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名词性小句看汉语的“不定式”结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不定式论文,汉语论文,词性论文,结构论文,小句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现代汉语中动词是否存在限定与非限定之分,目前学术界有很大争议。我们知道,英语中存在限定动词(finite verbs)与非限定动词(non-finite verbs)的区别,这种区别是从动词在句子中是否作谓语来分的。限定动词在分句或句子中作谓语,它受主语的人称和数的限定。非限定动词是动词的非谓语形式,不能在分句或句子中单独作谓语,但可以用作其他分句成分,不受主语的人称和数的限定。非限定动词包括不定式(infinitive)、动名词(gerund)和分词(participle)。而对汉语而言,Huang(1982)、Li(1990)、石毓智(2001)等认为可区分限定和非限定,并提出一系列的区分标准。朱德熙(1985)、徐烈炯(1994、1999)、黄衍(1992),以及Hu,Jianhua,Haihua Pan and Liejiong Xu(2001)等则提出质疑,主要根据是汉语没有明显的形态变化。我们承认汉语有限定和非限定之分,因为不同的语言可以用不同的手段来区分。本文通过对英语不定式的考察及英汉名词性小句的对比研究,认为:汉语选择语序作为主要的语法手段,所以语法标记或者形态标记相对就比较少,尽管缺乏显性的形态变化标记,但仍可以用隐性的词汇手段等来标记类似于英语“动词不定式”这种结构。
动词不定式属于非限定动词,有两种形式:一是带to的不定式(to-infinitive);一是不带to的不定式(the “plain”或“bare”infinitive),比如用在see、hear、feel等知觉动词(verbs of perception)的后面。动词不定式前的to本身并没有词汇意义;当一个不定式在句中充当主语或直接宾语或被用来组成谓语时,一般都置于一个没有语义的to之后;这个to不同于自身有语义的介词to,而纯粹是不定式的标记,只在句法上起引导不定式的功能。例如:
(1)We hope[to get there before dark].
(2)I saw the girl[lie on the road].
动词不定式既有名词性质,又有动词性质,因此在句中可以作主语、表语、宾语、同位语、补足语、定语和状语等多种成分。
二、汉语的名词性小句结构及其相关句式
英语动词不定式有to作标记,容易识别,但有些谓语动词比较特殊,既可以选择不定式短语作宾补,也可以选择名词词组作宾补。(注:本文只讨论单宾语后接不定式的情形,而双宾结构后接不定式(如I wrote her a letter to congratulate her.)则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例如:
(3)We elected John to be president of the class.
(4)We elected John president of the class.
传统语法认为例(3)、(4)这两句句式一样,其中例(4)省略了to be。生成语法区分了两句,认为例(3)包含一个不定式构成的宾语补足语,而例(4)中宾语和宾补构成一个名词性小句。语符序列中的在生成语法中被称为名词性小句(Noun Small Clause)。两个名词词组之间无时态特征,既没有限定动词,也没有带to的动词不定式,并且,从语义上来看,这两个名词词组之间有某种述谓关系。英语名词性小句(例如:Zhang San calls him a teacher)中,结构的不能在小句中得到格位指派,只能从V处获得格位,即V可以跨越小句边界管辖小句的主语,分派给小句的主语为宾格,即提升到宾语现象(Raising-to-Object)。英语名词只包含原始语类特征(N),因此不能充当谓语。Bas(1992)认为无动词小句中有一个空的系词BE,BE作为中心词起到一个后跟NP、AP、PP补足语的作用。
