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高帝萧道成的“家教”及其门风的变化--从一个侧面看小旗帝国的“儒学化”倾向_萧道成论文

南齐高帝萧道成的“家教”及其门风的变化--从一个侧面看小旗帝国的“儒学化”倾向_萧道成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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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239.1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8860(2007)05-0132-05

就家族门风而言,寒门与高门之间差异明显。世家大族往往传承十数代,相沿数百年,大多形成了以儒家礼法思想为基调的家族风尚,其子弟涵养其中,无不受到其熏染,从而表现出独特的士大夫气质。而寒门人物尽管凭借一时的军功业绩飞黄腾达,但往往家族内总自相残害,风气污浊,令人不耻。南朝时期,随着社会政治的变动,寒门势力不断抬头,类似的情况得以充分地表现出来。对此,钱穆先生曾指出:“门第的精神,本是江南立国主柱。蔑弃了门第,没有一个代替,便成落空。落空的结果,更转恶化。……南朝诸帝,因此惩于东晋王室孤微,门第势盛,故内朝常任寒人,而外藩则托付宗室。然寒人既不足以服士大夫之心,而宗室强藩,亦不能忠心翊戴,转促骨肉屠裂之祸。”钱先生又指出寒门皇室风气说:“南朝的王室,在富贵家里长养起来,(但是并非门第,无文化的承袭)他们只稍微熏陶到一些名士派放情肆志的风尚,而没有浸沉到名士们的家教与门风,又没有领略得名士门研讨的玄学与远致。在他们前面的路子,只有放情胡闹。……庄、老放言,破弃‘名教’,复归‘自然’,本来不教人在家庭团体、政治组织里行使。魏、晋名士,一面谈自然,一面遵名教,故曰名教与自然‘将毋同’。南朝的王室,既乏礼教之熏习,(因其非世家),又不能投入自然之朴素。(因其为帝王,处在富贵不自然之环境中)蔑弃世务的,(大抵幼年皇帝居多)则残酷无情,循环篡杀,势无底止。”[1](P.268、PP271-272)综合考察南朝皇室的生活状况,钱氏所论,大体不误。不过,对这一情形,齐高帝萧道成已有所察觉,因而努力强化对其子弟的家教,提升其礼法与孝友意识,目的在于维护其家族内部的团结,稳固其统治。

作为寒门武将出身的萧道成,他目睹了刘宋皇族的残酷倾轧,并寻机篡夺了刘宋政权,因而深知寒门家族风尚的弊病。建立齐朝后,他非常重视孝友之道的训导。据《南史》卷四三《齐高帝诸子传下》,萧道成第五子萧晔,“母罗氏,从高帝在淮阴,以罪诛。晔年四岁,思慕不异成人,每恸吐血。高帝敕武帝曰:‘三昧至性如此,恐不济,汝可与共住,每抑割之。’三昧,晔小字也。故晔见爱。”由萧晔年幼如此苦孝,可见萧道成一贯以此教导子弟,而由萧晔以此“见爱”,进一步说明萧道成家教之导向。又,萧道成第十子萧鉴,“性聪警。年八岁,丧所生母,号慕过人,数日中便至骨立。豫章文献王闻之,抚其首呜咽,谓高帝曰:‘此儿操行异人,恐其不济。’高帝亦悲不自胜。”萧道成第十六子萧铿,“生三岁丧母。及有职,左右告以早亡,便思慕蔬食自悲。不识母,常祈请幽冥,求一梦见。至六岁,遂梦见一女,云是其母。铿悲泣向左右说容貌衣服事,皆如平生,闻者莫不觑欷。”萧鉴、萧铿二人都是年幼的孝子,正是其家风影响的结果。又如萧道成第十九子萧铉,“初,铉年三四岁,高帝尝画卧缠发,铉上高帝腹上弄绳,高帝因以绳赐铉。及崩后,铉以宝函盛绳,岁时开视,流涕呜咽。人才甚凡,而有此一至。”萧道成育子如此。

