代技术,“对于物的泰然任之” 意味着超然于技术之外。

在科学与自然的关系上,海德格尔明确提出了自然对科学的决定性:自然是人源始的 栖息之所,自然是不可侵犯的、具有神性的。自然决不只是科学这种对象性思维的客体 ,而是在根本上自身涌现、持存的独立性力量,它有自身运行的尺度,它绝不以科学对 它的态度为转移。科学必须破除对自然的对象性思维的片面性,只有倾听自然的声音、 按照自然的本性了解自然,科学才能获得自身的真正发展。海德格尔反对人类无度地去 征服自然和极端地发挥主体性以企图超越自然,主张非主客体地顺应自然。人是属于自 然的,人与自然的存在是一个整体,自然是人生存的根基,人必须从天地之间获得自己 的生存尺度。只有超越技术,对技术保持一种自由的关系,把被技术框架的人重新唤回 ,顺应自然,人类才能走上与自然和谐共存的道路,实现人与自然的真正对话与交流。

三、拯救大地,诗意地栖居

在近现代技术世界里,无论是物还是人,作为存在者都离弃了存在,人变得无家可归 。“无家可归的状态实际上基于存在者之离弃存在。无家可归状态是忘在的标志”。[1 2]技术的本质威胁着人的本质,使人警醒、去寻求得救的力量。海德格尔说,要“拯救 地球的可靠的东西”。[13]所谓可靠的东西就是靠得住的东西,可以使人在地球上居住 和生存的东西。“拯救地球的可靠的东西”就是拯救地球所具有的人类的基本生存条件 。“拯救的真正意义是指某物自由地进入其现身之中”,[14]也就是说拯救是让事物自 由地显示,使自己现象,自己存在,敞开自己,达到一切存在者的世界的整体性存在。 “拯救不仅是使某物摆脱危险,拯救的真正意图是把某物释放到它的本己的本质中”。 [15]拯救大地的目的是为人呈现回归的路向,使人回到大地、回到自然,实现真正的“ 还乡”。

“还乡”在海德格尔看来就是要回到本源,即与本真的存在亲近,重新到达那敞开着 的世界。从海德格尔对“现代性”的批判中所流露、涌动着的追本溯源的强烈冲动,及 其整个思想弥漫着的“保护自然、拯救地球”、“自然—母亲”、“寻找家园”、“还 乡”等回归前现代的“寻根意识”中,表现了人类对本源性的生活状态的向往。当然海 德格尔并不是主张人类退回到原始时代,海德格尔并没有重构某种田园诗般的往昔,而 是表达了对人类本真的生存方式的追求:在大地上居住,在大地上“诗意地栖居”。[1 6]

海德格尔把自然看作是人类生存的根基,人类栖居的家。“人类的生存必须从属于大 地、依赖于大地情感。人类要接受大地的恩典,保护大地处处固有的秘密,这就是人类 生存的诗意所在,也是人类未来命运的诗意所在”。[17]人类的根基不只是与动物的根 基具有同样的方式,而且二者的根基本来就是同一个东西,这就是作为“完整自然”的 自然。人应该返回自然,倾听自然的声音,因为“自然之自然的东西在人栖居时才把世 界的神秘性托付给人,向人说话”。[18]人只有保持自己的本真生命才能聆听到自然万 物的本真言说,只有聆听到自然万物的本真言说的生命才是本真的生命。“栖居即带来 和平,意味着始终处于自由之中,这种自由把一切保护在本质之中。栖居的基本特征就 是这种保护”。[19]栖居与保护实际上就是尊重所有存在者的自由自在,维持存在万物 的浑然一体、和谐共处。

