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语法教学的困境与突围（上）——基础教育英语课程改革十年回眸，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英语论文,基础教育论文,课程改革论文,困境论文,英语语法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新课程启动至今十年过去了，语法教学理念上仍存在一些模糊认识，课堂教学实践中还有不少困惑和问题，因此仍有必要继续展开讨论。本文首先通过问卷调查和访谈，进一步了解我国中小学英语语法教学的现状以及教师对语法教学的主要困惑，接着尝试分析了其中的原因，最后对语法教学从内容革新到教法改进提出几点建议，希望能对提高基础英语语法教学的整体效益有所启发，进而对推动英语课程改革有所助益。
二、语法教学的现状与困惑
为具体了解英语语法教学的现状和目前存在的问题，我们通过网络平台，就语法教学的相关情况对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学段的638名一线英语教师进行了随机的问卷调查（其中小学308人，初中198人，高中132人），问卷结果整理如下。（统计结果只保留整数）
（一）语法教学的现状调查
1.您经常给学生补充教材之外的语法内容吗？（问卷：单选）
A.基本上依据教材，较少补充教材之外的语法内容
B.教材内容不够，经常补充教材之外的语法内容
统计结果显示，小学58%，初中18%，高中0%的英语教师选择了A项（较少补充语法内容）；小学42%，初中82%，高中100%的英语教师选择了B项（经常补充）。可见，认为教材中的语法教学内容不足，给学生补充教材之外的语法知识内容，是小、初、高三段英语教师的普遍做法，尤以初、高中英语教师为甚。
2.教材之外，您最常参考的语法教学资料来源是什么？（问卷：多选）
A.与教材配套的《教师教学用书》（小学43%，初中21%，高中16%）
B.专门的语法工具书（小学13%，初中50%，高中52%）
C.其他教辅资料（小学2%，初中47%，高中42%）
D.期刊报纸（小学32%，初中18%，高中9%）
E.网络资源（小学58%，初中49%，高中42%）
F.自己总结（小学11%，初中21%，高中32%）
统计结果显示，在补充语法教学内容时，小学英语教师主要参考教师用书和网络资源，初、高中英语教师更多地参考专门的语法工具书和其他教辅资料。
3.语法教学大概占用您总教学时间多大比例？（问卷：单选）
A.10%以下（小学62%，初中13%，高中3%）
B.11%～20%（小学24%，初中43%，高中17%）
C.21%～30%（小学4%，初中38%，高中46%）
D.31%～40%（小学0%，初中6%，高中28%）
E.40%以上（小学0%，初中0%，高中6%）
统计结果显示，小学半数以上的教师用于语法教学的时间占总教学时间的10%以下；初中语法教学多数占11%～30%；高中多数占21%～40%。
4.您教学中经常用什么样的方式教语法内容？（访谈）
经对访谈内容进行归纳梳理，我们发现目前初、高中英语教师最常用的语法教学方式依次是：（1）随堂讲解教材课文和对话中的重要语言点，适当拓展补充；（2）拿出专门课时系统归纳总结和补充讲解语法专题；（3）做语法练习题，然后讲解习题。其中第一种方式日常教学中用得最多，第二种和第三种集中用于考试前后。整体上看，多数教师平时的语法教学基本上仍沿袭课改前的做法。小学语法教学方式与中学有较明显的差别，小学教师常用的语法教学方式包括：（1）翻译并讲解一些语法规则；（2）总结、补充一些课外的语法知识；（3）基于交际法、任务法的教学游戏活动。另外，有3名教师表示自己经常采用小组活动和游戏方式教语法。
以上调查结果显示，初、高中英语语法教学的内容、参考资源、占用时间和教学方式等方面较课改前均未发生明显变化。
（二）教师对语法教学的困惑
利用中小学英语骨干教师“国培”项目、实验区教材培训和教研活动的各种机会，我们对目前英语语法教学中存在的主要问题和困惑进行了多次访谈，访谈素材分类梳理后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
1.不知如何处理新课程理念与现实需要之间的矛盾
新课程英语教学改革突出综合语言运用能力的培养，倡导任务型和交际化的教学模式，但教师觉得这些方法在日常教学中实用性不强，或不清楚如何具体有效地操作。教材培训、优质课评选等活动中，对显性的语法教学大家往往心照不宣地采取回避策略，但日常教学则仍沿袭传统的教学方法。经了解，新方法的使用主要存在三方面困难：第一，教师对这些方法不熟悉，尤其是在大班教学条件下，担心操作不好会出问题，所以干脆不去冒险；第二，这类方法比较费时，与有限的课时和教学进度有冲突；第三，用新的方法教授语法时，教师总担心学生的基础会不够牢固而影响成绩。因为新课程理念导向和日常教学的矛盾没有真正得到解决，所以培训、赛课、教研与日常教学以及考试评价在理念和实际操作中常常出现不一致。用一位受访教师的话说，“岂止是两张皮？是多层皮”。教师们普遍感到“困惑”和“纠结”，不少教师对“语法到底教不教、怎么教”感到十分困惑。
2.关于语法教学的内容和要求，教学中把握起来有困难
