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社区调查看美国人口统计方法制度的改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国论文,人口论文,制度论文,方法论文,社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92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4346(2004)04-0067-05
美国是人口大国，人口达2.94亿。人口统计是美国普查局的重要工作，其作用和地位在美国宪法中得到确认。美国法律规定，美国联邦政府的地方拨款量直接同各州人口数量相关，州政府发放国债的数额，参议院雇用工作人员的津贴，州竞选国会众议员名额和竞选费用都直接同人口数量挂钩。同时，美国人口统计数据作为各类经济统计指标的分母，也为美国联邦政府、州、县各级地方政府管理评价工作提供了依据。因此，美国的人口统计方法制度受到了政府部门和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
1 人口普查
美国人口数据主要来源于美国普查局进行的人口普查。10年一次的人口普查为美国提供了普查年度全国、州、县、市、镇、乡和小区域的人口数据。从1940年美国首次在人口普查中采用长短表技术开始，美国在每10年一次的人口普查中，大约1/5的住户填写长表，4/5的住户填写短表，短表的项目少，长表的项目多。2000年美国人口普查短表个人填报项目仅有6项：包括姓名、性别、出生年月、与户主关系、民族、是否美国国籍。长表的个人填报项目除了短表的6项还增加了26项，同时还包括20项住房项[1]。
长表个人填报增加的26个项目是：婚姻状况、是否在校生、学业完成情况、祖籍、在家通常讲的语言、出生地、是否美国国籍、在美居住的时间、是否视力、听力、肢体和精神残疾、祖父母照顾孙子女的时间、服兵役情况、就业失业状况、工作地点、上下班的交通工具及路途占用的时间、职业、行业、劳动收入、其它收入、年总收入等。
20个住房项目是：住房类型、建筑时间、本户入住时间、房间数、卧室间数、面积、洗浴设施、厨房设施、电话通信设施、是否用做商品房、车库、家用汽车数量、燃料、上个月水、电、燃气、煤或其它燃料的用量、房屋的产权、房屋的抵押债务人、是否出租房、租金、房屋价值和保险税、固定资产价值和年税、被调查人每年在该房屋中居住的时间、是否接受政府的补贴、在农村该户的农产品销售量等。
美国人口普查采用邮寄问卷的方式收集调查问卷。住户在收到问卷后，自己填写并邮寄回普查机构。对未回复的长表问卷，调查员通过电话进行查询，若仍无结果，由调查员入户访问填写问卷。
2 日常人口估计工作
美国非普查年份的人口数据主要依靠日常的人口估计工作。美国普查局从1973年开始从事此项工作，并通过启动联邦－州人口估计合作项目来完成（简称FSCPE-The Federal-State Cooperative Program for Population Estimates)。合作项目成员既有州政府部门，也有大学、医院和科研单位，这些机构负责出生、死亡的生命统计、个人税收单登记、老年人口医疗登记。合作项目旨在，一是了解州、县的人口统计工作，促进普查局和州之间的合作；二是协调县、市、镇的人口估计数据，保证数据的一致性；三是研讨人口估计方法。美国普查局每年召集两次由FSCPE项目成员参加的评估会，研讨各州人口数据和估计方法。在每年发布人口数据前，普查局还将对各州的评估意见返回给FSCPE项目成员，以取得各成员对数据的共识。通过人口估计合作项目，美国能得到全国、州、县和人口超过7万的市、镇人口数，也能得到一些特殊群体如在校学生的人口数。
美国全国人口数按月份估计。内容包括分年龄、性别人口，是否西班牙后裔，少数民族人口数。州、县人口数据按年度估计。内容包括分性别的人口，家庭户人口，65岁以下和65岁及以上年龄段的人口，出生、死亡人口。