不仅如此,萧道成临终前告诫萧赜,要他吸取刘宋亡国的教训,千万避免“骨肉相图”的悲剧。他死前,将个性特殊或年幼的儿子都向萧赜做了安排,如萧铉,“母张氏,有宠于高帝,铉又最幼,尤所留心。高帝临崩,以属武帝,武帝甚加意焉,为纳柳世隆女为妃。武帝与群臣看新妇,流涕不自胜,豫章王嶷亦哽咽。”[2](P1092)其他如萧晃等皆明确提醒萧赜宽厚相待。他希望其家族后代能够相互友善,不断增强其家族的凝聚力,从而像儒家世族那样世代延续。

萧道成还十分重视对其孙子辈的培养。如文惠太子萧长懋,是萧赜的长子,《南齐书》卷二一《文惠太子传》载“世祖未弱冠而生太子,为太祖所爱。姿容丰润,小字白泽……太祖方创霸业,心存嫡嗣,谓太子(指萧赜)曰:‘汝还,吾事办矣。’处之府东斋,令通文武宾客。”又辅导萧长懋研习《左氏春秋》等儒家经典,希望将其培养成文武兼备的接班人。萧道成称帝前,封萧长懋为南郡王,“江左嫡皇孙封王,始自此也”[3](P1098)。萧长懋后来具有很好的文化素养,深得士大夫群体的尊重,这当然得益于其后来的不断学习,但追溯其起始,应当说与乃祖萧道成的启蒙教育是分不开的。

齐武帝萧赜也很重视对其子孙的礼法教育。如文惠太子,萧赜称帝后,以其为皇太子,《南史》卷四四《齐武帝诸子·文惠太子传》载其“及正位东储,善立名尚,解声律,工射,饮酒至数斗,而未尝举杯。从容有风仪,音韵和辩,引接朝士,人人自以为得意”。当时“文武士多所招集”,萧长懋因此获得了很高的声誉。武帝加强其礼法素养的训导:

永明三年,于崇正殿讲《孝经》,少傅王俭令太子仆周颙撰为义疏。五年冬,太子监国学,亲临策试诸生,于坐问少傅《曲礼》云“无不敬”义,俭与竟陵王子良等各有酬答,太子又以此义问诸学生,谢几卿等一十人,并以笔对。太子问王俭:“《周易·乾卦》本施天位,而《说卦》云‘帝出乎《震》’,《震》本非天义,岂当相主?”俭曰:“《乾》健《震》动,天以运为德,故言‘帝出乎《震》’。”俭又谘太子《孝经》“仲尼居曾子侍”义,临川王映谘“孝为德本”义,太子并应酬答,甚有条贯。

文惠太子生活上尚奢,“武帝履行东宫,见太子服玩过制,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以东田殿为崇虚馆。”武帝次子萧子良也是一个修养甚高的人物,这也与其家教相关。《南史·齐武帝诸子·竟陵文宣王子良传》载:“幼聪敏。武帝为赣县令时,与裴后不谐,遣人船送后还都,已登路,子良时年小,在庭前不悦。帝谓曰:‘汝何不读书’子良曰:‘孃今何处?何用读书。’帝异之,即召后还县。”萧子良年幼知孝,这得益于家教,而萧赜尊重幼子的感情,是因势利导,颇得育子之道。后来,萧子良与乃兄文惠太子等“甚相友悌”,处处表现出仁厚孝义的性格特征。此外,如武帝第七子萧子懋,《南史·齐武帝诸子·晋安王子懋传》载:

诸子中最为清恬,有意思,廉让好学。年七岁时,母阮淑媛尝病危笃,请僧行道。有献莲华供佛者,众僧以铜罂盛水渍其茎,欲华不萎。子懋流涕礼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胜,愿佛令华竟斋不萎。”七日斋毕,华更鲜红,视罂中稍有根须,当世称其孝感。

又如武帝第十一子萧子罕,“母乐容华有宠,故屋帝留心。母尝寝疾,子罕昼夜祈祷。于时以竹为缵照夜,以缵宿昔枝叶大茂,母病亦愈,成以为孝感所致。主簿刘鬷及侍读贺子乔为之赋颂,当时以为美谈。[3](P1114)可见萧赜对诸子的礼法教育颇有成效。