教育部2001和2012两个版本的英语课程标准中，对各级语法知识和技能目标要求的表述都比较笼统，加之课改后的实验教材，语法内容普遍减量，编排上比较分散，多是采取隐含的方式呈现，不像以前教材分专题集中，教师反映理解起来感到模糊，觉得对课堂语法教学的指导没有以前明确。由于教学惯性或现实需要，很多教师感觉教材中的语法教学内容不能充分满足教学需求，所以要经常自己去查找各种资料进行补充。现在教辅资源固然很丰富，网上查阅资料也很方便，但教师自己查资料备课，存在两方面问题：一是因为教学任务重、备课时间相对不足，教师拿出大量时间去查资料有实际困难；更重要的是，不少教师对教辅和网络资源内容的准确性、科学性、难度和针对性常“有怀疑”，但又觉得自己“判断鉴别能力不够”。因此，笔者特别希望教材出版社或其他专业机构能为师生提供更明确、系统、权威的语法教学参考资料。
3.很多教师重视语法教学，但相当一部分学生不太感兴趣
无论理念上的冲突是否得到解决，多数教师出于经验和应试的压力，对语法教学还是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几乎所有的初、高中英语教师和约三分之一的小学英语教师都表示由于考试、升学和教研要求等因素，平时都比较重视语法教学，付出的努力也很多，但同时又苦于教学效果不是很理想。教师们找不到原因，只是普遍认为现在的学生没有以前的学生那么刻苦，不太喜欢下工夫，不少学生对语法不感兴趣，甚至厌学，所以整体教学效果不理想。
4.认同新的教学理念，但教学实践中变化不大
经过十多年的培训和研修，目前英语教师对新课程提倡的交际教学法、任务法等外语教学理念认同程度已经比较高（杨贤栋、赵继光，2011），现在的问题是，实际教学中很多教师仍然“经常找不到感觉”。一方面语法必须教，另一方面又缺乏具体有效的教学方法可供参考。所以很多时候只能“在原来的老办法上稍微变变花样”。三个学段相比较，小学英语语法教学更多样、更开放；初、高中语法教学虽然有变化，但“变化真的不大”；高中的语法教学变化最小。访谈中不少高中英语教师表示，虽然教材的语法内容减量了，但由于高考备考的需要，实际课堂教学中高中语法教学内容比课程改革之前更细、更全面，整体上内容更多、难度更大了。
三、语法教学问题的原因探析
以上访谈反映的是教师对语法教学的普遍困惑。要想解决这些困惑，首先需要找出原因所在。我们知道，教师是影响教学效果诸因素的核心，教师的学科素养是课程教学目标得以有效实现的关键，教师素质的提高是任何课程改革得以顺利推进的前提。语法教学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和困惑，其根本原因在于教师的学科理论素养和教学素养还不能很好地满足新课程目标对教师提出的新要求。就语法教学关系最密切的影响因素来说，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
（一）对知识与能力关系的认识
语言教师对语法知识和语言能力关系的模糊认识和教学中的不当处理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美国学者Larsen-Freeman（2005）撰文总结了全球英语外语教师对“语法”和“交际”的联想倾向性，这些联想是外语教师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而非事实。我们的调查表明，同样的问题在国内英语教师中也普遍存在。
英语教师之所以有这样的主观联想，一方面是由于对语法教学的内容把握不够精当，缺乏适当的教学方法和策略来激发学生的兴趣，另一方面也与他们对交际法、任务法等当代外语教学法的理解不够全面有关（戴曼纯，1997）。不少教师对语法与语言能力的统一关系，对语法教学与交际教学法/任务法的统一关系认识不清，往往有意无意地将它们对立起来，导致种种偏见。此外，《全日制义务教育普通高级中学英语课程标准（实验稿）》中的某些文字表述不够清楚，确实可能给师生带来某些误解（陈力，2012），但从本意来说，新课程突出语言运用能力的培养，并不意味着忽视或者反对语法教学。过去十年，在教师培训、教学研讨中，包括某些期刊报纸上都出现过类似“淡化”语法的言论，应该说这是对新课程的误读，不仅让部分教师和教研人员本来就不很清楚的认识更加模糊，也给课堂语法教学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
还有一种情况也应引起足够的重视，那就是“理念上能接受，实践中做不到”。单纯从观念上说，很多人都知道知识和能力不可分割的关系，知道知识是能力的基础，但一遇到具体语言现象的教学，就很容易把它们割裂开来。
（二）对语法和语法教学的理解
不少英语教师对“语言是什么”、“语法是什么”以及“语法教学教什么”等根本问题认识不清。目前国内的语法教学中，教师普遍过分关注词汇的形态变化和句法规则等结构形式，对当代语言学中更受关注的语境、语义、语用等功能和社会因素不太重视，或者本身就了解得不多。为进一步了解国内英语教师对语法和语法教学的观念，我们参照Larsen-Freeman（2005：14）的框架，对国内中小学英语教师的语法教学观念进行了问卷调查。
对于语法和语法教学的下列说法，你是否同意？请选择一项：（不同意 不确定 同意）
