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女诗与魏晋风度_娇女诗论文

焦女诗与魏晋风度_娇女诗论文

《娇女诗》和魏晋风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魏晋论文,风度论文,娇女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2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132(2010)05-0005-03

《娇女诗》是西晋太康诗人左思的诗。左思流传至今的作品有15首(篇):《咏史》八首,《招隐》二首,《杂诗》等。在这些作品中,最受当时人推崇的是《三都赋》,《晋书·左思》称其“盛重于时,文多不载。于是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文苑传》说:“作《三都赋》……赋成,张华见而叹赏。”最受论者关注的是《咏史》和《招隐》。《娇女诗》向来不被重视,昭明太子《文选》选录了《三都赋》三篇、《咏史》八首、《招隐》、《杂诗》,现存诗篇差不多全选上了,惟独不收《娇女诗》。所幸徐陵《玉台新咏》收录了此诗,才幸免于失传。但实际上,“在我国无比丰富的诗歌宝藏中,《娇女诗》是一颗稀有的明珠。”[1]

《娇女诗》以喜爱的口吻写作者的两个女儿——纨素和惠芳。“娇”在此有两层含义:娇美的容颜,娇宠或娇纵的行为。全诗先写小女纨素,继写大女惠芳,最后合写两人,结构很匀称。

诗中的两娇女都有娇美的容貌。“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小字为纨素,口齿自清历。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这是小女儿纨素。“小字”即小名,“清历”为分明,“广额”,晋人以广额为美,晋孙楚《反金人铭》中说:“时悦广额,下作细眉。”连璧的比喻在晋时诗文中不算少见,如《晋书》云:“夏侯湛与潘岳行止同舆,接茵京都,谓之连璧。”《世说新语》容止第十四谓:“潘安仁、夏侯湛并有美容,喜同行,时人谓之连璧。”在这里比喻纨素的双耳很美,像一双白璧。作者向我们描绘出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姣美乖巧,口齿伶俐,肤如凝脂,天庭饱满,发如乌云,双耳精致。对大女儿的描绘则稍为简单:“其姊字惠芳,面目粲如画。”“粲”,美好貌。惠芳眉目如画,同样是很美的,但因为和妹妹相貌上会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就略写了。

诗中的两娇女对于美有一种自发、自觉的追求。纨素不谙人事,已知道“明朝弄梳台”,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眼了。但她还太小,画眉涂朱时显然力不从心,结果“黛眉类扫迹”,“浓朱衍丹唇,黄吻澜漫赤”。这景象不难使我们想起杜甫《北征》中的诗句:“学母无不为,晓妆随手抹。移时施朱铅,狼藉画眉阔”,或许杜诗就是受了《娇女诗》的启发。惠芳较为年长,已经有了一定的化妆能力,也有了更强烈的爱美心,她“轻妆喜楼边,临镜忘纺绩。举觚拟京兆,立的成复易。玩弄眉颊间,剧兼机杼役”。她喜欢在光亮的楼边化妆,认真劲可以和京兆尹张敞相媲美,常常因为化妆而忘了纺织;她比妹妹有更强的实践能力,知道给自己化淡妆,对点在脸上的面饰总不满意,点了又擦,擦了又点,她从事这种活动的时候,比学织布还要紧张几倍。