汉语也有类似的句式,Tang(1998)把这种句式称为含有“小句”(small clause)的结构。例如:
(5)我们叫他肖政委。
(6)张三称他老师。
谓语动词后的两个名词“他”和“肖政委”,“他”和“老师”,两者之间没有动词,又呈现述谓关系,这两个名词就构成了“小句”。但是,这种句式却没有被动结构。
(7)*他被我们叫肖政委。
(8)*他被张三称老师。
就汉语传统的用法说,“被”字句的动词前后可以不必带别的成分。“被”字如果不带宾语,动词可以是单音节词,也可以是双音节词,例如“被打”、“被批评”。如果后面带有宾语,只要动词是双音节的,句子也能成立,例如“能普遍地被大众接受、欣赏,它还不就变成了大众文艺么?”只有动词是单音节词的时候,前后才一定要带别的成分。沈阳、何元建、顾阳(2001:390~407)考察了“当”结构和“当成”结构,认为两者体态(aspect)上有区别,“当”为状态体(state),“当成”为事态体(event),并指出一个表示状态体的谓词一般不能被动化,因为被动结构通常表示某种事态,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以下的句子不合法。例如:
(9)a.你老当音音孩子。b.*音音老被你当孩子。
把状态体的“当”结构换成事态体的“当成”结构,就可以有被动形式。
(10)a.你老把音音当孩子。b.音音老被你当成孩子。
沈阳、何元建、顾阳(2001:390~407)同时还列举了一些类似结构,认为以下句子同“当”结构非常相似。那么,这些句子没有被动形式就得到了解释。
(11)a.我们叫他老汪。b.*他被我们叫老汪。
(12)a.妈妈夸她好孩子。 b.*她被妈妈夸好孩子。
(13)a.大家称他英雄。b.*他被大家称英雄。
(14)a.小明喊他哥哥。b.*他被小明喊哥哥。
(15)a.你不该骂他笨蛋。
b.*他不该被你骂笨蛋。
在生成语法中,动词被动化后并不指派域外论旨角色,因此也不能指派宾格。当补语为SC时,内嵌句的主语必须强制性提升到指示语位置接受赋格。移位是从无格的论旨角色位置到有格的非论旨角色位置。小句中的主语经显性移位之后,不仅解决了自身的固有格特征核查,同时也满足了必须有主语的扩充投射条件(EPP)。
(16)We[VP consider[sc[DP him][DP a hero]]]
(17)Hei is considered[sc[DP ti[DP a hero]]]
这同样可以解释为什么汉语包含名词性小句的结构没有被动形式。例如:
(18)a.张三称他老师。b.*他被张三称老师。
动词“称”被动化后,失去了赋格能力,无法指派宾格给“老师”。
我们发现一种有趣的现象,即这种汉语句式可以在谓语动词后的两个名词间插入“为、作/做、是”等成分,基本语义不变,被动形式也合法了。
(19)a.我们叫他作肖政委。b.他被我们叫作肖政委。
(20)a.张三称他为老师。 b.他被张三称为老师。
那么,例(5)和例(6)是否由例(19)、例(20)省略“作/做、为”而来或者例(5)和例(6)隐含“作/做、为”,还是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句式?
张国宪(1993)根据吕叔湘对省略和隐含的界定给隐含下定义:所谓的“隐含”就是不能添补但在语义上暗含着某个词语,或者可以添补但添补的词语不止一种可能的语言现象。隐含属于语义学的范畴,而省略属于语用学范畴。还有一些学者(王维贤1985,施关淦1994,范开泰1990,刘道英1999等)也讨论了“省略”与“隐含”问题。袁毓林(1995)引进谓词隐含(implying predicate)的观念。他认为,谓词隐含的方式有两种,其中之一是,有某种述谓关系(predicate relation),而表示这种及物性关系(transitivity relation)的谓词并没有出现。通过这两个名词性成分的语义连接(connection),可以明确地激活这个谓词,而且激活的谓词可能不止一个。崔应贤(2004)、吴长安(2006)等对谓词隐含提出异议。不过谓词隐含是个分析平面隶属不明的概念,袁毓林把它定性为有句法表征的语义学概念,所以这并不影响用“谓词隐含”来探讨上面提出的问题。
我们认为,本文所讨论的这类名词性小句隐含谓词。有某种述谓关系,通过这两个名词性成分的语义连接,可以明确地激活这个谓词,而且添补的词语不止一种可能。
