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问题的现代历史哲学解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哲学论文,历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2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1698(2001)06-0199-05 当人类以激动的心情跨入新世纪之际，一切有理性思维的人都会尊重历史变迁的客观事实 ，都不能不承认时代在发展，世界在发展，中国也在发展，并以自己为社会进步作出贡献而 自豪。每一个置身于社会生活的人都以跟上时代步伐的姿态，把握和促进时代的变迁。虽然 由于每个人所处的社会环境及其主体条件不同，经过思考所得出的结论，见仁见智，但对社 会生活和社会发展所作的探讨，都可以进入现代历史哲学的理论视野。
一
众所周知，普列汉诺夫曾有这样的见解：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的历史哲学，是说明 人类历史的唯物主义哲学。（注：参见《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28卷，第510页。）这个见解是有道理的，因为它凸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特 点； 或者可以说，历史唯物主义属于历史哲学范畴。
思辩历史哲学的集大成者是黑格尔。透过黑格尔对历史哲学的理解，有助于我们对历史哲 学的把握。在黑格尔看来：各个民族的盛衰兴亡和各个人的荣辱祸福，都不是历史哲学作详 细考察的范围，历史哲学所研究的对象是世界历史本身；既然哲学是对于事物的思维着的考 察，那么历史哲学只不过是历史的思想的考察。（注：参见黑格尔：《历史哲学》，三联书店1956年版，第39页。）在这里，黑格尔把历史哲学视为对历史 本身的哲学反思，历史哲学的任务就在于发现历史发展的内在规律，历史哲学只有把握历史 的内在规律，才能成为科学，才有能力从总体上把握历史。（注：参见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303页。）对黑格尔企图使历史哲学科 学化 的思想，我们可以而且应该作出积极的评价：提出了人的能动性对历史规律作用的合理思想 ；但是由于在黑格尔的历史观中，历史理性是预成的、永恒的实体，历史不过是一个先于历 史规律而预成的严密计划所规定的合目的过程，所以又应该说，黑格尔只是形式上肯定了人 的能动性，实际上剥夺了历史的属人性质，在实际上延滞了历史哲学科学化的进程。
与思辩的历史哲学不同，分析的历史哲学则认为：历史哲学是有关历史认识论的研究。如 ，在克罗齐看来，历史哲学所研究的不是历史而是史学史，因此历史哲学是“有关历史认识 论的研究”（注：克罗齐：《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60页。）；又如，在柯林武德看来，哲学本质是反思，历史哲学就是“反思历史的思 维”，探讨“由有组织的和系统化的历史研究之存在而造成的哲学问题，这种新探讨就可以 正 当地要求历史哲学的称号”（注：柯林武德：《历史的观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6页。
）。这些就表明，在分析的历史哲学那里，历史哲学就是从哲 学的角度考察历史知识的性质，或者说是对历史知识进行哲学的批判。分析的历史哲学还认 为，历史哲学的任务就是要确定历史学科努力的界限和特有价值，如，在柯林武德看来，历 史哲学是为发现历史思维在整个人类经验中的位置，它与其他经验形式的关系，它的起源及 其有效性的一种尝试，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都是史学家哲学观念的产物。在这里，不难发 现 ，历史的客观性被彻底否定了，进而思辩的历史哲学试图把握历史的客观规律也就成了无意 义的废话。按照分析的历史哲学观点，历史提供给我们的只是一系列主观的行动，一切都是 个别的、不重复的，无任何规律可循。
如果将思辩的历史哲学与分析的历史哲学作一比较，又不难发现：前者研究的重心是历史 本身的演变规律；后者注意的中心则是人们怎样认识历史运动，而不再是历史本身能怎样运 动 ，进而把历史哲学的研究重心转移到对理性自身认识能力的批判上。这一研究重心的转移 是符合人类认识规律的，因为人们认识客体的活动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转变为对这种认识 活 动本身的批判。从这个意义上说，历史哲学研究重心的转移启示我们，在思考新世纪发 展问题时，要把社会的发展与人的发展结合起来。
二
20世纪是发展的时代，如后工业社会的来临、信息时代的开辟、知识经济的出现、数字化 生存的诞生……这一切极大地改变以至重建着人类存在方式，这一切足以使人类引以为自豪 。20世纪又是一个充满种种危机的时代，如全球性问题的凸显、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冷战 格局的形成、人的自我迷失……把人类抛入了一个又一个的困境之中。人类新的21世纪则应 深 刻地反思过去的时代，即在反思已取得的“发展”中走向新发展。20世纪的发展为这种反 思提供了一定的基础：当人们告别20世纪之后，自然地与它形成了一定的历史距离，这就为 人们客观冷静地对待20世纪的发展提供了可能；现实实践的发展也使历史的真相得以较充分 地 展现出来，从而使人们有可能思考自己所创造的一切。这是人类在跨入新世纪时不能忘却 的历史遗产。
人类20世纪所创造的一切，无疑是新世纪世纪发展的起点。在这一起点中，尤其突出的问 题 就是：社会发展与人的发展问题。因为，社会的发展就是人的发展和为人的发展，社会进 步的实质是人们追求幸福和发展的结果；社会的发展不只是经济的增长和进步，还包括人们 的生活方式的改变与更新，更是一个社会生活的整体进步。这些无不与人的发展紧密联系着 。而人的发展问题，从来就不是一个孤立的问题，在本质上它是社会历史观的问题。因此， 21世纪发展问题的根本理论基础，是历史唯物主义理论。
总观马克思的社会历史观，我们可以体悟到，人的社会实践活动的自我创造过程，与社会 发展的自然历史过程、现实的人的发展过程三者的有机统一是它的思想轴心，因而也是我们 思考社会发展最中心点。