她们无拘无束,率性而为。纨素“娇语若连锁,忿速乃明集。握笔利彤管,篆刻未期益。执书爱绨素,诵习矜所获。”她拿着红漆竹管的毛笔,但只不过觉得笔美观好玩,并没想着把字写好。每每认上几个字,便背诵给人听,向人夸耀。平时说话她娇语嘤嘤,娓娓动听,但生气时话语急促,忿忿不平。惠芳打扮好以后,就去学跳舞,甩开长长的袖子像展翅欲飞的小鸟。她学着弹琴,不停的调弦,一会儿嫌弦太紧就放松,一会儿又嫌弦太松就上紧。书被她卷叠堆放在一旁,回头看到屏风上的图画,虽然日久尘暗,模糊难辨了,但她却指手画脚评点开了。两个人不仅在室内玩耍,还不停的跑到园中去。“驰鹜翔园林,果下皆生摘。红葩缀紫蒂,萍实骤柢掷。贪华风雨中,眒忽数百适。务蹑霜雪戏,重綦常累积。”果子还没熟她们便摘了下来,拿着生果子打仗,看谁打得快。为了折花,她们在风雨中来回不停地跑;冬天里,她们把鞋带绑得紧紧的在雪地里玩耍。有时她们也会静静的坐下来,帮大人料理食物,但这种安静不会持续太久。听到外面敲钲打鼓的声音,她们顾不上穿鞋子,拖着鞋拔腿就跑,笔墨被闲放在桌上,她们远远地离开了。她们也会很热心的帮大人干活,那就是双手按地对着烹茶的鼎鎘吹火。她们天天这样无拘无束的到处玩耍,不管衣服脏净,所以“脂腻漫白袖。烟薰染阿锡。衣被皆重池,难与沈水碧”,她们娇宠惯了,禁不起大人的责备,所以,看到大人虎起脸假装要打她们的时候,总是委屈的掩了脸对着墙嘤嘤的哭泣。

对于这首诗,前人的论述偏重于它反重男轻女传统的思想意义,但作为一个时代的产物,它不可避免地带有那个时代的烙印,即从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出流行于当时的魏晋风度对它的影响。

魏晋时期品藻人物的风气十分兴盛,魏晋人把人物品藻由社会的实际需要转入到一种纯粹的审美活动,由早期注重对人物道德风范的褒扬发展为对人物风度的审美评价。这时期,多用“风貌”、“风观”、“风姿”等品题人物,这些词语不同于“风神”、“风骨”、“风力”、“风韵”等偏重表现人物精神气质的词语,它们主要在于品题人的外貌。这种社会风尚必然促使魏晋人特别注重追求容貌美。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记录魏晋人言论、行为、精神等的《世说新语》专门列有“容止”一门,和孔门四科的德行、言语、政事、文学等并驾齐驱。人们羡慕、赞叹美的仪表,对于美由衷的欣赏。《世说新语》“容止第十四”中记载人们赞叹裴楷“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称说卫玠“珠玉在侧,觉我形秽”;《晋书》“列传第三十七”记温峤“风仪秀整,美于谈论,见者皆爱悦之”。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连一代枭雄曹操也未能免俗,《世说新语》“容止第十四”记载,“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行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床头。既毕,令间谍问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王闻之,追杀此使。”人们认为容貌美是与其才能相连的,有好的外表自然就会有不一样的才能,美貌之人总是因此而受到重用。《三国志·公孙瓒传》说公孙瓒“有姿仪,大音声,侯太守器之,以女妻焉”,一副好的仪容,尽管本人主观上不一定想让它带来什么实惠,但它却足以使人身价倍增,令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庾统与诸弟入吴后,想到一个亭中留宿过夜,弟弟们先到亭中,见一些无名之辈挤满了屋子,没有躲避的意思,只好返回。庾统说:“让我来试试吧。”便拄着拐杖,领着一个孩子,刚进门,那些人看到他的神姿俊容,立即四散而去。《三国志》“王卫二刘傅传”记王粲去荆州依刘表,“表以粲貌寝而体弱通侻,不甚重也。”

因此,人们极力追求仪表美,甚至出现了一些东施效颦的例子。《晋书》“列传第二十五”中记载潘岳美姿仪,“少时常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时张载甚丑,每行,小儿以瓦石掷之,委顿而反。”这个故事在《世说新语》中嘲笑的对象换成了左思,左思也很丑,与张潘同为西晋诗人。人物的出入,恰恰说明了故事流传很广泛,以致发生了变形。故事不一定是真实的,但反映的背景却是真实的,它准确揭示出魏晋时人们对形体美的崇拜与追求是狂热的、全民性的。

大致看来,当时对形体外貌的品鉴,一是欣赏人物的形体魁梧,如《三国志·刘表传》称刘表“长八尺余,姿貌甚伟”;其次,集中在人物皮肤的白皙上。当时称肤色很白的人为“玉人”,用颜色像玉一样、十分纯洁的事物来给他们作比。夏侯玄是美男子,人们说他“朗朗如日月之如怀”;李丰“颓唐如玉山之将崩”;裴楷仪容隽秀,无论戴不戴帽子,穿什么衣服都很美,人们称呼他为“玉人”,说看到他的感觉是“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魏晋人对容貌的重视和追求也影响了左思,在诗中,他不无骄傲的称自己两个女儿“皎皎颇白皙”“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对她们追求美,喜爱修饰打扮的行为也津津乐道,言辞之间并没任何不满与批评。