(21)a.当他傻瓜 b.当他是傻瓜
(22)a.叫他二癞子b.叫他作二癞子
(23)a.封她潇湘妃子 b.封她作/做/为潇湘妃子
袁毓林认为被隐含的谓词不仅在深层的语义上起作用,而且在表层的句法上也起作用,使隐含谓词的体词性成分具有一定的谓词性功能,以至能用谓词性代词来替代。邵敬敏、刘焱(2001)考察了名词的动态性,则认为某些名词的释义本身就说明了这些词的词义已经包含有动词要素。也就是说,已经包含有动作、行为、变化、时间的因素。这类名词隐含有一定的动态性,也可以说是一种“谓词隐含”,即可以由这个名词的语义刺激而产生联想,从而推导出它所隐含的动作语义。据此,可以说我们所讨论的汉语名词性小句隐含着一个谓词,是谓词隐含结构。添补出有语音形式的有形词后,就改变了汉语这种特有的句式。汉语用固定的语序表示稳定的语法意义,没有两个不同的语序或者结构表达绝对相同的语法意义,语法意义和语法结构之间具有一一对应的关系。例(3)、例(5)应该是不同的句式。
三、汉语名词性小句中隐含谓词的性质
英语和汉语可以用介词嵌入来拯救没有格位的名词短语,例如:“张三称他为老师/他被张三称为老师”中“为”非常类似英语中的as,似有介词属性。确乎如此,问题是从历史句法学的角度看,介词与动词具有极为密切的历史渊源关系,不说其他语言,汉语中的介词类都是从动词类中虚化而来,许多介词仍然具有动词的句法语义属性,被称为“副动词”(co-verb),就英语句法而言,根据生成语法的一些研究,类似like、as等也可以不作为介词性的动词,甚至可以直接作轻动词(light verb)处理。汉语中“张三称他老师/张三称他为老师”都能成立的现象促使我们思考:这里的“为”真是作为介词来拯救没有格位的名词短语“老师”的吗?正是由于汉语缺少形态变化,小句的主语可以是V的宾语也可以是的主语。沈阳、何元建、顾阳(2001:390~407)认为名词性小句中的为非论元性名词组,以“张三称他老师”为例,“他”和“老师”并不是两个论元,而是指同一个被称为“老师”的人,“他”为宾语名词组,“老师”是谓语动词“称”的补足语,与“称”共同构成复合谓语,非论元性名词组“老师”的句法功能是谓词性的。Tang(1998)指出指代性(N)和谓词性(V)这两个基本语类是参数变化。汉语包含一个基本语类特征(N)和一个次语类特征(V),因此,汉语名词可以充当光杆小句的谓语。
汉语名词性小句中隐含的动词“为、是、作/做”到底是什么性质呢?包含限定动词的小句是定式小句,包含非限定动词的小句是不定式小句。生成语法关于不定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控制不定式、提升不定式和例外格结构(ECM)三个方面。早期的研究通过语类选择(c-selection)方法定义各种不定式的属性,提出例外格动词和提升动词只能语类选择结构为IP的不定式补足语,而控制动词则只能语类选择结构为CP的不定式补足语。Chomsky & Lasnik(1993)指出,PRO同其他所有的NP论元一样,总是被格位标记(case mark)的。这种格属于空格(null case),典型分布在非格标记位置(non-ease-marked position),即非限定子句的主语位置。(方环海、谭乡荣2006)国内对动词不定式的研究不多,(赵东升2003)尤其对汉语“不定式”的探讨更少。迄今为止,只有邓思颖(2004)提出,汉语空动词从属小句属于不定式小句,含有一个没有语音形态的不定式系词。
李京廉、刘娟(2005)探讨了各学者区分限定与非限定的标准,然后提出自己的标准,即可以跟时间状语“已经(已)”、“正在(正)”和“将要(将)”的从句是限定从句,不能直接搭配这些时间状语的从句是非限定从句。
(24)我称他为英雄。(25)我当他是笨蛋。
a.*我称他已经为英雄。a.*我当他已经是笨蛋。
b.*我称他正在为英雄。b.*我当他正在是笨蛋。
c.*我称他将要为英雄。c.*我当他将要是笨蛋。
(26)我们叫她作老师。 (27)皇上封她作/做潇湘妃子。
a.*我们叫她已经作老师。a.*皇上封她已经作/做潇湘妃子。
b.*我们叫她正在作老师。b.*皇上封她正在作/做潇湘妃子。
c.*我们叫她将要作老师。c.*皇上封她将要作/做潇湘妃子。