早在20世纪八十年代，原苏联哲学界有人在探讨历史研究方法问题时，接触到马克思历史 观中这一思想轴心。他们认为，历史研究在方法论上应有三个方面内容，一是揭示历史规律 ，二是把历史作为人们活动的过程和结果来分析，三是把历史当做人自身发展的历史展现出 来以评价历史的意义。他们把这三个方面简称为自然历史方面、活动方面和人道主义方面， 认为这三个方面排列顺序有着从属关系，即首先应当阐明客观的历史规律，社会发展是自然 历史过程，然后才是以此为基础的人的活动和人们参与实现规律要求的问题，说明社会发展 是人的活动的结果，最后是使历史分析服从于现实改造任务和揭示人的历史意义，揭示人们 的社会历史是人们的个体发展的历史。应该说，苏联学者在这里提出的问题是有意义的，但 是由于他们的观点存在着一些重大的理论缺陷——是在讲自然历史过程时排斥了主体活动， 而在讲人的活动时似乎又自外于自然历史过程；二是用“活动”这一比较宽泛的概念代替“ 劳 动实践活动”这一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抽象，从而势必导致理论上的倒退；三是历史活动过 程的三个方面从属关系错了位，即作为历史观起点的“存在”，应当是人的活生生的劳动实 践活动，而不应当是从中抽象出来的作为本质的社会规律——因而不仅没有解决自己提出的 问题，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走向了对三者关系的割裂。这一述情况启示我们，一定要看到人类 历史的三个方面在历史起点上、发展进程上、内在机制上都是一致的，并构成了相互贯通的 人类历史进程的三个因素。劳动实践活动是社会生活的本质，也是现实的人的存在形式，它 活动贯穿于社会发展和人的发展之中。人类社会、社会关系则是实践活动必不可少的社会形 式，是人的本质形成和体现的历史舞台，因而又渗透在实践活动和人的发展之中。
历史过程三个方面的统一的根本意义在于，人类历史既是合乎规律性的，又是合乎目的性 的 。劳动实践活动是人的有目的、活生生的创造活动，但物质性、社会性仍然是制约着活动进 程的两大基本规定，使人的有目的活动和自然界不过是客观过程的两种形式。社会发展固然 是合乎规律的、具有客观逻辑的自然历史进程，决不能跳跃必要的历史阶段，但其中也处处 体现着人的创造活动、选择活动。人的发展虽然有自我意识、自我选择、自我创造的自由 活动天地，但也受着物质实践活动和整个社会关系网的制约，不可避免地也呈现为自然历史 过程。合乎规律性是人类历史与自然历史过程的共性，而合乎目的性可能是人类历史过程的 个性。人的劳动实践活动有双重目的——改造客观世界、谋取物质生活资料的“外在目的” 和满足人自我表现、自身发展需要的“内在目的”。外在目的归根到底服从于内在目的。人 类历史上的“为生产而生产”、为了物质生产力而牺牲多数人的私有制社会，只不过是人类 历史长河中的一段曲折。人类历史进程的目的是实现每一个人自由、和谐、全面发展。正是 在这个长远目标上，在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的一致上，集中体现了历史过程三个方面的统一 。
三
科学社会主义是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与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有着特别紧密的联系。 在社会主义由空想变为科学，又由理论变为现实的一个多世纪的历史过程中，已经充分显示 了它的理论价值。在当今时代，进一步认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价值，与思考新世纪社会主 义发展问题，二者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是一致的。这种一致性的主要之点在于 ，要把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置于在“世界历史”背景之中，并把它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和 马克思的历史哲学来解读。
在解读中，不仅需要把科学社会主义作为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历史观来理解，因为它是现代 无产阶级对社会历史的根本看法，并由此产生了关于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性质、条件和一般 目的的学说，而且要看到科学社会主义对未来社会研究的特点——其一，他们关于未来社会 的观点，主要是从对当时欧洲先进资本主义国家的分析批判中得出的，社会主义是作为比资 本主义更合理更先进的社会形态提出来的，是作为资本主义的替代物提出来的；其二，他们 没有像空想社会主义者那样去描绘新社会的蓝图和具体细节，而只是提出了它的一般原则和 基本特征，指出了它的发展趋势；其三，他们对未来社会原则和特征的描述，在一般情况下 ，都是把整个未来社会或者整个共产主义社会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的——这些特点告诉我们 ，一方面不能否定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价值和意义，另一方面又必须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有 新的认识。
如果说，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新认识可以表现诸多方面，那么，在社会发展与人的发展 相统一这一根本之点上，充分认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价值，思考新世纪社会主义的发展问 题时，进而把它看作是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社会历史观，则是不可忽略的一个重要方面。因 为：