在人口数据收集方面，县以上和县以下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县及县以上人口估计的基数来源于人口普查，更新数据的信息基于各种行政记录。其中，国内跨县和跨州迁移人数来源于65岁以下个人税收记录单。在税收记录单中，年度的个人记录具有可比性，如果年度内个人住址发生了跨县、州的变化，说明此人发生了跨县、州的迁移，以此推算跨县、州65岁以下人口的迁移率。同样，通过老年人的医疗登记单推算65岁及以上人口的迁移率。人口国际迁移数来源于美国社区调查或其它调研数据。出生、死亡人口数、集体户数来源于各州、县的生命登记和行政记录。将上述数据代入人口平衡方程进行估计，其方程为：年度人口＝基年人口＋出生人口－死亡人口＋国内净迁移人口＋国际净迁移人口。各州人口数估计为各县人口数汇总，全国人口数为各州人口数汇总。
县以下的市和镇人口数是通过估计住房数量变化得到的。即用住房数估计居住的人口数。住房的基础数据来源于人口普查，新建住房数来源于房屋建筑审批部门的记录，未经审批的建筑房屋或拆迁房屋数，来源于年度的住房调查。年度住房数估计公式为：年度住房数＝基年住房数＋（新建住房数＋新建活动住房数）－减少的住房数。通过估计的市镇住房数来推算年度的居住户数，再用平均户规模，推算市、镇人口数。
3 美国社区调查
人口普查和人口估计是美国普查局多年来形成的人口统计方法制度。但普查局认为，上述收集数据的方法，同当前的需求存在着较为突出的矛盾。首先，人口普查长表虽能取得人口、住房、社会经济方面的详实数据，但只能10年一次，数据时效性差。其次，年度人口估计虽能得到最新的人口数据，但数据信息量少，不能全面地反映人口、住房、社会经济的情况。其三，美国强调基层社区的作用，重视社区的功能，希望得到社区范围内最新的人口、社会经济方面的信息，以便有效地进行社区建设，完善社区管理服务，而10年一次的人口普查和日常人口估计方法无法满足这些要求。
美国普查局尝试了全新的人口调查—美国社区调查[2]（简称ACS-American Community Survey）。其目的一是为了及时更新全国、州、县和小区域的人口、住房、社会经济统计数据，为州、县各级地方政府以及社区、小区域的管理发展提供依据。二是改进10年一次的人口普查方法，以取代人口普查中的长表。美国社区调查的组织实施，是其人口统计方法制度的重大改革，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1)社区调查将替代人口普查中的长短表技术
美国在人口普查中采用长短表技术，已有60年的历史，形成了一套规范的方法。美国普查局计划在2010年的人口普查中仅调查普查短表，而用社区调查替代人口普查中的长表调查。
美国社区调查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每月一次，月和月之间抽取的样本不重复，即调查不同的住户。每月抽取25万户，约为60万人，抽样比为1/480。按月调查25万户累计，每年为300万户，720万人，抽样比为1/40。按计划美国社区调查需要10年的时间，按每年300万户累计，10年可达到3000万户，7200万人，到2010年，累计样本量的抽样比约为1/5，等同于10年一次人口普查长表的抽样比。
美国社区调查内容[3]，一是调查住户中个人的基本情况，指标有6项，相当于人口普查中的短表内容。二是调查住房的情况，指标有25项。三是调查个人的详细情况，指标有36项。将上述调查项目同人口普查长表问卷比较，社区调查仅增加了当年妇女生育状况和住房中居民按季节居住情况的两项指标，其内容能完全取代人口普查的长表。
(2)以当前人口为调查对象，关注季节流动人口对区域人口变动的影响
美国社区调查以当前人口为调查对象。当前人口(Current Population)定义为：调查时点在抽中住房中已居住了2个月或2个月以上的人，或离开原住地2个月以上的人口。对离开抽中房屋2个月或2个月以上的人不调查，但如其房屋为空房，需要调查其房屋的情况。
当前人口的定义同人口普查按当前常居住地登记的调查口径有所不同。人口普查调查对象是在普查时点长期或将要长期居住在此住房的人，或无其它常住地的人；如还有其它住房，但在上班工作期间，多数时间居住在此住房的人。在人口普查长表中虽询问了被调查人5年前的常住地，但没有询问近5年内被调查人居住地变化的情况。