萧道成之后,齐武帝比较踏实地遵循乃父之诫言,优遇兄弟子侄。据《南齐书》卷三五《高帝十二王传》,萧赜与七弟鄱阳王萧锵关系甚好,“锵和悌美令,有宠于世祖,领军之授,齐室诸王所未为。锵在宫理事无壅,当时称之。车驾游幸,常甲仗卫从,恩待次豫章王嶷。”八弟桂阳王萧铄,“清羸有冷疾,常枕卧。世祖临视,赐床帐衾褥”。应该说,萧飒赜与大部分兄弟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当然,诸弟中也难免有个别粗疏之人,他也遵守乃父的诫言,予以包容。如萧晃,为萧道成第四子,“少有武力,为高帝所爱”,颇有军功,齐朝建立后,“高帝践阼,晃每陈政事,辄为典签所裁,晃杀之。上大怒,手诏赐杖”。萧道成怕他日后恃武生事,加以压制。这也是其家教的一个方面。萧道成死前特意将萧晃托付给萧赜,要求“处以辇毂近藩,勿令远出”,这是为了保护萧晃。后萧晃以南徐州刺史入中书监,“时禁诸五蓄仗,在都下者,唯置捉刀左右四十人。晃爱武饰,罢徐州还,私载数百人仗还都,为禁司所觉,投之江中。帝闻之大怒。”但他想起萧道成的遗言,于是没有追究萧晃之死罪,“终无异意。然晃亦不见亲宠。当时论者,以武帝优于魏文,减于汉明”[2](P1080)。但在日常生活中,萧赜对萧晃还是比较友善的,史称“世祖尝幸钟山,晃从驾”云云[4](P624),便是显例。

齐武帝时,其同胞兄弟萧嶷在处理其家庭内部事务中地位比较突出,可谓楷模。据《南齐书》卷二二《豫章文献王传》,萧嶷“宽仁弘雅,有大成之量,太祖钟爱焉。”他很有军政能力,宋末齐初,他任荆州刺史,总领上流军事,“时太祖辅政,嶷务在省约”;萧道成谋篡之际,萧嶷在地方免除民间赋税、减轻刑法等,深得人心,以致王俭称其“自庾亮以来,荆楚无复如此美政”。他又在地方设立学校,建元二年,“其夏,于南蛮园东南开馆立学,上表言状。置生四十人,取旧族父祖位正佐台郎,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补之,置儒林参军一人,劝学从事二人,行释菜礼”。他后来返京师,“发江津,士女同送数千人,皆垂泣”。对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儿子,萧道成是十分赏识的,其生病,萧道成“深忧虑,为之大赦”,其恢复健康,则为之“设金石乐”;萧道成甚至一度想以他取代萧赜的继承人地位:“建元中,世祖以事失旨,太祖颇有代嫡之意,而嶷事世祖恭悌尽礼,未尝违忤颜色,故世祖友爱亦深。”但萧嶷深知教友之道,“太祖崩,嶷哀号,眼耳皆出血”;萧赜继位,他全心辅佐,“嶷不参朝务,而方事密谋,多见信纳”。萧嶷平时为人很注意礼节,而萧赜也以“同生相友睦”。永明年间,萧嶷十分低调,一再请求解职,萧赜不许,说:“毕汝一世,无所多言。”对他们兄弟之间的和睦关系,《南齐书》萧嶷本传有详细记载。

齐武帝一再下诏称述萧嶷的品德,表达自己的哀悼之情。萧嶷平常教育其子弟也以和睦为要务,其死前还以此训诫诸子,要求其子弟“其相勉励,笃睦为先”,“勤学行,守基业,治闺庭,尚闲素,如此足无忧患”,这与儒学世族的门风训诫是完全一致的。对此,《南齐书》卷二二传末“史臣曰”所论云:“……蕃辅贵盛,地实高危,持满戒盈,鲜能全德。豫章宰相之器,诚有天真,因心无矫,率由远度,故能光贤二祖,内和九族,实同周公以来,则未知所匹也。”萧子显为乃父作传,自然难免誉美,但指出萧嶷“光贤二祖,内和九族”,则并非无据。萧嶷一生内敛谨慎,不仅为了保全自己,而且主要在于敦睦家族。从其家教的效果看,其子弟皆有良好的礼法修养,而且在学术文化上表现突出,是齐朝皇族唯一延续到梁代依然保持其显赫地位的房支。据《梁书》卷三五《萧子恪传》,萧嶷之子“(萧)子恪兄弟十六人并入梁”,这虽主要得益于梁武帝的提携,但也以优良的门风不无关系。如萧子恪作为其房支的代表,其兄弟之才学多超越其上,他常谓所常曰:“文史之事,诸弟备之矣,不烦吾复牵率,但退食自公,无过足矣。”[4](P509)萧子恪以谦退的作风维持其家庭门风的传承,体现出他致力兄弟和睦的心态。子恪第六弟子范,其所生母卒,“子范有教性,居丧以毁闻”;子恪第八弟子显,“幼聪慧,文献王异之,爱过诸子”,其“容止吐纳”,风采绰约;子恪第九弟子云,“性沈静,不乐仕进”;子云弟子晖“性恬静,寡嗜好”。[4](PP510-516)凡此皆可见萧嶷家教之深刻影响。