对形体美的追求与欣赏是魏晋时人的自觉的开始,是历史上人类对于自身的一次比较充分和彻底的分析和反省,也是一次抛开封建社会桎俈的自由行为。美学家宗白华说:“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2]魏晋时,玄学作为一种带有深刻思想性的哲学在思想解放的浪潮中迅速崛起,玄风大畅于世,深刻影响了这一时期士人的人生理想、生活情趣,也影响了他们的生活道路和文学创作。魏晋玄学这一新的世界观、人生观着意反对儒家伦理道德对人性的束缚,反对用对立的态度去看待和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其要旨是强调人与自然的一体性,追求人与自然的亲和与交融。人既是自然的一部分,也应具备自然的天性,在整个自然运动中完成其个体生命,这才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自然最本质的特征是“不为而自然”,换句话说就是坦率、任真、本色、童趣,甚至是随心所欲,任性而为等。表现在魏晋风度中,魏晋人追求自然之情,追求个性,《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中有很多这样的记载。

《娇女诗》中作者细致描绘了两个女儿的娇宠甚至是娇纵的行为。她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化妆,读书,纺织,游戏果园,在雪地上戏耍等。左思并没有要求自己的女儿去做女工,做儒家要求的“分内事”,也未要求女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颜渊》),对待女儿,他“任其孺子意”,就是要在其自由自在的行为中保持其本真之性。难怪有人说,“孩子一系列作为多半是被他这个慈父娇惯出来了。娇女之娇,根子在左思身上。”[3]在诗中,左思确为写出了真善美,明代文学家李贽曾道:“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者焉。”[4]文是如此,诗歌又何尝不是?

文学创作的过程是一种社会行为的过程。作家作为文学意义的存在,也是作为社会的人的反映。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作为社会的人总要受到各种各样关系、观念的影响。处于品藻之风盛行的时代,左思难免被浸染。在《咏史》八首中我们也可以看到魏晋风度的影响。在这些诗中,他抒情写志,气概豪迈,激昂的唱出了“左眄澄江湘,又盼定羌胡”的时代强音。他期望“铅刀贵一割,梦想骋良图”,但他要以战国高士鲁仲连为榜样,“功成不受爵,长揖归田庐”。当他受到压制时,他情辞激切,义愤填膺的抨击黑暗的门阀制度:“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世胄摄高位,英俊沉下僚”“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他大声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与痛苦:“抱影守空庐”,“块若枯池鱼”,“外望无寸禄,内顾无斗储。亲戚还相蔑,朋友日夜疏”。失望无助时,他表达了与权豪的决裂:“高眄邈四海,豪右何足陈?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尘埃。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自非攀龙客,何为歘来游。被褐出阊阖。高步追许由。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

无论喜怒哀乐他都要酣畅淋漓的吟唱出来,无拘无束,不像潘岳、陆机那样小心谨慎,这些诗更多的表现了他的真善,这正是魏晋风度的要旨。因此,严羽《沧浪诗话》云:“左太冲高出一时。”

《娇女诗》是我国古代最早写少女情态的妙诗,对后代的影响极大。第一个学习《娇女诗》而深得神似的是陶渊明《责子诗》,其后唐代杜甫《北征》、李商隐《骄儿诗》、施肩吾《幼女词》、韦庄《与小女》、宋杨万里《嘲稚子》、明毛铉《幼女词》等中均能见其影响,只不过由娇女扩展到了骄子,由专写儿女到结合诗人自身的经历。比之《娇女诗》,后AI写作幼女的诗多侧重写室内生活,诗中幼女行为成人化、社会化了,失去了孩童应有的本真和单纯,从某种意义上不能不说是一种倒退。

标签:;  ;  ;  ;  ;  ;  ;  ;  ;  ;  ;  

焦女诗与魏晋风度_娇女诗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