其一，科学社会主义完整表述了社会与人的全面发展的理论。不可否认，社会发展与人 的发展是一个古老的问题，不同时代的思想家都给予深切的关注，孜孜不倦地探求其真谛。 马 克思和恩格斯在继承人类以往一切有益的认识成果的基础上，科学地阐述了社会与人的全面 发展的理论。在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看来，整个人类历史无非是人类本性不断改变的历史，是 人本身力量发展的历史；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本性 的条件下，充分实现自己的本质力量的社会。之所以如此，原因在于社会发展与人的发展密 不可分；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发展内在地包含着人的发展，社会发展本身就是人的发 展的条件；人是社会的主体，人的发展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人的发展本身是社会发展的核心 。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全部内容上集中到一点，就是社会与人的全面发展既是未来社会的理 想目标，又是客观现实的历史进程。
其二，科学社会主义把人的全面发展定为共产主义的理想目标。这个问题，在马克思主义 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表现尤其明显。马克思在自己的新世界观形成初期，就明确地表达了 这样的思想；正象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人也生产社会。正是基于这一认识，马克 思始终强调人的全面发展是共产主义的理想目标。当马克思在人的彻底解放，即共产主义历 史时代的意义上考察世界历史时，又把“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视为个人生产力的全面的 、普遍的发展的时空规定性。在他看来；在资本主义世界历史时代，生产力表现为一种完全 不依赖于各个个人并与他们分离的东西，它是与各个个人同时存在的特殊世界，在过去任何 一个时期生产力都没有采取过这种对于作为个人的交往漠不关心的形式，因为他们的交往本 身还 是狭隘的；同时，竞争既把各个个人汇集在一起，却又使各个个人（包括资本家和无产阶 级）彼此孤立起来；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由于人的自主活动能同物质生活一致起来，进而 逐步实现个人向完整的个人发展。他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区分了历史上从低 级到 高级的三种不同类型的共产主义之后，认为作为“历史之谜解答”的共产主义，其理想目标 在于“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本质”。这里 的表达方式虽然带有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思想遗迹，但其中内含的共产主义与人的全面发展 的内在联系，却是显而易见的。马克思主义第一个纲领性文件——《共产党宣言》，在论及 共产主义社会最根本的特征时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 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一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在《资 本论》中，马克思把未来共产主义的社会形式称之为“自由人联合体”，把每个人的自由全 面发展明确地作为这个社会的基本原则。马克思主义的人的全面发展学说，高瞻远瞩的指出 了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揭示了人类社会客观规律，鲜明地确立了人的全面发展是共产主义 理想目标这一信念。它不仅是重要的理论问题，更直接地关系到新世纪社会主义发展这一最 为现实的问题。
其三，科学社会主义正确地阐述了人的全面发展生成过程与人的社会实践过程的一致性。 社会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社会与人的全面发展理论的立足点。人的全面发展的 科学含义在于，人作为主体的实践活动、社会关系、人的需要、各种能力、潜能素质的全面 发展；人的全面发展过程也就是人的整体素质的生成和提高过程。因此，人的全面发展不是 自然出现的，而是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在资本主义社会以前的自然经济中，自给自足的生 活方式迫使每一个劳动者必须通晓他所从事的生产过程，掌握各种技能，从而生产出自给自 足 的生活资料的全部或大部分。在发展的早期阶段。单个人显得比较全面，那是因为他还没有 造就成自己丰富的关系，并且还没有使这种关系作为独立于他自身之外的社会权力和社会关 系。在这里，无论个人还是社会，都不能想象有自由而全面的发展。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出 现，随着分工的发展。一方面带来了以人的全面发展的丧失为代价的社会发展；另一方面又 表明，社会劳动分工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又是不可缺少的一步，它使人们能利用更多 的剩余时间全面发展自己。一旦消灭了对社会财富的私人占有方式，生产者共同支配社会财 富，人的全面发展就有了物质前提，然而，这个物质前提的取得，是一个更为深刻的社会实 践过程。如，在长期的社会实践过程中实现生产力的高度发达、科学技术的巨大进步、物质 产品的极大丰富；逐步地把社会关系升华为人与人之间自由自觉的联系；逐步消除使人的发 展片面化、固定化的旧式分工；消除劳动作为谋生手段，使人有充分的时间和广阔的空间自 由地发展自己，等等。
深刻理解人的全面发展是人的社会实践过程的意义就在于，创造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所需要 的历史条件。而在对待这个历史条件问题上，常有两种倾向值得注意。其一是否认客观条件 ，认为可以不顾社会发展阶段和现实国情，立即实现人的全面发展。这是透过小生产者的狭 隘眼光的哈哈镜，是把人的全面发展变成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滑稽剧；其二是从思想上断然 否认人的全面发展是共产主义理想目标，实践上不为这一理想目标而努力。这两种倾向从理 论上说，都不是对现实社会所作的正确的哲学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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