按照当代语言学和语言教学的一般认识，图1中有关语法教学的所有12种认识都存在某方面的问题。从图1中可以看出，目前国内中小学英语教师对“语法”的涵义及语法教学的内容和性质，在认识上仍普遍比较模糊，某些选项所表现出的误解比例相当高（图1中选择“同意”的比例越高，表明相应的误解越普遍）。实际上，语法作为语言教学的基础和重要组成部分，在学校教育语境下的外语教学中是必须正面应对的。尽管外语教学研究领域中“语法”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语法的概念定义问题，参见黄国文，1991，限于篇幅，不在此讨论），但语法是什么和语法教学的基本属性在外语教学界是有基本共识的。语法教学不仅是外语学习者语言能力发展的有力促进者，也是促进学生思维和智能发展的有效途径；要实现英语课程的工具性和人文性目标，语法教学的重要价值绝不能忽视。
（三）英语语言文化水平的限制
英语语言文化素养是英语教师的看家本领，是英语教师区别于其他学科教师的本质属性。一定水平的英语语言文化水平是合格英语教师的基本素养。但是，根据吴欣、杨晓青（2008）对全国中小学英语师资的一项大规模抽样调查来看，目前国内中小学英语教师的听、说、读、写技能以及语音、词汇、语法知识水平，整体上尚不能满足基础英语课程和教学对教师所提出的要求。最近几年，虽然英语教师的语音、语调方面改进比较明显，但整体看，教师的词汇量、语法素养和实际英语运用的准确性、得体性等方面，问题依然比较突出。新课程倡导的交际教学和任务型教学等外语教学法，对教师的英语素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现在不少地方也在强调英语教师要全英语授课，出发点应该说是很好的，但平日听课调研中我们也注意到教师的课堂教学英语错误仍然比较常见，这实际上是在不断地给学生进行错误的语言输入，大大抵消了英语授课的好处。
总之，教师的英语水平直接影响到教学的效果，如果教师自身的学科根基不牢固，水平不够，培养学生的语言运用能力只能是空想和口号。
（四）语言学理论修养的缺失
国内英语教师的知识结构中，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的素养普遍存在欠缺。目前在岗英语教师队伍中，接受过较系统的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训练的教师比例不大（桂诗春，2004）。教师对语言学和语法教学的认识，很大程度上停留在感性经验上，系统的理论思考相对缺乏。由于我国高等教育专业和课程设置的历史原因，语言学类课程开设面不宽，重视程度不够。此外，中小学英语师资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非英语专业出身，这部分教师专修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课程的机会就更少了。作为语言教师，相当比例的英语教师不清楚理论语法与教学语法的区别；不清楚书面语语法与口语语法的区别；不了解语法规则并不是“非对即错”的规定或条文；不知道离开具体的语义和语境，形式和结构就失去了功能依托。作为语言教师，不少人对语言的本质、语言的发展进化、语言的地域变体和社会变体、语言的社会功能、语用和跨文化交际等方面了解有限。相当比例的在岗英语教师所掌握的英语语法体系，仍停留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前的结构主义和规范语法范畴，对语法的认识局限于单词的形态变化和组词成句的形式结构方面，而对结构形式与语境、语义、语用功能等侧面的密切关系没有应有的了解，对近些年发展起来的语料库语言学、生成语法、功能语法、认知语法、词汇语法、语篇语法、构式语法等与语言教学关系十分密切的理论和思想，所知不多，语言观和语法教学观急需更新。这种情况下，如果希望教师能在语法教学中很好地运用当代外语教学的各种新方法，落实英语课程的工具性和人文性目标，其难度可想而知。因此，桂诗春（2004）呼吁“必须用应用语言学的理论和实践来武装我国外语教师”，可以说切中了外语教学中许多问题的根源和要害。教学问题，说到底是教师问题，对英语教师来说，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是基础的学科素养之一（陈力、苗青，2007），是日常教学工作中不可或缺的，欠缺系统语言学训练的英语教师，十分有必要通过各种方式积极进行补修。
（五）教学法知识和语法教学技能
教师的语法教学法知识和语法教学技能是顺利实现教学目标的操作环节上的保障，需要单独学习、训练。前面四个方面的基本素养是教学法素养和技能的基础，其中英语水平是基础的基础，其次是语言学的素养。英语语言文化积累达不到一定水平，语言学的理论修养也很难真正有提高；没有一定的英语语言文化水平和基本的语言学素养，也就很难形成比较深刻的语言观和语法教学观。语法教学技能是建立在英语水平、语言学素养和正确的语言观基础之上的，没有前面的基础，单独强化训练语法教学技能，很难有理想的效果（Brown，2001）。另外，教师语法教学技能的发展也不是靠观摩一两节语法课就能有效提高的，它需要有计划、有系统地逐步训练，还需要有效的资源支持、自修学习和实践反思，这是一个需要长时间实践和积累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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