不仅如此,萧嶷在萧道成去世后,一再劝阻萧赜对其他有过失的萧氏皇族人物采取过激的处置方式。如长沙威王萧晃私藏武器,本应处死,萧嶷稽道流涕,对武帝曰:“晃罪诚不足宥,陛下当忆先朝念白象。”白象,即萧晃的小字,这是提醒萧赜不要忘记乃父对诸子弟的感情,武帝闻之,“亦垂泣”[4](P624),从而放弃对萧晃“将纠以法”的打算。又如《南齐书》卷三五《高帝十二王·武陵昭王晔传》载,萧道成第五子萧晔与齐武帝不和,萧嶷则从中协调,一方面进言武帝多加包容,另一方面则劝导萧晔克制自己的性格。《南史》卷四三《齐高帝诸子下·武陵王昭传》又载,萧昭与齐武帝之间屡生冲突,常机锋相对,但在萧嶷的斡旋下,总算没有进一步激化。萧嶷如此苦口婆心,目的在于维持兄弟之间的和睦。

从上所述,可见萧道成、萧赜、萧嶷父子,很注重用儒家礼法仪范来改造其家庭门风,希望通过教悌伦理方面的教育,使皇室子弟逐步养成恪守礼法的习惯和品格,以避免因粗暴的僭越而引发家庭内部骨肉相残的悲剧。从相关事实看,萧齐统治集团嫡支在南齐王朝建立后,其门风的转变是非常明显的,随着他们社会地位的提高,表现出迅速的“士族化”趋势。可以说,后来如果没有齐明帝以庶支篡夺及政治斗争的恶化,也许不致发生严重的宗族内部残酷杀戮的局面。

谈论萧齐皇族之门风“士族化”趋向,不可否认,即便在萧道成、萧赜父子比较包容的宗族亲睦的政策下,其子弟中一些受封为王者也时常有违禁越制甚至生事作乱,如萧道成子长沙威王萧晃、萧赜第四子鱼复侯萧子响等,都好尚武力,私藏兵械。萧晃之事前已详述,而萧子响,据《南齐书》卷四○《武十七王·鱼复侯子响传》,他一度过继给萧嶷为子,萧赜即位后,任为辅国大将军、南彭城临淮二郡太守,“见诸王不致敬。子响勇力绝人,关弓四斛力,数在园池中帖骑驰走竹树下,身无亏伤。及出继。车服异诸王。每入朝,辄忿怒,拳打车壁。世祖知之,令车服与皇太子同。”后还为武帝子,任荆州刺史,“子响少好武,在西豫时,自选带仗左右六十人,皆有胆干。至镇,数在内斋杀牛置酒,与之聚乐。令内人私作锦袍绛襖,欲饷蛮交易器仗。”其幕僚有人“连名密启”,子响竟然将这些人都杀了,这是严重违背当时典制的行为,齐武帝下令说:“子响若束首自归,可全其性命。”但萧子响又一度公然对抗,最终被赐死。①这虽是极端的事例,但其家庭内各种不和谐的因素确实不少,而这仅仅依靠道德教化自然难以杜绝。对于萧齐家族门风问题,清人李慈铭在《越缦堂读书记》“史部·正是类·《南史》”部分有一则札记中说:“自来宗藩之祸,无过于萧齐,而贤王之多,亦无过于萧齐,天道瞢昧,殊不可解。顾文献尤朱邸之表率,而身极富贵,殁备哀荣,子孙多才俊,皆见免危世,显用异代,虽以子恪之疑,犹被原赦,是亦为善之报矣。竟陵文宣王于武帝诸子,最称贤哲,以王融事见疑郁林,忧愤早卒,读史者咸以为惜。”李氏所谓“天道瞢昧,殊不可解”,即对萧齐之门风表示困惑。对此,我们可以从其出自寒门的文化背景予以理解。