普查按人口常居住地登记的口径未给出被调查人明确的居住时间，不能反映人口在一年或半年中居住地的变化情况，忽略了季节流动人口对区域人口的影响。而美国社区调查明确了被调查人要在该房屋居住时间为2个月，同时询问了被调查人一年以前的居住地址，使调查结果能反映人口在一年或半年中迁移流动情况和季节流动人口对区域人口变动的影响。
(3)三种方式搜集数据，调查时间相互交错
美国社区调查采用邮寄问卷、电话访问和入户登记三种方式收集数据。
邮寄问卷是在有完整地址的住户中进行。邮寄内容包括给调查户的一封信、问卷和问卷指导书。如果在3周后邮寄问卷没有回应，将第二次邮寄问卷，回收邮寄问卷历时6周。电话访问是指计算机辅助电话调查（简称CATI-Computer Assisted Telephone Interviewing）。如果在6周后邮寄的问卷没有得到回应，调查员将进行电话采访，与被调查户取得联系，完成这些调查问卷，电话访问历时近4周。调查员入户调查（简称CAPI-Computer Assisted Personal Interviewing）。对能邮寄问卷的住户，如经过邮寄问卷和电话采访后仍未回应，要在这些户中抽1/3的户样本进行入户登记。在那些无法邮寄问卷的调查户中，抽2/3的户进行入户登记。调查员入户时，将被调查人回答的内容直接输入笔记本电脑，入户访问的时间大约需要4周。上述三种调查方式相结合，历时三个月，能使调查问卷的回收率达到85%以上。
同时，社区调查相邻几个月的工作时间和内容相互交叉。当1月份邮寄问卷后，在2月份对1月份问卷进行电话访问的同时，开始进行2月份的邮寄调查，到3月份在对1月份问卷进行入户调查的同时，着手进行2月份的电话访问，同时进行3月份的邮寄问卷（表1）。因此，完成每月的调查问卷需要历时12到14周。也就是说，1月份邮寄的问卷要到3月份才能完成。
(4)利用各种信息，更新社区调查抽样框
美国社区调查抽取住户使用的抽样框是美国综合地址码库（简称MAF-Master Address File）。MAF创建于1990年人口普查，2000年人口普查对其进行了更新。由于在调查数据的审核、加权、汇总等方面，MAF发挥着重要作用，更新MAF和保证MAF质量是美国社区调查成功的关键，也是普查局长期关注的问题。在MAF抽样框中住户的信息相对简单，只有住户的姓名、住址和商业办公楼的标记。
表1 美国社区调查月份调查的进度表
调查时间 1月 2月 3月 4月
5月
6月
1月邮寄问卷 电话访问 入户登记
2月 邮寄问卷 电话访问 入户登记
3月
邮寄问卷 电话访问 入户登记
4月 邮寄问卷 电话访问 入户登记
5月
邮寄问卷 电话访问
6月 邮寄问卷
美国MAF抽样框的更新不仅依靠10年一次人口普查，每年还利用了其它信息来源，特别是利用美国的邮政服务投递系统库（简称DSF-Postal Service's Delivery Sequence File）。在城市区域，通过健全的DSF系统更新MAF。在农村区域，多数地区DSF不健全，未更新MAF的地区人口约占美国人口的15%。为了能及时地更新农村区域内的MAF，美国普查局建立了社区地址更新系统（简称CAUS-Community Address Updating System）。社区地址更新系统有三个任务：一是在现场调试用于更新MAF或TIGER的数据处理软件（简称ALMI-Automated Listing and Mapping Instrument）。二是改进地址码编写规则，以适应一些不能按常规更新MAF区域，在这些区域由于新建或拆迁住房，使房屋的地址发生了较大的变动。三是测量发生变动的地域，以满足地址编码的要求。
另外，MAF还同空间数据地理信息库（简称TIGER-Topologically Integrated Geographic Encoding and Referencing Files）相连接。该库包括普查所要求的地图和相关信息，还能识别各个州(States)、县(County)、普查区域(Tracts)、街区(Blocks)地理位置。
(5)采用一级抽样方法，注重样本累计，强调小区域的代表性