人诗意地栖居,“这并不意味着诗意只是栖居的装饰品和附加物”,[20]海德格尔说 :“栖居以诗意为根基。”[21]人之安居是因为诗意活动的存在,而诗意的活动就是度 量、建造、创造、想象的活动,人的存在是从诗意中展现的。因此“诗意地栖居”,一 方面要求诗意的理想、要求把生命存在层层提升以至于空灵和澄明;另一方面还要将此 理想落实于现实的建造(建筑)活动,将生命与万物,度量和建造出来,这个过程是生命 本身存在的展开过程。“诗意地栖居”是生命存在矛盾的终极解决,诗化的生活是生命 存在的最高形式。“诗意地栖居”使本真存在成为一首“存在之诗”,成为澄明的敞开 状态,把人的生存带入存在的澄明中去。“诗意地栖居”是一种本质意义上的存在状态 ,是海德格尔为人类设想的崭新的生存方式和境界。

诗意把人带向大地,使人归属于大地,从而使人进入栖居之中,而真正的“诗意地栖 居”是离不开“思”的,因为“诗与思是近邻关系”。[22]“一切凝神之思就是诗,而 一切诗就是思”。[23]正因为作为人之存在源始的栖居经验总为日常的栖居经验所遮蔽 ,存在之思就会总在放出自身的同时蜕变为“存在者”之思。存在之思是人的生命本质 ,放弃了存在之思,人类只能无力地听任技术的摆布,只有沉思能使人在技术面前获得 一种自主的力量,深思是人的生命本质。人必须做到不“否定和抛弃他的最本己的东西 ”,他应“保持清醒的深思”,[24]一刻也不能遗忘“思”。海德格尔这里所说的“思 ”是一种非表象性的、非计算性的、非理性、非逻辑、非工具主义的深思之思,是一种 回忆和切身体验。“思”永远是关乎存在的。也就是说,“思”不是主体形而上学意义 上的“思维”或“思想”,而是既听从存在而又属于存在的东西,这种“思”是源始的 “思”、超价值的“思”,是对自己存在的体验和领悟。“思”是从虚无中透射过来的 澄明之光,它照亮了“此在”中的在。只有“思”才能用来营造存在与人的本真的家, 为无家可归的人寻找一条可能的“林中路”。

生命在“诗意地栖居”的彻底觉悟和深切体验中,可以超越生命与万物的冲突、生命 与时间的隔阂,克服心与物的障碍、生命短暂与时间永恒的冲突,而进入天人合一、瞬 间即永恒的境界。所以,“诗意地栖居”就是一种自由自在的境界、就是人与自然自由 自在地相处,诗意地居住于由天地人神四元融会而成的整体之中。

海德格尔认为整个世界是由天地神人四元所构成的互相影射互相隶属的“纯然一元” 的统一整体。天地神人四元是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四方中每一方都以它自己的方式 映照着其余三方的现身本质,每一方又都以它自己的方式映射自身,进入它在四方的纯 一性之内的本己之中”。[25]释放每一方进入其本己之中,又使四方各失去了本己而相 互转让,把这些自由的四方维系到它们的本质性相互并存的统一性中,人通过栖居而必 然在这“四重整体”中存在。在这里,海德格尔提出人和自然是外在共同的统一体的思 想,表明人只是四元之一而不是高居其他三元之上的理性主体。在四元浑然合一的境界 中,人与自然、社会都呈现了新的面貌,人不再是主体而是守护家园的自在,自然不再 与人相对立而是人类栖居的家园。在“四重整体”中,人与人、人与自然及整个宇宙之 间都处于一种现代生态理想的观照之中。海德格尔的“栖居”观及“四重整体”说,显 然已涉及到人类自我意识的根本内涵和更深层次的生态观念,体现了一种建立在人与万 物的生命本质的统一性,人与自己生存环境的一体性的直觉意识的基础之上的生态整体 观;也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思想,具有强调人与自然的整体性、有机性和系 统性的意味。人与自然本有一种天然的亲和性,是一种互为目的的共存,人类只有在生 态系统中实现与自然的协同发展,才真正有可能拯救自然、进而拯救自己,实现“诗意 地栖居”的理想。

收稿日期:2004-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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