对诸皇子的这种表现,齐武帝深感失望与不安,于是下决心进一步加强对地方王侯的管束,其具体方法就是借鉴和强化刘宋以来“典签”制度的职能。对此,《南齐书》卷四·传论中有言:“……朝出阃闺,暮司方岳,帝子临州,亲民尚小,年序次第,宜屏皇家,防骄剪逸,积代恒典,平允之情,操捶贻虑。故辅以上佐,简自帝心,劳旧左右,用为主帅,州国府第,先令后行,饮食游居,动应闻启,端拱守禄,遵承法度,张驰之要,莫敢厝言,行事执其权,典签掣其肘,苟利之义未申,专违之咎已及。处地虽重,行己莫由,威不在身,恩未接下,仓卒一朝,艰难总集,望其释位扶危,不可得矣。路温舒云:‘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斯宋氏之余风,在齐而弥弊也。”所谓“辅以上佐,简自帝心,劳旧左右,用为主帅”,这就是指在藩国重用“典签”。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一二“齐制典签之权太重”条指出:“齐制,诸王出镇,其年小者,则置行事及典签以佐之,一州政事以及诸王之起居饮食,皆听命焉,而典签尤为切近。”他根据《南齐书》、《南史》等相关记载,详述典签对诸王在军政活动及日常生活上的严厉监督。可以说,当时的典签虽地位较低,但实际上是皇帝派出的亲信,定期向皇帝汇报,使得地方藩王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南史》卷四四《齐武帝诸子·巴陵王子伦传》有一段较完整的记载,可以大体反映当时典签苛禁诸王的情形。

“典签”之制,固非南齐所创,其发端于刘宋,又延续至萧梁,但比较而言,则以南齐实行得最严厉,由当时诸王哀叹名为王而实“与囚何异”,可见其苛禁之酷。从家庭文化的角度看,与其寒门统治者崇尚集权专制有关,也与其子弟越制僭乱有关。

南齐统治时间甚暂,但其无行的淫乱君主则十分突出,赵翼在《廿二史札记》卷一一“宋齐多荒主”条中指出:“古来荒乱之君,何代蔑有,然未有如江左宋、齐两朝之多者。宋武以雄杰得天下,仅三年而即有义符。文帝元嘉三十年,号称治平,而末有无怨劭之悖逆。孝武仅八年而有子业。明帝亦仅八年而有昱。齐高、武父子仅十五年而有昭业。明帝五年而有宝卷。统计八九十年中,童昏狂暴,接踵继出,盖劫运之中,天方长乱,创业者不永年,继体者必败德,是以一朝甫兴,不转盼而辄覆灭,此固气运使然也。”赵翼详引史籍所载诸“荒主”之种种淫奢之表现,可谓证据确凿。不过,赵翼分析形成“荒主”密集的原因时,他以为“此固气运使然”,似乎说不清楚。其实,依照我们在上面的分析,主要在于宋、齐统治集团的寒门文化风尚的影响所致。特别需要指出的是,齐武帝之后,南齐的政治更迭与“乱主”问题,主要是由其家庭之庶支篡夺皇位所致。由上文所论,萧道成、萧赜之嫡传子孙尽管有不守礼法的情况,无论如何不致发生灭绝宗族的惨害,而齐明帝萧鸾篡位后,对齐高帝、武帝子孙采取灭绝政策。

萧鸾本人及其房支文化修养甚差,其以不正当的方式夺取皇位,因而大肆杀戮原来的皇族子孙,说明萧齐宗室之不同房支的“士族化”进程尚存在明显的差异,有待于其后继者在文化上的进一步改造和推进。

注释:

①对于萧子响之被赐死,萧赜一度很难过,因为他使用极端的方式来处理家庭内部的问题,有违亲亲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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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齐高帝萧道成的“家教”及其门风的变化--从一个侧面看小旗帝国的“儒学化”倾向_萧道成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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