那么,可以认为例(24)~(27)中的从句是不定式小句,动词“是、为、作/做”是非限定动词。
其中“是”的使用频率很高,但其语义一直比较简单,系词(copula)是最主要的用法。如:“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史记·商君列传》)“是”连接两个名词性成分,是典型的系词。在稳定地获得主宾之间的位置并充当动词后,不但可以对事物作判断,而且开始对动作、性质作判断。“为”字在甲骨文中便有,一直用到现在,使用范围极广,作系词是其用法之一,如:“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於我侧,尔焉能浼我哉!”(《孟子·梁惠王上》)吕叔湘(1956:62)称“成”为“准系词”,认为它的“性质在普通动词与纯粹系词之间”,构成的句式为“准判断句”。邵敬敏(1988)认为,一般动词,尤其是动作动词都可以组成“V成”结构,而且在一般情况下,“成”还可以用“为”或“作”来替换。例如:(注:例(28)~(34)均引自北大语料库。)
(28)a.一些依附宦官的朝官,又分成两个派别。
b.全国统考是我国选拔硕士生的主要方式,它分为初试和复试。
(29)a.人们憎恶犹大,从此也把“13”看成不吉利的象征。
b.民间传说把刘伯温看作一个“未卜先知”的人物。
(30)a.因此不能把加入世贸组织理解为单方面作出牺牲和让步。
b.历史唯物主义不是社会学,而是本体论,卢卡奇理解作“社会存在本体论”是把握住了马克思主义的神髓。
有时,“成”(为、作/做)甚至可以用判断词“是”来替换。例如:
(31)a.现在,他自居是改邪归正,不能不小心,而且知道怎样的小心。
b.庞大的太阳系家族,在茫茫星海中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家庭。
并且,有部分V直接带结果宾语时,加不加“成”(为、作/做)是自由的。例如:
(32)a.把腐朽的东西当成宝贝,把庸俗愚昧的意识形态当成新潮流,实在是香臭不分,害人匪浅。
b.不要光在电影节上把我们当宝贝,平时拍电影遇到困难时,没有人过问。
(33)a.公元前28年,屋大维当选为执政官。
b.1981年以来,社会党领袖密特朗两次当选总统,成了法国执政党。
(34)a.不吃不喝做了饿鬼,就用钵头盛饭喂他母亲,但食物还未入口就化成炭火。
b.取得成绩,层层上报,一旦出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从中可以看出,“为、是、作(做)、成”动词意义、语音均已弱化。吕叔湘(1956:96)指出:“为”字多少带有普通动词的性质,它的意义有时近于“是”,有时近于“做(作)”,“做(作)”的动词力量似乎又比“为”字强些。这几个词在我们所讨论的句式中都带有系词的特点,并且是不定式系词,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意义,主要起联系的作用,连接两个名词性成分。再来看下面的例句:
(35)a.我们只是叫他“渔人莱本”。b.我们只是叫他做“渔人莱本”。
(36)a.张三称他老师。b.张三称他为老师。
(37)a.我当他傻瓜。 b.我当他是傻瓜。
邓思颖(2002)认为,汉语动词没有英语中时制和呼应的后缀,那么显性动词的出现不是为了形态的需要,从功能角度来考虑,主要为了避免歧义。而在上面例子中,“为、是、作(做)”出现与否并没有对语义造成多大差别,也不影响我们对句子的语义理解,这就带有语法标记的特点,与英语不定式标记to相似。从Jespersen到Chomsky,国外学界对英语动词不定式前的to到底有无词汇意义的问题做了不少研究,许多学者倾向于认为:英语动词不定式前用不用to,只是在形式上的不同,并无语义上的区别。这一认识的主要依据是:英语不定式前的to只是不定式的一个标记(an infinitive marker)而已,它只有语法功能,并无词汇意义。
基于上述讨论,我们认为“为、是、作/做、成”类似英语中的不定式动词to be。即这几个词不是纯粹的汉语“不定式”标记,同时兼任系词“是”的语法功能,是一种类形态标记。这样的话,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含有名词性小句的结构没有被动形式,而添补出“为、是、作/做”,就可以有被动态。