美国社区调查每月在全国抽取25万户，每年累计样本量为300万户。对如此大的样本量，采用了一级抽样直接抽户，住户样本分布面之广，是可想而知的。但即使这样，当前年度300万户的样本量也只能满足人口在25万以上地区的代表性。为了解决人口在25万以下小区域的代表性，社区调查按年度累计小区域样本量，以提高样本代表性。同时采用三年或五年加权平均数估计人口指标，以提高数据的精度，减少数据的波动，保持数据的连续性。
实施累计小区域样本量的计划需要10年的时间。随着累计样本量的增大，计划从2005年起，每年数据能对人口为6.5万到25万的区域有代表性。从2007年起，3年累计数据能对人口为2万到6.5万的区域有代表性。从2009年起，5年累计数据能对人口为2万以下的区域有代表性，从而社区调查将每年公布小区域最新的人口、住房、社会经济统计数据（表2）。
表2 美国社区调查数据发布的计划
说明：X表示公布数据，
表示公布数据是按3年平均数估计的，
表示公布数据是按5年平均数估计的，依次类推。
4 结束语
美国从1790年开始第一次人口普查到现在已经历了200多年的历史，美国人口普查中长短表技术的应用也有了60年的历史[4]。在这期间，世界上不少国家也相继在人口普查中采用普查长短表技术，中国在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中也首次采用了长短表技术。美国在2010年将用社区调查取代人口普查的长短表技术，这一改革被认为是美国人口统计方法制度改革进程中的重要里程碑。
美国社区调查也体现了美国人口统计方法制度改革的新思路、新方法。即希望通过社区调查来取得最新的、全面的、分各类区域的人口和社会经济统计数据。社区调查涉及的样本分布之广，问卷内容之多，调查频率之高也是罕见的，这反映了美国当前社会经济发展对人口统计的需求不断增多，要求也越来越高。
美国社区调查还处在不断改进和完善的过程。总体上看，社区调查数据质量要优于普查的长表。在人口普查时，既有长表又有短表，而社区调查不分长短表，同时样本量又小于普查中的长表，有利于减轻工作人员的负担，集中精力搞好调查。美国社区调查结合三种调查方式搜集问卷，问卷的回收率也高于人口普查。
但社区调查的数据质量还待提高。由于社区调查的大部分调查户的信息是通过邮寄问卷得到的，调查户自填的质量不易控制，影响了数据的质量。而采用入户调查的方式，调查员对调查指标理解好，能够认真地询问被调查人的情况。再是，由于社区调查是连续性调查，每个月的问卷要连续调查3个月才能完成，调查时点不像人口普查那样清晰，给人口估计工作带来了难度。
美国社区调查的形成和发展过程说明了人口统计方法制度改革的长期性和艰巨性。从美国抽样专家1985年最初提出社区调查的想法[5]，到1996年开始试点经历了10年的时间。在这期间，美国普查局和科研机构的专家学者，对方法的论证和探讨一直没有停止过。美国社区调查从1996年开始在31个试点区域进行，涉及到36个县，其目的是解决对试点县的人口数据代表性。从2000年起，除了试点地区外，社区调查的范围扩大到另外的1203个县，分布在美国的各个州，以解决对全国和各州人口数据的代表性。社区调查整个计划的实施总体上需要10年，即从2000年算起到2010年，社区调查计划才能完成，最终达到其目的，届时对社区调查的全面评估将会受到更广泛的关注。
中国和美国都是人口大国，在人口统计方法制度改革方面有许多共同点。中国的人口数据是国家和各级地方政府制定规划的重要依据，各级政府特别是市、县级都关注本区域内人口变化的最新情况。目前全国进行的年度人口变动情况抽样调查[6]，主要是解决人口数据对省级单位的代表性，对地市、县以下的区域，样本量少，其代表性还不够，而现行的户籍登记制度已不能满足各地区对人口数据的需求，说明我国的人口统计方法制度也面临着新的挑战。从抽样方法的改进到抽样框的更新，从流动人口的调查到常住人口的统计，诸多问题亟待研究解决。尽管美国社区调查，在调查内容、方法和数据评估方面都需要不断的改进和完善，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美国在改革中的思路和方法值得我们研究和借鉴。
收稿日期：2005-0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