(38)a.我称他英雄。→*他被我称英雄。
b.我称他为英雄。 →*他被我称为英雄。
(39)a.我们叫她老师。 →*她被我们叫老师。
b.我们叫她作老师。→*她被我们叫作老师。
(40)a.大家都当梁铭诸葛亮。→*梁铭被大家当诸葛亮。
b.大家都当梁铭是诸葛亮。→梁铭被大家当成/作(做)诸葛亮。
主句动词被动化后不指派域外论旨角色,内嵌句的主语必须强制性提升到指示语位置接受赋格,“不定式”动词“为、是、作/做、成”就可以赋格给小句的宾语,使句子合法。就传统语法而言,龚千炎(1995)等把动词后加“为、做、作、成”的看成是完成体。如:
(41)冰已经化为水了。——冰化为水了。
这几个词和动词组合后构成事态体的复杂动词,就可以具有被动结构。
此外,Bolinger(1968)指出:不定式通常表示某些假设的、将来的、未完成的事情(something "hypothetical,future,unfulfilled")。Christopherson & Sandved(1982)以及其他一些语法学家认为,用不定式其含义往往是带有主动的意向或有意识地选择去做事。例如:
(42)John considered Mary a genius.
(43)John considered Mary to be a genius.
Rothstein(1997)认为例(42)强调的是John和作为天才的状态之间存在一种判断关系,该状态的主体是Mary,而例(43)则侧重这种判断关系在John和“Mary是天才”这个命题之间。对于存在有关Mary是天才的状态,John相信有具体事件来保证他这种看法,但这个信念似乎并非基于特定事例。换言之,例(42)John认为Mary是个天才,例(43)John认为Mary会成为一个天才。
我们所讨论的这类句式的主句谓词“称、叫、骂、封”等皆为表称类动词,其含义往往带有主动性和有意识性。这些动词所带的小句的内容都可以是假设的、将来的或是未完成的。例如:
(44)我骂他是笨蛋。
(45)我要封你做将军。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我们的假设。
四、结语
综上所述,汉语名词性小句中隐含的动词“为、作、做、成、是”已经虚化为一种类形态标记,相当于英语动词不定式“to be”。为何“是”只出现在主动句中,“成”只出现在被动句中,我们认为语法化程度不一是其主要原因。Hopper & Traugott(1993:45)认为,一个语言形式在某种环境下出现的频率越大,其语法化的程度可能也就越高。就整体的语法化层级而言,名词性小句中隐含的“为、作、做、成、是”这几个词仍然分布在比较低的语法化层级,所以仅仅只是开始虚化为类形态标记,至于“为、作、做、成、是”这几个词的虚化层级问题,因关涉其他许多内容,当另文探讨。
虽然一般认为汉语是缺乏形态的语言,但是在语言的材料中却存在着和形态相关的现象,例如体标记“了、着、过”,被动句的标记“被”、“叫”或者“让”,比较句的标记“比”,工具格的标记“用”,等等。在经典的西方语言学理论里,形态一般都被严格限定为只是在显性的音段上发生的屈折变化,当且仅当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可以说汉语确实是没有所谓的形态变化,但汉语仍可通过其他隐性的词汇手段(如语词重叠、词类虚化等)、韵律手段(如音步等)等来表达各种各样复杂的形态意义。这也正是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要表达的形态内容各种语言都是有的,不过汉语采取的表达手段与英语等语言有很大差异。而词汇手段、韵律手段等正是汉语的独特之处,这应该成为汉语语法研究的一个重要走向,也是汉语语法理论构建的一个重要路径。由于动词“为、作(做)、成、是”等在历史演变中自身的情况较为复杂,本文只探讨这几个词出现在表称类动词引导的名词性小句中时的句法性质。所以,这一个案研究引发的理论假设是否也适用于其他情况,还有待在以后的研究中作进一步考察和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